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
男人的声音仿佛还回响在耳边,纪嫣然从梦中惊醒,发现已经天色大亮。
她收拾了一下自己,起身前往医院。
距离那场惨烈的车祸,已经过了整整半年了。
那一晚,方子尧和姜言齐齐陷入昏迷,现在都躺在医院里面,至于什么时候醒来,是个不定数。
方母把所有的事情都怪在她身上,责令她照顾好方子尧,否则她就把姜言扔出医院。
纪嫣然知道姜言的母亲过世了,那一天在花店里面,那个女人声嘶力竭的模样还在眼前。
帮她照顾好姜言,是她唯一能做的。
有时候纪嫣然会想,她就是个祸害,连累了姜言到这种地步。
至于方子尧,纪嫣然并没有任何愧疚的心理。
这一日到达医院之后,方子尧的病房内多了一个人。
纪嫣然推门进去,那个女人转过身,素来张扬的眉眼此刻耷拉着,染着几分哀伤。
“你来了。”
纪嫣然表情淡淡的,没有因为她的到来而产生任何的情绪。
陆蔓扯了扯嘴角,“嗯。”
她们两个人着实没有好说的,出主意让他们私奔的是陆蔓和方母,最后弄成这样,纪嫣然却又不能怎么责怪陆蔓。
一个恋爱脑的小姑娘而已,最后同意和姜言离开,也是纪嫣然自己选择的。
相比之下,她更烦方母。
陆蔓把花放下之后,很快就走了。
纪嫣然看着她背影,心生唏嘘。
方子尧成了现在这个样子,陆家自然不可能再同意陆蔓对方子尧的那点心思。
一个月前,陆蔓被迫嫁人,是个门当户对的世家少爷。
据说两个人关系不太好,势如水火,但和纪嫣然都没有关系。
她照例给方子尧擦身,做了复健运动之后,过去看姜言。
姜言这半年来的样子,和他平时的模样没有什么差别。
依然是那样沉静、安和。
一如他的为人。
想和她私奔,大抵是他这辈子做过最疯狂的决定。
帮他做复健运动的时候,纪嫣然不像对方子尧那么沉默,她轻声和姜言说话:“我这段日子在自学画画,画的还不错,我还等着你醒来夸夸我呢……”
说着说着她就说不下去了,语气哽咽着,满脸泪痕。
现在是三月份了,初春的季节,外头万物复苏,一片鸟语花香,给人生的希望。
他们初遇的那个花店,也叫希望。
之前希望花店易主,现在她的希望也躺在了病床上。
医生说病人可以感知到外界的事物,纪嫣然害怕自己的情绪影响到姜言,擦了眼泪,匆匆关上门离开。
……
春去秋来,又过了半年。
九月份的第一天,方子尧醒了。
可是姜言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
方子尧还是老样子,不肯放手,他和方母在那边一起给纪嫣然施压。
她害怕姜言真的被弄出医院,彻底认命了。
这一年年底的时候,纪嫣然竟然怀孕了。
医生说,这是个奇迹。
方子尧把她当成个小祖宗伺候着,她每天只待在家里,一连十个月,她没有机会再去姜言的病房。
临盆前几天,她想方设法跑到姜言的病房,挺着一个大肚子,拉着他的手,被养的富态的脸上弥漫着悲伤,“姜言啊,我快要生了……”
然后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努力去亲吻他的嘴唇。
“滴——”
心电图忽然拉成一条直线,警报器不断地发出声响。
纪嫣然被吓得差点跟着心跳停止,一个劲地戳着那个紧急呼叫按钮,崩溃地大喊:“死人了!医生!医生!”
她的肚子跟着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她疼得冷汗淋漓,痛苦地倒在地上蜷缩着。
完了,完了。
她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握住姜言冰凉的手。
不要死,不要死……
……
方子尧赶到的时候,纪嫣然已经躺在手术室里面了,医生说她的情况很糟糕,大出血。
他在外面双手合十,不断祈祷着保佑她平安。
手术台上,纪嫣然的意识渐渐模糊,她记得她被抬着离开姜言病房的时候,听到医生说:“没救了。”
姜言啊,我来找你好不好呀?
我们下辈子,一定一定要在一起。
她哭着,又笑着,在手术室内一片兵荒马乱中,闭上了双眼。
……
手术室外,医生硬着头皮告诉方子尧这个悲惨的结果。
孩子平安,大人去世。
然后这个在商场上游刃有余的男人仿佛失去了支柱,像根木头一样愣在原地。
她是不是在故意惩罚他?
他不想要孩子,只想要她啊。
她到死都不肯相信,他是爱她的。
“嫣然——”
他跌坐在长椅上,抱头痛哭。
走廊里,只剩下一声嫣然在碰撞、回响。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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