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山

    
    魏谋离开小院儿的时候，启命星已跃至夜幕正中。
    启命星在遥远的夜空闪烁，微弱的星光虽不足以给魏谋照亮前路，指引前程。
    但又给他点明了方向。
    只是，他迷茫着，忐忑着，不知道这方向到底对还是不对。
    .….….…
    将夜时分，第五仲冬将魏谋请进小院儿，几句话便是套出了魏谋的处境。
    随即，第五仲冬便是拿出两千银交予魏谋，更是明言可以极力撮合他与第五满枝。不过有个条件，那就是魏谋必须得刺杀“小老头儿”。
    至于为什么，第五仲冬没说。
    这刺杀，是不是一定得杀死，第五仲冬也没说。
    .….….…
    书院之所以称为书院，是因为书院相较修行，更注重学子德行的培养。
    授书以养德。
    授书以律行。
    但是书院没有教面对欲望与诱惑的时候该怎么选择，也没有教友情和爱情之间到底孰轻孰重。
    .….….…
    好像是这夜幕被灌了浓墨，浑然厚重。压得魏谋喘不过气，迈不开步。
    漫无目的的走在书院，他想问身旁的树，也想问脚下的路，可是开不了口，也没有任何回应。
    至于右手攥着的银票是忘了还给第五仲冬还是他自己本来就想着要拿着，他也不知道。
    .….….…
    他只知道不停的，机械的挪动着脚步。这一刻，他感觉不到冬夜里的风，也感受不到矮山上的雾，脑海中不断闪现出的家乡的弟弟，小院儿里哀伤的身影，偏屋内听他倾诉的“小老头儿”。种种画面，让他身形麻木。
    以至于，他就这么在书院内游走了一夜，也没能找到返回宿舍的路。
    .….….…
    从子夜，到凌晨。
    从黎明，到拂晓。
    .….….…
    不觉中，便是到了清晨。
    也是不觉中，魏谋走出了书院，到了前地。
    .….….…
    前地的清晨，能有什么两样。
    恒久的场景总是，枝丫作舞，蟋蟀与雀鸦合鸣。
    如果非得说，那应该是最近这些个学子都起得比较早，爱往前地跑，想来应该是柳思思来得比较勤的缘故。
    .….….…
    魏谋一到前地便是看到了低头清扫的陈柏。
    依旧是衣着单薄，身形消瘦。
    魏谋慢慢走向陈柏，走得很慢很慢，不过越是走近，眼眶越是泛红。
    魏谋比较内向，有些自卑心态，因此来书院几年也没有什么朋友。
    也唯有眼前的“小老头儿”愿意陪他喝着劣质的酒，倾听他那些烦心的话。
    而他自己对于“小老头儿”的经历和过往毫不知情。
    他有时也曾暗自感叹过：“想来小老头儿是经历了什么变故，才会如此行似枯槁，不爱言语。”
    .….….…
    “小老头儿。”魏谋走到陈柏身侧，轻声的唤到。
    陈柏闻言，起了身，看向魏谋。只见魏谋满脸憔悴，眼眶湿润。
    陈柏并未在意，心里想着：“估计是此行不顺吧。”
    朝着魏谋点了点头，陈柏安慰的，开口说到：“回来啦，回来就好。”
    并未问及收获如何，这也是陈柏的作风。在他看来，如果魏谋想说，自然会说。如果不想说，自然是有不想说的理由。
    陈柏毕竟比魏谋年长，对于魏谋而言，此刻更像是来自一位大哥哥的安慰。
    终是绷不住的，眼泪决了堤。
    陈柏见状，走上前去，伸出手拍了拍魏谋的肩膀，以示关心。
    岂料，正在这时，魏谋手中突然出现一柄长剑，刺透陈柏的身体。
    .….….…
    长剑以白铜制，长2尺43，宽1寸02，柄长5寸4，双开刃，剑身泛波纹。
    白铜君子剑，是书院无偿为学子提供的。家境优渥的学子瞧不上，家境贫寒的学子视若珍宝，甚至不乏有学子用来作为自己的器。
    罗剑青如此，终成力将，也成就了白铜君子剑的美名。
    魏谋更是如此，因为他没得选。
    .….….…
    魏谋手中的君子剑贯穿陈柏的左腹。
    鲜血顺着剑尖，剑身溢出，滴落，掉在地上开出一朵又一多红色的花。
    陈柏的右手刚好搭在魏谋的肩上。血气上涌，一口鲜血强欲喷出陈柏的嘴角，却被陈柏硬咬着牙憋了回去。
    “为什么？”陈柏咬着牙，怒目睁眉，额发翻飞，愤怒的问到。
    之所以会愤怒，是因为陈柏感觉到了背叛。
    之所以会愤怒，是因为陈柏心里还有洪迟雨。他并不畏死，但是他死了也就意味着洪迟雨再无复生的可能。
    此刻的陈柏是魏谋不曾见过的样子，跟以前那个温声和气的模样判若两人。
    魏谋浑身止不住的颤抖，泪流得满面，嘴上不停的道歉到：“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陈柏看到魏谋现在这个模样，更是愤怒，未退，反而欺身向前，几乎贴身魏谋，继续怒问到：“告诉我，为什么你想杀我？”
    在陈柏看来魏谋是个上进的少年，从魏谋曾经的话语中也能感觉得到，他是个重感情的人。
    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魏谋会对他持剑相向。
    魏谋被陈柏的状态吓得倒退，跌坐到地上。手中的长剑也忘了松开，导致长剑直接从陈柏体内拔出。
    .….….…
    鲜血，终是没有了阻碍。争相恐后的从陈柏腹部喷涌而出。
    陈柏对此置之不理，左手丢开扫帚，右手柴刀突现，继续朝着魏谋走去。
    这时周围的学子也发现了异样，惊呼出了声。
    也正是这时，唐术和柳思思刚好走到前地。
    原本神情愉悦，面带期待的二人见状，立马变了脸色。
    见到陈柏鲜血喷涌，柳思思，脸色苍白，吓得跌倒在地，险些晕厥。
    倒不是没有承受能力，实在是陈柏在她心里的分量太重。
    唐术见状同样是焦急万分，不过几个跃身，赶到陈柏身侧，连忙脱下外套去帮陈柏止血，开口急呼：“陈先生。”
    而后只听长剑嘶鸣，唐术身侧利剑出鞘，转身横扫魏谋。
    不过，就在唐术手中的剑即将碰到魏谋时，陈柏突然开口吼道：“住手。”
    也正是因为这句话，那口本来已经咽下的鲜血再次发动反攻，从陈柏嘴角滑出。
    随后只见柴刀从陈柏手中滑落，陈柏本人也跌倒在地，昏死过去。
    .….….…
    唐术不敢耽误，没有去理会柴刀，抱起地上的陈柏准备离去。
    刚一起身，却见江夏禹，罗剑青，周树树三人出现在他身旁。
    只见唐术环视三人一番，而后把目光锁定在江夏禹身上，咬牙切齿的，愤恨的说到：“江院长，这件事叔山书院必须给个交代。”
    说完，抱着陈柏，头也不回的走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