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几人并未听懂岳南天和秦羽这两人究竟在打着什么哑谜,就那么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们二人。
气氛沉默了片刻,岳南天收起忧心之色,淡淡然的浅笑,“诸位,虽说江湖或许会有大乱,但是,想必只要众志成城,一切都会过去的!”
见几位掌门人都低头不语,秦羽突然朗声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岳掌门说的是,一切都会过去的,所谓,邪不胜正嘛!是吧?”
花石陌却并没有像秦羽那般乐观,紧蹙着眉头,回想方才之事,心有余悸,“只是,那些蝙蝠居然可以冲破岳掌门为郿山派设下的御魔结界......实在是有些令人不放心啊!”
听完花石陌的隐忧,其余几位掌门,也都纷纷议论了起来,皆是一脸的悲观神色。
“是啊,恐怕此事不会那么容易平息......”
“如今回想当年,真是太不谨慎了,竟然一不小心让那蛇妖的灵珠落到了人间。”
“是啊,那蛇妖实在是太诡计多端!”
“遥想当年,单单为了斩杀一只蛇妖就让我们耗损了多年修为。这如今,又出现了如此难对付的一只紫血蝙蝠兽。哎!”独孤愁看着地上残存的破天丸粉尘,不免忧心忡忡。
“最可怕的是,这奇怪的少年竟然可以随意变幻出这两种可怕的妖兽......”
眼看着独孤愁他们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一副灰心沮丧的模样,岳南天捋了捋胡子,若有所思的思量了一番,而后挥手打断了他们的谈话,“诶!诸位掌门也莫要如此灰心。依在下所看,我等不必太过害怕那妖孽。虽然他之前的确闹出了不少动静,但毕竟未伤及到我们半分。想当年那百眼巨蛇妖可是难对付的很,可今日,却有些不同,那怪物的蛇头,竟会如此轻易的就被在下和花庄主一连砍下了两次......”
说着,他顿了顿,意味深长的看着身边这几人。
杀冥幽轻轻触了触自己眉心的那一点墨黑色的花瓣印记,眸底忽的流淌出一抹精光,嘴角勾勒出一弯冷冽的笑意,“果然还是岳掌门心细。”
原本听得一头雾水的其余几人,一看杀冥幽如此心中有数的表现,纷纷将目光落在了他那张冷幽绝美的面容之上。
虽说杀冥幽这人的行事风格一向古怪,心思亦是让人琢磨不透,但他的那张脸,让人一看,总是忍不住赞叹。
明明身为男儿身,却妖娆妩媚的更胜女子......
杀冥幽悠悠将衣袂掩于嘴边,冷冷地笑了一声,“想必,岳掌门是猜测这少年如今几乎是没什么修为,只怕无论是百眼巨蛇妖,亦或是紫血蝙蝠兽,他都只是徒有其表,华而不实罢了......
不然的话,如何会这么快就逃之夭夭了?”
听完杀冥幽这一番话,犹如一语惊醒梦中人,原本忧心不已的几位掌门人的脸色顿时缓和了不少,喜出望外。
“既然如此,那我们还等什么!得尽快向天下颁布缉妖令!万万要赶在这少年成气候之前将他除去!我先行一步。岳掌门,保重!”郑悟云长着一副孩童的躯体,瞪着古灵精怪的大眼睛,一脸认真严肃的说完,便率先化作了一道光影,一飞冲天,瞬间消失在了此处。
遥望着郑悟云离开的方向,其余几人面面相觑,而后一一跟岳掌门抱拳行了一礼,最终全都急匆匆的往各州奔去,准备立即着手缉妖令之事,企图尽快寻找到那古怪少年,以免夜长梦多。
一阵风波暂时停歇,在乾坤议事广场上,铺陈着好些弟子的尸体,活下来的那些弟子,也都满身或多或少的受了些伤。
面对这种状况,十大长老忙活着着手处置尸体的事情,而那些受伤了的弟子,则是不再多理会其他事情,自顾自的盘腿打坐着,自我疗伤。
所幸的是,存活下来的那些弟子的伤势大部分都不算太重,只是有些皮外伤罢了。
许然静静地站在岳南天的身侧,尚未离去。
他一言不发地就那么站着,扫视着那一个个受了伤的花氏山庄和郿山派的弟子,以及地上躺着的一具具冰冷的尸体,一张冷峻面容,隐露复杂神色。
“岳掌门,既然如此,那在下也趁早将我花氏山庄的弟子带回去,然后尽快着手缉妖令一事。”
花石陌说完,便转身率领着自己手下的弟子,火急火燎地离开了乾坤议事广场。
临走前,他还不忘不友善地瞥了一眼岳南天身侧的许然。
这样的眼神,愤怒中,带着不屑。
当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然而,看着花石陌如此怒气冲冲的眼神,许然却是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心思沉沉的始终将目光牢牢锁定在花石陌离去的背影上。
犹豫再三之后,许然神色微怔,而后冲着花石陌渐行渐远的背影,突然沉声开了口,“花庄主,小心身边之人!”
