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梦为媒

    
    几个人也没去别处，在图书馆空的桌子上坐下，随手拿了本书，枕着胳膊睡了会儿。
    程彦和林书溪在图书馆说话不太方便，便在市图书馆旁边的公园上转悠。
    “你们上午一直在搬书？”林书溪问道。
    “差不多是。”程彦点头。
    “那你胳膊酸不酸？”林书溪接着问。
    “还行，没太大感觉。”
    “你坐下，我给你按按，搬书应该挺累的。”林书溪拉着程彦坐到长椅上，想给程彦按胳膊。
    “真没事儿，你困不困？要不要睡会儿？”程彦在林书溪按了几下后便制止了她，胳膊现在确实没有感觉酸痛，而且他知道林书溪也忙了一上午，应该也是不轻松的。
    “好像是有点困了。”林书溪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
    “那眯会儿，等到时间了我喊你。”程彦调整了一下坐姿，方便林书溪靠到自己肩膀上。
    “你困吗？”林书溪问道。
    “还行。”
    “那走吧，去图书馆，趴在桌上，这样你也能睡。”林书溪起身，两人又回了图书馆，找了个角落的空位置。
    “睡吧！”程彦小声说着，轻轻在林书溪的背上拍了几下。
    “嗯。”林书溪笑着点头，随即把头埋到胳膊里，闭上了眼睛，真的困了。
    程彦习惯侧着脸睡，但他一只手放在桌上枕着，一只手环到脖子后面，这样侧脸也只能露出眼睛。
    林书溪醒的要早些，看了下时间，竟然只睡了半个小时，刚刚一点半，本来以为会睡不醒，需要程彦叫自己。
    周围安安静静的，只有少数的几个人在看书，其余都趴在桌上，林书溪悄咪咪的扭头，看着程彦的睡颜，虽然只能看到眼睛，但程彦的睫毛又浓又长，现在闭着眼睛尤其明显，林书溪不知怎么有种想揪一根下来的冲动，不过最后还是忍住了。
    午后的阳光很充足，透过窗棂一点点撒到地面上，书架上以及桌子上，许是被阳光给刺到了眼睛，程彦微微皱了下眉毛。
    林书溪将旁边的书展开，挡在了桌上，程彦睡在一片阴凉里，眉目舒展。
    林书溪看到手机屏幕亮了，是吕敏和苏格在群里发了在敬老院发的图片。
    吕敏：书书，怎么样？拍的不错吧！
    林书溪：好看，你们完事儿了？
    苏格：嗯嗯，差不多结束了。
    吕敏：你们呢？
    林书溪：下午还要一段时间。
    ……三个人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程彦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看到林书溪坐在旁边，一只手扶着自己左上方的书，在耀眼的光里笑的灿烂，这让程彦有种回到了高二那年夏天的错觉，也是这样的午后，不过当时的林书溪帮自己用书挡住阳光后，又趴在桌上睡着了。
    “你醒啦。”林书溪和吕敏苏格聊完后，回过头来，发现程彦已经睁开了眼睛。
    “嗯。”程彦笑着嗯了一声，伸手将林书溪脸庞垂着的碎发拢到了耳后。
    “头发乱了？”林书溪小声问，继而伸手想重新扎一下。
    “没乱，不用重新弄。”程彦回答。
    “哦，好，那我们去找学委集合。”林书溪说完，两人起身往大厅走去。
    下午的工作和上午几乎一样，只是下午人好像更多些，程彦和宋千哲又整理了两个小时的书，便也被安排到和林书溪几个女生一起，帮助读者借阅书籍以及使用电子设备，数据库等。
    “丫头，我问一下，这个书在哪？”一位阿姨指着手里书单上的书名问道。
    “阿姨，在里面靠左的书架上，您跟我来吧！”林书溪回答。
    “哎，好。”阿姨跟着林书溪到了里面。
    “阿姨，应该是这个书架。”林书溪瞅了一下书架上的牌子，写的是芯片，应该就在这儿。
    “好，谢谢你了。”
    “没事儿，那您如果还有什么问题可以再找我。”林书溪说完，转身离开，还没走几步，便被人一把拽到怀里，霹雳啪啦，刚刚站着的地方掉下来了一摞书。
    “阿溪，没砸到你吧？”程彦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没事，没事，幸好被你拽住了，不然就砸到了。”林书溪看着身后散在地上的书，想着如果砸在自己身上，得多疼。
