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补天者

    
    会议不欢而散，四个人漫无目的地走在元京的九龙大道上。现在是元京时间，凌晨三点。走专用车道的首都补给车排队开进城区。这里长住着三千万人口，每天需要数量惊人的生活资料。再过一个小时，路边的早餐铺就要开业，通宵熬夜的上班族们会在开始上午繁忙的工作前，下来喝一口热粥，吃一碗香喷喷的干拌面。六点，元京远郊的第一班公共汽车发车，满载着北漂梦的青年，送往大街小巷。这就是元京，这就是龙汉。历经百年屈辱后重新崛起的龙汉，一切都是那么得欣欣向荣。
    “楚秋，带兵打仗是门学问。孙穆这是给你出难题，也是要给我们一个下马威啊。”陈守约停下脚步：“若是宣战，百万大军枕戈待旦。临阵对敌，决胜千里，抛开修为，你如何能够做到！”
    “孙穆这个老东西，为了恶心我们，用将士的血来做筹码，若不是祖宗禁令，哼！”凌虚子狠狠地一握拳头。
    “慎言慎言。”空妙拍了拍凌虚子，看着楚秋：“金刚寺有俗家弟子三百人，若是你不介意，我把他们派到你身边做警卫，你孤身入伍，没个心腹怎么行。”
    楚秋孤独地站在九龙大道中央，仰望着灯火辉煌的永安城楼。这里是龙汉历朝历代的都城，百年前本朝太祖在城楼上向世界宣告：龙汉民族从此站起来了。一介布衣，起于乡野，三十多年一扫寰宇，统一天下，何其壮哉！那时候的龙汉军队在装备极端落后的情况下，力抗十三国联军，从无败绩的隐土帝国在阵亡五十多万精英部队后，不得不在升日半岛饮恨签下停战条约。那一战，换来了龙汉的百年和平。
    今天，外敌再次联手来犯。若是太祖还在，现在的永安城楼下，已是百万雄兵。楚秋大踏步走向永安广场，来到位于广场西北角的龙汉英雄碑下，静静伫立。首任宰相亲笔书写的碑文在灯光的照射下，闪闪发亮。
    三十年以来，在龙汉对外战争和现代革命中牺牲的民族英雄们永垂不朽！
    三千年以来，在龙汉民族统一战争和独立战争中牺牲的民族英雄们永垂不朽！
    由此上溯至龙汉初年，从那时起，为了龙汉民族生存，争取民族生存发展空间和人民自由幸福，在历次战争中牺牲的民族英雄们永垂不朽！
    楚秋庄重地敬了一个军礼！
    “去军部！”
    会议结束后，孙穆乘坐专车回到军部。作为军部的最高领导，孙穆在军部有着单独的套间，方便其办公。秘书收拾好衣物，每次孙穆通宵，有个习惯就是洗热水澡。为此，军部特意在孙穆的套间后面，修了一个独立的浴池。
    孙穆张开双臂，飘在浴池上。刚才的会议，不仅楚秋没给自己面子，就连一直老成持重的陈守约都公然反对自己。孙穆执掌龙汉军部二十年，军中将领大都出自其门下，久居上位的他已经很久没有今天的挫败感了。曾经的他也是一个热血青年，大学期间报名参军，从一名士兵做起，一步一步爬到今天的位置，中间经历了太多。和平年代的军队，磨灭了大部分人的最初理想，自我否定践踏最为热爱的原则，才能够在肩膀扛上梦寐以求的金星。
    年近六十的孙穆感受着自己衰老的身体，长长地叹了口气。他明面上只有一个老婆和一个女儿，都安排在普通单位从事着普通工作。其实他背地里还有一个相好，给他生了个儿子。那是他的初恋。当初为了前途放弃了爱情，功成名就后总想弥补人生的遗憾。现在她正和儿子呆在遥远的圣堂联邦。儿子很争气，考上了圣堂联邦科技学院，大学期间就破格进入了学校的顶级研究团队。
    此生再无遗憾，等退休后，就去国外看看。孙穆幻想着幸福的未来生活，满足地笑着。突然，浴室门口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
    “谁？不知道我在洗澡吗！”孙穆不耐烦地大吼道，这秘书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
    “主席，宗教协会四位领导正在客厅等你。”新来的秘书惶恐地解释着。孙穆站起来，想到楚秋在外面，孙穆一阵头疼。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刚刚在会上，自己给了他一个下马威，没想到他还真接了。现在就找过来，莫非是后悔了？
    孙穆穿着睡衣，来到客厅。“诸位，我刚洗完澡准备入睡，老年人了，真熬不住。不知各位有什么急事？”楚秋笑着说道：“孙主席，我们此次前来没有别的目的，都是为了公事。”
    “哦？公事？”孙穆坐在沙发上：“公事刚才在会议上还没讨论完吗？”
    “当然没有！”楚秋丝毫不客气，一屁股坐在孙穆身边：“主席，你是不是忘了，我要当指挥官的事情。”
    “没有啊，此次作战，你就是军队的前线最高指挥官。我孙穆在会议上说的话，怎么会忘？”
    “既然是指挥员，那我总得有个军衔吧。”楚秋笑眯眯地说道。“对啊，孙主席。总不能让楚秋穿着道袍当军队指挥官吧。”凌虚子帮腔道。
    “我刚刚退出龙炎，之前的军衔作废。孙主席，你准备给我个什么军衔？”
    孙穆看着楚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天大的坑。龙汉军队惯例，高级军官指挥低级军官。对于富阳岛会战级别的战役，最起码要派出上将才能压住全场。开国那一批大将，元帅去世后，龙汉的最高军衔就是上将。而且在和平年代，无人军功可以达到开国高度。
    可是孙穆也只是一个上将，做军部的老大那是因为坐在军部主席的位置上。上将军衔的授予，是需要军部常务委员会全票通过，就算是孙穆自己，也不敢打着包票说给谁一个上将军衔。如果给不了军衔，那么楚秋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拒绝指挥官的提案，全身而退。军部常务委员会加自己在内，一共九个常委，六个是自己提拔，没有问题。剩下的两个却是罕见的鹰派，特种部队出身，掌管龙汉影子部队，实打实人头堆起来的常委。两人自然和孙穆这样的和平派水火不相容。
    这次安排楚秋当指挥官，孙穆就没想打仗。他想着楚秋自觉一点，放弃战争，没想到自己反被将了一军。如果把这件事拉到常委会上，那两个鹰派肯定不愿意。楚秋你算老几啊，就算你打架厉害那又怎样？你指挥过部队吗？你当过兵吗？这样的旷世军功，你个路人甲就想来抢？
    “孙主席，怎么不说话？”楚秋脸色突变，厉声说道：“我来就是要官的。要我做事，却舍不得官职。莫非你是在故意耍我！”
    温暖的套间内，杀气四溢，气氛急转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