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狼狈归家后,萧如诗明里暗里不知受了多少卢氏母女的气,偏偏这事不光折了她的面子,也有损王府的体面,父王知道后大发雷霆,怒斥她鼠目寸光,她唯有忍气吞声的份儿。
萧如诗半垂着眼觑着萧如画,见她笑颜如花,明眸善睐,那活灵活现的劲儿,颇有几分苑氏冒充温乐公主时的风采,果然讨厌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令人讨厌的相似之处。
“姐姐可有听闻,你的婆母豫章县主已于数日前去往白莲禅院静修。依我看呀,姐姐也别枯等了,不如直接回去瞧瞧。柴少主最是心软,姐姐放低身段装装可怜,他说不定就不生气了。”萧如画说完以扇掩唇笑起来。
萧如诗瞪着她,目露凶光,斥道:“你除了幸灾乐祸,还会什么?我倒霉了,你就能好了?你难道是串在另一根绳上的蚂蚱?”
“如此说来,我是被姐姐给连累了,整个王府都被姐姐给连累了。那姐姐心中可愧疚啊?”萧如画反唇相讥。
“我对你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愧疚什么?就跟你会有多大的前程似的。”萧如诗蔑然一笑,“再怎么说,我还是柴家的少夫人,我与柴少主乃结发夫妻,我得到过他。你呢?你连他的衣角都够不着吧?只能暗戳戳的痴心妄想!”
这番话说到了萧如画的痛处,她脸上的笑意刹那间消失殆尽,冷冷道:“姐姐到如今还端着架子呢,殊不知落毛的凤凰不如鸡呐!姐姐一心盼着回去,可我怎么听说柴少主亲自放火,将你们居住的院子烧成了废墟,姐姐回去了住哪儿呀?”
“你胡说!那可是柴家祖宅,是御赐匾额的大将军府,他怎么可能会放火烧了?”萧如诗的嗓音不受控的变得尖锐起来。
“姐姐的眼线多有牛毛,我是不是在胡说,你派人去核实一下不就知道了?”萧如画打了个哈欠,懒懒的叹道,“我是没得到,故而不用体会失去的痛苦。姐姐就不一样了,费了老大劲儿才得到柴少主,如今光有夫妻之名,没有夫妻之实了。连世代居住的祖宅都给烧了,你说柴少主该有多恨呐?”
萧如诗没心思再跟萧如画斗嘴,一甩衣袖快步走了。萧如画不屑的扯了扯嘴角,嘟囔着骂了句“蠢货”。占着王府嫡女尊贵的头衔,有着别人无法企及的先天优势,嫁给如意郎君又如何?弄得别人家乌烟瘴气,家宅不宁,尽数遗传了她母亲那刻薄狠毒的性子,如今混得好似丧家雀儿,真是活该!
萧如诗心里有些慌,走路带风,径直进了胞兄萧寻贤的院子。她的耳目其实是借用萧寻贤的,奇怪的是,以前消息都很灵通的,这回连萧如画都知道柴峻烧屋的事了,为何她还未得到消息?
穿着一身白色道袍的萧寻贤正在舞剑,一招一式都极慢极柔,那漫不经心的样子让萧如诗见了就来气。
“阿兄还有心情玩耍?柴峻放火将我们居住的西院给烧了,阿兄可得到消息了?”
“几日前就知道了。”萧寻贤边舞边说道,“我最近忙得很,没空告诉你。再者,告诉你了,你又能怎样?”
萧如诗噎了下,嗫嚅道:“那也要让我知道啊!”
萧寻贤慢悠悠的挽了个剑花,扭身时意味深长的望了一眼萧如诗,嘴角含笑道:“你呀,别脑子一根筋了。柴峻的选择,就是柴家的立场,咱们王府已经不可能再同柴家修好了。从一开始,就是互相利用罢了!”
“柴家真的要做乱臣贼子?他们怎么敢?他们,他们凭什么?柴家……岂能容咱们?”萧如诗嘴唇哆嗦着说道,“柴峻会不会杀到凉州来?他,他才脑子一根筋!死了个小妾而已,他,他就要造反,他好大的出息!”
