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眼

    
    伴随着切割的空顿声，后半段象牙，一刀两断。
    鑫爷忍不住抢过半根打量，这一看，原本紧绷的身体陡然放松下来，目光豁然看向余生安，眼神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怎么样？”费洪追问。
    “有硅胶。”鑫爷喃喃道。
    “哗——”
    现场霎时沸腾起来，一个个满脸愕然的看向余生安。
    现在反应再迟钝的人，也明白余生安所讲的那个故事是什么意思了。
    那个故事说的哪里是万里江山图？分明就是猛犸象牙！
    若非是他余生安切下瑕疵部分，这一整根象牙价值都会被牙根部分所牵连！
    或者说也正是牙根部分的高腐蚀，令卖家低估了牙头部分，索性整根大修，整根售卖。
    “不可能，不可能！”西装中年呆住了。
    他忽然一把抢过小李手中的切割机，对着切剩的象牙切割起来。
    小李本来要动手，不过，被马爷喝止住了。
    在一阵刺耳的切割声中，那根深褐牙皮的猛犸象牙牙根部分，被西装中年切成了无数块。
    几乎每一块都或多或少填充着硅胶、腻子、乃至水泥，即便是没有填充物，也充满了裂痕！
    换言之，余生安切下的上半部分，几乎正好是卡着最好和最差的分界线切的。
    当西装中年人颓然放下切割机之时，所有人看向余生安的目光，已经充满了大震撼！
    这眼力真是绝了！
    这一刻，所有人如何还不知道他之前的揶揄之言，不过是善意调侃罢了！
    “余先生，不好意思，我差点错怪你了！”马爷看着茶几上象牙碎屑，霍然转头看向余生安，满脸诚恳的双手抱住余生安的右手。
    余生安一脸不好意思：“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嘴欠，大放厥词，害您毁了两根象牙。”
    马爷连忙摆手：“哎哎，这话严重了，要不是你，我还不知被蒙在鼓里多久！再说了，这哪里是毁？这分明是浴火重生嘛！”
    鑫爷在旁边帮腔：“对对对，这叫浴火重生！”
    费洪笑着拱手道：“恭喜马爷，虽失千里江山，但万疆无损，恭喜恭喜！”
    这话分明是借余生安讲的小故事，暗喻猛犸象牙这事，只是话从他口中，格调直升！
    “哈哈哈，这一切说起来都多亏了余先生啊！对了，余先生你看看这根象牙牙尖部分怎么样？”马爷忍不住追问起第一根被切的猛犸象牙，也就是那根浅褐色牙皮的象牙。
    余生安委婉道：“看牙皮纹路，肉质恐怕不容乐观，不过，切碎了，做些小把件、无事牌之类的，还是可以的。”
    马爷这身份，自然是不屑于把玩象牙把件，闻言不免有些失望。
    不过，这情绪一闪即逝！
    实在是今天心情忽上忽下，早已麻木！另外，有深褐牙皮那根猛犸象牙的收获，他也已经知足了。
    “鑫爷，这位青年才俊是谁啊？给我介绍介绍呗？”
    “是啊是啊，这眼力简直绝了！”
    “真是高手哇！”
    这时，已经有人凑了过来。
    显然今天这一幕，令余生安给很多人留下了深刻印象！
    思维活络的，自然想趁机结交一下。
    他们不求做什么朋友，只求哪天有需求，也有塞钱请人的路子。
    一时间，会所大厅里顿时热闹起来。
    有人打听着余生安背景；
    有人趁机交换着名片，加着微信，拓展人脉；
    还有人围绕着马爷两根切碎的象牙，现场学习，其中不免向余生安请教。
    余生安见多了猛犸象牙，更有特殊能力“谛听”之助，解释起来那是有理有据，令人啧啧称赞。
    至于嘲讽余生安的西装中年，也就是叫楚云天的楚总，早就灰溜溜的走掉了。
    不过，可以预料，马后炮这个绰号，他是跑不了了。
    在会所大厅滞留半个小时后，等到热闹渐散，在马爷的安排下，一行人又进了一间雅间，吃茶闲聊起来。
    期间，众人不免打听起余生安的身份背景，师从何人等等。
    毕竟他那鉴定功夫，大家有目共睹，没有高人调教，他们还真不相信。
    余生安笑着道：“不是我故作神秘，实在是这事有些隐情不好说。”
    众人闻言只能作罢！猜测大概是余生安还没出师，师父不给说。
    这事并不奇怪，对于从事这些雅玩行当的大师来说，几乎对声誉都很在乎！
