“汪姨,既然李文吉当年回来过,那就没有说些什么么?”安子羡的眼中似在喷火,听到这些陈年轶事,还有李文吉那家伙竟然是蓄意消失,再想想自己还煞费苦心去寻他,如此对他心心惦念,他却从不曾考虑过这位亲如兄弟一眼的朋友,不免有些寒心和心酸。
“没有......”汪姨抬眸默了默,“我不曾在现场,那天他回来的时候,我就看出他有心事了,只是老爷子倔强,不想告诉我的,他绝不会说,但不想让我知道的,肯定也是对我没有好处的。”
“这家伙真是没良心,”安子羡沮丧着脸,“突然觉得自己好傻好天真,我这些年努力做的这些事还有什么意义,到头来却是你故意在疏远我忘却我,我曾违因背你的遗言卖掉资料而痛苦半生.....现在想想......”
“师父!”墨静婷凑近安子羡身边,“你不要这么想,这其中是有隐情的,或许......”
“或许什么!汪姨不是说了吗!他曾回来向老爷子珍郑重告别,却没跟我说半句话,就这样一走了之......”
“师父,你在想想,仔细对对日期,李文吉回来的那天,到底有木有找过你呢!”
安子羡听此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对着汪姨所说的日期,他努力的回忆着,扶风千幻,往事如烟,他才明白那天曾接到一个打来几十次的电话,那天晚上他在执行任务,等到回屋翻看手机时已是第二天中午。当时也有回电话,虽然未拨通也只是以为旅游中不方便,便倒头呼呼睡去。
看着师父脸色逐渐回暖,墨静婷悄声道:”怎么样?想起什么了吧,这么多年还能想起来,说明当时李文吉还是挺在意你这位兄弟的,否则怎会令你印象深刻!“
安子羡再次看往汪姨沉默不语,而汪姨此时却以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眼前的师徒两。
墨静婷见此很快就知道是怎么回是,道:“汪姨,我们不是故意欺骗您的,只是当时见老爷子时日不多,听得那样子关系又十分开心,才不得已将计......”
”我都明白,没关系的,“汪姨和蔼地看着墨静婷,”没关系的,你是个好姑娘。“汪姨温和地笑了笑,随后转身看往方格里的石佛凝神沈默了一会。
墨静婷努力梳理着刚刚汪姨简述的陈年轶事,问:“汪姨,你刚刚说李文吉姑姑后来有改名,是她自己改的,还是老爷子改的,改完后又叫什么呢?”
汪姨缓缓地摇了摇头,目光依然凝视着石佛,道:“那是老爷子心里的痛,没回说到这里便心如刀割,后来我也不再问了,他也不再说了。”
此时,安子羡看了看窗外,见余晖撒来,又觉体感不适,道:“汪姨,我送你回去吧,天气开始转凉,老爷子刚走,您也要注意身体,也别太劳心费神了!”
汪姨叹了一口气,“你有心了,”汪姨将目光瞥向窗外,随即又转回石佛,“走吧!”
“静婷,你先回去吧,”安子羡一遍搀扶着汪姨一遍看往她道,“也没什么必要再饰演什么了,这些天发生的事太多,这几天我想静静地陪着汪姨。你先回去,有些事等我想明白了我会主动去扈渎找你的。”
墨静婷勉强一笑,挤出一句:好。然后跟随其后,将师父与汪姨送至寺院门外便简单挥手道了别。本还想准备说些什么,毕竟在宁州经历了那些刻骨至深事让感触良多,但话未提至嗓眼,安子羡已经搀扶着汪姨走下去十几米远。
见此,墨静婷嘟了嘟嘴,想想这些日子自己经历的都是些生离死别的大事,对着人生不免有些恍然,就像沉浮在镜子里的幻象,一切亦真亦假,总觉得有一股身子在拴着她,而且绳子的尽头也越来越近了,也感觉到自己的使命感愈来愈浓重,似乎她这副身子是为了某个终极计划而而特别设定。
离开石佛寺,墨静婷一路上走走停停,最后到了无人驾驶站台时,去了车站,上了高铁又回宜城那个令她迷醉的末冬末夏酒吧去了。
......
