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冷宫里,秦楠正躺在床上,一声咳嗽接着一声的传出来,不多时就咳出了血来,一旁守着她的丫鬟担心极了。
“主子,要不奴婢还是去给你请一个太医来看看吧!再这样下去,你会死的。”洮萌看着耗尽气力的秦楠,不由得哭了起来。
秦楠看着这个一直在身边伺候着的丫鬟,欣慰的笑了笑,这个世界上只怕只有这个傻丫头,会真心地对她了。
从前她以为皇上对自己是不一样的,她把他当成知己,可是没想到那日,他相信的只有自己的眼睛,从未相信过自己,让她彻底的寒了心。
在冷宫三年,春去秋来,多少风风雨雨、霜寒雪泠都是洮萌陪着自己度过的,她现在唯一相信的,也只有她了。
“不必了,洮萌,要是我死了,你就出宫去,让我父亲助你。”
秦楠说着顿了顿,将要夺眶而出的眼泪给忍了回去,她落魄了,就连父亲也与自己断绝了关系,这几年从未来看过她一眼。
她长这么大,也从未求过他,这一次她愿意为了洮萌写信去求他,终究血浓于水,想必他会成全她这最后一点挂念的。
谁知洮萌听了这话,哭得更凶了!
“郡主,大人他...他...呜呜……”
“我父亲怎么了?”
看着洮萌哭得这么凶,秦楠心生疑惑,挣扎着坐了起来。
“你哭什么?快说我父亲怎么了?!”
洮萌擦了擦眼泪,终是不忍心再瞒着她,“大人在三年前就被皇上下令处死了,就在你进冷宫的后一日!大人生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主子你,他恨自己没能救你出来。”
这些年,她怕郡主伤心,一直忍着没说,就是怕她心如死灰,没有了活下去的希望,那老爷做的一切都白费了。
为了让她好好活下去,老爷在牢里写下了断绝关系的信,明明深爱着这个女儿,却还是为了不连累她,决裂了。
秦楠扯着洮萌的衣袖,有些不可置信,“到底怎么回事?你瞒着我什么?为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撕心裂肺的吼出来,眼泪也随之落了下来,她以为父亲是认为有她这样的女儿丢人,才跟自己断绝了关系,原来这并不是真相!
洮萌也哭倒在床边,不敢去看秦楠的表情,哑着嗓子开了口,“大人被人诬陷与翼王勾结,国舅爷在老爷的书房搜到了他与翼王往来的书信,皇上震怒之下,就...”
余下的话,洮萌说不出口,国舅爷是皇后娘娘的兄长,而皇后与自家郡主素来不和,所以郡主一进了冷宫,大人就出了事,无非就是她怕郡主有翻身之日,所以斩草除根罢了!
秦楠听了这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那个女人竟然恶毒到了这个地步!为了后位不惜与自己翻脸,还将她的父亲也给杀害了!
“果然是她!哈哈哈……”
秦楠大笑着,猛得吐了一口血,顿时就晕了过去。
“郡主!不要丢下洮萌一个人,郡主!!!”洮萌大叫出声,眼泪犹如断了线的风筝一样,落个不停。
这一幕被屋顶上的卿慕看在眼里,原来又是一个可怜人,难怪今日会对她那般防备,在这宫里都是舔着刀口过的日子吧。
一个闪身从偏窗翻了进来,扶起一旁的小宫女,柔声细语,“别哭了,去弄些热水来,我给你主子看看!”
洮萌刚想问卿慕是什么人,瞧见她一身太医院学徒制服时,乖乖闭上了嘴,立即就跑了出去,到小厨房去烧水。
卿慕走到榻前坐下,伸手把了把脉,发现她的脉搏十分紊乱,底子亏虚得厉害,要是再不医治,只怕华佗在世也无济于事了!
看来今日提着木桶往她身上泼污水,也不过是强撑而已。
卿慕连忙打开自己随身携带的银针,往病xuelili扎了几根,一边扎一边仔细的拈着。
她之所以会昏迷是心头郁结,气血涌上心头,她需要用银针疏脉,为她降低血气。
“小大夫,热水来了!”
