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怀圣宗已经有将近半年之久,可凌寒烟仍是不习惯,也不喜欢这里,若没有要紧事,轻易是不肯出门的——因为这里的每一个地方,都会让她想起云佚。
她看着沉默的坐在自己身前的林木,深深疑惑自己当初是怎么想的,到底为什么要和他结为道侣。
“既然冥主已死,那咱们怀圣宗应该过不了两天就要回去了,你去收拾东西吧。”伸手在桌案上扣了两下,凌寒烟有些不耐烦的道。
在别人宗里住着消息总是不太灵敏的,但郁家嫡系全灭这样的大事她还是听闻了一些的,也知道郁家已经分崩离析,东西被人瓜分的一干二净,分裂成了许多小家族。
此前郁家一直都是她的大靠山,现在郁家败落,她心情当然好不到哪里去。
林木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开始在屋里收拾起东西来。
然而收拾东西便免不了会发出声音,窸窸窣窣的动静引得凌寒烟更加焦躁:“算了算了,你还是别收拾了,出去让我一个人静一会儿吧。”
因为冥主操纵鬼哭大开杀戒,怀圣宗等几大宗都有收留被灭的宗派中逃出来的人,如此多的修士,当然不可能一人住一间房,肯定是要挤一挤的。
结为道侣的住一间房,关系好的可以住一间房,若双方同意,换房这事怀圣宗也是不管的。
可凌寒烟一点也不想跟林木住在一起,他们两人的道侣关系根本就是有名无实,凌寒烟忍受不了任何一个男人碰自己,包括林木。
当初在之所以在仙脉秘境中和林木如此亲密,不过是因为被他看到了自己用留影石记录下云佚杀死毕方之事,但又不能杀人灭口,只好以此稳住他而已。
后来又为何跟他结为道侣了呢?不过是想逃离之前那些让人恶心的记忆,逃离跟云佚有关的一切罢了。
事实证明她失败了,跟林木这个知道事情经过的人在一起,只会让自己更加容易想起过往。
“这种时候真该喝酒的,毕竟,一醉解千愁啊。”凌寒烟看了看自己的储物袋,里面放着几瓶陈年老酿,只要拿出来就能喝,可她手掌触到袋子,却又闪电般收了回去:“她……也爱喝酒。”
“我吗?难得你还记得我爱喝酒,我当你达成了目的之后,就将我抛到了脑后呢。”
低沉悦耳的女声突然传来,原本门窗紧闭的屋内刮起了一阵微风,吹动了凌寒烟额前的碎发。
“谁!”凌寒烟警惕的站起身来,紧紧的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却只见一个女子缓缓地出现在窗户旁。
灰色的长发利落的绑起,灰色的眼睛微微眯起,身上穿着黑色的劲装,是云佚一贯的打扮。
显露身形的云佚以为凌寒烟会惊慌失措,会立刻对她动手,甚至是大喊大叫找人来救她,却唯独没想到她见到自己之后,竟然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你既然活得好好的,那就说明冥主的谋算失败了吧。”凌寒烟哈哈大笑起来:“真好,真好。”
她喃喃自语道:“今天果然是该喝酒的。”
扑鼻的浓香传来,只闻味道,就知道这就定然是好酒,可凌寒烟显然没有请云佚一起喝的打算,只自顾自抱着酒瓶灌了一大口。
“自从那件事发生后,我就没有再喝过酒了。”喝了酒的凌寒烟似乎是完全打开了自己的话匣子,絮絮叨叨的对云佚道:
“你知道吗?在你没有出现之前,我和爷爷两个人在临山宗真的过得很好,很开心,也很快乐。”
云佚并未靠近凌寒烟,只是静静的站在原地,看着凌寒烟将埋藏在心中的事一一吐出。
“直到那天,原本在外历练的我突然接到了爷爷传讯,说有事要见我,到了约定的地点,出现在那里的却不是他,而是丹朱。
后来,我才知道,那天是你来到上界的日子。”
她一边说一边喝酒,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自嘲:“你在临山宗呆了多久,我就被丹朱那个畜生关了多久——直到你来救我。”
“你说好笑不好笑?嗯?我的人生,是为你而准备的,它不属于我,它压根不属于我。”
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又喝了一口酒:“不说这些让我不开心的事了,还是说说让你不开心的事吧,这样,我心里也能平衡一些。”
“我其实是在拿到你给我的爷爷的储物袋时才知道了事情的经过,此前只是怀疑而已,可惜,我知道的太晚了。”
她叹息一声:“接着,我便按爷爷留下的计划去了鬼门关,找到右护法,让她为我提升修为,并拿到了进入仙脉秘境的名额。
并在你被抱香尊者抓起来之后去找了郁言,与他合作,用你手里的那本书引出了郁风尊者,让他联合众尊者对你施加压力。”
说到这里,她突然顿了顿:“其实郁言那个家伙比我还可怜,我虽不知冥主是如何做到的,可看他那不自觉配合我的模样,想来是早就被冥主控制住了,他那个小情人毕方,临死之前恐怕还不知道自己会被你杀是因为自己的心上人——”
“你可以不这么做的不是吗?”云佚突然打断了她的话,这还是她进屋这么长时间来第一次开口:“你可以不听你爷爷的话,好好修炼,不参合到这件事中。”
“不这么做?”凌寒烟语气怪异的重复道:“我为什么不做?是爷爷将我养大的,他不惜以死亡来推动的计划,我肯定要帮他完成的。”
“况且。”她痴痴的笑起来:“因为你我受了这么大的罪,有机会摆在面前,能让你跟我一样痛苦,多让人高兴啊!我当然要做这件事了!”
“……”云佚摇了摇头,每个人的痛苦都只能由自己来承受,别人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感同身受的:“既然如此,你应该也做好承担结果的准备了吧?”
凌寒烟喝下最后一口酒:“你既然活着,那我肯定是要死的,我们两人之间,一人过得好,另一人就必然在受罪,只剩一个人反而能活的更好。”显然,活着的那个人不是她。
“动手之前,让我再告诉你最后一件事吧。”云佚手指微动:“司空星……他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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