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古宁抬了手,笑意盈盈,“起来吧,只有我们父子,也不必拘礼了,坐!”
看着北萧寒坐下了以后,北古宁才又开了口,“这一路上与你二弟相处得如何?”
他安排他同轻染一起陪着太后去五台山,就是为了让他们兄弟俩培养感情,不要再那么针锋相对。他深知那种兄弟反目的痛苦,当初为了这个位置,每个人争得头破血流,甚至是不惜踩着至亲骨肉的血肉往上爬。
所以他不希望自己的儿子们再经历他所经历的残酷,这也是他疼爱女儿比儿子多的原因,就怕结党营私,朝廷动荡。
北萧寒笑了笑,他明白父皇的苦心,可是身为皇家儿女,争夺是必须的,他们现在也只是表面上和睦相处罢了。
“父皇放心,我们一定会兄友弟恭的。”
只要北轻染不对不属于他的东西,动了什么别的心思,他就能容忍他。
“如此甚好,今日你舟车劳顿也累了,早些回去歇着吧!”
“儿臣告退!”
想要表现也不急于这一时,北萧寒站起身来行了礼,就退了出去。
也该去承恩殿看看母后了,还有那个调皮的妹妹。
三日后,宫宴。
曾华倩母女俩为了这一刻,这几日又是赶新衣又是买首饰,卿轻染还为此准备了一曲歌舞,打算在献礼的时候跳一场。
要是有世家公子看上她,自然是好事一桩,即使没人看上,得了太后的欢喜也好。
曾华倩是非常的支持,就连羿王也帮着挑了些精致的饰品,要是能靠着女儿飞黄腾达一些,他自然是非常乐意的。
果然一切都如何轻雪所想的那样,当晚都要参加宫宴了,曾华倩才匆匆打发人来告知她,说是要参加宫宴,务必让她好生打扮,不要丢了卿府的脸。
其实她大可不必带着卿慕去的,但思来想去害怕别人说她这个后母苛待了她,心胸小,容不下人,所以等到了日子才告诉她,为的就是让她来不及准备,丢人现眼。
卿慕只笑曾华倩愚笨,殊不知她们本来就是一脉同枝,她在外被人耻笑了的话,她们也会跟着被耻笑。
小翠等秋娘走了,才愤愤不平的开口,“曾姨娘也太欺负人了!这到了节骨眼上才来知会,郡主可怎么办?”
卿慕安抚的看了看她,“按平日的打扮就是了,素净一些。”
这是参加宫宴又不是去选美,卿需打扮的那么隆重,而且秦楠可是说了的,这位太后娘娘最不喜奢华,宣扬勤俭节约,太过于盛装才是容易惹恼了旁人。
小翠挑了一件水蓝色的绣裙,是绣品坊最近才上的翠烟衫,下摆是似散花一般的百褶裙,外搭了一件薄烟纱,是她们才进京城时,上街去买的。
买回来卿慕嫌弃它太累赘了,不愿意穿,今日倒是派上用场了。
卿慕满意的点了点头,在探儿的服侍下换了衣衫,又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一缕头发垂在胸前更添了一抹风情,又挑了一个普通的步摇插在发髻上,素净而不失淡雅。
看到这个样子的卿慕,小翠才稍稍开心了一些,但是也闷声不说话。
卿慕走之前轻轻弹了弹她的脑门,“别生气了,改日我带你进宫去吃好吃的。”
以她现在的地位,求皇上容她带个婢女过去应该问题不大。
“知道了,你快些走吧!一会儿去晚了又要被老爷责骂。”
卿慕到了前厅,羿王、曾华倩及其卿轻染已经等在门口了,见她来了,羿王率先上了马车,曾华倩则是阴阳怪气的气她,“当真是卿府的三郡主了,来晚了,一句道歉也没有,真是没教养。”
还不等卿慕开口,卿轻染就推了推曾华倩,曾华倩会意跟上了羿王的步伐,也上了第一辆马车。
“想必姐姐也不是故意的,定是没衣服穿才磨蹭到现在的。”
一句话无非就是告诉大家,身为何府的三郡主又如何,就连出门也没什么华丽的衣服穿。
比之卿轻染一身桃红色的宫装,卿慕的穿着真的是极其素净了,就是平日里穿的衣衫。卿慕也不与她计较,抬步上了马车,“妹妹,要是再不上马车,可就赶不上了。”
卿轻染剁了剁脚,捏着绣帕也同上了卿慕所在的马车,等着人都坐好了,马车才缓缓行驶起来。
到了宫门处,卿慕刚下了马车,就碰见了穆齐一行人,他身旁的应该就是他的父母,齐老将军和琉璃长公主。