“说句你不爱听的,为兄我就没指望你能笼络住柴峻。那个苑氏,我也曾见过一面,仅一面就让我记住的女人可不多,她算一个。你便是占尽天时地利,也很难从她手里抢走柴峻。事实证明,我是对的。”
“所以阿兄才不顾我在柴家的处境,暗下里同突厥来往。可是你想过没有,突厥被柴家军打得四分五散,哪里会是柴家军的对手?你这么做,不是白费功夫吗?”萧如诗疑惑不解。
“两军对战,突厥是难敌柴家军。”萧寻贤看了看左右,压低声音道,“我见了拔施可汗,把我的想法同他讲了,他很是赞同。”
“什么想法?”
“你可还记得……醉西凉?”
萧如诗倏然瞪大眼,惊问:“你要暗杀柴峻?”
萧寻贤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边“嘘”了下,微微摇头,道:“非也。此事你就甭管了,总有一日我会将柴峻那小子绑来见你,任你处置。”
“阿兄可同父王商议过?”
萧寻贤薄唇上扬,勾起一抹轻蔑的笑,道:“父王老了,脑子不太灵光。他正打算着将如画送给柴峻,以为换个人就能笼络住柴峻继续为他卖力,殊不知柴家的野心早就撑破了天。咱们不另谋出路,便只能坐以待毙。对了,拔施可汗还提起了你。”
“我?”萧如诗愕然,“提我作甚?”
“你是柴峻之妻,他是柴峻的手下败将,他对你自然是满怀敬仰之情。”萧寻贤玩味的笑了笑。
萧如诗再傻也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了,这个拔施可汗打不过柴峻,便想从她这寻乐子顺便找补点颜面回来。她的好兄长为了达成他的谋划,指不定将她卖了!萧如诗越想越恨,她是柴家的少夫人,是尊贵的县主,如今竟沦落到什么野夫蛮货都敢肖想她了!
早知道就不动芳绪园那小妖精了,待她生下嫡子,她就不信柴家会不看重嫡子。她有了孩子作依仗,还怕苑氏一个小妾?说到底是她太心急了,父王骂她鼠目寸光,如今想想似乎也并无骂错……
萧如诗边走边想着心事,冷不丁撞见大嫂简氏从外归来。她还是一副病恹恹的瘦弱模样,一身暗淡素净的衣裙衬得她更加孤冷出尘。若非有嬷嬷扶着,萧如诗毫不怀疑今日这风要是稍大点就能将她刮跑了。她初嫁入王府时完全不是这样的,要不然母妃和阿兄也相不中她啊!
这些年被子嗣闹得人不人鬼不鬼,时而清醒时而疯癫,好不容易生下了,却是个女孩。便是个女孩,也是阿兄的嫡长女,母妃以简氏精神不好为由,孩子一生下来就抱到自己身边养了,准许简氏隔三差五来探看。
“大嫂去看丫丫了?”
简氏闻声抬眼看着萧如诗,过了片刻才幽声说道:“我今儿才知道照顾丫丫的嬷嬷换了,换成了县主的奶嬷嬷。”
“我是陈嬷嬷带大的,她带孩子很是老道,大嫂尽管放心。”萧如诗道。
简氏默了下,目光绕过萧如诗,落到了正搂着侍女嬉笑着舞剑的萧寻贤身上,她那大而无神的眼眸依旧古井无波,只平静的问了句:“县主,你可相信善恶到头终有报?”
萧如诗愕然呆住,简氏莫非又魔怔了不成?她顺着简氏的目光回身望去,见兄长正耍得起兴,心里不禁又恼恨起来。整日捣鼓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指望他扳倒柴峻,才是痴人说梦!难怪父王一门心思要把萧如画送给柴峻,比起萧寻贤的暗谋,父王的明招倒还可行些。
只是,不论父王还是兄长,他们的计划似乎都未顾及她的感受。她才不要受制于人,她的前途她要自己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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