洮萌端着一个木盆走了进来,手中还有一个装满热水的茶壶。
卿慕将银针都拔了出来,才将一个瓷瓶递给她,“你给她擦拭擦拭身子,赶紧换身干净衣服。一会儿,水温下来后,将这药给她服下一颗,我明日再来看她!”
洮萌接过,点头应下,看着人走了,才将热水端过来,仔细为秦楠擦拭着身子。
心中祈祷着,希望明日,郡主就会醒来!
第二日,秦楠醒的时候,屋中只有卿慕一个人在烧火煎药,洮萌已经到浣衣局去洗衣服去了。
本来她想守着自家郡主等她醒来的,但是听了卿慕的劝,还是放心的把自己郡主交给了她。
她要是一日不去,那管事嬷嬷必定会到冷宫里来捉她,到时候又弄得鸡犬不宁,打扰了郡主静养!
“你是谁?”
卿慕背对着她,她只看得见一个背影,觉得熟悉,却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了。
卿慕听见声音站了起来,看着秦楠想要做起来,忙跑过去制止,“你身子虚的厉害,就不要再起来了。”
秦楠这才看清楚卿慕的脸,不由得有些惊讶,“你怎么在这里?”
她昨日可是对着她泼了污水的。
再说,她和他毕竟是男女有别,洮萌怎得就放心她与一个男子独处,这事要是传了出去,只怕她是活不成了。
卿慕看出了她的卿虑,主动扯了发带,一头乌黑的头发就这样散开了。
“你是…女的?!”
“娘娘恕罪,为了不引起躁动,我不得已才作这般装扮进太医院研习的。
“姑娘,你就不该救我!”
卿慕知晓她是心死如灯灭,没有了活下去的指望了,“娘娘就从未想过报仇吗?”
她与古代这些女子不同,不会什么寻死灭活的,若是有人害了她或是她在乎的人,那她就是死也会为他们报仇的。
秦楠轻轻呢喃着“报仇”两个字,眼睛闭了闭,再次睁开还是一样的灰暗,“你是大夫,想必我的身子你已经清楚了,我没有多少日子可活了!”
就是想要报仇,那也是有心无力!
卿慕搬了张凳子,坐在一旁,看着她很是认真的说道,“要是你愿意,我可以帮你!”
昨晚她在屋顶上将她们主仆二人的话,听得一清二楚,这个娘娘的父亲一定很爱这个女儿。
秦楠没有回答,反而说起了另外一回事,“我爹是个忠厚的人,他怎么可能会勾结逆臣!为君之道,必须先存百姓,为臣之理,必须先君后己。这话爹爹不知在我耳边说了多少次了,他怎么可能会谋反!皇上竟然下令杀了他,他可是他的太傅啊!”秦楠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她与北古宁是青梅竹马之交,小时候他经常到府上同父亲求学,每日都会为她带宫里的糕点、吃食,还承诺会娶她,一辈子信任她,可是他最终还是没有相信自己,把自己贬入了冷宫,还将自己的父亲给杀了。
卿慕听着叹了一口气,“或许,皇上也是迫不得已呢!”
昨日她刚回了太医院,就被李喜德给传到北古宁那里去了,原来是皇上得知秦楠病重,派过去的人又瞧见她从冷宫出来,所以才向她打探消息,她才知晓这皇上也是痴人一个。
秦楠止住了哭声,没有搭话,就这样静默了片刻,才看向卿慕,眼神之中有了希望,“你真的可以帮我?”
卿慕点点头,从袖袍里拿出一块玉佩来,递给秦楠,“你的病,我有把握给你医好!这是古亲王给我的玉佩,你拿着吧。出入自由,如此你还怕没有机会吗?”
秦楠接过玉佩一看,竟然是代表古亲王身份的玉佩,没想到这丫头竟大有来头,“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帮我?”
卿慕被她这话问的一愣,半天才回过神来,神戳戳的道,“你就当我想在宫里找个靠山吧!”