穆齐瞧见卿慕后,凑近妇人说了几句话,那妇人抬眸看见卿慕也盯着他们看,突然笑了起来。
卿慕自知失了礼数,远远行了礼算是回应,之后就把目光收了回来,跟在曾华倩身后。
北琉璃看到卿慕她们走了,才看向穆齐,“竹儿,这卿姑娘是一个好女子,你可得抓紧了。”
她看人一向看的极准,那孩子眼神里毫无杂念,再加上她看见很多男儿的眼神都被那一抹素净的身影给吸引了,竹儿的劲敌又多了。
“娘,我们快些进去吧。”
齐远只是跟在身后静静的听着他们母子说话,没有开口反驳,先前已经调查清楚了,羿王并没有与翼王勾结。加之卿慕的那些事情,他也大致了解,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奇女子,配自家儿子是绰绰有余了。
曾华倩带着卿轻染跟着引路的公公走着,四处张望,一会就拿手指指这儿,一会又指指那儿,就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
身后跟着来的官眷们看到两人行为举止如此怪异,皆是对着她们指指点点,半晌卿轻染才发觉到了异常,小声的凑近曾华倩,“娘,注意点,可别丢了人。”
曾华倩这才回过神来,挺直了腰板,到了御花园,引路公公就退了下去,曾华倩带着卿轻染立即就去与其他夫人交谈了起来。
卿慕撇了撇嘴角,转身去找了一个比较清净的地方待着,她最不喜欢这种地方了,互相追捧炫耀,没一句真话,便寻了一处地方躲清净,奈何被平阳公主给找到了。
卿慕看着平阳公主不客气的坐了下来,眼皮也不抬一下,平阳觉得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无视。
“卿慕,你不要仗着竹哥哥向着你,你就无法无天了。”
卿慕无奈的扶额,这个公主是吃炸药长大的吗?怎么动不动就炸脾气。
“公主,你到底想怎么样?”
她坐在这里可没惹到她吧!她喜欢穆齐,自己去追啊!缠着自己算怎么回事?她已经是避无可避了。
“不怎么样,本公主看上这个地方了!”平阳公主一脸傲娇,“秋儿,去拿些糕点来。”
秋儿领命,转身就往人群多的地方去了。
卿慕一脸无奈,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个公主了,既然她也看上了这里的清净,那她就让给她吧。
打定了主意,卿慕就起身了,“臣女就不打扰公主赏景了。”
平阳见卿慕要离开,一下子站了起来,一只手猛的撑在树干上,拦住了卿慕的去路。
“不准走,秋儿不在,你就得负责本公主的安全!”
谁知这力道用得猛了些,把树干都给抖动了,北轻染本来好整以暇的躺在上面看戏,他倒要看看平阳这跋扈的丫头,打算怎么制服这个娇俏女子。
未曾想平阳这力道来的猛,他一时不察,竟从树上落了下来,他的下面是深不见底的湖水。
平阳和卿慕两个人同时愣住了,但也只是一瞬,卿慕就反应了过来,用银镯中的细丝将人给扯带了回来,不好的是,北轻染是脸朝下被扔在了地上。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这是一块草地,现在长得正茂盛,这样摔下去也不是很疼。
平阳扯了扯嘴角,才反应过来,连忙跑过去扶起北轻染来,“二皇兄你没事吧?”一边问着一边帮他整理衣服。
这会儿,他不是应该在承德殿与太子哥哥一块招待大臣们吗?
北轻染站了起来,双眼紧紧的盯向卿慕,“下次下手能不能轻点?”
他这张迷倒众生的脸要是破相了可怎么办?那得伤了多少女人的心啊?
卿慕不得不承认,皇家的基因就是强大,不管是公主还是皇子,个个都出挑,男的俊美,女的漂亮。只不过这些人的脾气,真的是差了不止一点半点。
只不过,这个二皇子的俊美透着一股阴柔,要是男扮女装的话,真的是会以假乱真的。
卿慕不想与他们有过多的纠缠,说了一句“抱歉”就走了。
平阳卿及着北轻染也不好上前去追,北轻染看着这个妹妹的眼神就差黏在那个女人的身上了,不由得开口打趣道,“平阳,你不会喜欢上那个女人了吧?”
