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民偶像

    
    李畅的事，闹大了。
    娱乐版面不等，社会版面上也并不乏此事的身影。身为事件主人公之一，李畅身为“公众人物”，以往塑造的乖巧形象一夕崩塌。
    电视、报纸，乃至地铁中，成为了公众讨论的热议话题。
    正处于上升势头的李畅，因为未成年涉嫌犯罪，今年所争取的片约、综艺，甚至原定的演唱会，全成为了泡沫。在一片议论声中，警方参与了调查，一时间事情似乎已经吵得沸沸扬扬。
    外界的抨击声不断，又从李畅身上，将目光一同转向了路线相同的幼年小生……
    ——“年纪小也未必天真无邪呀……前阵子说他家庭怎样怎样、多么多么努力，我还心疼这孩子呢，现在真是QAQ”
    ——“身边有这家的粉丝，现在还没缓过来。。。 ”
    ——“同样卖白菜说家庭不好的，同门的好像还有那什么糖？红门寒门真是多(￢_￢)”
    ——“哪里多？不少童星家境并不差，但人家寒门又怎么你了？更何况他早在出道的时候，远比其他人寒碜得多，也早被曝过家境不好。没什么好比较的，别乱拉人！”
    ——“话说他不是因为《A&B》的节目火起来的吗？”
    ——“什么时候火过？媒体为了多点卖点炒的标题罢了，选图还拿LS说的软糖一起的图，那家‘妈妈’们都炸了。”
    ——“……现在的童星包装也是厉害，现实和镜头前反差也太大了，接受不了！”
    ——“要是他穷是真的，那怎么认识那群人的？”
    ——“→-→有版本出来了，他身旁不就有个据说是贵zou出生的公孙X吗？”
    ——“好像有点道理……”
    ——“拉公孙躺枪4全家(∩_∩)”
    ——“他家粉丝要追过来了哈哈哈哈哈(>▽<)”
    ——“= =可啪……”
    李畅的事，已然成了定局，逃不开冷藏的命运。这一切与幼然本人的关系不大，本人以往与李畅私下交往较少，加之年纪小，这件事除了有媒体提到几句同门外，也是一笔带过。
    倒是公孙瑞这会儿惹上了无妄之灾。不少人“唯恐不乱”，将公孙瑞揣测为给李畅“牵桥搭线”的人，做为红门正当捧的童星，与出事的当事人似乎关系不错，便被不少人恶意揣测了……
    但李畅造成的苦头，最终只能他自己来承担。
    红门公开了声明：目前李畅的事件还在调查当中，而他本人的艺人工作也将“暂停”；《A&B》的节目组官方也只是出了公告，拍摄将会换掉李畅，反应仅仅如此。
    “本来还挺看好这孩子，可惜了。”王敏霖嘴上说着可惜，面上却是平静无波。
    杜建正坐她办公室内，接受师姐这般不明意味的谈心。
    李畅的事他远没有扭转的能力，杜建无力地靠着背后的沙发，只是幽幽叹了口气，“没有及时察觉到，我也有问题。”
    “手下的艺人，也别太放任了。”王敏霖挑挑眉头，接着道，“所以呢，他都解释了什么？”
    杜建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因为李畅的事故，他也没少挨骂，如今对于李畅，或许仍保留着对这个孩子的难舍，但又多了些许复杂的情绪。他转头看了眼窗外，经历了各种激烈的心理变化后，杜建最后神色只余风轻云淡，“天才有时候总是不成熟的，而庸才，拼命的姿态有时候反而更能引起普通人的共鸣吧？但庸才如果嫉妒起来，变得盲目，也就没什么卖点了。”
    他并没有直接回答王敏霖的问题，话中的‘庸才’、‘天才’却仿佛暗指着谁。
    王敏霖瞥了他一眼，会意地笑了笑。修长的指尖轻轻敲了敲桌子，王敏霖直问道：“那孩子对你有抱怨了？”
    杜建皱了皱眉，小幅度地点了点头，苦笑道：“大概吧。”
    “那真是可惜了，那倒是个误会。”王敏霖笑了笑，“这孩子看来是个急需肯定的。”
    她最后倒是好似好心地安慰了杜建一句：“这事过去也就过去了，该心疼的也心疼完了。他吃了回苦头，也没有回头路了。你却还有，不是么？”
    ……
    世事真是变幻无常。幼然再次回到节目组录制节目时，看到休息室坐着的人时，如此想到。
    上次坐在对面，冲着别人热情打招呼的李畅已经被换了。如今坐在他座位上的，是个陌生的秀气姑娘——李畅出了事故，节目组当机立断找了替换的角色。《A&B》节目的固定嘉宾也算是快肥肉，底下等着咬一口的大有人在。
    这次节目组挑的却不是什么大公司出来的艺人。是位91年生的小姑娘，同样是童星出身，比公孙瑞要大一岁。
    幼然到时，里面坐齐了几位小嘉宾。
    公孙瑞首先打了招呼，脸上带着如常的笑意，“早啊。”
    “早……”幼然应了一句，瞟了那名陌生的女生一样。
    对方却大方地先打了招呼，并站起身微微弯了弯身子，“你好，我叫黎婷。今天开始要和大家一起参加节目录制了，请多关照。”
    “你好。”幼然点了点头，脚步在对谈时顿了顿，便又不急不忙地走了过去。
