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佳微浑浑噩噩地回到家里,当晚便一病不起。府医束手无策,丁媛请了京城里最有名望的大夫来看诊,仍是没有起色。无奈之下,丁媛只能求助父亲丁晟,去宫里求皇帝赐御医看诊。
来看诊的是太医院左院判万大夫,经过诊断后,道:“解铃还须系铃人,心病还须心药医。皇甫公子乃忧思成疾,若是他自己不愿意好起来,下官开的方子再好也只是治标不治本,甚至不一定能治标。”
此话与之前大夫所言如出一辙,丁媛急道:“万大人,这可如何是好?”
“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只需要将公子的心结解开,一切自然迎刃而解。”
“若是死结无解呢?”丁媛忧心道。
“那只恐怕……”
皇甫宗一正色道:“万大人无需顾忌,尽可直说。”
“若是长此以往,公子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只恐怕时日无多。”
“还有多久?”
“不出百日。”
“这……万大人,还请你务必救救犬子。”
“皇甫大人,下官会开出一些对症的药方,只是公子心病医不好,下官真的无能为力。”
“多谢万大人!”
皇甫佳微的心结他们都知道,就是苏心仪,即便是在病中,他还是不时地呼唤着她的名字。只是说起来简单,这其中牵涉的可不止是两家人,若不是如此,他们也不会叫他死心。
“老爷,这该如何是好?”丁媛的眉间愁得化不开,“要不,我们去向苏家提亲吧?”
“夫人莫急,”皇甫宗一安慰道,“待我先与岳父大人商议一下再做决断。”
“大人,皇甫侍郎送来拜帖。”
“快请!”虽然与皇甫宗一政见不合,但是作为同僚,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
苏国邦等候在了书房门口,拱手道:“不知皇甫大人光临,有失远迎,里边请。”
皇甫宗一笑道:“苏大人客气了,以后就是一家人,无需拘礼。”
落座后,苏国邦故作不解道:“恕苏某愚钝,不明白皇甫大人是何用意?”
“不怪苏大人,是我没有说清楚。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我今日前来是为犬子向贵府心仪小姐提亲的。若是成了好事,我们不就是一家人了。”
“皇甫大人说笑了。苏某膝下确实是有一女,只是小女相貌丑陋,又怎么配得上京城第一才子。”
“无妨,犬子既然对苏小姐一见倾心,想必是仰慕小姐的才华,或是其他过人之处。犬子高中探花,且任职于翰林,定不会辱没了小姐。”
“皇甫大人,人贵有自知之明,请恕苏某不识抬举了!”
皇甫宗一搁下茶杯:“苏大人这是在说我没有自知之明。”
“皇甫大人,苏某话已经说得很明白,请回吧!”
皇甫宗一走后,苏国邦立刻找了夫人顾宛,让她赶紧给女儿安排一门亲事,他则匆匆去了丞相府。
果然,三日后,太师丁晟领着皇甫宗一再次上门求见,说的还是皇甫佳微和苏心仪的婚事。
苏国邦故作惋惜道:“小女已于前日许配给了王丞相的孙子,下官有负太师所望了。”
“哼,”丁太师厉声道,“都说虎毒尚且不食子,想不到苏大人你可真是比虎狼还毒,竟然这般糟蹋自己的女儿。”众所周知,王丞相有四个孙子,可适龄且未婚配的只有他们家三郎。按理也算是门当户对,可那三郎是个傻的。
苏国邦不卑不亢道:“小女能够嫁入相府,是高攀,何来糟蹋一说。”
皇甫宗一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这是在说他的儿子还不如一个傻子。丁太师的脸色也是铁青,留下一句“欺人太甚”后拂袖而去。
苏国邦抬出了王丞相,丁太师也不好强人所难,唯一的办法便是请皇上赐婚。可是当今朝廷分为两派,互相制衡,正是皇上最乐于看到的,他是绝对不会答应赐婚,让两派的势力发生波动,打破了平衡。
眼看着皇甫佳微的病情日趋严重,连喝药都困难,万大夫也是连连摇头,吩咐可以提前准备后事,丁媛与皇甫宗一商议道:“老爷,我有一法子,不知行不行?”
