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民偶像

    
    试镜的总共才这么点人，明显都是出自某几家公司的艺人。
    幼然的编号不前不后，就排在偏尾的位置，后面就四五个人。试镜的内容有三个片段，上面就发给了每个人一份，让他们自选一个，等到了号数，就自己走上台上，对着众人把自己选的场景演一遍。
    幼然站在人堆里，看着前面的人都一个个演过一段，再下来，导演脸上的表情都没变过。
    “下一个，9号！”8号磕磕绊绊的台词还没读完，导演直接喊道。
    台上脸皮薄的年轻人一愣，红着脸就下来了。
    一旁看着的少年大气不喘一下，等9号上去了，一面看着台上的表现，一面瞥着导演的脸色。导演就坐在向着他们这边的位置，让一群少年盯着，他却一个余光都没看过来，盯着台上，除非演员表现得特别差，他看不下去打断时皱了皱眉，脸上基本没什么表情。
    十个人里面他打断了两个人的表演，那两个人回了队伍，都有些抬不起头来。还等着试镜的反而更紧张了，唯恐一会就被导演甩了冷眼。
    “11号！”又喊了个号数，导演喊完了，往台上一看，龚子宪已经站在台上了。
    龚子宪顿了顿，对着导演一行人脸上好歹没了刚才的冷淡，表情严肃的鞠了个躬，再说自己是打算表演第二段的戏。
    好歹混了这么些年，龚子宪知道自己在争取这个角色上的优势，正是两者的气质相似。第二段内容里，是场徐洋冲着经纪人大发脾气的戏，更能凸显角个人特点的一场，和龚子宪正合适。
    幼然神色淡淡的看着他走到台子中间，等龚子宪不收敛情绪，显出一身张狂的时候，顿时想自己是不是该弃第二段，选其他的戏份？
    龚子宪长得少年，气质也跟没长大似的，脸色一沉下来，那股不成熟在这具干瘦的身体上就变得尤为明显。他拿起手边的手机，按下一排号码，像是压抑着一股怒气，胸膛起伏很明显。
    他打了电话，那头好像马上就接了——之所以得到这个讯息，是因为龚子宪脸上的表情变化，原本一脸戾气更是变得咬牙切齿，“你干的好事！”
    不等对方‘答话’，‘徐洋’的责备就像他起伏不定的喘气，吸一口气不过一秒，吐一口气却骂着对方好几句过去。少年嘴上不饶人，脸色阴沉沉的黑如锅底，“半星的工作给我推了！他家那群阿猫阿狗我看到就烦。”
    他在台上来回踱步，念着长长的台词，从工作的指责，又说到男主徐枫，神色更是冷淡，“还有，我妈是不是又跟那边见面了？”他顿了两秒，“早说了以后都不准联系，他要是要钱，就给他钱，但要是找我们家，下次就打断他的两条腿！”
    剧中徐洋和男主徐枫的兄弟关系，剧情就稍微有点狗血了。两人虽然同姓，但其实是同母异父——徐母是位小有名气的歌星，年轻的时候瞒着人交了个男友，就是徐枫的生父。两人当时处得好，徐母还冒险生下了徐枫，结果第二年才发现自己有实无名的爱人其实早就有了家庭，一怒之下把孩子丢给对方一走了之。
    后来再嫁了人，还是个姓徐的，却是大了她十几岁的老男人。两人的婚姻虽然不受世人待见，却彼此性格合拍，不久生了徐洋，也算圆满。
    但被生母丢下的徐枫，身份却很尴尬了。他虽然被生父带回了家，自小却受尽冷眼，徐洋的母亲等他长大后终于看开了、悔改了，过来找她的儿子。但那还不如不找呢，在生母养母间夹缝生存，男主未成年以前都生活在对生母的怨恨中，成年后干脆躲着所有人，恨不得当自己是个孤儿似的。
    徐枫冷漠、敏感自卑。那徐洋却是泡在父母的蜜罐里长大的，从小就被惯得心高气傲的，等长大了知道徐枫的存在，便恨不得这个同母异父的人不存在。
    但这又不是什么家长里短的伦理剧，也没有什么非恶即善的极端角色。两兄弟性格各不相同，但都只是不同立场不同利益而已，并没有什么低俗的阴谋陷害，最终甚至握手言和……
    而在这段剧情里，徐洋对男主还是厌恶至极的时候，全因为母亲对这个儿子还有愧疚，总是偷偷去找徐枫。徐洋觉得，长此以往，徐枫要是哪天松口来了徐家，才是毁了他们这个家庭。
    等龚子宪‘挂断’了这个电话，这段戏就结束了。
    龚子宪朝台下弯了弯身子，刚要下台来，结果没听见导演喊“12号”，而是说了句，“你等等。”
    龚子宪闻言顿住了脚步。幼然心里也皱眉，随着底下的人也看向了评审台。