其实她也就是觉得她可怜罢了,所以想帮一帮,并无所求。
谁知秦楠却认了真,信誓旦旦的道,“你放心,等我翻身之日,定会护你一世周全!”
既然她死不了,那她就会为自己报仇,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不争不抢的那个她,已经死了!
卿慕点点头,起身倒了一碗汤药凉在一旁,“这药你必须每日都喝,前三日我会亲自给你熬,这药材你不能假她人手!”
该交待的还是要交待清楚,不然要是有谁看他不顺眼,借机行事,那可就坏了。
秦楠都一一应下了,卿慕这才打开药箱,为她艾灸。
才踏出冷宫的门,暗十五就等在门口了,看着他还有些惊讶,“你怎么来了?”
暗十五接过她手里的药箱,自然的扛在了肩上,“你家里来人看你了,我便来寻你了!”
其实是不放心他,昨日一身湿淋淋的回来,今日又跟打了鸡血一般的,又跑了过来。
看来付出还是有所收获的,今日竟然没有被赶出来,他在这可等了一阵子了。
说卿慕家里来人看他的事情,他也是听别人说的。
“家里来人?”卿慕一头雾水。
难不成是她爹?怎么可能呢?
暗十五摇了摇头,“你去了不就知道了!”
卿慕跟着暗十五回了太医院,推开偏房大门,才发现是吴御医,一脸欣喜:“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这是苏娘让我捎给你的,她呀恨不得把那些有名的点心吃食都带给你。”
“哈哈......回去了替我给她带声好,让她千万别累着。”
“行,对了,我来还有一件事告诉你。”说完,吴御医还到门口四处瞅瞅。
卿慕放下东西看着吴御医,继而才缓缓开口,“你这是有什么秘密要告诉我?”
确定四下无人之后,吴御医才小声的开口,“我收到赵勇的信了,信上说,丞相就要回京了。”
因为这是她关心的事情,所以他才想着早些来告诉她。
这是好机会啊,卿慕想了想,凑近吴御医说了几句话,吴御医点头答应着。
“小兄弟,时间差不多了,咱们得出宫了。”
门外一阵敲门声传来,催促着吴御医。
“去吧!记得我跟你说的事情。”
吴御医满口答应,“姐,你放心,我记得了。”
之后,他便跟着引路的公公走了。
吴御医第一次来宫里,对这皇宫自然感到新奇,眼睛四处张望着,不小心在拐角处撞上了穆齐。
“哎呦!”
“你怎么回事!没瞧见太子殿下吗?!”身后的暗十四当即呵道。
“太,太子殿下,奴才给将军请安,实在抱歉,新来的奴才不懂事。”
前头引路的小公公闻声赶来,要不是半天听不到吴御医说话,他转身瞅了一眼发现没有吴御医的身影,这才匆忙折回发现他撞上了金贵之人,指不定现在吴御医就被拉下去砍头处置了。
太子殿下?穆齐?!
吴御医在苏州城的时候就听到过穆齐的名号,这个男人杀伐果断,手上的人命数不胜数,残忍至极。
后来,他又听闻穆齐和卿府郡主有婚约,卿慕从未和他提过这个人,他便一直以为他是和卿轻染有婚约,直到后来住在卿府,才听到府里下人聊起。
这个男人,穆齐,与卿慕有婚约在身。
现在,他终于见到他了,冷国的不败战神。
“无妨,我们走吧。”
“恭送太子殿下!”吴御医跟着身旁的公公跪在地上,等穆齐离开。
不得不承认,在和穆齐眼神对视那一刻,他后脊一凉,这个男人是个狠绝的人。可卿慕,她怎么可以嫁给这样危险的人。
太医院内。
卿慕和以往一样,在登记入库的药材,药房外一阵吵闹声响起。
“不是你说从此以后不认我这个儿子了吗?”
这声音,怎么像是......
“你们怎么在这儿?!”
