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界

    
    翌日一早，陆温年就住进了安仁医院。
    陆晏舟为他请的全球权威的肿瘤专家也在上午抵达了宁海国际机场，张驰亲自去接的人。
    下午，几位肿瘤专家就开始为陆温年进行会诊，制定最佳的治疗方案。
    沈南意全程陪着陆温年在现场，听取专家们的意见和方案。
    方案最终确定，先手术对肿瘤进行切除，之后再进行针对性的重离子质子治疗，将残存的癌细胞杀死。
    因为还是早期，癌细胞还没有扩散，所以手术宜及早进行，依照陆温年现在的身体状况，实施手术也没有任何的问题，所以，手术被安排在了第二天上午。
    晚上，沈南意在医院陪陆温年。
    一起吃过晚饭，沈南意给陆温年削水果，陆温年靠在病床的床头里，放下手里的文件，抬头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她都没有察觉。
    直到，她将一个苹果削完，又切成小块，叉了一块递给陆温年的时候，才对上他一直专注打量自己的目光。
    “怎么啦？”沈南意微笑着问他。
    “南意，如果手术之后，我身上的癌细胞扩散，到了无药可医的地步，你怎么办？”陆温年忽然问。
    如果不是因为沈南意一次次的要他来医院检查，很大可能，他会一直把身体的不适当成胃痛为忽视，到时候，等他痛的受不来再来检查，很有可能已经是胰腺癌中晚期了。
    那个时候，就真的无药可治了。
    “不会有那个可能存在。”沈南意倔强的将叉着的一小块苹果送到陆温年的嘴边，“下午会诊，专家们都说了，手术之后，重离子质子治疗，可以定向杀死你身体里99%以上的癌细胞。”
    说着，她又微微一笑，“之后，你定期做检查，就不会有任何的危险。”
    陆温年吃下那一小块苹果，嚼一嚼咽下去，看着沈南意，“我是说如果。”
    沈南意微微一笑，还是坚持那句话，“不会有那个如果存在的。”
    “如果我死了，你会去找你爱的那个男人吗？”陆温年却坚持问。
    也就在他问这句话的时候，陆晏舟刚好走到病房门外。
    病房门是开着的，声音飘出去，陆晏舟听的一清二楚。
    当即，他的脚步停了下来。
    病房里，沈南意看着陆温年，一时怔住。
    她怎么也料不到，他忽然问这个。
    “这么久以来，你都不愿意和我发生什么，不就是心里还放不下你爱的那个男人吗？”
    见沈南意不说话，陆温年掀唇一笑，带着释然的味道，“那个男人是谁，你现在还爱着他吗？”
    “不，温年……”
    “南意，我想听你说实话。”
    沈南意想解释，可话没出口，却被陆温年打断。
    看着沈南意，陆温年又说，“我不会怪你，我只是想听你说实话。如果你还爱那个男人，我们的合约，可以提前作废。”
    合约？！
    病房外，陆晏舟听着陆温年的话，狭长的眉峰狠狠一拧。
    病房里，沈南意终于禁不住，再不敢和陆温年对视，低下头去，呢喃道，“对不起，温年，对不起……”
    陆温年摇头，去握住她的手，“不，南意，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按照我们之间的合约，你已经做的非常出色了，我对你，没有任何地方不满意。”
    沈南意抬起头来，看向他，忽然就忍不住，有些湿发眼眶。
    她迟疑片刻，说，“你对我很好很好，我知道，我也一直在努力尝试忘记他，接受你，可是……他也对我很好很好，好到我根本无力拒绝。”
    想到这几个月来，陆晏舟为自己所做的一切，沈南意又再次低下头去，眼眶湿的愈发厉害了。
    陆温年看着她，心里已经渐渐有了答案，却还是忍不住问，“你和他，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沈南意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又抬起头来冲陆温年一笑，回答说，“好多年了，那时候，他还是个小屁孩，跟人打架，打的鼻青脸肿的。”
    病房外，陆晏舟听着沈南意的回答，心弦抑制不住，猛地颤动，心湖悸动的涟漪犹如平静的湖南被投下了一块巨石般，一圈一圈，再无法抑制地荡漾开来。
    沈南意所说的那个小屁孩，不就是他吗？
    沈南意爱的那个男人，难道就是他？！
    “后来呢？”陆温年又追问。
    沈南意一笑，接着说，“我们第二次见面，他也还是个孩子，在一个大商场里，好像走丢了，很害怕的样子。”
    病房外，沈南意的一字一句，让陆晏舟眉心颤抖，眼眶渐渐抑制不住的红了。
    原来，她记得，她知道。
    她什么都记得，什么都知道。
    只是，倔强的什么都不肯告诉他，什么都不肯跟他承认。
    “既然他还是个孩子，你怎么就喜欢上他了？”陆温年问，心里忽然就嫉妒的要命。
    嫉妒怎么就是陆晏舟先遇到了沈南意。
    如果沈南意没有先遇到陆晏舟，没有先爱上陆晏舟，大概，她就会全心全意地爱上他了。
    “孩子是会长大的呀。”想起在宁海大学里的陆晏舟，想起现在的陆晏舟，沈南意笑了笑，“他长大就变样子了，我一眼就喜欢上了。”
    “南意，如果现在他就在你的身边，你会抛下我，跟他走吗？”陆温年看着他又问。
    沈南意摇头，毫不犹豫地摇头，“不会，温年，我不会的。只要你不赶我走，我会一直陪着你，努力忘记他的。”
    忘记陆晏舟。
    谈何容易。
    陆温年知道，沈南意做不到，她不可能做得到。
    但他没有说出来。
    因为，他还自私的不想放沈南意走。
    病房外，陆晏舟抬起头来的时候，泪水，已经悄无声息的糊了满面。
    多少年了，他第一次此刻这样，哭的像个娘门。
    不是难受。
    是开心，是激动。
    十三年了。
    超过十三年了。
    他终于在这一刻知道，沈南意爱的男人，是他，居然就是他。
    原来，她口口声声说的不爱，说的厌恶，都是假的，都是骗他的。
    这个小骗子！
    他差点儿就信了她的话。
    从现在这一刻开始，他不会放过沈南意的，再也不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