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尽头有光,已经能看见一张课桌坐着,专心画糖人的年轻人。
课桌端着一个泡沫架子,上面插满各种形状的糖人,黄澄澄,裹着薄塑料纸在太阳底下泛着光。
除了十二生肖意外,最多的还是小猪佩奇。
我问:“老板,你这糖人多少钱一个?”
老板手上另一个小猪佩奇还没有完工,手不抖,头不抬:“十块钱一个,你喜欢哪个挑哪个。”
远处还有卖糖葫芦和各类气球小狗玩具的,不知道怎么混进校园里面来了。
活脱脱像一个美食文化节广场。
我收回目光,又问:“老板,可以帮我画一个字吗?”
“你想画什么?”老板声音听上去不太耐烦。
“就是写一个连笔的‘晨’。”
“陈?哪个陈?”老板总算将小猪佩奇画好了,小心翼翼地黏上小木棍。
“晨光的晨。”我边说着,边在手心划给他看。
“你等一下。”最后一步,老板用小刀裁开塑料纸,将已经成型的小猪佩奇糖人放进去,展平粘好插到塑料泡沫上,这才有空来理我。
“哪个陈啊?晨光的晨?”
“对对对。”我轻生呼叫。
糖人老板拾起桌上的抹布,擦了擦刚刚做糖人的铁板,油亮亮,被布一抹后干净如新。
老板也没说做不做得成,拿着舀糖的铁勺在板子上比划了半晌。
“你这个,有点难画啊。”现在没有人来买糖人,老板愿意为我试一试。
“可以画吗?”
像是比划出大概的形状了,老板的勺子在糖浆中沾了沾,酌取糖量:“画的不好不能怪我啊。”
“可以的可以的。”我满口应承。
远处,刚刚买完一大串气球的老大和舍友A跑过来。
“你在干嘛呢?”老大跑到我身旁问。
我用眼神指着老板画的“晨”字,老大跟随我目光,侧身朝老板看去。
老板正专心致志地勾画。
其实糖画很快的,因为糖浆一沾板,立马就能凝结,手上动作必须毫不迟疑。
一气呵成。
收回勺子,在板子上转了转,是收住糖浆。
糖人老板的草书一定很好,我看着那根木棍斜斜地粘上去,小铲子压了压,小晨师兄的“晨”已经定型。
开了塑料口子,将糖塞进去,平平整整递给我。
“老板多少钱?”
“十块钱。”
十块钱,一个黄澄澄的小晨。
拿在手上怕融了,连忙找师兄。
倒是老大先问我:“壹,你看到我们助班了吗?”
我惊,拿眼神四下扫描:“在哪呢?”
“我没看到,我问你有没有找到!”老大又急又气。
“没有。”我说:“不如问一下我们班群里面的人,他们不是去了吗?我们随便找个人问问。”
这么说着说着,老觉得哪里怪怪的,像是少了什么东西。
“老三呢?”老大最先察觉出来。
“老三丢了。”我愣是找了几圈没找到她,刚刚还在的,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
空地人太多,上面刚刚下来了一个班拍照的人,不知道那里有没有我想要找的师兄师姐,顿时不知所措。
“快打个电话给她呀。”老大急道。
我长长地“哦”着,正在拨通舍友A的电话,响了好久,没有人接。
“是不是太吵了,她听不到?”我挂断电话尝试着又拨了一个出去
……
还是没有人接。
正当这时,小晨师兄发朋友圈了,是刚拍完照的热闹。
上面配文:“想来的朋友可以来了。”
我在底下加了三个感叹号,表示大呼:“师兄你在哪里!”
“你们怎么在这,你们还没找到助班啊?”
身侧,一个熟悉的声音过来。
是友人P,友人P空着两手过来,见到我,亲切地笑着。
看见友人P,就像是看到亲人一样,差点就想抱着嚎啕大哭抱怨你怎么才来。
“你看到助班了吗?他在哪里?”
友人P耸耸肩:“要带你们过去吗,但是他那里好多人,可能没有手接你们的东西。”
“要!肯定要啊!”
我以为友人P说的,没有手接礼物,是因为礼物太多,拿不过来。
去到一看才知道,原来是这种没办法接礼物法——
拍完集体照,助班现在整个人已经是个废班了。
生无可恋地让好兄弟拿胶带缠到树上,动弹不得,嘴唇抹着令人发指的姨妈红口红,已经没力气笑了,任由身旁围着的一圈男生整蛊。
我心里贼紧张,怀疑小晨师兄也是这样,连忙给他发短信。
“师兄师兄,你还活着吧?还活着不?”
好一会儿,小晨师兄才回我:“应该……”
我松了一口气:还能打字,应该没事。
又问:“师兄你的合照拍完了吗?我们去找你,我们在学校建筑标志下面。”
“往后看。”师兄回道。
我往后,正是一条横幅,上书:“恭喜小晨同志成功单身22年!”
红底白字,大的耀眼夺目。
横幅后面,众兄弟清出了一个背景,单独放小晨师兄在横幅后面,小晨师兄左手抱着熊,右手抱着花,一身黑色学士服,笑容可掬。
前面的“摄影师”见横幅一拉上,连忙掏出手机咔擦咔擦拍照。
小晨师兄的人缘是超级好的,来的人,几乎包括了学校各社团高层干部。
当然,其中还有师兄的好兄弟阿玖。
阿玖踮起脚,认真替师兄理理学士帽上快围成花圈的新鲜花折枝。
还全都是红玫瑰!
我也掏出手机,偷偷地拍了一张存进相册里。
小晨师兄任他们摆弄,看上去心情还是很好。
我朝他挥挥手,师兄看见了,微微额手,我又跑过去。
人多,我插不上话,说不出来试什么感觉。
大概是觉得很热闹,从来没有想到过师兄也会有不能带我打羽毛球的一天。
“师兄居然单身了22年!”我就着横幅调侃。
“对啊,你要不要满足一下我这毕业前脱单的愿望?”小晨师兄笑道。
“我上哪给你找一个?”
师兄听了,笑笑,没接我的话,又说:“我先把东西放到我爸妈车里先,回头请你们吃饭。”
我点点头:“好。”
“诶,等等,师兄!”我差点忘了,急忙将手中的糖递给他:“送给你的。”
“噢。”师兄接过:“谢谢谢谢。”
助班也有毕业宴,跟小晨师兄的毕业宴撞上了,两相为难,我选择去了小晨师兄的毕业宴。
人多纷杂,热闹是热闹,却没有能插上话,我想着,又不急于这一时,反正师兄没有那么快离校,不如以后再说。
却没有想到再约时,等到的是小晨师兄一句——
“有缘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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