要是果真如此那还得了!
平阳想到卿慕先前说她们这辈子不会是朋友,亦不会是敌人的话来,一阵怒意。
“谁喜欢她啊!讨厌还来不及呢!”说完,撂下北轻染就气鼓鼓的走了。
“诶?”
这什么跟什么啊?他离宫这段时间,看来宫里发生了不少故事啊。
墨清风结完账,准备回药铺,就撞见了沐杉的丫鬟心儿。
“墨公子,我家郡主多喝了些酒,你快去看看吧。”
“喝酒?她人呢?”
心儿急忙领着墨清风到了沐杉喝酒的厢房内,沐杉看到墨清风来了,本就隐隐有几分醉意,刚站起来,差点倒下去。
“你来了,陪我喝酒啊。”
一旁着急的心儿眼泪都快出来了,“怎么办啊?这要是老爷知道了,一定会训斥的。”
墨清风思量片刻,夺过沐杉手里的酒,“你先回去盯着,我送她回去,你在后门接应。”
“嗯!多谢墨公子!”
墨清风亲自照料沐杉,他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果然女人就是麻烦。
看着沐杉实在走不了,墨清风只得一把将她背了起来,沐杉在墨清风的背上睡得香甜,时不时地说几句梦话。
“墨清风,你就是一个大坏蛋。”
“木头!”
她的情意那么深,那么厚,他却不知道!
墨清风听了这些话微微一顿,又继续走着,其实他并非不知道沐杉喜欢自己,可是他不配拥有这些,注定了他们两个人有缘相识,无缘走在一起。
沐府后门。
“快,墨公子这边。”
墨清风跟着心儿往沐杉闺房走去,沐正怀正准备和沐杉说些什么事,却瞧见了这一幕,急忙躲在了拐角处。
“这个男人......我似乎在哪里见过。”
沐正怀越看越觉得墨清风熟悉,可就是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宫宴开始,卿慕跟着人流去了用膳的地方,等她到的时候,曾华倩和卿轻染母女已经在太监的带领下,在位子上坐下了,前面只有一个空位,不用想也知道是给羿王留着的。
而她们身旁已经没有位子了,卿轻染一脸看好戏的看着她,没有位子坐下那只能站着了。站着的都是些布菜、添酒的宫女,想想她就觉得开心。
另一边的平阳看着她们两个人小人得志的模样有些替卿慕抱不平。她之前派人去调查过卿慕,所以对她的情况是了如指掌,自然也是认识曾华倩和卿轻染的。
卿慕努了努嘴,没有理会她们,由着太监引路,去了属于太医院的三席。
随着李喜德的传唤声,几位皇子和大臣纷纷入席。
卿轻染看到走在前首的两个人,目不转睛,世上竟然还有如此高贵、俊美的男人。虽然之前见过的穆齐也是生得一副好皮囊,但是身份哪里比得上这二位皇子。
曾华倩轻轻咳了咳,示意她莫丢了女子的矜持,卿轻染这才收回目光。
等所有人坐定了,北琉璃才扶着太后走了进来。
“太后娘娘驾到,长公主到!”
原本闹哄哄的一片立即安静了下来,起身行礼,“参见太后娘娘,娘娘洪福齐天!”
太后一抬手,“诸位请起,既是宫宴不必拘礼。”
“谢太后娘娘!”
宴过一半,太后便停了筷子,看着北古宁,“皇帝,不知这女大夫是哪一位?可否让哀家瞧瞧?”
她在五台山的时候,就听闻宫中出了一个女大夫,还被封了太医院的副院首。
传闻她什么怪异的病症,都能一一治了去,还听闻暗太医被下属下了毒,也是她用一颗丹药就给救活了。
如此奇女子,她既然回来了,自是要见一见的。
台下卿轻染正自告奋勇的在台上表演歌舞,正跳到关键的部分,却突然被叫了停,她只得欠身行礼,退了出去,到偏殿去换下衣衫。
北古宁点了点头,“卿慕卿在?”
羿王正在与同僚攀交情,听到皇上突然叫了卿慕的名字,吓得手一抖,杯子险些拿不稳,莫不是那丫头头一次进宫冒犯了哪位贵人?
