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轻年

五十三章荒芜

    
    离开的这一年,我一直都好好生活,这一年行走匆匆,我依旧微笑,恍如你们都在。
    小离站在天桥之上,落日余晖照在脸上,身后一个声音响起“小离,等急了吧,走吧,我买了你最爱吃的糖包。”
    “好,我们回家。”
    伸出手,被一只白皙的手牵住,两人相视一笑,背影轻松又温暖。。
    夕阳拉长她的背影,映出一年前的种种光景。。
    邢沫的事没有压下去,网络媒体传播远比实体报纸传的要快,小离一切都来不及准备,公关,阻止,撤新闻,开记者会,这一切的一切,都还未开始,便已经一发不可收拾,看着网络上公布的图片上,邢姨苍白的脸,小泽小雅惊慌的泪眼,她的心再次被刺痛。
    旧闻是王飞和孙子涵爆出来的,因为陈严的打压和封杀,毁了他们的一切,两人暗中查出了邢沫的家乡,而真正的地址,是因为小离这次回青梅镇的行踪,被他们盯上,而这一切,居然无人察觉,世界上没有不漏风的墙,邢沫父亲的意外,不难查出来,而关于她被人性侵的事,却不知是从谁那听说的。
    邢沫晕倒后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脸色苍白的几乎透明,成子木几乎一夜之间就把邢姨和小泽小雅给保护了起来,可是伤害已经造成,面对媒体的大肆报道,面对邢沫以□□换取资源的新闻,邢姨几乎崩溃,不停的埋怨自己当初没有留住她,害了她,邢沫不愿见任何人,一个人关在病房里,不哭不闹,就那样,安静的躺在那里,卸去了精致的妆容,素颜如初,仿佛回到了最初,她还是那个单纯安静的小镇姑娘,可是,谁都知道,她的心,早已不再干净,早已千疮百孔。。
    陈严没有出现,直到三天后,邢沫的新闻莫名的被撤了,没有一丝痕迹,很快被另一条一线明星的出轨新闻压下来,然后他送来一封信,邢沫打开信纸的时候,手指颤抖,第一次,在众人面前,流下了眼泪。
    哭着哭着,就笑了,陈严,原来,直到你离开,我才知道,我已经爱上你了,这么多年你在我身后,为什么,我没有早点爱你一次,为什么,我残忍的漠视你,为什么,我始终成全不了你的如愿。
    小离握着手里的喜帖站在陈家大门外,她不怪,不生气,只是觉得悲哀,大门被打开,陈爷爷出现在门口。
    “小离,你走吧,三天后,准时参加小严的婚礼。”。
    “是您压下来沫沫的新闻,对么,陈爷爷,谢谢您。”
    “这是我答应小严的,用我这张老脸换我孙子一生的幸福生活,还算值得。”
    “幸福?和一个认识不到三天的人结婚,他会幸福么?”。
    “小离,我不想听到这个话题。”。
    “陈爷爷,你和成爷爷都是部队的老首长,你们一辈子忠君爱国,在我们这一群小辈眼中,你们是明亮的灯塔,是正义的化身,是开明爽朗的,可是,今天你所做的一切,让我觉得,你不是个正直的人,是个残忍的长辈,我不会再崇拜你,不会再觉得你的笑容是慈祥的,或许您不在乎,可是我真的很难过,很失望。”。
    “小离,你不懂我的心思就如同我不懂你们年轻人的情爱一样,但是,结局已定,你无权决定什么,我只是在做我认为对的事,没必要向你解释,你走吧,婚礼,你愿意来就来,不来,我不勉强你。”。
    “去!为什么不去?我和陈严多年感情,他待我如亲妹,我当然要在他最痛苦的时候陪着他,看着他如何受尽煎熬的笑脸相迎,顺便看看那个您心目中的孙媳妇,是何等纯洁高贵。”
    小离转身,忽然大笑起来,笑声穿透整个军区大院,她回头看向二楼窗户后的那抹身影,“陈严,你他妈就是个窝囊废,你们总说我自以为是的付出很可笑,如今你比我可笑千倍万倍,你还记得你说过的话么,你还记得么?”。
    窗后的身影颤动,窗帘被拉严,再也看不见,小离回头笑道,“陈爷爷,你见过曾经的邢沫么,那时,她不叫邢冉,她不是这北京城里有名的明星,我们都叫她沫沫,她有世界上最纯洁的微笑,笑起来有甜甜的酒窝,她的眼睛会说话,她只是个无忧的小镇姑娘,她比这世界上任何人都美好,可是这么美好的女孩,你再也见不到了,请你相信我,你会后悔的,总有那么一天,你会后悔,会彻底失去陈严的。”。
    是的,每个人都会后悔的,陈严也这样想,可是,他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许影站在邢沫的病房外,迟迟没有进去,她忽然开始害怕,开始难过,这样的邢沫,让人心疼,关于她的病情,除了陈严,如今每个人都已知晓,她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再忍忍,为什么,会害的她落到如今这番地步。
    电话响起,成子木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低沉而冰凉,“我在皇记海底捞等你。”
    “还记得这里么?”成子木坐在那里,摘下眼镜,眼光扫过大大的包房,声音低沉。
    “记得,当年邢沫第一次进京,我们就是在这里吃的火锅,当时第一面,陈严就开始调戏人家了。”许影轻轻一笑,往事仿佛就在眼前。