    待坐下，幼然忍不住瞥了旁边的江宋琦一眼。
    这里几个孩子，大概这位是唯一最能够暴露自己情绪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李畅的事，江宋琦少见地看上去有些情绪低落。
    几个年纪小的孩子坐在一起，氛围冷场。没人提起李畅的事，江宋琦只是低着头，偶尔偷偷瞟几眼面前脸色平淡的几人，又眨了眨眼，收回了目光。
    原成员的事情正处在议论风头上，这期的节目也不像上期轻松，而是被节目组改了个较为严肃的讨论话题。参演人员结构也发生了变化，没有了李畅这个与公孙瑞搭档、与幼然闹口角的角色，替换的黎婷显然也没有接替这个作用的能力。
    黎婷便被安了一个“小花痴”的角色——这个设定倒是不错，除了制造一些搞笑环节外，节目组还特意制造了，黎婷与江宋琦“争夺”公孙瑞的新梗。
    黎婷年纪比公孙瑞大几个月，但两人站在一起，她要比公孙瑞稍矮一些，看上去倒有点“般配”的意思。黎婷这个新角色虽然小花痴，但性格较沉稳，和江宋琦就形成了鲜明对比，又是一个特点。就像孩子间不成熟、让人笑话笑话的“三角恋”般，两个女生间的争夺，权当增添一点趣味看点。
    唯一较大的变化的是，因此设定的变化，幼然的镜头随之减少了……
    过了一阵子，进入9月份开学季，幼然挺着一个小身板，背着初中的教程进入代中就读。
    暑假炒的李畅的事情，热度也逐渐下去了。新的爆炸信息不断刷新着，人们的视野重心也不断发生着迁移。
    等到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多少人将李畅的名字念在口头。“李畅”这号人物，已经彻底消失在了娱乐圈。
    幼然换了个新环境，也在逐渐适应着代中的生活，也没有时间去留意这个案子究竟如何了。只是偶尔想起来，突然有些唏嘘。娱乐圈这个地方，正如杜建曾经所说，并不会因为你的年纪小而仁慈。与其他艺人一样，幼然这群孩子一样需要面对市场，必然的包装、必然的寻找路线……花无百日红，这是个竞争残酷的世界，每个艺人的成长都十分不易。
    倒是他遗忘许久的于朝书，在他入学前，还给他发了条祝福信息——于朝书为了联盟台的新戏，早已经迁移工作场地，驻扎在1区，开始朝着原著的“天王”之路一路狂奔。两人的距离一下被拉开，幼然想联系他，也变得不那么容易了。
    “唉……”幼然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坐在操场的草地上，看着远处正在踢球的男生们，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这节体育课，在开始的热身后，班级进入了自由活动。班里的人基本上都迅速地混熟了，不论是男生，还是女生，都产生了不同的小圈子。
    ……幼然则又一次地被边缘化了。他叹了口气，便伸了个懒腰，大大咧咧地躺在了草地上。
    往后仰的动作中，幼然瞥见背后不少偷瞄他的目光。更甚者，有个女生正偷偷拿手机对着他，“……”
    被幼然发现后，旁边关注的目光便纷纷都转开了，偷拍的女生也连忙将手机塞回了兜里。代中虽住着一群‘资产阶级’家的小少爷大小姐，但仍有着较为严苛的校规。其中之一、被学生屡次抗议无效的校规便是，在校期间，禁止学生在校内携带手机。虽然有这样的规定，却也有学生偷偷带在身上，躲过检查。
    幼然也只是瞥了那名女生一眼，又转回视线，并未再多加关注。
    不论放在哪家普通中学，幼然的身份都显得十分敏感，易于引起其他同学的注意，也是很正常的。班里存在这么一个年龄小，又与众不同的小明星，多少让这群孩子有些不知道怎么接受为好。
    幼然的独来独往十分显眼。他却没料到，因为此事，开学没过几个星期，自己便被班主任找去谈话了。
    正在下午休息的时间，留在办公室的教师渺渺无几。
    幼然乖乖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对面的班主任。透过旁边高高堆叠的卷子，幼然还能看到对面以为女教师好奇地往这看了几眼。
    “在班里还习惯吗？”年上半百的老教师开口语气十分轻缓。
    因为“不合群”被注意到的幼然也迅速地意识到了对方想要说的话题，轻轻点了点头，心底却有些无奈。说实话，他不太会和这个年临段的孩子相处，不单是同学疏远的态度的原因，幼然本身也无意经营自己在班内的人际关系，否则也不至于如此形只影单。
    “工作忙不忙？”对方继续婉转地一点点从旁敲击道。
    “有点忙。”幼然直接回道。不是应付的‘还好’，而是‘有点忙’。《魑魅随行》的拍摄持续了几个月，就在开学前几天才彻底结束，几次还进行了补拍，幼然在上初中后，也经常因为工作的原因请假，显得十分特立独行。
    现在的忙碌还只是中等水平，杜建早有预计，在准备播出前，官方还有不少宣传活动等着他呢，届时一连请几次长假也有可能。