“夫人请讲。”
“既然微儿的心结是苏心仪,那我们便让他娶了苏心仪。”90文学网
“夫人何出此言?”皇甫宗一不解道,转瞬便想明白了,“既然已经没有法子了,不妨一试。我这就去安排。”
皇甫宗一在皇甫佳微的书房里找出了苏心仪的画像,命人寻找相像之人,经过几日的删选,最终定下了徐若娟。徐家贫困,皇甫宗一花了五百两银子,便将徐若娟卖给了侍郎府。
丁媛笑着来到皇甫佳微的房间:“微儿,娘有件喜事要告诉你。”
“娘,你不用安慰我了,何来的喜事。是儿子不孝,为了儿女私情意志消沉。”
“是喜事,苏侍郎答应了你和苏小姐的婚事。”
皇甫佳微无力道:“娘,莫要骗我,苏大人不会答应的。”
丁媛解释道:“他原本是不答应,可是昨日你外公和你父亲一起去苏家提亲,他忌惮你外公的权势,所以只得答应了。并且答应,这个月初八就完婚。”
“真的?”皇甫佳微的眼里登时有了光彩。
“真的。”丁媛笑道。
“我这就去找心仪。”皇甫佳微想要起身,却感到四肢无力,又躺了下去。
“微儿莫急,还有五日,你可要在这期间将病养好了,届时才能做个神气的新郎官。再说,婚前不能见面,不吉利,你还是安心留在家里。”
“好。娘,我的药呢?”
“正在煎着,一会便给你送来。”
皇甫佳微的脸上有了笑意,身子也明显有了好转。皇甫宗一夫妇喜在心里,同时又担心大婚之日会不会再次刺激到他。现在也别无他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大婚之日,皇甫佳微挑开新娘子的盖头,昏暗的红烛下,娇羞地低着头的新娘子与苏心仪十分相似,只是皇甫佳微还是一眼就看出了这不是他心心念念的人,他是病着,可还没昏。
他的手顿了一下,旋即明白了父母的苦心,他叹了口气,对着新娘子道:“委屈你了。”遂独自抱了一床被子,睡在了榻上。
婚后,皇甫佳微像是没事人一样,不再是病恹恹的,休息了一阵后便每日去翰林院当差,回来时与夫人恩爱有加。皇甫宗一和丁媛安看在眼里,喜在心里,终是安下心来,以为儿子终于想开了。
不料,一个多月后,皇甫佳微在翰林院突然吐血昏迷,被人抬了回来。
皇甫宗一查明了原因,是皇甫佳微听到了苏心仪要嫁给丞相孙子的事情后突然吐血,可万大夫却说,他这是长期郁结所致。
皇甫宗一夫妇明白,儿子孝顺,知道他们的一番苦心,为了不辜负他们的期望,才强颜欢笑,将委屈都吞在了肚子里,这日听到了苏心仪的消息,先前的积郁便一并发作了。
三日后,皇甫佳微过世,昏迷的时候,他都在唤着苏心仪的名字。
皇甫宗一痛心疾首,在皇甫佳微灵堂立誓:“苏国邦冥顽不灵,害死我儿,我定要让他付出代价。微儿,我要让整个苏家给你陪葬!”
苏国邦找到夫人顾宛:“夫人,你即刻安排心仪离开京城!”
“老爷,出什么事情了?”她很少见到自己的丈夫如此慌张。
“皇甫佳微死了,以我对皇甫宗一的了解,他定然会将这笔账算在心仪身上。你立即安排心仪离开,不要回老宅,也不要回你娘家,这些皇甫宗一定能想得到。”
“我奶娘要回湖州祖宅养老,我让心仪跟她回去,就说是她的孙女,定不会让人起疑。”
“好,你现下就去办。”
就在皇甫宗一夫妇筹划对付苏家时,皇甫家终于有了一件喜事,少夫人徐若娟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算算时日,正好是成婚那几日的事情。
皇甫宗一和丁媛露出了近些日子以来第一个笑容,嘱咐徐若娟无需多想,安心将孩子生下来。
丁家只有丁媛一个女儿,而她和皇甫宗一成婚多年,又只有皇甫佳微一个儿子。皇甫宗一忌惮丁家势力,亦没有妾室和通房。皇甫佳微是丁家与皇甫家唯一的子嗣,他病逝,相当于两家都绝了后,这也是皇甫宗一要不惜一切代价报复的缘由。此时徐若娟肚子里的孩子,无疑是两家人最后的希望,无论是男是女,都是捧在掌心的珍宝。
一个月后,天子震怒,以通敌卖国、贪赃枉法、监管不力、草菅人命等多条重罪将苏国邦一家打入天牢,满门抄斩。皇甫宗一则带着官兵抄了苏家。
皇甫宗一以审讯为名,提审苏心仪,想以偷天换日之计将她带去皇甫佳微墓前磕头殉葬。然而当他见到“苏心仪”的时候,还真是传说中那个相貌丑陋之人。原来苏国邦早就在他之前便已经偷天换日。
命人将“苏心仪”带下去,皇甫宗一提审了苏国邦:“你这一招偷天换日用得甚妙,正合我意。”
“皇甫宗一,你为一己私欲诬陷忠良,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
“待到你被处斩之日,你就知道有没有王法了。还有,我就算是掘地三尺也会将你女儿找出来,让她给我儿殉葬。”
“你休想!”
“放心,等我找到你女儿的时候,我会烧纸钱告诉你的。不过她就算是下地狱做了鬼,也只能是我皇甫家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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