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话的时候,她还故意可怜巴巴的看向赵荣羡。
是啊,陈青兰挨了赵荣羡那一顿板子之后,她知道赵荣羡瞧不上她,但她很清楚,赵荣羡要是被我戴了绿帽子,丢了颜面,那也得打死我。
赵荣羡的脸色变得更阴沉了,陈青兰的眼底里立刻浮上了一丝窃喜。
魏夫人也站在一侧阴阳怪气的,似好心提醒一般,“四王爷啊,不是臣妇多嘴,我们魏家的家事,四王妃也来掺和一脚。这人人都晓得四王妃曾与我们家老七定过亲,就算是没有的事,叫她这么一通胡闹,都得传出闲话来。”
这言外之意,既然是强调我与表哥定过亲,又是在拐弯抹角的骂我多管闲事,说赵荣羡管不住我。
所以,她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我这现世报啊!
我暗暗看了赵荣羡一眼,他显然是很不高兴,这几日以来我们没少吵架,如今我又是背着他来的,想是陈嬷嬷告诉了他,他生怕我当真闹出什么事儿来,这才跟了过来。
放在过去,看到他这般阴沉的脸色,我自然是害怕的,但是此刻,我却很清楚,他的脸色再难看,他心里头再不高兴,他也不能将我打死了。
因此,我显得肆无忌惮。
我伸手挽住了他的胳膊,笑得温柔,“王爷,你可答应过人家,说往后我的家人就是你的家人,如今表哥白白被人冤枉,这堂堂的朝廷命官竟让人动起私刑来,好不公平啊!还请王爷给表哥做主!”
见我这般讨好,赵荣羡大约有些不习惯,他的眼角微微抽了一抽,但是很快又恢复了镇定,他低眸瞪我道,“行了,别胡闹!一个女人家,成日里到处串门,上蹿下跳的成何体统?”
“王爷这是说的哪儿的话?我平日里也从来不曾踏足魏府,是他们今日一大早就跑到我们白家把表哥给带走了!这魏府的人个个都好凶啊,可把妾身给吓坏了!”我攥住他的衣袖,故作的可怜巴巴道,“方才,他们还一起欺负我,王爷要是不来,妾身可就要让这魏府的给欺负惨了!”
“妾身只是想替表哥证明清白而已,可妾身都还没怎么开口说话,他们便一个个针对妾身,污蔑妾身。还……还说妾身就是仗着王爷您,说妾身狐假虎威!”
“四王妃可休要胡说八道,方才我们谁说过这些话了!”魏夫人见越说越多,顿时便有些慌了,更是恼怒至极。
是啊,她的确没有说过我狐假虎威,可她也就是那意思啊。
“魏夫人方才是没有直接说我狐假虎威,可魏夫人您说我仗着四王爷这般不知羞耻,为着别的男人开脱,也不知四王爷见了会怎么想?”我委屈的往赵荣羡身边儿蹭,一字不落的把魏夫人方才骂我的话重复了一遍。
魏夫人的脸顿时就涨红了,当着那么多的人的面儿,她也不能不认啊。
魏尚书见状,赶紧向赵荣羡赔罪道,“四王爷,贱内并未有侮辱四王妃的意思,只是今日我们魏家正处理家事呢。这四王妃跑来捣乱,夫人一时情急,这才口不择言。”
“是啊是啊……”魏夫人也陪笑着。
赵荣羡再度看了我一眼,没好气道,“听见没有,这是人家的家事,你瞎捣乱什么?成日里就知道捣乱!去一边儿歇着去!”
赵荣羡这反应,是不生气?
我顿时松了口气!