花石陌头也不回,大步流星的继续前行着,背对着身后的许然,脸色阴沉的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许庄主,花某就不劳烦你操心了!”
说完,他磨牙冷哼一声,继续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显然,许然的一番好心提醒,听在一向意气用事的花石陌耳中,只能是心怀叵测的挑拨离间。
许然见状,深知对方完全没有把自己的一番话放在心上,颇有些无奈。
待花石陌离开之后,岳南天和许然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了起来。
两人不说话,心怀各自的心思,沉默地看着彼此。
岳南天正了正神色,突然开口,“怎么?看来,许庄主有话要与在下说?”
许然抿了抿唇,而后故作轻松地问,“岳掌门,难道......你真的相信吱吱姑娘会如花庄主所言,是个为非作歹,且该死的恶人?”
岳南天下意识地将视线落在了诛身柱下的那一滩殷红的血迹之上。
“是,与不是。信,与不信。重要吗?”他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中的千丝佛尘,随后抬眸,四下望着整个乾坤议事广场,最终,将目光,落向了头顶的那一片浩瀚无垠的苍穹。
纵使许然未曾与吱吱深交,但是他相信自己的眼光不会错的,吱吱绝对不会是像他们说的那样。
故此,许然深信花石陌口中对吱吱所有的控诉,一定不像是表面上看起来的这么简单!
想着各种复杂的世事,许然的眼里,越发的空洞了起来。
“既然是与不是,信与不信于岳掌门而言,都不重要,那么究竟什么才是最重要的?”许然的眉头微蹙,语气,却是云淡风轻。
岳南天看了看许然,又看了看那一根最高的,一眼可见的巨型石柱,“擎天柱”。
沉默了许久,岳南天终于将面色,冷硬到了极致。
这样的他,仿佛有着一颗铁石心肠,仿佛洗尽了心底原本该有的一切七情六欲,浑身散发着一股天人的气质。
“最重要的,莫过于天下太平......”岳南天的声音低沉的没有一丝起伏,冷若冰霜的眼神也似乎让人完全感觉不到任何温度。
许然的脸上没有丝毫波澜,就那么平静如水地凝视着身旁的老者,似乎对于这样的答案,已是意料之中。
许然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突然多此一问。
明明天下人皆知,岳南天的毕生夙愿,一直都是“天下太平”四字。
或许,许然只是有所担心,担心他终有一日会在不知不觉之中,忘了自己最初的那份执着的信念与坚定。
毕竟,世事无常,人本善变......
只是,于许然而言,即使有一日,岳南天会为谁而变了初心,牢守信念长达三百年的他在他的眼里,也依旧是世间最高深莫测的存在。
下一瞬,许然的眼中,开始出现了一种茫然迷离的神色。
他目视着前方,眼中,却是空无一物。
师父,徒儿记得,你曾经也像岳掌门这般信誓旦旦,说要牢牢坚守着你所认为最坚定而又重要的东西。
然而,你最终还是动摇了。
若你的心足够冷硬,或许,事情就会有所不同了吧。
不论你做了什么样的选择,徒儿都不会怪你,于徒儿而言,你终究是那个最重要的人。
只是......徒儿还是会忍不住怀疑,你当初的选择,是不是真的错了。
如果不是因为你最终心软,选择了退隐这一条路的话,或许,就不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了。
许然默默地在心中感慨万千,觉得心底仿佛装了千斤重担一般。
“岳掌门,你果然不愧是天下人心中的‘一柱擎天’!但愿你能谨记初心......告辞!”
话音一落,许然便是化作了一缕光影,消失在了岳南天的身旁。
时间一点一滴的在流逝着,乾坤议事广场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离开了......
岳南天独自一人,定定站在原地,仿佛是一尊冰冷的毫无温度的雕像。
天边的光,时而明媚,时而阴暗。
一轮耀眼红日,渐渐西下,最终在天际遍洒如血残阳,将整个世界,渲染的一片绯红......
直到夜风在岳南天的脸上拍打出一丝寒凉,他借着月光的银辉,再一次望向了诛身柱,失神了片刻,才终于心思幽幽的转身离开了乾坤议事广场。
“想必,定能谨记初心......”岳南天浅笑着摇了摇头,捋着花白的胡须,一边漫步走着,一边轻声而语。
他不停地重复着这一句话,像是生怕自己会忘了。
回想起今日一事,他心中暗藏的复杂情绪,始终久久难平。
没想到,许然的心思,竟然如此细腻。
他提醒的对。
今日的他,的确差一点,就要为了一个吱吱,而忘了自己坚守多年的执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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