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诡之道

    
    秋蝉高喧，林木深静，树下一间泥瓦房顶上，一片乌黑，一片青黄。若来一场秋雨，苔藓丛丛，一片胜景。
    在喧嚣的城市，这种房子早已不见了踪影，但在偏远的山区，它们比比皆是。
    房间内氤氲着浓浓水雾，偶有水声传出，诱人身耳。
    余凡赤着上半身，眼皮眨动，慢慢的睁开双眼，从昏睡中苏醒过来，微微抬起脖子，顿时一抹疼痛游遍全身，忍不住发出一声长嘶。
    他举目环视，牙关紧咬，恰巧东窗一抹朝阳透窗而至，射入眼眸，下意识的抬手遮住了阳光。
    疼痛加剧，表情有些狰狞。
    “怎么回事？”余凡不解。
    一抹回忆展开，席卷心头，他记起随义父坐车回家，也记起了义父莫名其妙的一掌，他以为自己再也不会醒来。
    可是，当下又是怎么回事？
    奇异的香味在房间中翻涌，吸之入肺，顿觉，一股细微的暖流在体内流淌，通体舒泰。
    低头凝视，余凡这才发现自己正坐在一座浴桶之中，桶内浴水颜色有点奇异，竟是淡淡的青色，其上还漂浮着许多木屑状的东西，还有几种村北山上常见的花朵。
    倏忽之间，余凡觉得自己像是腌制在坛中的泡菜，各种佐料，甚是齐全。
    余凡撑着浴桶边，想要站起来，却发觉浑身无力，略一动作，便是撕心裂肺的疼痛，疼的他脑袋发晕，险些晕倒过去。
    无奈之下，余凡只好坐在浴桶之中，不再乱动，但耐不住性子的四下张望。
    这间屋子摆设十分简单，东边和南边各有一扇木窗，东窗小而高，南窗大却矮。南窗左边半米处是一扇入户门，向南而开，右边则是一座土炕，南北贯通，其上铺着被褥。窗边还有一张老式木桌，其上摆着些许文具以及一些别的东西。
    的确，这就是自己的房子，可是，为什么呢？
    余凡看到桌上摆着几个玉瓶，想起钟离仙儿之语，忍着疼痛，伸手够了够，却发现离他甚远，倍感无奈。
    “义父，你在吗？”余凡思之不解，干脆扯着嗓子大喊一声。
    “嗒……嗒……”
    没一会，门外有人走来，似乎拿着什么东西，一直在敲着地面。
    忽然，门被推开，秋婆婆拄着拐杖走了进来，身体还是有些微颤，表情平淡，不知喜怒。
    “你醒啦？”秋婆婆出声道，明显是句废话。
    余凡急忙双手挡在胸前，可这一动，忍不住痛的**一声，表情尴尬：“秋婆婆，您怎么来了？我义父呢？”抬眼朝着门外瞅了瞅，不见人影，难免有些失落。
    “村里哪个不是看着你光腚长大，捂着作甚？”秋婆婆声音沙哑，微嗔道，脸上的皱纹挤在一起，更显苍老。
    余凡不自然的笑了笑，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胜儿此刻不在村子，狗剩子就由我这老婆子前来照料。”秋婆婆兀自说着，自炕上坐了下来，将拐杖放在一边。
    “秋婆婆，小子无能，怎能劳您大驾！只是小子现在行动不便，烦请婆婆将桌上的瓶子递给小子，好让小子尽快恢复过来，伺候您老！”言真意切。
    不见秋婆婆走动，玉瓶兀自飞起，落入了秋婆婆手中。她拔开瓶塞，轻轻一嗅，点头道：“柏实、仙鹤草、黄连……这些都乃世俗常见。”
    一口气说了数十种草药的名字，缓了缓口气，续道：“只是凤仙蕨、乌竹香、南螟想要寻到，怕是要费些功夫。此等丹药，确非世俗之物，恐及吾之灵泉汤五成功效，不错，不错！”
    余凡听到秋婆婆夸奖此药，心中暗自窃喜，如此良药，定能让自己恢复如初。
    听及最后，余凡不免大感诧异，记得钟离仙儿信中所言，此药药效极佳，即使重伤垂死，亦能救其性命。
    这药若流传世间，不知会被炒出何等高价。结果到了秋婆婆口中仅落的‘不错不错’四字评价，甚至才及她那什么‘灵泉汤’五成功效，口气之大，恐无人能出其右。
    秋婆婆好似会那读心之术，蹙眉道：“狗剩子，莫要不知足，以胜儿的功力，一击之下，若非老婆子以这灵泉汤养着，你早已死透！”