    导演脸色比较刚才温和不少，对着龚子宪说道：“你再把第一段演一遍。”
    什么意思？刚才每个人都是演完一段就下去了，这次导演却喊住龚子宪再演一段别的，饶是幼然刚开始还信心满满，现在情绪就歇了大半。
    底下的少年顿时都有些不满，但让导演扫了一眼，都不说话了。
    “台词记得吗？”
    龚子宪才慢慢走回台上，脸上忍不住露出了一点得色，“记得！”
    选了第二段，后又选了第一段的幼然默默叹了口气。但龚子宪这会出彩，也不代表他出演的机会黄了，只好不出声的看着。
    龚子宪从善如流的试了第一段。但，第一次的表演龚子宪大概花了些时间揣摩，另一段却没那么出色，可是导演却点了点头，瞧着像是满意了，台下的少年们顿时有些急躁。龚子宪下了台后，导演跟身旁的人细声交谈了片刻，没有马上喊号数。正龚子宪下一个的幼然只站在台边，听着后面也开始传来细碎的议论声，而引起议论的人正倨傲地站在一旁，别人说什么他动也不动一下。
    “……12号！”
    幼然听到了，才抬脚走过去。
    等他往台上站定了，向台前道了个好，才说起自己选的场数来，“我选的是第二场的戏。”话音刚落，原本漫不经心的龚子宪也扫了目光过来。
    评审没什么反应，导演旁边的女人闻言只是点了点头，手边的笔尖点了点桌子，“开始吧。”
    前面已经有一个因为这场戏得了导演的夸赞，要是表现得和他差不多、又或者比他好一点，那印象未必会比刚才那场好。幼然自持着系统这个作弊神器，不少场景他都不厌其烦的反复排练过，自信是有的。之前不想表演这一段，不是因为自认演技不如龚子宪，而是外形和气质上面他输了一头，演技补回来的导演也不一定要！
    但这会他却要演这段了……
    上一刻幼然还笑眯眯朝众人鞠了个躬，下一秒抬头的时候却面沉如水。
    上一个‘徐洋’是愤怒不已，这一个‘徐洋’脸上却是更显露出内心的嫌恶之情。
    他就是个自负的小少爷，瞧不起的人挺多，看得起谁了才是稀罕事，可少年长得一副娇憨相，让人看到他皱眉反而不忍起来。
    ‘徐洋’好像刚和人吵了一架，这会一边打着电话，一边朝远处翻着白眼。等电话那头有人接了，和龚子宪刚才一模一样的台词才从他口中蹦出来，“你干的好事……”可和龚子宪的表现又不一样，这句话的最后一个字像是被截住了般，少年一口气没舒完，拧着一双眉头听那头的人说话。
    ……这场戏是这样的吗？不单其他人，龚子宪都有些愣了。这里‘徐洋’难道停下来听电话那头经纪人解释了？不该是咄咄逼人、一口气将心头的火全都疏散完？
    台上的‘徐洋’却大概只是‘听’了一两句，很快就又开口骂起来，“半星的工作给我推了，他家那群阿猫阿狗我看到就烦！”台词还是一模一样，但幼然说出来的，语气却和龚子宪说的不一样。
    这回他说话没那么激动，口气却是厌恶、鄙夷的。‘徐洋’高仰着头，漂亮的下颚微微抬起，粉嫩的一张小嘴也勾着一抹冷笑。漂亮，又不可一世，徐洋之观众，大概就是这么个可爱又可恼的角色吧？
    等幼然表演结束，台上台下没半点响动。导演看了幼然一眼，只是点了点头，“下一个。”等幼然走下去，他又瞥了一眼人群中的龚子宪。
    两番对比，前者的先天条件稍显优势，后者的台词功底和表演张力更出色。
    他刚皱了皱眉头，身旁的制作人却在一旁轻声说了一句：“就用红门的这个吧。”
    导演扭过头，问道：“这个12号？”女人点了点头。
    两人说话的声音不大，试镜的演员都没听清，只看到两人交谈了几句，目光没离开过台上，既不看向那叫导演满意的11号，也没看向表演和别人都不太一样的12号……
    所有人最后都得到了一样的答复——回去等通知。
    幼然回休息室时杜建正等着他，因为人多，杜建还没开口问他试镜的事。幼然走的时候却被龚子宪问了一句名字。
    幼然没想到会被他叫住，于是顿了顿，才反应过来，“我叫唐幼然。”他看到他这么回答时，龚子宪顿时有些惊讶，恍然着打量了他一眼，表情好像就写着：原来是你！
    也许龚子宪知道点什么内情，或者听说过‘幼然’的名头，因为红门公司前辈的的关系，这个角色内定之类的传闻。
    他也就问了句名字，顿时没什么话了，转过头去找自己的经纪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