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鸿泽不禁心下一梗,又想起自己离开时温如意那双茫然无措的眼睛,像是个被丢下的孩子,他便不可抑制的后悔了起来,他不该一时气愤而丢下温如意的。
想到这里,褚鸿泽就再也坐不住,起身便往外走。
没走两步,门外就走进来一个人,是贴身伺候他的太监赵公公。
赵公公一看到他就道:“陛下回宫怎么也不招呼一声,可让奴才好找啊,如今翰林院正与刑部尚书一干大臣正在大殿内等着陛下呢,说是有要事相商。”
现在朝代更迭,正是百废待兴的时候,哪一件事都是要事,都需要褚鸿泽亲自坐镇处理。
褚鸿泽停了下来,却没有应赵公公的话,而是站在那里,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赵公公有些不解,催促道:“陛下且回御书房吧,各位大人就在那里等着。”
褚鸿泽有些犹豫,却也不过是几息之间的事情,就听他道:“跟他们说我身体不适,若有要事,便请诸位大人商量过后再将章程递上来即可。”
“啊?”骤然听到这话,赵公公霎时也有些反应不过来,这段时间以来,新皇算得上是事必躬亲了,可没想到忽然就说不干了,这让他这个新提拔上位的贴身太监也有些无所适从了。
褚鸿泽没有多做解释的意思,说完这话后就接着往外走。
赵公公不敢阻拦,但还是跟上去,不放心的又问了一句:“陛下这是要去寻……皇后娘娘?”
闻言,褚鸿泽不由得皱了下眉,眼风扫向赵公公。
后者被这个眼神看的有些腿软,立马低眉敛目,只能干笑着说道:“陛下且放心,奴才心里有数。”
赵公公心里头那是门儿清,新皇这是怕他不知分寸,在大臣们面前把皇后娘娘扯出来,正警告他呢。
能被选到褚鸿泽身边,赵公公自然也不会是什么蠢人,当即便明白了褚鸿泽的意思,忙道:“陛下去吧,宫里有奴才看着,陛下不必忧心。”
褚鸿泽折返回来的时候见院子里的丫鬟们都聚在一起,一个个的眼神却都往房间里瞟,他便走过去问道:“夫人怎么样了?”
几个丫鬟都是一副面面相觑的表情,不敢乱说话,最后还是早上那个小丫头战战兢兢的走上来开口道:“王爷您离开后夫人就把我们赶出来了,如今正一个人关在屋子里生着闷气呢,您看……”
听到这话,褚鸿泽心里懊恼更甚,却是在不断的责怪自己,最后也只能默默的叹了一口气,道:“我进去看看她。”他刚才真不应该跟她置气,平白惹得如意不高兴,明知道她是什么脾性,自己和她生什么气呢?
褚鸿泽推门而入的时候温如意正坐在塌上,背对着门口,听到动静时头也没有回,只是低声道:“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不用你们服侍了,都出去吧。”
听到这有些低沉的声音,褚鸿泽心里不禁一痛,慢慢的走上前去。
温如意回过头,有些不悦:“不是说别……”
话音戛然而止,温如意看着朝着她走过来的褚鸿泽,眸光里全是震惊,有些愣愣的问道:“你……你怎么回来了?”
褚鸿泽坐在温如意的身边,将人搂紧在怀里,说道:“回来给你道歉,是我不好,早上不该那样对你,也不应该跟你说那些话,都是我不好。”
温如意万万没想到褚鸿泽会去而复返,而且一开口就是给她道歉,这让她一时说不上话来。
褚鸿泽可不管温如意的震惊,只是继续说道:“我心里在乎你,等不及想让你成为我的皇后,所以这才心急了一些,你别生气,好不好?”
这件事上温如意也有做的不妥的地方,所以也没有什么立场指责对方,而且褚鸿泽肯先主动低头认错求和,她也不忍心再把两个人的关系弄的更僵。
温如意叹了一口气,默默的伸手回抱住褚鸿泽,声音温柔:“好,我不气。”
褚鸿泽顿时一喜,说道:“你之前说‘不在乎’的时候,我是真着急上火了,你知道我对你的心,你以后别说那样的话伤我心了,好不好?”
这么柔软的语气一瞬间将温如意好不容易拉起来的防线一举击溃,她默然了片刻,然后点头:“好,我以后不说了。”
温如意的态度让褚鸿泽总算是放下心来,两个人抱着说了许多话,大多都是以前发生过的事。一来二去的,他们之前那点儿僵硬的气氛也荡然无存了。
褚鸿泽最后还是问了,只不过那语气早就变得分外的讨好可可怜了:“我一个人在那座皇宫里实在是太孤寂了,你陪我回去一起,可以吗?”
