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苏得知这件事的始末,眉头拧在一起。
脑海中又浮现了一个月前,她被富春沉入水底以后那副诡异的画面。
一个绛黄衣裙的女子,柳眉杏眼,面如白玉,嘴角有一颗红色的朱砂痣,巧笑倩兮,美目流转笑盈盈的看着她,水流涌动,女子衣袂飘飘,恍若神妃仙子一般。
绛黄衣裙女子已经飘荡到她面前,猛然间女子张开了嘴巴,那嘴巴张的奇大无比,宛如血盆一样,上下颚翻开的角度足足超过一百八十度,绝美的五官被积压成一堆儿褶皱。
女子的大嘴似乎有一股巨大的吸力,硬生生的把苏姊的身体吞进肚子里面。
紫苏一直认为这个绛黄衣裙的女子是个水妖精灵,不曾想昨日在玉楼春画舫看到她的身影。
细细想来,昨日玉楼春的画舫在秦淮河停停靠靠,阿纤姑娘总在画舫停靠岸边的时候露一下面,似乎就是故意让人知道她的到来。
周清明这倒霉蛋,知道有美人,当晚就去找阿纤姑娘相会,不偏不巧的就遇到了周锦明的鬼魂。
紫苏总是觉得这件事和阿纤扯不开关系,这个阿纤姑娘真是个奇怪的人,她到底是什么来头?
早上吃饭的时候,兰茵居然主动和紫苏说话了,还给她递筷子盛饭,和以前对她的态度反转了三百六十度。
紫苏心想,这下更加能确定晚上在门外偷听的人影是兰茵无疑,但是她也没有把这件事挑明,只是默默接受了兰茵的示好。
碧草并不知道那晚上有人在窗外偷听的事情,看到兰茵的表现觉得惊奇不已,吃完饭以后就向紫苏打听怎么回事。
紫苏心想,都是宋姨太一个院子伺候的丫鬟,如果兰茵偷听的事情告诉碧草,依照碧草的性子必然会责任兰茵偷听的事情,闹得不愉快反而对宋姨太不好。
周老爷连日宿在宋姨太房中,照着这样的情形宋姨太翻身的机会越来越大,院中的几个丫鬟千万不能在这时候闹事请,以免让周老爷在心中对宋姨太留下不好的印象,紫苏的努力就前功尽弃了。
紫苏笑笑没有解释,并嘱咐碧草不要多问多想,更不要去找兰茵问,惹到碧草好一阵子不开心,好在碧草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不到中午就和紫苏又说又笑的。
周老爷从宋姨太房中睡到十点多才起床,回到书房以后,打算让周郴明和周清明去置办这次进京城送给摄政王礼物。
不一时,周郴明来到书房,把周清明遇到周锦明鬼魂的事情告诉了周老爷。
周老爷一听周清明去秦淮河胡混,又遇到不干净的东西,顿时怒从心生。
“老三这是越来越过分了!”
周郴明笑道:“他毕竟年纪还小,等以后娶妻生子就好了,父亲切勿动怒伤了身子。”
周老爷听到这话心里舒服了些,想着到底是亲生兄弟,周郴明不计较周清明诬陷他的事情,当真是胸怀宽广,越来越有家族继承人的气度。
“老二,你说的也有道理,等我这次从京城回来,就给老三找门亲事,好让他收收性子。我这次进京,来回至少要一个月左右,你当哥哥的也时常点拨点拨他。”
周郴明嘴角含笑,欢喜的应承了下来。
周老爷又问:“老三现在没事吧?昨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来与我听听。”
周郴明道:“老三现在还没有起床,德善堂的于大夫亲自给他诊过脉,说他只是惊吓过度,掉进河中又着凉了,吃两副药就好了。我今早上得知老三遇鬼的事情,就亲自去玉楼春画舫去问过,当时老三喝的醉熏熏的,和玉楼春一个叫阿纤的姑娘在一起。阿纤姑娘给老三端酸梅汤的时候,老三遇到了大哥的魂魄,吓得掉进河中,那个阿纤姑娘也当下就晕倒了。”
周老爷蹙眉深思许久,“若是说这世间有鬼怪,我倒是信几分。只是你大哥的魂魄怎么回去玉楼春找老三?”
“大哥五七那日,大哥的灵堂上着火,圆通大师就说大哥魂魄不安,定是有冤屈,当时夫妻为此审问我和老三,老三一味的推脱,如今大哥的魂魄又跟着老三去了画舫。也许,也许大哥的死真的和老三有什么关系?”
