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温伦与徐遥这边是各有各的际遇,之前帮了蒋温伦的那一帮子盐枭,可就没这气运加身的好处,形势有些艰难起来。
那柯玉宇自规复失地后,屡次升擢,不到一年工夫,就升到了曹川郡司户。而谢乐安等一班盐枭,自从假败之后,将蒋温伦送至浏阳城里,渐渐便开始倒了霉。
在其等绑了上端候府三品带刀校尉、风雷掌王烈的妻儿之后,虽然完璧归赵,将这两位都放了回去,但自然也是大大得罪了这位上端侯府的权贵人物。
之后一次照例做盐枭生意的时候,前去的时候本来一帆风顺,谢乐安率着七零八落的队伍,打算回山里休息。不提防走了二十多里,忽然迎面冲出来一支人马,见面就杀将起来。
谢乐安与魏正豪二人,往日率领手下的兄弟,与官兵对垒,无不一以当十,所向无前,但此次来的,也不是南楚朝廷上地方的那些官兵,分明是江湖上的人物,身上多多少少都有些武道修为在身。
魏正豪独自带了些亲近的兄弟,当先杀了一阵,回头看四面战况,已经是四面楚歌的情形,自己不过一二百人,被困在中央,而对方一看就是有备而来,无论从人手的数量还是质量上来说,都远远超过自己等人。
眼看自己手下这点人越来越少,一些熟面孔都不知被冲到那里去了,魏正豪心里着慌,匆忙只见,又看不到谢安乐在哪,怕他被官兵擒捉了去,
然而魏正豪虽然没有谢安乐的脑子好使,却知道料知此时久战必难幸免,只得率了这一、二百名兄弟,又奋勇杀出重围。
刚刚杀了出去,看前面也有一大堆人马,好象是围困了自家兄弟在内。魏正豪高声对手下名兄弟说道:“我大哥谢乐安,想必被困围在那一团人马之内,你们愿意帮我去救的,请随我来,我今日不要命了。”
众兄弟听了,轰雷也似的应一声道:“我等今日也不要命了,愿随二当家,将大当家救出来”亏了这一股子勇气,如山上下了一二百只猛虎,齐发一声吼,大地震动,魏正豪右手紧握单刀,只见就地一滚,犹如猛龙摆尾,马撞着马倒,人撞着人翻。
众兄弟紧跟在后,转眼就杀进了重围。谢乐安正被困得无可奈何,魏正豪若再迟一刻儿赶到,谢乐安便要落到这伙人马手里,到时候便想要挥刀自刎,也要问对方答不答应。
好在这伙人虽然人多势众,但似乎也是临时拼凑出来的人手,见魏正豪如此骁勇,不由得胆都有些寒了。魏正豪所到之处,纷纷后退,让开一条道路,给众人逃去,也不敢追赶。
谢乐安等人逃脱之后,抽出手来调查,才知道这一支人马,并不是预先埋伏上来收拾自己等人的,而是为了围追堵截从拒马山下逃出来的几人。
歪打正着遇到自己这一帮子盐枭之后,想着卖上端侯府的人情,便想顺手将自己等人都收拾了,哪知道这啃上去,才知道这帮盐枭的骨头也很硬,不想自己等人有过多死伤,这才把谢乐安一行人放走了。
这次谢乐安两兄弟虽然有惊无险,不曾受伤,然而手下的兄弟死伤不少。他们自当盐枭以来,从来没有像这样大败过。
所谓聚啸山林,全赖一股锐气。这锐气一挫,人心自然就有些涣散,谢乐安只得率着败残的兄弟,逃进一座深山,向魏正豪提议道:“我想不到之前一场假败,现在弄成了真败,以致于我们两兄弟这点基业,没一两个月就败到这步田地”
“这虽然是因我筹谋不当,然而此中冥冥,自含天意。得罪了王烈之后,我们此刻想再恢复以前的声势,想来已经是难上加难了。”
“我想我们之前那位便宜大哥身在曹川,名位已是不小,若有心照顾我们,并非难事。”
“我打算叫你先去曹川郡寻他,再捎带一封信给他看。看他对你是何态度,等你回信之后,我再作计较,不知贤弟意下如何?”