听到这样的语气,看着他如此委曲求全的态度,温如意根本就说不出拒绝的话,只好点头同意了。
她想,罢了,随他去吧,或许,这真的就是她的劫吧!
褚鸿泽和温如意只是低调进宫,并没有兴师动众,前来迎接的也就是赵公公和几个心腹宫人罢了,但帝后同归一事毕竟重大,还是在宫里引起了不少的注意。
不过也不怪旁人大惊小怪,毕竟这可是后宫里第一个正儿八经的主子,也是地位最高的娘娘,而且陛下还如此的在乎,自然没有人会等闲视之,一切也都不敢马虎。
温如意被褚鸿泽牵着走到那座金碧辉煌的凤宫里,褚鸿泽兴致勃勃的给她讲解这里的每一处布局,还细心的问询她的意见,观察着她的神情,生怕她不满意。
里面的摆设和构造不全是温如意想象中的模样,都无一例外都是温如意所喜欢的。
这一室琳琅是褚鸿泽的心意,温如意自然是不舍得让他失望,毕竟冲着他这一份心她就已经非常满意了。
宫人早就在凤宫里候着了,见她进来纷纷训练有素的跪下了,伏地朗声道:“参见皇后娘娘。”
温如意不由得微微一愣,然后有些不太自在的笑了一下,抬手道:“不用多礼,你们都起来吧。”
宫人们依令起身,目光垂在地面上,不敢抬头,也不敢有丝毫的僭越,一个个的都极其恪守本分。
褚鸿泽不在意的带着温如意在宫殿里参观了一圈,温如意看在眼里却无多少欢喜,反而觉得这里虽然富丽堂皇,可是却也压抑得很,让她整颗心都十分的沉重。
可温如意不忍扫了他的兴,便只能装作很感兴趣的样子,笑的脸都要僵了。
这样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与她来说却更像是一个精心打造的牢笼,意味着她失去了自己最向往的自由生活,被束缚着无法挣脱。
一个月后,新帝登基,连同封后大典一起举行,百官朝贺,普天同庆,皇帝大赦天下。
温如意一大早就被宫人叫醒,像一个傀儡一般被人摁到了梳妆台前,由着宫人们为她准备妆面。
连身旁的宫人们都换了一身喜气鲜亮的衣裳,围着她笑容满面的道喜,温如意并没有睡饱,精神颓靡的坐在椅子上,也没有听清楚她们在说什么,跟个木头人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只是让她干嘛她就干嘛。
“娘娘,请起身,奴婢为您束衣。”
温如意想点头示意,头顶的发饰颇重,险些让她往下栽下去,亏得身边一个小宫女扶了一把,不然她真有可能一头扑在梳妆台上。
小宫女含蓄一笑,关切的道:“娘娘小心。”
温如意面子上顿时有些挂不住,被她扶着站了起来,展开双手由人将衣服给她穿上。
之后,身后有宫人不由得感叹:“娘娘真美。”
温如意转身,看到镜子里有凤凰于火红绸缎上展翅欲飞,撒开的凤尾仿若风动一般。
镜子里的人一身红裙,妆容十分精致,唇色如血,艳杀四方,仿若一朵刚刚绽放的春花,灿烂无比,让人不敢直视。
可是,温如意却觉得镜子里的人有些陌生,不知为何,明明红的热烈的衣衫在她看来却觉得凄凉的厉害,所以在看了一眼后就不敢再看,微垂的眼睫在底下弯成一抹暗月,惹人怜爱得紧,众人只看到面前的世间无双,却无人看到那背后的落寞。
宫女又笑着说了许多讨喜的话,然后提笔在她的眉间点下了一点朱砂,这又添了三分艳丽,越发的美艳动人,甚至可以说是妖娆万千。
温如意准备妥当后,外头便有人来传话,宫娥听到后忙将温如意扶了起来,欢喜道:“娘娘,陛下来接您了,奴婢这就扶娘娘过去。”
听到这话的温如意眼前垂了珠帘头面,摇摇晃晃间只觉得眼前光影交错,有点儿挡她的视线,不过影响并不大,她也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反正只是被人牵着鼻子走罢了。
当她隔着珠帘看见一身正红色龙袍的褚鸿泽时,即便知道褚鸿泽有一副好皮囊,但是她还是为他那通身华贵的气质顿了一顿,这一副模样也是她第一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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