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的管理都是非常严格的。
赵安离开了教室,他也无处可去,一个人来到了学校的教学楼后面,这里有一个矮小的水房,它的矮小可能天生就是为了让学生们跳墙离开而建造的。
没有老师的请假条,赵安没办法从正门的门卫眼前离开。
再留在学校,也不过是徒增尴尬罢了。
赵安没有觉得委屈,因为今天的事情,是他不对。
他是一个捣乱者,破坏秩序的人,他那比同龄人更加成熟的心智,非常明确的清楚这一点。
赵安貌似并不担心自己的前途会毁在自己手里,脸上反而是有着一分轻松惬意。
离开这里,他又能去哪儿呢?
在学校后面的小巷子里,赵安想了想这个问题。
他没脸回家,而且也不想回去。
从小他就是一个听话懂事儿的孩子,家中邻里也都对其赞誉有加。
估计这会儿,那个秃瓢的电话已经打到家里去了吧。
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不觉间,他就从学校来到了父亲出摊儿的地方。
父亲已经四十七岁了,他身子以前还不错,只是近些日子,那腰却是越发的弯了。
像一个正常人,挺胸抬头的站着,不需五秒,你看他喊不喊疼。
赵安很珍惜自己的家人。
远远的看着,赵安的鼻子有些酸涩。
那道身影此时正在无人的街边,收拾着早点的摊子。
将煮汤的桶,器具,气灶等搬上一辆三轮车,然后是棚子,以及能够折叠的塑料桌和长凳,赵旭用油腻腻的麻布抹了抹自己额头上的汗水。
现在不过是春季刚过,离夏天还有些日子,正是清爽的时候,谁会嫌这样的天气热啊。
他用尽力气的将三轮车的扶手抬起,然后缓缓的推动。
赵安很想上去帮忙,非常想,甚至于想奔向自己的父亲,接过他手中的重担,但他很清楚,自己现在不能走出去。
这就是他的无奈了。
对不起,爹。
赵安眼角流淌出泪水,整个人无力的瘫坐在街道旁,掩面而泣,又不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老天爷,我求求您了,帮帮他吧。
赵安在心中无声的祈祷着,他也不知道在渴望着什么人,或者是不存在的某些东西,帮助他的父亲。
只是他没有看到,在远处,赵旭正艰难的推着三轮车时,一只手搭了上去。
“叔,收摊儿啦?”
李隐笑呵呵的出现在赵旭的面前,赵旭一时没认出来,只是仔细看看后,才发现。
“哦!是你啊,散步哪?”
赵旭撑出了一脸笑容,一身黝黑的皮肤上还流淌着汗水。
李隐故作惊讶,说道:“诶呦,您看看这,多沉啊,我帮您推吧。”
说着他就上了手,这三轮车的确很沉,怪不得赵旭不骑,他并不是不骑,而是没有那个力气。
这样子推,虽然慢一些,但也能勉强推动。
“不用不用,哪用得着麻烦你啊,这点东西……”
赵旭客气着,但李隐却已经抢过来了,他说:“这么沉,我这正好没事儿,帮您推一会儿,咱俩轮流来!”
任由赵旭怎样推脱,反正车已经到了李隐的手里。
李隐并不是什么喜欢锻炼身体的人,他比较注重养生,简而言之,就是懒。
这么沉的一个三轮车也有些难为他,但李隐也是咬牙坚持住了。
路上,赵旭有些尴尬,这个总是去他面摊儿上买板面的年轻人,自己与他貌似没有什么可以交谈的话题。
难道说,中午上我家吃面?
可这才九点多。
李隐却是先谈起来了,他说:“叔,我看天天早上帮你出摊的那个,是你儿子?”
只要不是瞎都能看得出来,李隐只是想把话题引到赵安的身上去。
“对。”赵旭呵呵笑着,说:“是我儿子。”
这个时候他脸上的笑容很是自豪,哪怕再沉重的东西都无法将其压垮,因为那是他的骄傲啊。
“您儿子可真有力气,天天都是他帮您推的吧?”
“嗯,早上出门我骑车,他帮我推。”
赵旭笑着,就像他现在正在帮李隐扶着车子一样。
他们走了很远很远,李隐才知道,这一对儿父子每天早上都要走整整七条街,算来也有个五千米,这么远才能到自己的茶楼附近。
那里的确是个好地方,既有临街的上班族,又有赶着早上去上学的学生。
也只是为了生意好一点,他们的身上扛了多重的担子啊。
赵旭他们家所在的位置,相当于千松市的一处棚户区。
是一个小院子,听赵旭说,这房子一个月房租要七百块。
在这里,已经算是最为便宜的了。
有些人可能觉得,七百块钱的房租,太低了。
但若走进他们家,便不会这么觉得。
老旧的房屋,墙壁都有些开裂,有个院子,也不大,李隐将三轮车放进去,他是侧着身钻出来的。
“小李啊,来屋里坐坐。”
赵旭热情的招呼这个对自己非常友好的客人。
他只是一个卖面的,一身脏,又破又旧的衣服,人家也不嫌弃。
虽说家里穷,但来了客人,还是应该招待一下的。
如果是平常,李隐也就走了,他现在一心想了解一下赵安的事情,所以便跟了进去。
屋子的大门,矮的李隐都得低头才能钻进去,屋子里还有一股淡淡的柴火味。
这个年代还有烧炕的地方,千松市估计也没几个了。
可这里就是这样,贫穷且落后。
“家里小,你做,我去给你买点饮料喝。”赵旭乐呵呵的招呼着李隐进屋坐下,没等李隐喊住赵旭,他人已经出去了。
这大叔,太急了点。
赵旭家能招待客人的不多,凉白开算一种,凉白开泡陈年老茶又是一种,赵旭可是知道李隐是开茶楼的,在那地段有个店,就算是租的也比他家富裕。
水,定是喝不惯的。
一想,年轻人嘛,自然是喜欢喝饮料,碳酸汽水什么的。
李隐看到一个老旧的木制沙发,周遭堆了许多东西,杂乱无章。
心中有些烦闷,不是因为嫌弃,只是因为他看不惯乱七八糟的环境而已。
额……
但刚刚坐下,李隐就与一双眼睛对视上了。
他脊背一凉,没想到这屋子里,居然有人?
是一个侧卧在床上的女人,双眼直勾勾的看着他,死死的盯着他。
双眼中无神且冰冷,默默的注视着李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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