可陈青兰不是这么以为的,见赵荣羡瞪我,她似乎笃定了赵荣羡就是听了她的挑唆,所以生气了。
她两眼一红,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请四王爷一定要为民女做主啊!表妹曾与表哥定亲,难免偏私……”
然而,赵荣羡看也没有看她一眼,直接绕过了他,径直的走到了厅堂的主位旁边,不紧不慢的坐了下来。
魏尚书和魏夫人本以为赵荣羡是要带我离开的,这会儿见赵荣羡不仅不走,还坐了下来,大有要主持公道的意思。
魏尚书和魏夫人脸色顿时僵住了,魏夫人更是有些摸不着头脑,试探性的询问,“四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方才魏尚书说了,这是魏府的家事,本来本王是不应该管的。可这魏七公子乃是王妃嫡亲的表哥,便也是本王的亲戚。魏夫人的大女儿魏贵妃更是本王的庶母,那也是一家人。所以嘛,本王也不算是外人,今日本王既然来了,又恰好瞧见了,自要让此事得出个真相是不是?”赵荣羡眉目含笑,却显然是笑里藏刀。
魏尚书和魏夫人还未能反应过来,他马上又吩咐梁丰道,“来啊,把人带上来。”
话说着,他又招了招手,让我坐到他身侧。
我迷茫的坐到赵荣羡身侧,低声问他道,“王爷,什么人啊?”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说话间,他意味深长的看了魏夫人一眼。
没有一会儿,便见一个丫鬟和一个书童被带了进来。
那丫鬟我认得,不是别人,正是陈青兰的丫鬟。
而那书童,看魏夫人的脸色……好像是魏府的人。
难道陈青兰怀孕,和魏夫人的……儿子有关!
“你们自己说吧……”赵荣羡目光一冷,严肃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人。
那丫鬟哭哭啼啼的,说是他们家小姐同魏家二公子有了私情,可魏家二公子的妻子乃是姜丞相的妹妹姜春华。
那姜春华泼辣无比,又仗着哥哥是做丞相的,故而绝不允许魏家老二纳妾。魏家老二也怕老婆,故而便死不承认与陈青兰相好过,陈青兰若是闹腾,他就会要了陈青兰的命。
这陈青兰一时害怕,又不甘心,故而就想将脏水泼到表哥身上,顺道儿踩着表哥给魏家老二找不痛快。
随后,魏家老二的书童也是一番交待,一下将魏家老二和陈青兰的幽会的时间地点都是说了个清清楚楚。
这下魏夫人可傻眼儿了,她愣住片刻,指着那书童和丫鬟大骂,“污蔑污蔑!这些都是污蔑!四王爷,您不能为了维护自家的人污蔑我儿啊!我儿清清白白做人……”
“是啊,四王爷,您……您不能因为宠爱表妹便随便污蔑人啊!”陈青兰一时也慌了,哭闹之间,又张牙舞爪的指着丫鬟大骂,“你这卖主求荣的狗东西,你说,是谁让你这么做的!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四王妃让你这么做的!”
陈青兰是真的慌了,竟是当下就说我污蔑她。
我都没弄清楚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我就污蔑她了?我哪儿来那么大的本事?我未卜先知呢?
看着发了疯一般对着我谩骂的陈青兰和魏夫人,我不禁发了笑,“我说二位,这书童和丫鬟可不是我找来,我倒是纳闷儿了,怎么无端端的就成我构陷了?”
“这人可是四王爷找来的,照着你们这意思说,四王爷还得大费周章的陷害二位不成?”
闻言,她们二人都怔住了,然而魏夫人依旧心有不甘,她气冲冲道,“凭什么你们说这孩子是敬德的就是敬德的……”
“那凭什么你说这孩子是表哥的就是表哥的!”
“陈家姑娘都自己说了是老七的,自然是老七的,有哪个姑娘会拿自己的清白开玩笑的。”魏夫人说的颇有道理。
可刚好,她陈青兰就不是那种把清白太当回事的人。
原本,我想着今生与她井水不犯河水,可她却想欺负表哥!那我便只好无情了。
我嗤笑了一声,阴阳怪气道,“别的姑娘倒是好说,可我这位表姐可就不好说了……”
“白欢喜,你休要污蔑我!”陈青兰张口想要骂我,却被赵荣羡一个眼神给看了回去,她很是委屈的跪在地上,一个劲儿的哭。
我看得心烦极了,索性便戳穿了她的假面孔。
“行了表姐,这是装给谁看呢?我新婚三日刚回门,你就借着走亲戚的名义到我们白府跟王爷面前搔首弄姿,你现在是清白给谁看呢?”我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讥讽道,“再说了,有哪个清白的姑娘未出阁就把肚子给搞大了。”
“对了王爷,这表姐先前是不是还跟你抛媚眼来着?”我马上又问了赵荣羡一句。
陈青兰此刻更是害怕了,她的身子已然有些发抖。
她望着赵荣羡的目光甚至有些乞求,可赵荣羡是什么人?对于讨厌的人,他从来都是冰冷无情的,甚至可以说,是毒辣狠绝。
他微微蹙眉,若有所思,“好像是有那么回事,不过本王对那些个主动送上门的可没有兴趣。”
“没成想,这陈家小姐往四王府送人不成,改送尚书府了,这还真是有趣儿啊!”赵荣羡低笑了一声,嘲讽的看着魏尚书。
魏尚书到底是在官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的老狐狸,见着魏夫人那副神色,又想到魏夫人方才一个劲儿笃定的说此事就是表哥做的,魏尚书已经猜出了几分。
他的脸色阴沉到了极致,厉声道,“来人啊!把老二给我带过来!”
