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疯道人作别后,敕勒族一行人沿着烽火台一路往北,骆驼行走缓慢,走了几天,才看到乱石林,过了乱石林的一线峡,再行十数天,便到梳玉河,百里之外,便是铁勒山啦。
塞北尽管苍凉空旷,却是众人熟悉的家的气息。大家伙十分高兴,眼见天黑,便寻了一处背风所在扎营休息,年轻一点的族人更是兴奋,围着篝火跳起祝酒舞蹈。
振元安顿停当,也坐在篝火旁,却感觉今年关外天气冷的异常,本该是秋高气爽、天气初肃,忽的就乌云密布,风寒刺骨。不觉尽飘起雪花。
“铁格,快招呼族人,用些饭食,这天气反常,别是遇到异常的白毛天了”。
铁格一听,汗毛都竖了起来,出行不怕苦和累,最怕遇到白毛、流沙和游盗。大雪一下,天地一色,最容易迷失方向,积雪过厚,负重的骆驼根本无法行走。“快快快,孬娃子们,起来赶路了”。还有十数天脚程,得赶到梳玉河,看到铁勒山才能保证今年准时到家。
众人冒雪走了大半夜,出了一线峡,疲累不堪,风声甚紧,均冻得耳目通红,“头领,要不歇会吧,大家伙累的够呛咧”,铁格快走两步说道。
“不行,咱们得晚上赶路,所有人下骆驼步行,雪地湿滑,得节省牲口的脚力,到天明歇脚,不然若是太阳上来,雪色晃眼,回到家一双招子可就费咧。”
众人踉跄前行,雪势渐大。寒风呼啸,这时,风声中隐约传来隆隆的声音,渐渐清晰,急促密集,一行人均变了脸色,“不好,是马蹄声,快,快,快戒备,骆驼,骆驼伏地,围起来,围起来,别炸了窝”,族人们立即抽出藏在货物箱底的短刀和弓箭,伏在骆驼后面,盯着马蹄的方向。
一众约莫三百骑,均是黑衣铁甲,跨硬弓,覆羽箭,手持长刀,当先骑士手持号旗,上书大大的“李”字,看衣甲旗号,显是魏军精骑,铁骑后缀着不少胡骑,发出嗷嗷的叫声,羽箭如雨,不时有人落马。
敕勒族人大惊失色,心中均想“完了”,不意误入军阵之中,不管最后结局如何,自己这百十来人均逃不了被洗劫一空,成为胜利者的俘虏。
待“李”字大旗走到离骆驼商队一箭之地,双方终于看到彼此的面貌,来骑均风霜满面,铁甲长刀鲜血未干,人马口鼻白气氤氲,阵中一人忽的挥手,大喝一声,“收”,来骑同时拉缰止步,宛若一体,显出极强的控马之术和严明号令,“御”,号令刚止,铁骑同时将马上铁盾摘下,回转马身,护住战马头脸,“弩”,哗哗哗,骑士们从战马右侧抽出铁弩,一阵攒射,一弩十矢,身后胡骑顿时爆出一蓬血花,追势立减,“弓”,挂弩抽弓,又是一阵密集箭雨,数十胡骑栽倒马下,剩余的发出嗷嗷叫喊,却逡巡不敢进,颇为忌惮。
这时铁甲骑兵中快速飞出六骑,三骑无视敕勒众人,径直向一线峡方向疾驰而去,余下三骑向敕勒商队奔来,振元立时握紧短刀,族人控弦引箭,只待一声令下,便要将奔来三骑射翻,“且慢”,振元大声呼喝,“来骑未带兵刃,且看他们意欲何为”。
“在下大魏边将李三,前面的朋友,请做主的出来说话”,中间那骑渊渟岳峙,体量雄壮,眉目英朗。
“我们只是过路商旅,不期误入战阵,请将军慈悲,几日前刚从北凉关出关返乡,已得到潘霜潘守将签得出关文牒,望将军放我等离去吧,我敕勒族世代拥护大魏,望将军开恩”,振元起身作揖,掏出文牒双手举过头顶。
“敕勒人?”马上那人低声道。
