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微风已然带着思思的凉意,赫连景和华银翎立于城墙之上,静静的望着这曾经属于单国的王都。
单国的第一任君主是马背上带下的天下,同当时的草原可汗关系也极好,便将这皇城建于了与草原相邻之处,这种做法其实是很冒险的,若是两国一旦交战,单国国都就会有很大的危机,就像这次的单国,但这仅是这么多年来的唯一一次。
单国第一任君主和当时的可汗定下了规矩,两国友好相处,不进行战争,这么多年来两方也一直遵守着这条规矩,可自现在这一任可汗上任以来,便不断的对单国进行小规模的骚扰,抢周围村庄的粮食牲畜等等,本该被注意到的野心,但却因遇上了单国这一任的草包皇帝杨洛。
杨洛耽于享乐,丝毫不会去在意这些,这也使得单国灭国。
日光照在城墙之上,却偏偏避过了二人所站的位置,二人立于阴影处,终于华银翎开口了:“总督这一步棋布多久了?”
“进这皇城之时。”赫连景没有迟疑,也没有隐瞒。
华银翎却是笑了起来,说:“魏慕寒费尽心思的算计你,想不到早早已入了总督的局中,云国总督果真不可小视。”
赫连景打量着华银翎这时的反应,没有开口。
“你何以确信我华国会出兵?”华银翎淡然开口。
赫连景侧头看向她,脸上浮起一抹笑容,说道:“此次华国出兵,一路皆是你们这些小辈出战,主将却并未主导过一场战役,这不明摆着在锻炼你们小辈吗?而后魏小将的到来更是如此,那么有一个机会摆到你们面前,你们又怎会放弃?”
“总督所言极是,是我大意了。”华银翎自嘲开口,“是我太想证明自己了,竟忽视了这些。”
城镇之中,吵闹之声渐起,这座城也渐渐有了生机,华银翎高高束起的长发自风中飞舞,银光晃在了赫连景心中。
“该是云国的东西,我一分一毫都不会少于你们。总督还请放心。”过了许久,华银翎开口说道,看不出她在想什么,许是在想这一路所经历的,许是在想回到华国的事宜,而这些赫连景再无从得知。
...
镇北将军殿内,烛火微微跳动,烛光之下之人神色也隐晦不清。
“如歌,此战你做的很好,你比我想的更加出色,你是我麾下第一位女将,想必你也曾发现我对你有过成见,但你这一路以来确实做的很好,你担得起这如歌将军的称号。”镇北将军这时好似脱去了那主将的身份,以一个异常温和的语气同华银翎讲着话,“在我曾接到陛下旨令之时,我只觉荒谬,战场凶险,怎是你一国公主该去的地方?可你没有去理会那些否认你的言语,没有去同那些诋毁你的人争执,你用这几个月告诉这天下万民,我华国的公主是天下精彩绝艳之人...”
华银翎听着镇北将军的夸赞,忍不住笑了起来,打断了镇北将军:“霍叔叔,你今日莫不是吃醉酒了,怎的这般高抬于我?”
镇北将军也跟着她笑了起来,却是没有再夸赞她了。
今日黄昏之时,华银翎来寻他,进了殿内却是不开口,眼中隐有落寞之情,他便猜到华银翎是为被云国反算计这事而闷闷不乐。
镇北将军这一路上对华银翎颇有改观,很是欣赏她,不想她为这一事而心存芥蒂,这才开口劝到。
“你不必因这事而对那云国总督有所戒备,赫连景是个值得尊敬的伙伴,亦或是对手,但此时我们两国还并未成为对手,你往日不是同他相熟吗?去告个别吧,再见或许便是兵戎相见了,我前几日已将这边的情况告知陛下,后日返朝。”霍钺摸了摸华银翎的头,好似一位相熟的长辈对小辈的怜爱。
“如歌明白了。”
镇北将军这番话听起来不似那般真实,却也让华银翎想通了许多。
她要回到华国了,她确实该同赫连景告个别,他救过她一命,他们还不是敌人。
今日的夜路没有往日那般黑暗,今日的月光宛如那上好的银盘泛起光华,映照这这皇城之下的千千万万子民。
华银翎走到赫连景住处附近,远远便看到那一方凉亭之处的赫连景,他长身玉立于月光之下,素白长袍之上隐隐泛着光,万千青丝被那发冠束起,这是在军中未曾见过的装扮,好似那谪仙下凡。
华银翎猛然想起了第一次见到他的情形,也是如今日一般的翩翩美公子,没有那战场之上的杀戮之气没有攻心算计...
她没有急着上前,就这般远远的望着赫连景,有些出神。
还是赫连景先打破了寂静:“如歌公主,你怎的来了?”赫连景没有再唤她将军,好似他们还是华都之中那般似近似离。
“我是来同你告别的,我军已定于后日归朝。”华银翎路上想了许多种方式开口,可话到嘴边竟又变为了这笨拙的一句。
赫连景却没有一丝惊讶的神情,脸上还带着浅浅的笑容从袖中掏出一方小匣,含笑开口道:“我早已猜到公主会在这两日回朝,相识一场,这是我为公主准备的一件礼物,不是什么贵重物件,还望公主赏脸收下。”
华银翎却是未曾料到赫连景会为她准备礼物,定定的看了赫连景一眼,并没有推辞便接了过来,她没有打开,只是对赫连景道了句谢。
“总督赠我别礼,可我却没有什么可以赠于总督的,这礼先欠着可好,日后再寻机会还于总督。”
赫连景轻笑出声,说道:“公主不必在意,在下并无让公主还礼之意。”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在这亭中聊了半个多时辰,夜色已深,华银翎便向他告辞离去,可赫连景在这亭中却望着她离去的方向愣神许久。
华银翎在路上打开了那小匣,一个素银发冠躺在里面,有些许像男子束发所用的那种,但又有些不同,这个很是小巧精致,竟与华银翎的红衣很是相配。
次日,镇北将军亲自选了一万将士留在了这皇城。
谢云泽没有离开,他是个商人,他既已来了此处,便会将他的生意做起来才会回去。
因此这一日,谢云泽拉着华银翎和魏慕寒二人吃吃喝喝,聊天聊地,吵着闹着说日后有一段时日见不着了,一定要好好过好这一日。
最后的结果便是,谢云泽喝的一醉未醒,错过了送他们出城的时辰,他醒来入目便是一封长长的书信,是魏慕寒洋洋洒洒千余字的气愤他不送他们和华银翎的几句让他保重的话。
他们踏着晨曦走离了这待了许久的皇都,踏上了回朝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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