    知道幼然的特殊情况，但老教师仍未放弃劝说。幼然在办公室坐了十几分钟，全听老教师语重心长的教导，期间不少老师回来办公室，都会注意到这一老一少，经过时都瞟了几眼——事实上，不仅仅是幼然的同龄人，这群教师也未尝对这位天才明星没有好奇心。
    幼然耐心地听班主任叨咕了半天，全程笑着答应着“回去要好好和同学相处”、“多交点朋友”，转头如常过自己风风火火工作学校两边跑的日子。
    如是过了9月份，幼然某天突然听杜建说道：“李畅的事情有结果了。”
    幼然正在直接从杂志社回家的路上，一路上都十分瞌睡。他脑子有些浑浑噩噩，一时间都有些反应不过来‘李畅’是谁。等他反应过来，顿时清醒了点，看了驾驶座上的杜建一眼，“……结果怎么样了？”
    “没有xi毒，但伤人还是需要受惩。”杜建答道。他看上去面无表情，幼然却觉得他已经放松了不少，“判了缓刑，现在大概已经出来了。”
    “要去看他吗？”幼然问道。
    杜建沉默了片刻，不知是否在犹豫，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不必了，没有什么意义。”
    幼然也不作评价，杜建有自己的处事标准，如何决定是他的事，还轮不到他这个“小屁孩”作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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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畅在那之后，还回过红门一趟，也只是最后回来的一次了。
    当天杜建不在，李畅路过他的办公室也是行步匆匆，听完了上头的‘判决’，又灰溜溜地走了。却在路上意外碰到一个人。
    “李畅？”
    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李畅脚步顿了顿。他抬起头看了一眼，才发现对面走过来的，正是曾经的熟人公孙瑞。
    李畅与公孙瑞和他的经纪人迎面撞上。公孙瑞面上带着平和的笑意，李畅却有些尴尬地皱了皱眉头。
    公孙瑞也不是没眼色，并没有问任何令他不舒服的话题，例如他的来意，只是笑着来了句：“好久没见了，要不要去坐一会？”
    李畅定定地看了公孙瑞一眼。他如今情绪没有以前那般外露，这样平淡的脸色看上去有些阴郁。
    他停顿了许久没有回答，公孙瑞还以为李畅会拒绝，正当公孙瑞要出口打破这股奇怪的气氛时，却见李畅点了点头，说了声“好。”
    公孙瑞意外地看他一眼，旋即便依言带着他去了经纪人办公室。
    ……李畅在沙发上坐下，接过公孙瑞经纪人递来的饮料，“谢谢。”
    他抬头看了一眼这个高个女人，她依旧与上次一样冷着脸，十足冷漠寡言的样子。递完饮料后，经纪人便在不远处的办公桌前坐下，似乎并不在意两人之后的谈话。
    “没有工作吗？”李畅看着水面上自己黯淡的脸色，又转开了视线，看对面的公孙瑞问道。
    “暂时还没有。”公孙瑞笑了笑，不知是真是假地玩笑道：“今天算是在逃课。”
    李畅瞥了他一眼。圈里的人，有些人要是可以比喻成‘饺子’。那便是不管里边什么馅儿，外表都得披着个“白皮”。公孙瑞这人有时候会说话归会说话，有点心眼。但在这个年纪，整天不露神色，反而有点“露馅”了。
    这个“露馅”的评论，其实是杜建给的，李畅却默默记在了心里。当时他还不太明白，现在却会想，其实他和公孙瑞的表面功夫做得都稚嫩，卖弄卖弄小聪明罢了……
    心底将对面的人和自己摆在一起嘲讽着，李畅脸上也毫无波动。但想到杜建的这个说法，他又想到了另一个人，“幼然最近怎么样？”
    公孙瑞有些意外，李畅会突然跳跃话题，说到幼然身上，“幼然？”他想了想，答道：“最近好像在宣传新剧吧，好像挺忙。”
    “这样啊……”
    骤然又陷入了冷场。
    好似没有什么新鲜话题。李畅这次失去了不少东西，好像多说一点，都能戳到敏感的话题。
    “我得回去了。”两人间沉默了片刻，李畅率先打破了沉默。
    “……现在？”
    “嗯。”李畅点了点头，站了起来。公孙瑞也随之起身，却见对方意味不明的看了他一眼，突然说了一句：“公孙瑞，你之前是不是觉得我对你没有竞争力？”
    公孙瑞一愣。李畅这次回来，似乎整个人都变化了不少，以往甚至不敢与他对视的人，现在却直视着他，问出这个问题。
    两个人还是第一次这样的直接对视。公孙瑞发现，李畅这下演艺前途尽失，眼底却仍然盛满着胜负欲。
    他沉默了片刻，没有回答。但李畅的眼神过于直接，让他笑意淡了淡，抽了抽嘴角，几乎是嘲意地笑了笑，“你多想了，我没有想比较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