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说着,秦莫自己先激动起来。
无论展念以前做过什么事情,来此之前,他都是打算劝和的,毕竟这是他女儿的皇后。只要锦延高兴,哪怕即刻让他放下与展念的过节,那也是可以的。
然而,放下归放下,他的心里始终是不舒服。无论是应启还是展念,作为女帝的皇后,他都是万分的不满意。两个人一样的自私、一样的霸道,一样的如九孔莲藕般的浑身长满心眼儿!
最最重要的是,两个人一样的让自己女儿不开心!!!
反而是纪然那般的少年,直率天真、纯澈如泉,不会给女帝压力,相处起来简单轻松、身心愉悦,这才是最适合女帝的男子!
不过,这也只能在自己心里想想,从前他劝不动的人,到了她们女儿这里,他仍是无能为力。
罢了罢了,秦莫站了起来,“你的事情自己做主就好了。想要散心,便来我这里走走,凡事开心最重要!”
锦延送走了秦莫,见外面仍是阳光明媚,突然便想出去走走。出了锦年殿往东,就是一个小园子,不同于其它种着四季繁花的园子,这里面种的全部是果树。
听说这是修建锦绣殿的时候,自己指明要这样做的。想来在年幼的自己心里,酸甜可口的果子比那不中用的繁华更有吸引力一些。如今十几年过去,果树已繁茂茁壮,到了秋季便是果香满园,只是要求种果树的人再没了摘果子的兴味。
穿过这片果园,便能望见一座精巧富丽的殿宇,那便是这东华宫的主殿,锦绣殿。
作为皇太女的寝殿,想当年着实花了不少功夫,也费了不少银钱,谁能想到如今却成了一座没用的摆设,成了这东华宫中最清冷寂寥的地方。
锦延抬头看着门前的牌匾,上面的大字依然遒劲有力,只是被灰尘和蛛网盘绕,哪里还看的出一点儿往昔的风采。
她转头询问:“这里为何没人打扫?”
随行的宫侍垂首应道:“回陛下,以前一直是有的。只是后来您杳无音讯,宫里宫外人心浮动,皇后本就郁结难消,强打精神顾得了前朝,后宫事务难免就荒废了下来。到现在可能是被人忘了,我即刻找人前来好生打理。”
锦延不置可否,提步走了进去。踩着满地的枯枝败叶,她直接进了内室,环顾了一圈以后,最后将目光落在了一张软榻上。
榻上绣着碧霞云纹,朴素却意境悠远,想来也不会是她的审美。情不自禁伸手去摸,竟是意外的绵软,心中突然就升起了一种渴望......
“将这软塌搬到院子里,我要晒太阳。”
宫侍有些犹豫,“陛下,这软塌闲置太久,也不知安全与否,而且上面都是尘土,这不太合适吧......不如,我再去寻一个过来......”
“无妨,掸去灰尘即可。”锦延并不太在意,心中已是跃跃欲试。
宫侍们依言将软塌搬了出去,还特意选了一处阳光最好、风景最佳的地方。锦延瞧着十分满意,当即便缓缓躺了上去。
碧空辽阔、万里无云,阳光便无遮无挡的肆意洒落,照的人睁不开眼睛。锦延将一方白色锦帕盖在了自己的脸上,既挡住了刺目的阳光,又不会变得一片黑暗,这个样子刚刚好。
不多时,身上便是暖融融的一片,就连筋骨都跟着舒展开来,这一刻,竟是难得的安怀。
就在锦延昏沉欲睡的时候,一阵风吹来,卷走了那方蒙面的锦帕,迷迷糊糊间,她轻轻斥道:“别闹,困着呢......”
除了乍起的秋风,周围一片寂静......
锦延猛的惊醒过来,环顾着凌乱破败的四周,一刹那胸口犹如被石磨挤住了一般,一口鲜血喷洒而出。
“陛下!陛下!您怎么了?”
“快来......”
小宫侍惊骇不已,张口便要喊人过来,却被锦延立即出声制止。
“闭嘴!”
她缓了一口气,执起衣袖擦掉嘴角的血迹,缓缓的站了起来。
“今日之事,你们若是泄露半句,立刻杖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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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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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念回去以后,果然将自己圈在这一方院落之中,再也没有出过门。
可是不出门,不代表就能清净下来,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会有这样多的亲戚长辈,每天挨着对他落泪不说,末了还要加上一句,“个人事小,家族为重。”
这些年来,因为他的缘故,女帝一直对展氏一族不错,享受惯了各种优渥待遇,突然即将失去,这些人哪里还坐得住。第六书吧
可他入宫不是为了荣华,出了宫更不屑再沾染半分!