    徒弟没本事之前，是不被师傅承认的。
    一方面怕徒弟打着自己名号招摇撞骗；另一方面也不想因为徒弟，损了自己的名声。
    茶会结束后，马爷说，他认识一位牙雕大师，准备把那根象牙送过去雕琢，等雕好了，请余生安品鉴。
    余生安欣然应允。
    临走时，马爷还送给余生安一张会员卡，说，凭此卡可进出马爷的澜山私人会所。
    “余先生住在四季云顶？”宾利车出了会所，鑫爷问道。
    “不是，刚从村里出来，还没落脚地方呢！这样吧，鑫爷到前面路口，把我放下来就行了。”余生安落落大方，并不回避农村出身的事实。
    “呦，那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不用。”余生安摆手。
    鑫爷不再强求，在一个路口将余生安放下来后，忍不住叮嘱道：“12号咱们再联系！”
    “放心吧，记着呢！”余生安摆了摆手。
    鑫爷说的12号，正是河坨交流会召开的日子，他还需要余生安帮他掌眼呢！
    余生安走后，宾利车刚刚开出去，鑫爷便眉飞色舞起来：“老费，怎么样？爷看人的眼光一如既往的犀利吧？”
    费洪翻了翻白眼：“妈的，今天差点把老子吓出了心脏病！你孤魂野鬼一只无所谓，老子大半基业可在北江市呢！不过，你别说，这小子还真牛逼！”
    “确实牛逼！没见他怎么把玩，就把两根象牙摸得清清楚楚，要不是马爷那神态骗不了人，我都以为是马爷做的局。”鑫爷道。
    费洪感同身受的点了点头，追问道：“哎，他真是农村出身的？”
    鑫爷掏出香烟，点了一根，又递一根给费洪，这才道：“不好说，我一位铲地皮朋友在乡下看过他，估计是衣锦还乡。毕竟那口音北江人跑不了，这又精通象牙，之前半点风声都听不到，这不是衣锦还乡，还能是石头里蹦出来的？”
    “有道理！”费洪点了点头：“不知道他师父是谁？小小年纪，眼力毒辣至斯，还不敢说师父名号，这门规该有多严？”
    “说不准是被师父扫地出门的呢！哈哈哈……”
    “也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啊！”
    ……
    下了鑫爷的宾利车，余生安站在路口，一时间竟然有些茫然。
    半晌，他揉了揉喝了一肚子茶水点心的肚皮，拐进路旁一家房产中介店里。
    左右无事，索性继续看房去！
    有句话说得好，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余生安拐进这家房产中介，也就是百无聊赖随便看看，怎想，就在这家中介店里，找到了好房子。
    这是一套“大三房”，实际使用面积119平，位置距离市中心不远，交通还算便利，宜家装修风格，几乎一切都符合余生安的预期。
    唯一和预期不同的是，房子有点大了。
    余生安本来仅仅想租个公寓或者小三房之类的，毕竟就一个人住，租个大房子，也浪费。
    不过，即便如此，余生安还是租了下来。
    一方面，遇到好房子不容易，今天跑了一天，他也不想再跑了。
    另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原因是，他现在不差钱，经历过生死劫的他，对身外之物也看开了。
    这边签好租赁合同，那边余生安就开始收拾起房子，顺便采购起个人生活用品。
    包括：牙刷、牙膏、毛巾、剃须刀……等等，余生安还顺便买了几身新衣服。
    毕竟12号要去帮鑫爷掌眼，他也不想穿得太寒酸。
    一通忙活下来，等到他在小区门前小饭馆坐下来吃饭时，已经到晚上八点多。
    一碗云吞面刚吞到一半，微信来了消息，——是黄雨的消息。
    “在吗？今天谢谢你啊，我这边下午看了几套房子，感觉有两套挺不错的，明天一起去看看？”
    余生安看着微信，想着明后几天也没什么事，索性打字回道：“行！”
    两人约定了看房地点和时间，便结束了聊天。
    ……
    这边，一间只有十余平方的简陋廉租房内，岑心悦伸头看着闺蜜黄雨和余生安的聊天界面，担忧道：“小雨，我感觉这个余生安恐怕就是个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