“老爷……老爷,老爷你可不能听他们胡说八道啊,敬德可是个好孩子……”
“你闭嘴!”魏尚书的脸色难看至极,一声怒斥,魏夫人立刻闭了嘴。
赵荣羡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又添了一句,“魏尚书啊,这事情嘛,弄清楚了就好。本来你们魏府的事本王不愿多管,可你说说你办的这糊涂案,这要是真把七公子给冤枉了,可就白白的折损了一名国之栋梁了!”
“四王爷……”
“魏夫人也莫急,本王敢如此确定,自然也是证据的。”眼见魏夫人又想说话,赵荣羡立刻打断了她,不紧不慢道。
“魏夫人,你口口声声说,这陈家姑娘的孩子就是七公子的,也不过是凭借陈家姑娘的一面之词,这陈家姑娘的人品不行,她的话是不可信的。凡事还是要讲证据。”
“来人啊,请周大夫进来。”
赵荣羡话音刚落,一个白胡子老头便走了进来。
赵荣羡冲他笑了笑,又指了指地上跪着的陈青兰,吩咐道,“周大夫,你给瞧瞧,这姑娘腹中的孩子有几个月了?”
片刻之后,周大夫朝着赵荣羡回话道,“回王爷,这姑娘已有三月身孕。”
“七公子,三个月前你在何处?”赵荣羡目光一转,悠悠的看着我表哥。
见此事闹成了这般,表哥似又没有要为陈青兰说话的意思了,他端直了身子,严肃的说,“回王爷,微臣三月前人在秦州,在秦州山上监工修水渠,此事整个秦州郧县的百姓都知道,也有好些村民可以为微臣作证。”
“一个月前,微臣回陈府看望了外祖母。后来青兰表妹说是心里难受,让微臣陪着她喝一杯,当时微臣没有多想。岂料这一觉醒来,竟是跑到了青兰表妹的屋里去!但微臣确定,微臣当时被下了蒙汗药,睡得很死,根本不可能对青兰表妹做什么!”
陈青兰也是好笑,怀着三个月的身孕,一个月前拿蒙汗药药晕了表哥,以为这样就可以栽赃嫁祸了?
如今这大夫也请来,表哥三个月前人也不在长安城,还有着铁铮铮的人证物证。
陈青兰此刻半句话也不敢说了,只在一旁哭。
魏夫人也是白着脸不敢不说话,没有一会儿,魏家老二魏敬德也给带过来了,一见到陈青兰,再见到这架势,魏敬德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他耷拉着脑袋,颤颤巍巍的走到魏尚书面前,“爹……”
“畜生!!”魏尚书气得几乎发抖。
今日叫我们这些个外人看了这样多的笑话,他能不发抖吗?
赵荣羡也不爱看人家的热闹,见事情解决得差不多了,他便拉着我起身,叹息道,“行了魏尚书,既然真相已经大白了,想必魏尚书应当会一视同仁的,这也不会有谁受了冤屈,没有别的什么事,本王就先走了。”
“表哥,走,吃茶去!”魏家的人还未反应过来,他又立刻喊了我表哥一声。
我表哥立即起身,深深的看了陈青兰一眼。想必他也是担心陈青兰的,他要不是担心陈青兰,说不准早就把陈青兰那些腌臜事儿给倒出来了。
罢了,到底是亲戚一场。我总也不能看着陈青兰死的。
于是停住了脚步,回头笑看着魏尚书又说了一句,“魏大人啊,这陈青兰虽是不知羞耻,可到底也是怀了你们魏家的孩子,那肚子里是你的亲孙子。无论如何,还是请魏家善待陈青兰。”
“要是陈青兰无端端的没有了性命,我可是要去官府告你们的……”
“你……”魏尚书气得说不出话来,魏夫人更是气的直跺脚。
但我看也没有看他们一眼,径直的便往外头去,小心翼翼的跟在赵荣羡身侧,我表哥也走在旁边。
极是不好意思的对赵荣羡说道,“今日之事,魏某还要多谢表妹夫了……”
听到表哥的话,赵荣羡微微一怔,从前,表哥是不太愿意称呼一声妹夫的。
如今他肯这般,便是心里头放下了?
