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借全能型选手李魄的一番操作,没一会儿功夫,黑狗不停淌血的伤口就被他包扎起来,熟练且利落。李魄摊着手起身,只见他手指沾满鲜血,难免令人发怵。
“你去洗洗手吧,卫生间有肥皂”,我拿过来墩布,极尽敷衍地擦了擦地上的污秽,反倒在地板上留下了一道道长短不一的血痕。这搞得像凶案现场,血迹斑斑,我以后该怎么和房东交代啊。
“我只能帮它这么包扎起来,但里面骨头断了,还得去医院上石膏”,李魄洗了手出来,坐在沙发上,拿着剩下的碘酒擦拭额头和脖颈处的伤口。我见他没有走的意思,便给他随便泡了杯茶,挨着他坐下。
“喝点水吧,今天晚上真是辛苦你了。要是没有你帮忙,我也不知道拿它怎么办。”我指了指倒在地上的黑狗,因为失血过多的缘故,它看起来神智不太清醒,只是望着天花板微弱地喘息。这要是一只普通的狗,哪怕是个正常人,我二话不说就送去医院,不必让它在这儿受罪。想到这儿,我又暗自怨恨起罗羽来,造畜也就罢了,偏偏要留出张人脸,以满足他令人作呕的恶趣味。
“幼宜,你不用总是感谢我,或者说些抱歉的话。我可是个警察啊,能帮上忙的事情都会尽力而为。不过它这样不伦不类也不是办法,有什么造畜的破解之术么?”李魄接过茶杯喝了口水,对我已经完全没了防备。看他仍没有要走的意思,反倒把注意力转移到了黑狗身上,我也只好听之任之,接受他这个圈外人作为大变活人的观众。
“等我看一下,太久没接触这个多少有点生疏,我复习复习……”不好意思坦白自己根本不会的事实,我假意起身倒水,实际上是偷偷躲进厨房,用手机悄悄搜索破解之法。“你先坐着,我去厨房接点水喝。”
幸好有前辈杨叔的一系列科普贴,我轻轻松松就在浩如烟海的文献里找到了答案。
“如遇造畜,可准备清水,加入三四滴食醋,服用方能破解。”
我急忙从厨房拿出来一只不锈钢的洗菜盆,接了半盆清水,又按照教程加了几滴白醋进去,用筷子搅拌均匀。幸好是要食醋,如果需要的是咸盐,还得劳烦李魄上楼取回来。
“把这个喂给它,应该就可以了。你做好准备,别被吓着。”其实对于接下来可能发生的情况,我心里也没个打算,只能装出一副胸有成竹地样子,把水盆端到黑狗旁边。谁料想,水盆刚落地,那黑狗就回光返照般精神起来,也顾不得身负重伤,蹒跚着身子探向水盆。
看它的反应,这个方法应该能起些作用。只见黑狗快速用舌头舔舐水面,因为舌头上没有倒勾的缘故,他并不能像正常犬类那样卷起水花。我赶忙把盆端起来,倾斜到它嘴边,使它能保持人的姿态喝进去点水。
只几口的功夫,黑狗身上那层狗皮肉眼可见地裂开来,露出里面赤条白皙的皮肤。接着,它的身躯如同冲破果壳的肉芽般飞速生长,转眼间就长成原先的两倍之多。
我着实被眼前怪异的情景震惊,端着水盆的手不自觉松开,溅了一地水花。再看地板上,全然没了黑狗的踪影,两片狗皮间,一个身穿月牙色道袍的男孩趴在地上,正抬头望着我。他看起来只有十六七的样子,明眸皓齿,尤其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不见受过尘世蒙蔽,透露着难得的灵气。
李魄显然也被这变故唬住,我们三人彼此对峙,场面一度十分安静。
“谢谢姐姐救我出来,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地上的男孩首先打破了沉默,灵巧地从地上站起,完全看不出之前濒死的迹象。
“不不不,你的伤呢,已经没事啦?”明知道眼前会上演大变活人,但这截然相反的两个生物,完全看不出彼此有过关联。
“受伤的是那条狗,又不是我。我这不是被姐姐放出来了嘛。”少年颇有些自恋地转了一圈,然后撸起道袍袖口,给我展示他光洁无暇的手臂。不得不说,他皮肤细腻的有些过分,我一个女孩都自愧不如。“在这个狗皮里太痛苦了,要四脚着地,还喝不到水,简直……”
“你是谁,怎么会认识罗羽的?”不愧是李魄,冷静地打断了少年正要倒的苦水,就像在细密的针脚中找到一处跳线。此时的李魄正用手按着自己手臂的伤口,肢体语言泄露了他的疲惫,但他仍强迫自己保持着时刻警觉的状态。
“这个哥哥看起来好严肃,我还没有讲完”,说着少年转向我,瞪大眼睛,一副小孩子楚楚可怜的模样。可惜我并不吃这一套,走回李魄身边,示意他赶快回答问题。
“好吧,我叫元卿,是茅山清微宗的天师,自幼随师父在山中闭关学习。今年正月刚过,我受师父教诲下山历练,途经此地,在一场超度法事上遇见了罗羽”,在我和李魄两双灼灼目光的注视下,少年没有办法,只好跳过诉苦环节,老老实实讲起了他的身世来历。“当时我见他面色有异,就留心跟踪了几天,没想到撞破了他饲养鬼奴增进修为的勾当,这种败类,我们正道天师肯定不能容忍……你说对吧姐姐。”
我点点头,回想起自己详知真相时同款的义愤填膺,认同了他的说辞。“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就替天行道咯,结果……哎,有点大意轻敌,被他活捉了”,元卿说着,不忘双手叉腰,一脸因受蒙骗忿忿不平的表情。我看他的样子倒觉得可爱,无论师从何门,道行深浅,年纪尚轻之人总带有少年心气,孤勇,相信自己,且缺乏经验。
“所以他给你粘了狗皮当宠物,还总拿你取乐?”后续这段不易启齿的过往,我替元卿问了出来。他迟疑了一下,不情不愿地点头承认,一抹羞臊从面颊红到耳根。
“元卿是吧,你今年多大,应该还没有身份证呢吧。我等下带你会局里,然后你联系你的监护人来接你。”李魄对于我们天师正邪间的争辩并不是那么感兴趣,反而更关注眼前这个未成年儿童的来路和去向。
“哥哥你好没意思啊,我不要去警察局,我还有内伤需要姐姐治疗呢”,元卿听了李魄的指令,一个箭步窜到我身边,拉住我的胳膊不撒手。“对吧姐姐,虽然我们不是同门师兄弟,但你今晚好厉害啊,还是我的救命恩人,简直就是元卿的再造父母……”
我被他晃得头疼,赶紧摆手叫他停下。还内伤呢,我看这孩子比我和李魄都精力旺盛,我恨不得把他塞回狗皮里。
“总之我不走,而且我没有监护人,我就要留在这儿。”
“没有监护人的话,只能把你送到孤儿院了。”李魄盯着元卿缓缓说道,神情严肃认真,但我还是能感觉出来,他压抑着笑意,故意说这些话恐吓元卿。这两个人,刚一见面居然开始明争暗斗,还是统统赶走为妙。
“这样吧元卿,我给你转点钱,你去医院检查个身体,剩下的钱买车票回茅山怎么样。离开这么久,你师父肯定很想你。”为了送走这尊年轻神仙,我一咬牙下了血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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