    “为什么?”。
    许影脸色一僵,“什么?”。
    “影子,为什么是你。”成子木抬头,紧紧盯着她。
    “你知道是我?”。
    “爷爷今天告诉我,陈严结婚之日,就是我们的订婚之时,呵,我们兄弟这么多年,喜事也凑在一起办,可真他妈的热闹。”。
    “是我做的,除了邢沫酒色交易的事,其他,都是我爆料出来的,我的目的,就是为了尽快和你订婚,这是我与陈爷爷的交易,我让邢沫身败名裂,彻底断了她和陈严的后路,他承诺我,可以让成爷爷立刻答应我们的订婚礼,我等不及了,我要你属于我,越早越好。”许影毫不避讳的迎着成子木的眼神。。
    “所以我问,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做,我答应你的事不会反悔,我在所有人面前宣布会和你订婚,一个月,一个月你都等不及,选择伤害我们的朋友来达到你的目的?”。
    “我等不了了,一个月太长,一天都太长,阿木,我等了你八年,从你回北京那年起,我就喜欢你,我放下我的骄傲,我的身份去接受你的青梅竹马,接受小离,我看着你们一个个把她当做宝贝一样宠着,我看着你爱她,为了她放弃尊严,为了她无条件的付出,当初你们决裂,我以为我有机会,我放弃了自己的学业和爱好,只为了离你更近一点,我在陆院做着我不爱的工作,我跟你进部队,受尽艰苦,你失明受伤,你日夜在门口等着小离来看一眼,你躲在她的房间痛哭,我一直忍着悲伤在身后默默守护你,照顾你,我以为总有一天,你会看见我,爱上我,可是我等了这么多年,我还是得不到你的心,你转业回来,我放弃工作,孤身去法国修学业,也是为了能回来帮你,我好不容易等到了你的婚约,可是你和小离还是重逢了,你还是爱她爱的那样深,她被困,你疯了一样,你为她徒手爬二十几层的窗户,你抱着她,你看她的眼神,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心痛,她被人欺负,你几度癫狂到要杀人,只有她能安抚你,我算什么,你为了她和十几年的兄弟打架,阿木,这么多年,你可知道,我是怎样一步步,在你们的爱情里,卑微的活着,恐惧的自欺欺人,直到那天陈严对我说,他说我终于要和你订婚了可是他却看不到我有一丝的幸福,我哪有什么幸福,我的所有都用来追逐你,爱你,等你,我早已没有幸福,我剩下的所有力气,只是把你留在我身边而已。你哪怕爱我一点,给我一丝温暖,我也不会走到今天这地步!”。
    成子木沉默,他看着眼前的女人,从年轻岁月到如今,她是除了小离之外,一直都在他身后的女孩,她的爱他知道,这么多年,他从不忍心多说什么,他怎么会不懂,可是,爱情,不是感动,直到如今,他选择了她,尽管带着自私的想法,他还在犹豫,他充满了愧疚,可却无法说出口,却没料到,如今,一切早已无法改变。
    房门被推开,小离站在门口,眼神空洞,成子木心中一紧,下意识的迈开脚,却在顷刻间顿住脚步,因为他听到了她的声音,一如离别的那天一般,平淡,却带着破碎的痛。
    “许影,那天下午,我说我会祝福你,是真心的,我说我和成子木再无可能,也是真的,你为什么不能再等等呢,你等了八年,你很痛苦,可是,你痛苦,为什么要来伤害我的沫沫呢,她那样无辜,那样可怜,你怎么忍心呢?”
    “小离,对不起,,,”。
    “你不需要向我道歉,记得多年前,我们第一次在这里吃饭,那时沫沫的笑脸,你还记得么,如果你还记得,那就去向她道歉,希望有一天,你不会后悔。”
    “最后,祝你们,订婚快乐!”。
    “影子,你明明知道,和你订婚是为了任务,你不该这样。”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爱你,我好不容易等到这次机会能接近你,哪怕你是为了任务,哪怕我会为此付出任何代价,哪怕,,那是为了保护小离,我都不在乎,我只要能和你在一起,能为你穿一次婚纱,能卡你为我带上戒指,我就足够了。”
    “不值得的,影子,不值得的,你这样,会害了你自己,我终究有一天会离开的,这里,早就不属于我了。”
    北京是个不夜城,灯火阑珊,小离站在街口,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每个人都行色匆匆,偶尔遇见,碰头,淡漠的看对方一眼,然后擦肩而过,或许这每个人背后都有一个故事,可是,谁也看不穿别人心里,藏着什么。
    八年,这个城市,承载了他们这群人所有的悲欢离合,青梅镇在记忆中已经慢慢模糊,脑海里满是这里的浮华和尘嚣,他们在这里成长,从稚嫩少年到如今,商界精英,实现梦想,匆匆岁月,除了记忆里那满是鲜血和绝望,放下过往的他们,慢慢找回了当初的笑容,可是,现实总这样荒凉不堪,一重又一重的打击,敲碎了他们本就脆弱的心,一夜之间的繁华落幕,从星光灿烂到万丈深渊,总是转瞬间,到底怎么样,才能好好的活下去,再没有悲哀,永远安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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