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

    
    李军待了两天就走了。
    走的时候，林霜和他依依不舍。
    “对不起，我不能留下来照顾你。”李军歉疚说。
    林霜摇头：“我理解的，只是你也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不要太拼命。”
    “可是很舍不得和你分开。”李军叹息说。
    林霜想了想道：“等我这边实习结束，我就去找你好不好？”
    李军眼睛一亮，高兴说：“真的吗？”
    林霜道：“反正我们只要在一起就行，其实在哪里都无所谓。既然你在那边发展的更好，我自然是要跟你一起过去的。难道，我们要两地分居？”
    “当然不是，”李军连忙说。
    林霜说：“所以，等我这边实习结束了，我就过去找你。本来也只签了一个月的实习合同，如果不是生病早就该结束了。我找老板说一说，如果能马上让我走，我很快就过去找你。”
    “到时候我来接你。”李军说。
    林霜点头。
    送他上车，看着他走进去，看着车子渐渐行驶。
    林霜的眼眸有些红润，伸手擦了擦眼睛，站了好一会才转身离开。
    不过等她离开车站，准备去公交车站坐车的时候，一辆车停在她面前。
    “总裁？”车窗滑落，林霜惊讶的看着车上的人。
    付随岚说：“上车吧！我送你。”
    “呃，不用，我可以自己坐公交车……。”
    “你身体还没好，就要去挤公交车吗？无论如何，你都是为我受伤，我送你理所应该。”
    “可是……。”
    “林霜，你已经知道了吧！”付随岚看着她苦笑道。
    林霜脸白了白，抿紧嘴唇。
    付随岚轻哼，果然，她已经知道了。
    怪不得，那么着急出院，怪不得不肯接他的电话。
    她就是在躲着他。
    “先上车吧！我们谈谈。”付随岚说。
    说完看着她站着不动，又说：“你这样躲着我，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只会让问题越来越严重。跟我好好谈一谈，我们聊一聊该怎么解决这件事吧！你是自己上车，还是让我下车把你抱上来？”
    “我自己上去。”林霜一听，他要抱自己，立刻就答应了。
    付随岚勾了勾唇。
    他将林霜带到一家餐厅的包间。
    先是给林霜点了一些吃的、喝的东西，还特意点了林霜爱吃的小甜点。
    “吃点甜的东西吧！甜的东西可以使人心情愉快。”付随岚说。
    林霜摇头：“我不太想吃，您有什么话就说吧！正好，我有事情告诉您。”
    付随岚站起来，走到门口，轻轻地将锁拧上。
    林霜并不知道付随岚租了什么。
    只是这个包间的氛围让她有点不喜欢，明明是吃饭的地方，却还有一张床。
    窗帘也拉起来了，虽然开着灯，却有些压抑。
    林霜只想早点离开这里，轻咳一声抿着唇，紧张的两只手揉在一起，说：“总裁，我签的实习合同是一个月。我知道，我没有做多少天，就出了事情，在医院里住了那么久。如果您觉得有问题，我可以继续把没有做完的天数补上，但是补上后我就要辞职了。”
    “你找到新工作了？”付随岚又从新坐到她对面问。
    林霜说：“我打算离开云城，去A省。”
    “呵，去找李军吗？”付随岚问。
    林霜表情有些惊讶，似乎在想他怎么知道。
    付随岚往后面的靠椅上靠了靠，摆出个舒服些的姿势，却依旧优雅贵气，说：“你不用疑惑我怎么知道，你是打算去找他吗？真的就认定了这个人，不打算再考虑了？”
    林霜点头：“是。”
    “即便是我这样的人喜欢你，你也不打算考虑？”
    付随岚虽然知道这样问，他实在是太悲哀太低微了。
    可他还是忍不住问出来。
    不问，他总是不甘心。
    问了，或许还有别的转机。
    哪怕知道，这种转机微乎其微。
    林霜脸一白，惊慌道：“总裁，您说什么呢。我……我只是个很普通的人，哪里配得上您。”
    “林霜，配不配得上，不是你说了算。我也知道，无论哪一个方面，你的条件都不好。长相不是多么美艳，家世更是一塌糊涂，就连性格脾气，都不算是好的。可是怎么办？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喜欢你，挠心挠肺的喜欢，总感觉着，不把你留在身边，我这一生过的都不会有意义。你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吗？你肯定不记得了，那一次我找吴梦娇分手，她哭的很厉害，你冲过来怒斥我。之前我一直不知道，都要跟吴梦娇分手了，我为什么还要亲自去找她。明明一个电话就能解决的事，毕竟我又不喜欢她，没必要见她最后一面。可是看到你的那一刻我就明白了，原来，只是为了让我和你相遇。”
    林霜脸色苍白，喃喃说：“原来，那天那个人是你？”