穆齐一副悠闲的模样,在庭院里喝茶,一旁的暗十四就不太好了,院首暗文韬正揪着暗十四的耳朵,气得直跺脚。
这位白胡子老头,就是太医院院首,前两日刚回宫,正准备整理在宫外听到的一些偏方,恰逢穆齐带着暗十四来拿药。
卿慕对于两人的关系,还是从暗十五嘴里听到的,和其他人一样,一开始她也纳闷,怎么暗十四去当了穆齐的副将呢,后来一琢磨,她也明白,好男儿志在四方嘛。
“哥,我说你回来了也不来看看我们,难怪爹这么生气。”
暗十四见他火上浇油,用眼睛瞪着他,示意他不许再说了。
卿慕走到穆齐面前,看着他问道,“你怎么来了?”
“本来是拿药来了,现在嘛,带他来见爹!”
说实话,他们一起行军打仗三年,他也是今日才知道暗十四竟是暗院首的儿子。
暗十四揉了揉自己被扯得生红的耳朵,有些哀怨的看着暗文韬。
当年他执意不肯学医,留下一封书信就要偷溜出去应伍。
谁知道暗文韬早就料到他要如此,就守在院子里,看着他一定要走,就着急了,“如果你要走,那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儿子!”
他不是不知道战场凶险,当年御驾亲征,他是随侍太医,每天的伤兵无数,战场上多是断肢残臂,有多血腥,他一清二楚,虽然身为男子,理应保家卫国。
可是他舍不得让自己的儿子去受这个苦啊!
暗十四听了这话,依旧没有动摇决心,一下子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之后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新兵入征的日子,他是无论怎样都要去的,虽然父亲这样说了,但是家里还有十五在,他也很放心。
所以此去三年,他每胜一场都会写信回来报平安,归来也是住在定王府,从未想过回暗府。
“这么多人在呢,您这个干什么啊?!”
“哎呦呦,了不得了,从了军连爹都训不得了,你真是要气死......咳咳......”
暗文韬听到暗十四这话,一时气血冲心,竟这样直挺挺的栽倒了下去,双眼紧闭。
暗十五眼疾手快的跑过去,一把接住,“爹,你怎么又犯病了?”
自从暗十四上了战场,自家爹心里就装着事,一听哪里开战就总是担惊受怕,只有收到大哥写来的平安信才会放下心来。
久而久之就受不得刺激,这也是为什么连皇上也让着他的原因。
暗十四也慌了,忙凑上前,“爹,你怎么了?”
“快将暗太医抬到床上去!”
还是卿慕先反应了过来,说着赶紧回屋去拿药箱,虽然太医院最不缺的就是问诊的工具了,但她还是用习惯了自己的东西。
兄弟二人将暗文韬扶到床上,穆齐紧随其后,卿慕一过来就让他们站远一些,保证空气的流通。
手指在他的脉搏上靠了靠,这才放下心来,“暗太医没事,就是一时激动,气血上头,一会儿熬些降火气的药喝了就没事了!”卿慕一边说着,一边收拾着药箱。
暗十四和暗十五两兄弟听了,这才放了心,暗十四贴心的给暗文韬拉了拉被子。
“我去熬药吧!”
暗十五开口,他想留些空间给大哥,让他跟父亲好好相处相处。
卿慕点点头,拿起药箱,看了看穆齐,“我去抓药,太子殿下一起吗?”
穆齐了然,随卿慕走了出去。
暗十五先去烧火,温热药罐,卿慕则是去药房抓药,穆齐帮着卿慕称重药材,余光看到认真的卿慕,嘴角竟不自觉上扬。
待药入了药罐,三个人才坐在一起闲谈,暗十五看了看紧闭的屋门,平缓的开了口,“这不知道是第几次了,其实老爹挺爱大哥的。”
接着又将这几年的事情都说了出来,暗文韬常常因为担心暗十四,整宿的睡不着觉,白日里为皇上熬药膳放错了药材,错把黄连当做了人参片。
幸好皇上念在他多年来劳苦功高的份上,没有与他计较,也幸好只是放错的是黄连,而不是毒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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