每天傍晚是最清净的时候,他常常在院子里独自舞剑,就如同多年前那般,他还是庆国公府的小公子,那个急得满头大汗的小厮站在拱门之前,埋怨他的死心眼。
应启说的不错,差一步差一生,他差的何止一步,终究是怎么样都追不上了。
想到那个在梦里对他说话的声音,还带着刻意装出来的沉稳,也不知自己这一世的机缘究竟是如何得来,又是费了何等的心力,却被他这样白白辜负了。
一直练到筋疲力尽,展念才停止思绪,收了剑。晚饭过后,竟然又有人前来拜访,还是个他不得不见的人。
“表姐,来劝我的人已经很多了,你若是跟他们一样,就回去吧。”
展念面无表情直接下了逐客令,安平看了看自己还没有跨进来的一只脚,甚是觉得委屈。
“展念啊,表姐是来关心你的,你就这样对我,实在令人伤心。虽说我也做了一些蠢事,但是你也没少数落我啊!怎么,你还要记一辈子的仇啊?”
如今展念的心里平静的如结了冰的水面,若是过去安平提及那些蠢事,他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可是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如浮云,不能让他放在心上半分了。
他转身坐在了堂前,目光平静,言辞简练。
“表姐,你只有半刻钟的时间。”
安平按耐住心中的怒火,坐在了展念的旁边,先是瞧了瞧他的面色,继而感慨的说:“比之纪然,的确是差点。”
“安平!”展念立刻怒而起身,“你可以走了!”
“哈哈哈......”安平却是笑的乐不可支,“我就说嘛,你这冰山脸肯定一戳就碎,果不其然啊。”
此时展念的确已经不能维持刚才的平静,他的心里正在盘算,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把安平给丢出去,然后与她断绝关系,永远不再来往!
像是猜透了展念的心思,安平顶着那怒火熊熊的双眸,仍是闲庭信步的饶了他一圈后,才缓缓说道:“你先别急着把我扔出去,我可是来告密的。”
安平对着展念眨了眨眼,“你想不想知道纪然究竟何许人等?”
展念轻蔑的一哼,“他是谁,与我何干?就连你马上也跟我没有任何干系!”
“你是不是傻?”安平锤了展念一记,“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你连他是谁都不知道,怎么能赢得了呢?”
“人家只是头次露面,就把你打得一败涂地,你就没有好好反思过吗?”
“更何况,只是编了一只兔子,你至于那么激动吗?我家郡马若是你这样的性子,家里的水井定然已经跳了个遍!”
安平越说越是激动,展念的双眸却越来越平静。所有人都告诉他要争,可是没有人明白,他已经不想争了。
看到展念无动于衷,安平终于着急起来,“我跟你说话呢,你听见了没有?那个纪然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你不要中了别人的圈套!”
展念恍若未闻,已经走到门口,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面上继续没有任何表情。
如此冥顽不灵,安平已经急的跳脚,她恨恨的走了过去,最后一次好言相劝:“展念,你就真的准备这样了吗?时间长了,再深厚的感情也会淡了,锦延是你的妻主也是一国之君,凡事适可而止,你还真等着她来请你回去吗?”
展念的瞳孔猛然一缩,突然就暴怒起来,他蛮横的将安平扛起来直接扔了出去,随即重重的将门一关,将安平锁在了门外。
安平被摔在地上,发钗也掉了,衣服也破了,浑身疼的不得了,只觉得那门里面的不仅是个忘恩负义之人,还是个忤逆不孝之徒!
气急败坏之下,她指着紧闭的门扉大喊道:“展念!你就是个混蛋!”
“你有今天完全是咎由自取!”
“你这又臭又硬的脾气,跟纪然相比差着十万八千里!”
“我要是锦延,我也不喜欢你!”
......
安平骂的痛快了,便揉着屁股起身离去。她不知道的是,门扉里面的人早已经气到扭曲。
纪然、纪然、纪然!!!
如同魔咒一般,不断的在展念脑子里盘旋,还有他长的那副样子,真真是面目可憎!
及至深夜,展念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冷笑一声后,决定给应启写一封信,毕竟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不能让他一个人恶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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