周郴明稳稳的说着,一边不时观察周老爷的脸色。
周老爷从周郴明的话中感觉到他有意的引导自己,把周锦明的死和周清明攀扯关系。周郴明这意思太明确了,周老爷心中有些失望,他心胸未必像刚才说的那样宽广,这些儿子们一个一个都是逢场作戏的高手。
这两件事情决不能勾连在一起,不光周清明做过什么,事情已经了结,按照周郴明的意思去追究周锦明的死因,只会让两个儿子矛盾加重,这不是周老爷想要的结果。
周老爷并没有接周郴明的话题,“哪位阿纤姑娘的底细查了没有?我总是感觉这里面有点不寻常。如果是你大哥的魂魄去找老三,何必非要跟老三到玉楼春画舫去?老三天天在府里住,若是他对不住你大哥,你大哥魂魄不安,直接去老三房间找他就是。再者,又这位阿纤姑娘离开老三的时候,你大哥的魂魄才出现?难道你大哥的魂魄还怕一个青楼女子不成?”
周郴明明白周老爷的意思,是不会为周锦明的死因责怪周清明的,如果在多说下去,只会让父亲觉得他有点咄咄逼人。
他只能顺着周老爷的话回答道:“那位阿纤姑娘是从杭州过来的,是玉楼春画舫借来几日抬生意的,昨天晚上是第一次接待客人。当时阿纤姑娘也看到了大哥的魂魄,当场吓晕过去,我去调查的时候,那位阿纤姑娘尚未起床,听说是吓的生病了,口中一直嚷着要回杭州去。”
“那就是说,这个阿纤姑娘要离开金陵?而且目前没有人知道阿纤姑娘的底细了?”
“父亲英明,确实如此。”
周老爷捋着胡子在房中踱步良久。
“我觉得这个阿纤姑娘有点可疑,当时你大哥魂魄出现时候,并没有第三个人在场,阿纤姑娘说什么就是什么,如今又吵着要着急,怕是这件事和她脱不了关系。”
“阿纤姑娘从未来过金陵,又和我们周家不熟悉,如何能和这件事扯上关系。”
周老爷思绪仿佛回到过去,沉思许久,才一板一眼的轻轻问道:“你还记得你大哥是怎么变成一个残废的吗?”
“大哥出事儿的时候,我还在上海读书,只是后来听父亲简单说过这件事。”
“当初,若不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你大哥也不会变成废人一个!”
周郴明疑道:“我记得当时父亲告诉我,说是妖怪把大哥害成这样子的,怎么又说是一个女子?”
“没错,是妖怪,还是个女妖怪,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妖怪。自从你大哥出事儿以后,我害怕那个女妖怪再次出现在对我们周家不利,我曾几次三番的嘱咐你们,不要去找来历不明的女人,你们兄弟偏偏听不进去。如今你娶了谭宝莉,还偷偷摸摸在外面养女人,谭宝莉知道了,不把周府闹翻天才怪,老三又时常去秦淮河寻欢作乐,你们兄弟俩没有一个把我的话放在心上的!”
听得周老爷震怒,周郴明低首垂目。
“儿子知错了,过些时日,我去给玉蝶找个好归宿,一心和宝莉过日子,好让你老早点抱上孙子。”
周老爷听到这话,才怒气消散许多,言道:“话说回来,谭宝莉和你已经结婚三年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算了,这事儿你也没法给宝莉说,回头让你娘去问问宝莉。这几日我看到老五,就先想到你和老三小时的样子,希望老五长大以后不会像你们两兄弟一样没出息!”
在对自己和三弟失望的时候,周老爷却提到了五弟弟,这让周郴明心中有些不舒服。
周老爷吩咐道:“再去查一查阿纤姑娘的来历,查清楚身世之前,断不能让她离开金陵。”
午间,周郴明悻悻回来,告诉周老爷,那个阿纤姑娘已经离开金陵城会杭州了。
原本闭目养神的周老爷听此言,缓缓睁开眼,“这阿纤姑娘果然是有问题,那个阿纤姑娘长得是什么样子?”
“听画舫妈妈说,阿纤姑娘是一等一的美人,神仙一般的人物,最有标志的特点是她嘴角有一颗朱砂痣。”
“你再说一遍!”周老爷顿时惊坐起来,目露精光,死死的盯着周郴明。
周郴明不知何故,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便。
周老爷身子如同断线的风筝跌落在坐上,抚着胸口喊道:“去福光寺,马上把圆通大师找来,要快!越快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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