魏正豪听了谢乐安的话,踌躇了一会,说道:“现在也只好如此。我与你在浏阳的事情,确实闹得太大了。”
“不过我总觉得柯大哥是做官的人,不见得可靠。我为人粗糙,没有多大的才能,不招人忌刻,先去试探一番也好”
“若他肯拿我当自己人看待,二哥便不妨前去,若他搭起官架子来,不认我这个把兄弟,或十分冷淡,我们就只好别寻门路了。”
谢乐安道:“他如果不认你这个把兄弟,我们自然用不着再去,就是你也要赶快离开曹川为好。”
“不过我们去投奔他,也得替他想想,他是个热衷名位的人,万一将和我们拜把的事,走漏了消息在外面,说不定立时就有杀身之祸。”
“我们求他帮忙,总以不至于连累到他。你到了那边,须先买通门房,将我的信递上去,看他如何吩咐下来。在衙门不比在山里,任情率性的举动,一点也来不得,凡事总以忍耐谨慎为好。”
“他现在就算有十二分的心思想提拔我们,但限于地位,格于局势,有许多不能在表面上露出来。不能因他外面十分冷淡,就赌气不在那边了。”
魏正豪闻言,点点头说道:“他只要还肯认我是他的把兄弟,随便他如何对我不好,我想着他是带头大哥,决不至于和他赌气。”
“不过我们两兄弟,一向在一块儿干这营生,我的名声,虽不及二哥这么大,然而也是早就悬了赏格捉拿的。我从这里动身到曹川去,在路上难保没有人点眼药。”
“如果我此时动身,不给人知道,在路上不停留。不耽搁,更名改姓,晓伏夜出,方能成事。”
“只是到了曹川之后,将二哥的信投上去,倘若他抹杀天良,硬抓了我就地正法,我不是自投罗网,白送了性命吗?”
谢乐安偏着头想了一想道:“我想他不会这么做,他也不值得么做。想得赏得功的,是差役和候补小老爷。”
“他已做到了司户了,何至有这些举动。并且他在这里做了这么久的府县官,早听闻了我们两人的名声。也应该知道我们不是好惹的。杀了你,对他自己丝毫没有好处,而留得我在世,他从此就休想高枕而卧”
“他是个精明能干的人,何至做这种于自己有害无益的事,你尽管放心前去,若他真个被糊涂油蒙了心,杀了你,我就出头替你报仇,剜了他的心祭你”
魏正豪是极信赖谢乐安的,谢乐安叫他去做什么事,那怕赴汤蹈火,也不推辞。两人当时商议妥当,魏正豪拾了随身包裹,带了谢乐安写给柯玉宇的信,即日动身向曹川前进。
在路上免不了晓行夜宿,饥餐渴饮。一路不停,安然到了曹川。魏正豪也不落客栈,驮着包袱,径直跑进衙门,拉着门房里人说道:“我是柯大人家乡来的,这里有一封信,请你就替我送上去,我在这里等回信。”
魏正豪为人粗莽,一看就没什么出身,一身行装打扮,粗衣麻布的,更是上不了台面。衙门里的门房,都是眼高手低,哪里把魏正豪看在眼里。
以为不过是讨了一封有点儿来头的信,到这里求差事的,连睬也懒得睬一眼。反抬起头,跷起腿,向旁边的人说话。
魏正豪在浏阳当盐枭的时候,手下也是一呼百诺,哪里受过这等冷落?依得在山里时的性格,差不多就要动手打人了,只是现在心里一想谢乐安吩咐凡事忍耐谨慎的话,火性就按纳下去了。
勉强陪着笑脸,对这门房说道:“这封信请你替我送进去,我有要紧的事须等回信呢”
门房听了仍是不睬,只鼻孔里冷笑了一声,继续向旁边的人说道:“也不知是哪里来的野瘟神,没名没姓的,究竟是向谁说话啊。”旁边的人瞟了施魏正豪一眼,顿时满脸现出鄙视的神气,也是鼻孔里冷笑了一声,脸又掉了过去。
魏正豪看了这情形,忽然想起谢乐安吩咐买通门房的话来了。暗自思量道:“原来衙门里的门房,都是要有银子给他,他才肯替人传报。”
“好险我就忘记了二哥吩咐的话,没拿银子给他,怪不得他使出这般嘴脸来给我看,这是我自己不好,不能怨他。”
魏正豪心里这么想着,随即从包袱里取出准备送给门房的一包散碎银子,约莫有二十来两,双手连那封给柯玉宇的书信,捧到这神气活现的人面前,陪笑说道:“我是个乡下人,初次到衙门里来,不知道礼节,这一点儿小意思,都忘记拿出来,对不住,对不住,请你自己去喝一杯酒。”
门房听了这几句话,倒觉得中听,随即掉过脸来,先向魏正豪手中望了一望,似乎还有点儿嫌弃轻微的神气,不肯就放出笑脸来。
及伸手接过去,在掌心中略掂了一掂,知道份量不轻,竟不象是乡下人的出手,不由得喜出望外,连忙立起身对魏正豪笑道:“何必如此破费,请在这里坐一会儿,这信我立刻亲自送上去,有不有回信,等我下来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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