    付随岚一摊手，无奈说：“你看，人生就是这么不公平。我对你一见钟情，你却连记都不记得我。从一开始，我们之间的感情就是不对等的。其实人生就是这样，有人生下来含着金汤勺，有人哪怕一粒灰尘落下，都像背负一整座大山。你不要觉得有时候有钱有势，喜欢仗势欺人，那些穷苦的人被欺负就很可怜。在感情里你不是也一样？仗着我喜欢你，对你一见钟情，就漠视我，冷待我，我也是很可怜的。”
    “总裁，不是……我……您或许……。”
    “你是想说，我或许弄错了，我对你根本不是一见钟情吗？”付随岚说。
    林霜蹙着眉低下头，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付随岚笑道：“林霜，我不是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我这个年龄，经历的远比你想象的多。一开始我也纠结过，也曾想要放弃过，可是挣扎了无数次我才发现，我根本没办法放弃你。一见钟情或许是见色起意，但是和你的相处中我却明白，我是真的钟情于你。”
    “可是我不喜欢你。”
    林霜垂着眼帘坚定说。
    “对不起，总裁。我有喜欢的人，而且这一生都不会改变。我不喜欢您，也没办法喜欢您。谢谢您对我的一番厚爱和深情，但是我没有办法回应。”
    “林霜，你还太年轻，没有经历过世间的苦，很多事情不要太早下结论才好。”付随岚劝道。
    林霜苦笑：“您说的没错，我是还太年轻，没有经历过太多时间的苦。可是有些事情，是我现在就下定的决心。也许十年、二十年之后，回想起今天我拒绝了什么人，我或许会后悔，但那都是以后的事。现在，我并不后悔我做的这个决定，也不遗憾。”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和李军在一起，又能得到什么？”
    “他一穷二白，自己尚不能养活自己，他怎么养你？你们两个初出社会的学生，想要在一个地方立足，你知道要经过多少磨难吗？就拿李军现在所在的城市，放假还没有贵到让人闻而生畏，可是对你和李军来说，那点房价，你们想在那里买房子，需要多少年的奋斗？你们的孩子，你们的父母，他们或许得不到你们多少关爱和庇佑，因为你们自己生存就已经是一件很艰难的事。可是如果你和我在一起就不会有这些问题，这些物质的东西，我随时可以满足你，让你过上你以前想都不会想到的生活，你……。”
    “您说的没错。”林霜打断他：“这些问题您不用说，我也知道，就我和李军的现状，我们想要在一个城市生存立足，需要付出比旁人更多更多的努力，但是也未必能达到别人的程度。可是那又怎么样？这些事情，是我早就预知的，从一开始就知道，而且也从未觉得有多辛苦。您还记得您带我去国际大厦吃饭的事吗？我知道，那是您故意骗我过去的，您想让我吃好吃的昂贵的东西，您想让我见识高档的、从前未曾见过的事物，您想让我在心里跟李军对比。看，以前我跟那种穷小子在一起，有什么好，什么都吃不到，什么都见识不到。哪怕点一道十几块钱的荤菜，都要心疼半天，也许这些钱能买更多，可以吃两顿。可是您知道，您带我吃那些美食，带我见识那些高档的事物，我在心里想的是什么吗？”
    “什么？”
    “这些食物是真的好吃，以前我跟李军说。那么贵的食物有什么好，可是真正品尝过了我才知道，贵的确是有贵的道理。那些好看的事物也的确好看，绚丽多彩，是在电视上、图片上根本无法感受到的震撼。有机会，我也一定要再来看一看。不过到那个时候，我一定是和李军一起去吃，一起去看。您带我吃那些，看那些，我是羡慕的，也想过再经历一次，可是这一次，我是想和李军一起。如果不是和他，那这一切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
    付随岚白了脸，目光锐利地看着她。
    他突然好气好恨，他怎么会喜欢这么一个狠心的女人。
    面对他的深情告白，却在他面前说出这么残忍的话。
    “林霜，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残忍。”付随岚咬牙切齿的说。
    他那么高傲，那么娇贵，却因为喜欢一个人，将自己低到尘埃里。
    可是那个人，却将他的心扔进泥潭不说，还要上前踩上两脚。
    原来最残忍的事不是夺命，而是诛心。
    “对不起。”林霜再一次道歉。
    不过很快，她又嗤笑一声说：“付先生，在您眼中，我或许是一个很不识时务的女人。可是我想说，我也是自私的。您说我和李军的未来或许充满荆棘，但是如果选择您，难道不是如此？”
    付随岚眯起眼睛。
    林霜又苦笑道：“其实像您这么优秀的人，能够喜欢我，我是很意外也很惊喜的。可是您对我的喜欢，又能持续多久？在您眼中，我就是一个新奇的求而不得的人，所以才显得弥足珍贵。如果我真的选择您，又会怎样？十年，二十年之后，您后悔了，或许用不了那么久，正如您所说，我并不优秀，也不奇特，也许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您就会厌烦我。即便是我拥有再多的物质，又能如何？”