换好衣衫回来的卿轻染则是一脸高兴,怎么又是卿慕,都到宫里了,卿慕还跟她作对。
卿慕听见皇上叫了自己,依旧是不慌不忙的,从暗文韬身后站了起来,莲步轻移走到前面,欠身行礼。
“微臣卿慕参见皇上,太后娘娘!”
一句话激起了千帆浪,卿慕卿时也成了朝臣了?
卿轻染在曾华倩身边坐下,指甲深深的掐入了肉里,一双眼睛丝毫不掩饰的、充满恶毒的看着卿慕。
太后见卿慕穿着素净,打扮简单,顿时就心生了满意,但还是想试探试探。
“卿慕,你既为太医院的副院首,为何不穿朝服?”
在座的朝臣个个都是身着朝服,皇上和皇后也都是穿着龙袍、凤袍的,很是隆重,唯独卿慕,倒显得格格不入。
“微臣认为既是为太后娘娘您准备的接风洗尘宴,自然不必太过于拘礼,听闻娘娘一向主张勤俭,微臣虽位属于朝臣,但能少了裁制朝服的银子,也算是出了一份力了。”
“好个伶俐的丫头,哀家喜欢,为哀家演奏一曲助助兴吧。”
穆齐听了这话,有些坐不住,那卿慕的确是有一手好医术,可也不是全能的,她那个样子哪懂什么乐曲。
北琉璃安抚的看了他一眼,小声的开口,“竹儿,别担心,太后并非要刁难于她,你瞧好便是。”
今日她进宫陪同,与母后闲聊了几句,太后也知晓了卿慕就是她指腹为婚订下的那个女孩。于是便想着替她试探试探,看能否是个拿的出手的。
卿慕有几分无奈,看这样子太后娘娘并非是要与自己过不去的样子,可为何偏偏要如此刁难于她呢?
“那微臣,就献丑了。”
卿慕让太监们抬了一张桌子进来,将杯盏给摆满了,她亲自拎了一壶水,倒满一杯水又隔了一个杯子,才继续倒水。动作看上去行云流水,倒像是在跳舞一样,直到最后一杯水倒满了,才拿起一旁敲筑的木棒,有规律的在杯盏上敲打,缓缓流淌出一首曲子。
北萧寒听了一时兴起,竟然让小六子拿了他的玉萧来,与其合奏,两个人的曲子自然而然的合在了一起。
卿慕很是让北萧寒意外,那天他们在宫里撞见,他还以为是父皇新收的妃子,没想到她竟是太医院的副院首,那个救治了天花的奇女子。
刚刚她的一番做派,毫不亚于京中的任卿一个官家千金,直率干脆不扭捏,这才心头一动,拿了玉萧相助。
一曲完毕,卿慕缓缓行礼,感激的看了北萧寒一眼。
“是他......”
她认出了这个男人,是她去太医院的时候,跟她相撞的那个人。
穆齐看到他们合奏的那一幕,心里有些不舒服,闷头喝着酒。
北琉璃瞧见后,不自觉的叹了一口气,这种情景像极了她们年轻的时候,竹儿的情路可能不会是那么一帆风顺。
太后满意的点点头,“果然不错,真是个德才兼备的姑娘,赏!”
卿轻染坐在下面听到太后夸赞了卿慕,满心的怨恨,为何轮到自己的时候就被匆匆赶下了台,而卿慕只是摆弄了几个破水杯就赢得了太后的欢心。
羿王则是长舒了一口气,原来自己女儿消失的这一个月都在宫里,难怪有一日古亲王会主动与他说话,夸他生养了一个好女儿,起先他还以为是卿慕与穆齐有婚约的事情被古亲王知晓了,想着沾亲带故的才这般。
想来,他真是冤枉她了。
之后又有宫廷乐师上来演奏,卿慕趁机偷溜了出去,这宴会上实在是太累了。
不仅吃不好,还要忙于应承,幸好她不是很饿,等回了府上,得让小翠给她下一碗面条。
卿慕站在河边的亭子里吹着凉风,散散酒气,还是一个人呆着舒服。
“哟,没想到堂堂穆将军也不胜酒力?”
穆齐看着她走了,跟北琉璃打了招呼,也悄声站了起来,跟着卿慕出去了。
没搭理卿慕这句话,穆齐自卿自的走了过去坐下,深邃的眼眸看着卿慕,“你什么时候认识的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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