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霜降时节,大锦朝已经下了一场薄薄的初雪。宫里的梅树嗅着这股子冷冽,争先恐后的打出了花苞,想来用不了多久,又是一番灼灼盛景。
每年的这一天,我都会被宣进宫,冷冷清清的用一餐饭,再回答几个不痛不痒的问题,然后便结束这看不出有半分意义的召见。幼时,我也曾问过舅舅为什么,他的眼睛里闪烁了半天,说:“因为,你是锦殊啊......”
这个回答虽然让我更糊涂了,却并不影响宫里那个人的坚持,十六年,霜降日,无论我在南海之滨,还是大漠边关,这一天必须回来陪他用一顿家宴。
初时我也有过抗拒,而现在却能很自觉了,因为我不是在陪他,是在陪我的母帝,这一天,是她的生日。
只有这个人为我的母帝过生日,其他人,过忌日......
与往年进宫有些不同,今天我身后还跟了一条尾巴,你能相信吗?这还是条御赐的尾巴,任凭我骁勇善战、气贯长虹、叱咤风云、威力无边,却都奈何不了他。
真真是让人丧气的很!
我瞥了瞥亦步亦趋跟在后面的尾巴,情不自禁在心底哀叹,说起来这还真是一场孽缘。
那日,我闲来无事在外面晃悠,瞧着街上的小娘子裙裾翩翩、随风轻舞,心里不知怎的竟痒痒起来。好歹咱也是正经八百的女子一枚,这穿裙子是个什么滋味呢?
低头瞧瞧自己,整日在军营里待着,日复一日的摸爬滚打下来,竟然比个汉子还要粗糙三分,啧啧啧,母帝在天有知,会不会嫌弃我丢了她的脸面?
这般一想,我就再也晃不下去了,转身冲进一间成衣铺子,别别扭扭的选了半天,换上了一身粉色衣裙,颜色鲜嫩的我都不好意思抬头,这要怎么走出去呢?
灵机一动,我又向老板的女儿买了一把扇子,那上面的蝶戏花丛栩栩如生,用来分散众人的视线该是十分的有用。
就这样,我以扇掩面,小心翼翼的迈着步子,顾盼流连在大街之上,竟也颇有些大家闺秀的味道。这不禁让我有些得意,想我母帝风华绝代,我怎么的也能继承二三分的衣钵。
更让人得意还在后面,我走着走着便被三五个男子拦住了去路,当着满街人的面竟然要我以身相许?活了十九岁,还是头一次有这样的艳遇,本该小小的雀跃一把,奈何那些人的确不是我欣赏的类型,也只能委婉的拒绝,“各位公子,我家中地方太小,没办法带你们回去,承蒙厚爱,不胜感激。”
几个男子面面相觑,继而哈哈大笑,可能是误会了什么,竟然直接动起手来,这倒是让我十分恼怒,怎么的,我不喜欢你们,还准备赖上了?
我锦殊也是有原则的,就算宅子够大,也只带我喜欢的人回去!
正要出手教训教训这帮子自以为是的人,谁料,旁边率先闪过一个拳头,竟然是为我打抱不平而来。
看着这个挡在我面前的竹青色背影,我的心头一次热烈起来,正雀跃着怎么花言巧语带他回家的时候,一盆冰水兜头浇了下来。
怎么形容那张脸呢?反正一个比女人长得还好看的男人,我实在欣赏不来,更窝囊的是,他是被人打翻在地才让我看到这张脸的。
好感瞬时间飘散的无影无踪。
三拳两脚解决完这帮子人后,我对这里的热闹再无兴趣。拍拍手上的灰正打算离去,却被两只手紧紧的拽住了裙摆,我这暴脾气的,是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能挑衅的吗?当即奉送一脚,潇洒离去!
过了好几日,我都已经将这件事忘得干干净净,宫里突然传旨让我速速前去。彼时我还纳闷,这不年不节的,找我干嘛啊?等我看到那一身竹青色身影,还有一张似笑非笑的如花面庞,我才恍然大悟:这是惹了不该惹的人,被告了御状了!
得!我还真是倒霉!
然而,接下来剧情的走向,完完全全超出了我的预料范围。
先是有一个妇人打扮的女子拉着我的手不停的流着眼泪,紧接着有一个长相同样妖孽的男子一口一个大侄女的叫着,搞得好像认亲大会。更离奇的是,那被我踹了一脚的小子竟然将之前发生的事描述成了我俩的一见钟情,还说我是拯救他于水火的英雄,他要以身相许!
我呸!谁拯救了你,谁是你的英雄,谁要你以身相许?!原来你这红口白牙是个说谎的利器!算我小看了你!
最最可怕的是,那龙椅上的人听了我俩的这段孽缘,竟然破天荒的露出了一个笑来,似是万分的欣慰和满足......
那天我也不知怎么出的宫,怎么回的家,迷迷糊糊的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也就是在我迷糊的这几天里,一道赐婚的圣旨就送到了我的手上。天降霹雳,我这就要和一个叫应非的男子成婚了?还是一个男不男女不女的娘娘腔?!
这绝不可能!
我当即揣了圣旨想要进宫说了清楚,谁知那个叫应非的小子似有千里眼顺风耳,一共有二十三座宫门,一天有十二个时辰,偏偏就叫我遇上了他,还被他恬不知耻的形容成上天赐予的缘份!
剩下的时间,我看着那红口白牙滔滔不绝,而我竟然只能不由自主的一再点头,总之,那天的晚宴上,是我亲口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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