    “所以你不肯选择我，是怕以后我会抛弃你吗？”付随岚心里又升起一股希翼。
    林霜摇头，说：“我只是想告诉您，我选择李军，或许我的未来不可预测。但是选择您也同样如此，在这一点上，您并不比李军高明，也不优越。所以，您大可以收起您的那份优越感。其实未来的事情，我没有想太多，人最可悲的不是未来会如何，而是惧怕未来会如何，现在就止步不前。或许我和李军的爱情，最终会在柴米油盐中磨砺成渣，或许以后我们会怨怼。但是这跟我选不选择他，会选择谁都没有关系。如果我未来会如此，无论我现在选择谁都会如此。未来的事，我们谁也无法预料，但是现在，我知道我该怎么选择，才是我最想要的。”
    “所以，我一点机会都没有，对吗？”付随岚再次问。
    林霜点头。
    付随岚轻哼一声，站起来走向林霜。
    林霜惊讶地看着他，慢慢靠近。
    “付先生……。”
    “还记得你打碎的八万块钱的红酒吗？”付随岚弯下腰，逼视着她的眼睛。
    林霜点头。
    付随岚说：“那笔钱我赔了，但是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我之前就说过，你毕业后到我公司工作，你虽然只签了一个月的实习合同。可是我要让你留下来，你听好了，不是想，是要。什么时候偿还了那笔钱，什么时候才能离开。”
    “付先生，您怎么可以这样。您说过，我救过您的命。”林霜急切说。
    她知道这八万块钱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甚至连吃一顿饭都不够，他这样，分明就是故意为难她。
    付随岚笑了笑，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那点钱对我来说，的确不算什么。别说八万，就算八十万，八百万，只要我高兴，随时都可以挥霍。但是那些钱，对你却不一样。你不是很清高吗？你不是觉得你和你那个李军，穷困潦倒也可以坚持在一起吗？既然你这么清高，那些钱，不会不还吧！你说的没错，你是救了我的命，可是你也别忘了，你在医院里住了那么久，花了多少钱，而且身为员工救自己的老板，不是理所当然的？再说，我也没求你救我呀！”
    这时候付随岚已经不要脸了，跟一个流氓无赖差不多。
    林霜没想到他会这么无耻，当即气的脸色发青，颤抖着看着他。
    付随岚看到她对他的愤怒，心里居然有一种恶劣的满足感。
    既然得不到她的青睐，被她讨厌也算是一种重视吧！
    总比漠视强。
    “林霜，你如果不肯答应的话，你是知道的。别说你和李军离开云城去A省，哪怕是出了国，我也有办法对付你们。你们俩还没有正式拿到毕业证吧！你们学校的领导我都认识，改天请他们吃个饭，毕业证的事情……。”
    “你无耻。”
    林霜气的扬起手去打他的脸。
    付随岚没有躲，被林霜“啪”的一巴掌打在脸上。
    不过林霜打完后，付随岚突然扶住她的后脑勺，用力的亲上去。
    林霜都吓呆了。
    瞪大着眼睛，忘记反抗。
    付随岚调情是个中高手，以前只要他愿意，女人都会沉沦在他的温柔乡。
    当然，更多的女人愿意使出浑身解数诱惑他，想让他沉沦。
    所以他凶狠的吻上林霜，马上又温柔起来。
    他极尽所能，想要让林霜感受到被亲吻的快乐。
    他以为，他对这种事早已不陌生。
    即便是他喜欢的女人，也并不会和别的女人有什么不同。
    可是他错了。
    当他触碰到林霜的双唇，他才知道，为什么这种事要和喜欢的人做。
    因为那一刻的山崩地裂，那一刻的心情激动，是从任何人身上都不能体会到的。
    所有的技巧都忘得一干二净。
    当触碰到的那一刻，他激动得想要落泪。
    捧着她的手都变得温柔起来，恨不得将世上最好的一切都给她。
    可是林霜很快反应过来，愤怒的将他推开，又一巴掌甩上去。
    只是这一次，被付随岚一把抓住，看着她眼眸幽深，声音低哑的说：“你若是再打，我就再亲你。”
    “流氓。”林霜气的浑身发抖。
    她以前怎么会把付随岚当成谦谦君子，他根本就是个无耻的流氓。
    是呀，当初她的老师哭的那么厉害，若不是他流氓本质，又怎么会让吴老师那么伤心。
    是她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
    “我是流氓，所以不要跟一个流氓讲道理。刚才我说的话，你最好牢牢记在心里。明天我希望在办公室看到你，如果你还想再继续休养，那就去我家休养。对了，还有这个。”
    付随岚说着，居然又捧着她的脸强行吻上她。
    还拿出手机，“咔擦”几下拍下照片。
    “你要是不听话，我就把这个发给李军。”付随岚又威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