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中川味名扬天下,益州城内的酒家林立,悦来居的夫妻肺片,听风楼的宫保鸡丁,还有穿街小巷叫卖的担担面,李凉粉,锅盔糍粑糖麻圆,少不入川,怕就怕这琳琅满目晃花了人眼,再也踏不出巴山一步了。
丁丁此时正坐在悦来居二楼的雅间中,桌上摆着夫妻肺片、麻婆豆腐、水煮肥牛,俱都是辛辣无比的。只见她一边大快朵颐一边呼哧呼哧地喘气,满头是汗却下手飞快。林桢安静地坐在一旁,点了一壶峨眉飘雪,慢悠悠地喝着,筷子却是一动未动。
一桌菜很快就进了丁丁肚子,她满足的抹了抹嘴,笑眯眯地跟林桢说,“你们怎么那么会做菜啊?”
林桢已经习惯了她话里分出彼此的你们、我们,只捏着茶杯,看向对街的胭脂铺。
“有什么好看的?”丁丁吃撑了站起身上,趴在栅栏上,对面铺子进出的都是些姑娘大妈,个个带着银子开心地进去,捧着胭脂满意地出来。
“云想衣裳花想容,天下女子皆爱美。”最近丁丁正在看《长恨歌》的词本,口里成天都是杨玉环和唐玄宗的故事。
“那我算不算美女啊?”她很认真地转身问道。
“燕瘦环肥,各有各的标准,你在我眼中,姑且算是美吧。”林桢起身来,目光落在丁丁腰上,接着道“不过,你最近有些胖了。”
当晚,丁丁就不吃饭了。虽然林桢一再解释,肉呼呼的脸蛋才是最美,但丁丁还是拒绝了红烧肉的晚餐,并且表示今后的晚餐也不用给她准备了。
第二天清早,林桢亲自将羊肉汤粉送到丁丁房内。这汤粉用米做成,洁白如丝,在大骨和羊肉熬成的浓汤里浸上一浸,洒上碧绿的葱花,丢一点胡椒,热气顺着香味氤氲,配着面粉炸成的薄饼,是益州人最爱的早餐。
丁丁扭捏着接过汤粉,然后将林桢推出门外。这时林管家来找,说是黄家小姐来了,林桢赶忙到前面去迎。
林桢脾气素来清冷,交好的人不多,而黄家小姐则是她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黄小姐家开着一个蜜饯铺子,家中还有一个小她十岁的弟弟,一家四口虽然算不得富贵,却也其乐融融。黄家小姐黄安宁脾气耿直豁达,心宽者体也胖,加之家中糖果儿不断,所以安宁小姐打小就是个胖妞。虽然长大后,为了寻一个好人家,也狠心戒断了甜食,但是丰盈的体态始终未变。
林桢从小不喜甜食,但她家那个老爷子林文斌却爱极了黄家的柿子饼,一来二去,两家小孩也就认识了,一个静一个动,倒也互补的很。
前些日子,黄安宁来找林桢,问她配几幅祛湿轻体的药。林桢本是不愿意的,但黄安宁偷偷告诉她,自己已经定了亲,是衙门里的一个差役,对方父母似乎嫌弃自己有点胖,怕不好生养。林桢无奈也只能给她配了几幅药。
看到黄安宁时,林桢几乎不敢相认,不到半月间,竟像是脱胎换骨一般,原本圆润的脸颊变得消瘦,小小的脸蛋儿,双瞳剪水,腰肢盈盈一握,步履也轻盈了。她眉梢眼角是藏不住的笑意,一进门就握住林桢的手,围着她转了一圈,喜盈盈地说,“桢儿,你看我可有变化?”
林桢清楚自己开的只是一些祛湿通便的寻常药物,根本不可能有此功效,而这么短时间内的暴瘦对身体也是会造成极大伤害的,于是她眉头微皱问道,“你可是服用了什么其它药剂?”
黄安宁满心怀喜地来跟自己的姐妹展示,却不想对方并未为自己开心,反而一副紧张的模样,有些不悦。但她性子素来宽厚,仍旧微笑着道,“就只吃了你开的几副药剂,不曾吃过其他。”她从兜里掏出一把蜜饯,想到林桢不喜甜食,就收了回来,一颗一颗自顾自地吃着。
“你不是戒了糖了?”
黄安宁嘴巴不停,一把蜜饯转眼就没了,“是啊,之前怕长胖,于是不敢吃,现在大仙说……”说到此,突然想起什么,急忙捂住自己的嘴巴。“现在既然不胖了,也就可以吃了,对吧?”她望着林桢粲然一笑,原本就美丽的五官在瘦下来的脸蛋上显得格外精致。
黄安宁很高兴,絮絮叨叨地跟林桢讲着,她和未来的相公偷偷见了面,对方对瘦下来的自己一见钟情,现在走在路上,还会有年轻的公子偷偷打量,遇到胆大的,还会上来搭讪。这些在之前十多年的生涯里都是从不曾有过的。
“瘦下来真好!”黄安宁发自内心地感叹道。
待她将憋着一肚子的话语说完,林桢为她号脉,发现除了身体有些营养不良外并无什么其它状况,于是叮嘱其按时饮食,又再开了一副调理药剂。
“我每天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从不曾克扣自己。”黄安宁颇为自豪地说,“怎么吃都吃不胖呢!”
送走黄小姐,林桢若有所思地坐在案前,丁丁走了过来,拿起一颗黄小姐留下的蜜饯,嗅了一嗅,又嫌弃地放下。“有股子腥臭味。”
“你也觉得有些不妥?”林桢问道。
“尝尽天下美食,光吃不长多好,我也羡慕。”摸了摸自己日渐丰盈的腰,丁丁道,“要是有那样的方子,也给我开一副。”
“我若有,那仁坤堂就只这一项生意便可日进斗金了。”林桢不以为然,“要身材纤瘦,别无二法,管住嘴,迈开腿而已。”
“那黄小姐怎么瘦下来的,你看那一包蜜饯可都进了她的口哦。”丁丁啧啧。
“我们且看着吧。”林桢抬头看向医馆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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