    “书怎么掉下来了？”林书溪和程彦蹲下把地上的书捡起来，一一码回书架上。
    “应该是没放好，你下次要多看着点儿，不要被砸到。”程彦叮嘱道。
    “嗯嗯，好。”
    两人把书整理好，便又回到原处，继续工作。
    六个人忙到五点左右，眼镜姐姐通知他们可以结束了，给每个人发了一个图书馆的纪念徽章。
    学委和另外两个女生打车回了学校，宋千哲说自己约了人，也离开了。
    程彦和林书溪商量着在附近吃点儿，再回住处。
    两人找了一家看起来还不错，但人比较少的餐厅，进门，餐厅内的布置还不错，不过人好像是真的少，除了他们两个，然后就是窗边有一桌，其余都是空着的。
    “人好少啊！”林书溪不免感叹了一下。
    “坐这里吧！”一位穿着不像服务员的男生走过来，将两人领到一个空位置上，没有递过来菜单，也没有问两人要吃什么，便要转身离开。
    “等一下，请问没有菜单吗？”程彦在男生即将离开时问道。
    “对，我们餐厅没有菜单，随机供应，我现在也不知道厨师的下一道菜是什么。”男生笑着回答，“两位考虑一下要不要在这里吃？”
    林书溪和程彦交换了一下眼神，表示可以，“我们在这里吃。”程彦回答。
    “好，请稍等。”男生说完离开。
    “没想到这个餐厅这么有特点！”林书溪有些兴奋的说。
    “对，挺有意思的！”程彦说。
    “所以这是它人少的原因吗？”林书溪重新打量了一下四周，感觉还不错，就是和其他的餐厅相比，冷清的不是一点半点儿。
    “有这个原因，不过它这个位置也有点不太显眼。”程彦回答。
    “嗯嗯，对，刚才如果不是你提醒，我也没看到这个餐厅。”林书溪刚刚说完，便看到刚才那个男生端着菜走了过来。
    “苹果鸡翅。”男生开口介绍，“尝尝怎么样？”
    “酸甜味，有冲击感，不错。”程彦对这个苹果鸡翅是喜欢的，加了苹果后，鸡翅吃着一点都不腻，开胃。
    “嗯嗯，赞同，好吃。”林书溪表示同意。
    “喜欢就行，先吃着，我去拿下一道。”男生笑着说完离开。
    在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程彦和林书溪吃到了很多种不可思议的菜肴，平淡无奇的几种食物混搭在一起，加之新颖的制作手法，味蕾有了意想不到的体验，虽然其中有两人不能接受的，但大多数都得到了两人的一致认可。
    “可以了，我们两个吃不下了。”程彦和林书溪两人在吃完酸奶番茄后，虽然还想吃，但胃里已经没地方了。
    两人从餐厅出来，又在周边的商场逛了会儿，消完食儿，才打车回去。
    “阿溪，怎么样？有没有好点儿？”程彦待医生检查完后，关心的问道。
    “嗯，没事了。”林书溪脸色还是有些苍白，但程彦摸了摸她的额头，烧应该是退了些。
    一大早醒来，林书溪便感觉头有些晕，程彦买完早饭回来，进屋发现林书溪额头上挂着虚汗，脸色白的吓人，量了体温，三十八度七，便赶紧打车来了医院。
    医生打了一剂退烧针，现在在打点滴。
    “阿溪，你休息会儿，我去给你买点儿吃的东西。”程彦帮林书溪盖好被子，刚要起身，被林书溪轻轻拽住了手指。
    “怎么了？”程彦俯身问。
    “别去了，在这儿陪我会儿。”林书溪声音很弱，但表达的意思很清晰，不想让程彦离开。
    “好，我不去了。”程彦重新坐到椅子上，反手握住林书溪的手，“我一直在这儿，不走。”
    “嗯。”林书溪挤出一个微笑，轻轻嗯了一声。
    林书溪的眼睛不由自主的闭上了，她很困很困，昨晚她几乎一夜无眠，不知道自己外套口袋里什么时候被放了一封信。
    本以为是谁的恶作剧，带着疑惑打开了信封。
    信的内容让她觉得无比荒唐，但有些自己都无法想起的梦境里的细节，却在信里写得一清二楚，她把信扔到了窗外，看着它被风吹到空中，慢慢远离视线。
    林书溪以为自己不会受到影响，但回到床上时，却连灌进冷风的窗户没关上都没有察觉。
    晚上，之前的几个梦境在脑海里不断重现，尤其是程彦差点出事的那个梦，无比清晰，真实。
    林书溪被一次次惊醒，难道自己的脑袋里真的有一枚芯片，一枚在两年前被放进自己脑袋里的芯片。
    所以才会做梦，才会在梦里预知即将发生的事，但自从上学期期中考试后，自己没再做梦了，是不是都是巧合而已。