到了酒吧时,已近午夜,整个长街人流稀少,高挂的红灯笼与霓虹灯交辉相应,那一圈圈一阵阵的光影,映在墨静婷的心里就像映出了岁月浮尘,有时候感觉与这个世界非常的遥远与暗淡,在那些光影涣漫时,那些她所经历的所染指的都如肌肤般亲切涌上心头。
渐渐的,墨静婷也明白,那一半生疏的是来自自己机械理智性的身体,而另一半的亲切则是来自自己本人类基因的温情,或许这就是外婆所说的,她与益客的区别吧,没有像益客一样保持绝对的理性,否则感受不到人间温情该是一种多么锥心的痛苦。
这回酒吧的主题是墨雨云烟,墨静婷行走在酒吧大厅时,犹如行走在云雾缭绕的山头,亦如仙气腾腾的人间仙境。
抬眼所见不是烟雾就是雨气,配之一曲悠扬荡魂的音乐,有那么一瞬间,墨静婷似乎感觉到可以一下子直冲云霄,然后乘云驾雾,再瞬间回落,真是人之深情的两个极端,一个如升至人生的高潮,一个如跌落于一生的低谷。
墨静婷这副超人般的身子感受的比常人更加的真切,在这种浮沉的心境里,就像将自己的灵魂放在了滚筒洗衣机里,在像浮沫一样的云烟中来来回回的洗涤,直到一生清晰的声音将那些烙有面孔的气泡一个一个地刺破,才重新回到这个令人发虚的现实里。
回首一瞧,墨静婷才发现,冲自己发声的是那位许久不见的酒吧李忠荃。在桃花听师父一说后,这回对他的刻板印象便有所改观了,想想也是个可怜人,上回师父告诉自己,他曾经诉苦的上有八十老母竟然是真的。
可再想,他又有什么错呢,他的年迈双亲才是最自私的最无情的,年轻时享受了一切的幸福和自由,临老了,觉着孤独了,又想要要孩子,可有了孩子了又没给留下任何积蓄,以致李忠荃着家伙生来便是痛苦的。说是读书,父母需要供养,说是辍学赚钱,可着大好年华也就白白浪费了,或许有朝一日还能成为国家的栋梁,却因为父辈的自私与无情给抹杀了。
想想这些无奈的原委,墨静婷不禁为李忠荃的人生感到悲哀与可怜。本该浮华灿烂的人生,为何沦落至人前苟笑为他人做嫁衣的可怜人呢?可养自己的爹妈又没什么错,况且还受有法律的保护,如果不是他父母的错,又该是谁的错呢?如果这个法律里不允许丁克家族的诞生,又或是丁克家庭就像板上钉钉了事,当后悔想要孩子时,也要接受法律的制裁时,这个李忠荃的一生才会是一个正确的轨迹吧。
“嘿,美女,”李忠荃咧着笑,“好久没看到你来了,今天一来就是这么晚,想喝点什么呢?”
“算了,”墨静婷打量了一番四周又瞥了李忠荃,“就是过来坐会而养养心......哦对了,咱们的交易......这段时间的工资还没给发了吧......你等一下我这就......”
“不用了,美女。”
“怎么了?”
“这段时间我都没给你报任何关于老板的信息,自然也不需要给我支付报酬......”
“我们的交易并未失效,约定的是,我可以向随时了解你们老板的信息,并非是你主动给我通报信息,所以按照交易的约定,我还是要给你支付报酬。”
“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想要了!”
贪财是墨静婷过去对他的定义,现在知道他的身世和难处自然也不想如以前那样嘲讽一番。但他究竟因何不再要这笔舒闲不薄的薪水让墨静婷有了好奇心,便佯问:“怎么?你一向见钱眼开的,怎么现在变得跟钱有仇一样,白送给你的都不要,你是不是......”墨静婷本想骂他一句是不是傻瓜的话未出口就被李忠荃迅速接的话给惊呆了。
“骂吧,狠狠地骂吧,反正这副样子早在大家的心里成了标签,我也不再那么的需要钱了,我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做好自己的事,然后读读书,其实也挺好......”
墨静婷突然有一种共鸣,但又立即推理出了李忠荃一定是经历了一些生离死别的大事,但他这个身份又能有什么大事呢,如看透生死一般的言语,莫非......墨静婷联想到自己出现这种心境时,是在得知母亲去世的消息。当下便抬眸瞥往李忠荃,难道......
“不管如何,”墨静婷试探性地问,“你现在别任何时候都要自由,你可以做自己任何想做的事了,曾经羁绊不是都烟消云散了吗?”
“羁绊?不、不......他们可不是羁绊,他们可是我的父母啊,我的亲生父母啊......”
“嗯......所以他们对你怎么了,你竟变得如此大彻大悟!”
“他们走了,走的悄无声息......”
“生老病死不是自然常态吗?节哀顺变吧!”
“可是......”
“怎么了?”
“他们却是因为而去的,我曾经以为我足够努力就可以维持这个为时不久的可以称得上‘家’的家庭,可是倒头来......”
“到底怎么回事?他们强迫你赚钱还是你不想继续赡养,他们决定起诉你了?”
“不!不是这样的!”李忠荃几乎吼了出来,“他们看不得我如此劳累,以给我自由和解脱为理由双双自杀了,他们太自私太无情,一点也不考虑我的感受。”李忠荃情难自掩,小声哭泣起来。
听到这里,墨静婷犹如被一道闪电刺穿胸膛,在的脑子里Duang的一下。她万没想到回事这样的一种结果,最让她难以接受的是,她几分钟前还在内心痛批李忠荃父母的自私与无情,这一秒,她才知道那句话也许是对的,天底下哪有不爱自己孩子的父母呢,只是他的父母表现的方式较为特别,而李忠荃也从未有过任何不满,一切都是自己强加给他的。
看来自己对世间人情尚不够深谙,人是有感情的。
墨静婷想要安抚一下李忠荃,但他很快摸了泪,熄了嗓,然后抖擞一下身子,恢复如常的继续工作起来了,挂在嘴角的笑容也不显得生硬与违和,只是那副难掩哀伤的眼睛里依然透着难过。见此,墨静婷心里肃然起敬,这样的人是值得尊敬的。
.......
到了午夜时,墨静婷点了些酒水肆意地喝了点,也不知是酒醉人心还是她身醉这墨雨云烟,最后带着趔趄的脚步回到了曾今来过的酒店里,一切如常,在熟悉的环境中倒床便呼呼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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