赵荣羡和我相视一眼,笑得和善,“表哥客气了,都是一家人,应该的。”
“只是表哥,有时候人不能太心软。”赵荣羡深深看了一眼表哥,又语重心长的说了一句。
表哥笑了笑,却没有再说话。
话说着,已经走到了马车旁边。
赵荣羡和我坐同一辆马车,我表哥又单独坐我的那一辆。
一坐上马车,狭窄的空间里就只剩下我与赵荣羡,他在外面还算和善的目光,一进门便变得阴沉沉的。
他抱着手臂,冷幽幽的盯着我须臾,似要我说些什么。
见我不说话,他又向我靠近了些,皮笑肉不笑的,“你就没有什么要同我解释的?”
解释?我要同他解释什么?
虽说他是帮了表哥,可那跟他时时刻刻惦记着云秀不是一回事,一码归一码。
我摇摇头,平静如斯,“没有啊,王爷要妾身说什么?”
“哪儿来那么大的脾气?动不动就离家出走,你当我好找?”赵荣羡见我不愿意自己承认错误,只好说出来,意图让我承认。
可我并不认为我有什么错,想起那些事,我现在还觉得心凉。
我苦笑,极致嘲弄的看着他,“王爷时时刻刻都派人盯着妾身,还需要找骂?”
“陈嬷嬷那是担心你,所以才来找我的。”赵荣羡脸色一黑,有些不悦,“你说你,你一个姑娘家,你没事跑去人家尚书府瞎掺和什么?”
“那尚书府的个个都是豺狼虎豹,岂是他们的对手?”
赵荣羡这是担心我?他总是会担心我的,可我已经不知道他是真的担心我,还是只是因为我是他的一个执念。
可不管是什么,我也不会拿真心去爱他了,安安分分做一个讨巧争宠的四王妃,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我摇摇头,故作讨好的看向他,“魏府的人是豺狼虎豹又如何?他们能与王爷您相比?他们是豺狼虎豹,您不就是狮子了?还是水里的龙?”
很是奇怪,以前我也拍马屁,但是拍起来格外虚假,可是这一回,我这马屁却拍的半点也不觉别扭。
赵荣羡大抵是见惯了我平日里作天作地的样子,见我竟是这样讨好,他显得有些不习惯,愕然的看着我片刻,又道,“我说爱妃,什么时候变得这样会说话了?”
“妾身从来都是很会说话的……”我仰头望着他,伸手轻轻勾住了他的脖子,轻笑道,“今日王爷帮了这样大的忙,妾身也说的是实话。”
“今日妾身若不是抬出了王爷,恐怕那魏府的半点也不会与妾身客气的。”
“若是王爷没有到,此事可不能这样容易就解决了。”
“额,你还知道是因为我啊?”赵荣羡白了我一眼,色厉内荏,“知道还敢离家出走?就因着昨夜的事儿,生了那样大的气儿?我都已经说了,云秀公主对北朝有恩情,本王总是不能薄待了她的。”
呵呵,又是这句话。
听到赵荣羡这话,我的心情一时阴郁无比。
但是这一回,我并未表现出半分怒气,只笑问他,“王爷当真觉得云秀公主有恩于你?”
“王妃想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问一问……”我摊摊手,装得极其无所谓。
这个时候,可还不是与赵荣羡说这些的时候。
于是,我什么都没有说,只靠进赵荣羡怀里。
没有一会儿,马车就停了下来。
“王爷,这是出什么事了,您这是去哪儿了?”我刚刚踏下马车,就见云秀公主冲了出来,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模样,看到我的瞬间,她的脸色僵住了,也有些惊愕。
她该不是以为,我走了就不回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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