    信里没有完全写清楚，只是说如果林书溪愿意相信就来医院，他们会来找她。
    林书溪不知道自己昨天没有关窗是有意还是无意，但现在的她好像有些后悔，有些害怕，她想告诉程彦，但不知道怎么开口。
    “程彦，我想和你说件事。”林书溪终于下了决心，想要告诉程彦。
    “好，你说，我听。”程彦无比认真的看着林书溪，没有一丝敷衍。
    “昨天，口袋里被放了一封信，信的内容是我脑袋里有一枚芯片，一枚在我两年前车祸手术时被放进去的芯片，这颗芯片会影响我以后的生活，所以现在需要取出来，写信的人让我来医院等着，他们会主动来找我。”林书溪一字一句的说完。
    程彦沉默了片刻后开口：“我陪你等，不管是不是真的，都要弄清楚。”
    “好。”
    下午三点，“吱呀”一声，病房门被推开了。
    进来的人让林书溪觉得有些眼熟，但又没法确定。
    “丫头。”来人说出这句话，让林书溪立刻想起来了，“昨天在图书馆我们是不是见过？”
    “对。”来人点了点头。
    “我姓周，周芳，你是程彦？”周芳继续说着，明明是问句，听着却是陈述的语气，她的平静和了然一切的样子让人有些不安。
    “信是您放的？”程彦表情没什么变化，不紧不慢的问。
    “没错。”周芳点头，“信是我昨天放进去的，信的内容你们应该已经读了，我这次来的主要原因就是想帮你把那枚芯片取出来。”
    “我们为什么要信你的话？”程彦继续问。
    “如果你们不是有些相信，不会在医院等，尤其是这个丫头，她自己应该对我信上所写的那些梦境有印象。”周芳说着，从包里拿出了一本档案袋，“这个里面的记录或许更有说服力。”
    程彦接过来，打开。
    里面有两张A4纸，一张写满文字，另一张是林书溪躺在病床上的照片。
    “所以，为什么现在才来找我？”林书溪问道。
    “最新的检测和实验表明，那枚芯片可能会对你的脑神经造成伤害，当年我们已经犯了错，不能继续错下去了。”周芳解释。
    “你的意思说你们两年前不声不响的把芯片放进我的脑袋里做测试，现在良心发现，不想在继续这个项目了，所以要帮我取出来。”林书溪声音冷的可怕，所以自己一直在被利用。
    “丫头，当年你的手术以及各种后期治疗都是我们负责的，不然你不会恢复的那样快，这件事情是让你母亲签字同意后才实施的，如果没有我们，你现在……”
    “别说了！”程彦打断了周芳的讲话。
    “你可以走了。”程彦不想让芳再继续说出什么让林书溪伤心的话。
    “好，如果还有什么问题再联系我，但芯片越快取出来越好，这是我电话。”周芳在桌上放了一张名片，转身离开。
    “阿溪，没事，没事的，不要相信她说的。”林书溪双腿屈着，坐在病床上，脸上好不容易泛起来的红润一点点消散，苍白落魄。
    “程彦，但她说的很对，我真的会做梦，会梦到你，第二天现实里会发生一模一样的事，那次考试的中午，我梦到你出事了，你被人从楼上推下去了，我抓不住你，你离我越来越远……”林书溪的声音渐渐抽噎着，头深深的埋进胳膊里。
    “没事，都过去了。”程彦将林书溪拉到自己怀里，轻声安慰。
    “程彦，我们回家吧，我不想在医院待着了。”
    “好。”
    程彦把毛巾打湿，给林书溪擦了擦脸，泪痕没有了，只是眼睛鼻头还红红的。
    “阿溪，困不困？”程彦知道这时候的林书溪是没有睡意的，但他还是要问一下，如果，如果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林书溪说困了，程彦就会放弃要将一切说出来的想法，他知道现在不是一个好的时机，但芳那些人竟然来找阿溪了，他知道这枚芯片迟早要取出来，但总期待着可以晚一点儿，可以等他把所有事情调查清楚了，把所有都安排妥当了，再说，可能阿溪会更容易接受一点。
    “不困。”
    “那我给你讲故事好不好，一个不算美好的故事。”程彦说。
    “嗯。”林书溪倚在程彦肩膀上，现在没什么心情听故事的，但她能感觉到这个故事和自己有关，和今天发生的事情有关。
    “那我要讲故事了。”
    作者有话说：时间线倒退到四年前，即林书溪和程彦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初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