    “呃……小子并无不敬之意，只是太过孤陋寡闻，还请婆婆莫怪！”余凡先一错愕，随即恭敬道，毕竟童年留下的惊惧，难以改变。
    想起一事，又道：“婆婆，不知义父为何打我，莫不是小子做错了什么？”
    秋婆婆摇了摇头，道：“并无过错，相反，做的很得人心。没想到老婆子也有走眼之时，惭愧惭愧！”
    “这是何意？”听完，余凡更加一头雾水，明明没错，义父为什么出手伤他，瞧这架势，仅差一线，自己就该魂归地府了。
    “凡人之躯，自行觉醒，古往今来，闻所未闻。狗剩子，很给爷爷我长脸啊！”就在这时，一位白发老翁从门而入，面露笑容，和蔼可亲，身后还跟着雪白的崽崽。
    “村长爷爷”余凡言语间不尽的欣喜。
    老翁身高体瘦，理着一头干净的短发，须眉皆白，行走间龙行虎步，精神抖擞。
    “哎呀，狗剩子受苦了”老人一拍大腿，十分心痛的样子，忽而又道：“嗯，这样，待你挨过这段时日，爷爷我给你个好东西。”
    “一点皮肉之伤，何脸道苦？”秋婆婆面露不悦，语气威严。
    老人向余凡使了个眼色，赶紧行至秋婆婆身边，毕恭毕敬道：“老祖宗训话，道儿记下了！”
    又转过身来，握拳放在嘴边，清了清嗓子，道：“余凡，如今你也算我道门之人，不知你修行至哪个境界？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我这里有《抱朴子》《周易参同契》《太清经》……诸多道教典籍，你选哪个？”
    “？？？”余凡满头问号，若不是熟知老人品行，怕不然认为他是某个游方道士，专门坑骗无知孩童。挤出一个笑容，道：“爷爷，孩儿已有功法，且已修至筑基期，不需另行择选典籍。”
    老人眉头一蹙，道：“哪里得来的胡乱心法，也敢跟我道教典籍比肩？是了，莫不是以为爷爷骗你。”手掌一翻，一本古朴的书籍出现在老人手中，又道：“此本《神龙注》乃我族不传之秘，修至巅峰，身化龙形，驰骋天地，不死不灭！”
    闻之，余凡有些动容，奈何自身体质特殊，只好无奈道：“爷爷，孩儿真有功法。”
    老人将信将疑的看着余凡，忽地拿起他的手臂，手掐脉门，双目紧闭。片刻后，呢喃道：“满而不溢，势而不发，灵气之雄浑，竟有常人两倍有余。等等，这是？”
    倏地，老人睁开双目，看向秋婆婆的方向，眼中难掩震惊。
    “看出来了？”秋婆婆显然早已了然于胸。
    “真的是？”老人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秋婆婆点点头，见此，老人突然喜极而泣，仰天叹道：“苍天待我余氏不薄，归寂后而破劫。哈哈哈，余氏归来，尚待可期！”
    “老祖宗，烦请在此照料凡儿，我这就去召集村众，这么多年了，也该让他们知道真相了。”说完，身形一晃，已经不见了踪影。
    “一把年纪了，还是如此毛躁，哎”秋婆婆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对着余凡道：“自行运功三个时辰，待灵泉汤尽数吸收，自可恢复行动。”
    音落，亦不见了身影。
    只留下余凡和炕上的崽崽，面面相觑。他不禁想起那个梦来，难道梦中所见皆为真实，那么，从村中离开的那些孩子去了哪里，为何这么久了依旧不见回归。
    ……
    “休息好了就走吧。”苏柏宇站起身来，拍了拍身后的砂砾。
    闻声，三人站起身来，收拾好随身物品，背着太阳，向东而去。
    苏柏宇并未迈步，双手抱胸，问道：“你们要去哪里？”
    “嗯？不是你说出发的吗？”李灵大眼中写满了不解。
    苏柏宇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右手朝后指了指，道：“这里！”然后，双手抱头，学着《大话西游》里齐天大圣的模样，迎着太阳而去，嘴里还哼着：“你问我将要去何方，我指着太阳的方向……”
    甚是潇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