“既得潘将军首肯,想来所言不虚,只是后方有柔然千骑 ,料来你等也无法全身而退,莫若与我等共同御敌,兴许尚有一线生机”,来将下得马来,走入敕勒族众人之中。
来人器宇轩昂,身后战阵不休,却丝毫不见怯意和颓丧,端的是一位好汉,来将随意走到一块大石上坐下,另两人一左一右,护持戒备。
“铁格,打开一坛烈酒,给三位将军斟一碗取暖”。振元料得无法轻易善了,只期望来将喝完放族人离去。
“好”,三人接过酒碗一口干完,自称李三的边将叹到:“倒是我朝正宗的秋露白,不想在这塞北还能喝到如此烈酒,痛快”,来将拍拍振元的肩膀,“想来一路运来代价不菲,不知共有几坛烈酒?”振元和铁格等族人对视一眼,心里咯噔一下,好容易从千里外花重金换的些好酒,先是被疯道人一路牛饮数坛,这下可全要孝敬这帮军爷啦,天可怜见,算啦,保命要紧,当下言道:“将军见禀,拢共十数坛”。
“存义,速将将士们水囊收集归拢,装满烈酒,快,再将商队中棉麻布匹悉数搬来”,李三转头吩咐,不容置喙。
“喏”,唤作存义的年轻将领立即快马回返,不一会带着二三十骑快马奔来,一面命令敕勒人装酒,一面将骆驼上的棉麻布匹全部搬出来打开,振元和铁格恨不得钢牙咬碎,急的浑身颤栗。
“这位头领,未请教...?”
“敕勒族,斛律振元”,振元答道。
“好汉子,斛律头领,今日战况紧急,不得以暂征贵部财货,若侥幸渡过此劫,朕...本将承诺给予贵族千百倍补偿,柔然人凶狠噬杀,据本将所知,你敕勒可是受尽柔然欺压,你既拥护大魏,更当同心勠力,请贵族众人,将布匹满浸烈酒,展开后五匹一起拧成绳状,拉紧之后两端分别扎在骆驼脖颈之上,列成十队,待我令下,点燃后驱赶前行。
“嗯,好”,振元无力应允。
另派十人,带上我军随身的号角,往一线峡,在路口吹响号角,那边山谷狭长空旷,回音甚响,可营造声势。周边若有魏军,兴许闻声赶来助阵,剩余人员跟我一起上阵杀敌,此间事了,若留的性命,必与斛律头领煮酒论天下”。李三语速甚快,不容置疑。
“看来明哲保身,全身而退几无可能了,唉,只可惜了我的骆驼和这些精壮,这是部族的命啊”,振元边想心头边在滴血。
“铁格,孬娃们,听李将军的,最年轻的十个孬娃带上号角去一线峡,其余的年长的在前,年轻的在后,铁格跟我在最前列,如果咱们不幸战死,孬娃子们各自逃命,好歹留个活人回铁勒山去报个信,让我婆娘给我那小崽子说道一声,他阿爹回不去啦,若觑得空隙,务必抢马溜走,保全性命要紧,记牢了”,振元悄声暗暗吩咐。
族人们尽管茫然,但听头领这般说辞,知道首阵若不拼命,几无生理,十来年轻族人用力点头,带上号角,快速往一线峡赶去。
“儿郎们,抽出咱敕勒的弯刀,带上咱敕勒的强弓,赶跑柔然的强盗,李将军,无论胜败,请天朝务必善待我的族人,他们住在铁勒山腹地”。
“好,斛律头领,我答应你”。李三摔碎酒碗,振衣上马,“等我号令”。
李三返回军中,将装酒的水囊快速分发众骑。
雪越下越大,落到振元脸上,立时融化,众人头顶蒸腾出袅袅白气,天地仿佛一静。
“天地本无际,南北竟谁分,此战正需雪,一洗北尘昏。大魏威武”,李三将长刀在胸口一击,放出“哐”的一声金属撞击的声音。
“大魏威武”,众人同时以刀背击打铠甲,声震寰宇,铁血雄浑。
三军听令,“裂”,李三大喝一声,众骑齐声呼应“裂”。三百骑迅速从中分开,让出一条道,后边柔然胡骑不明所以,立时有数十前哨“嗬呼,嗷嗷”的驱马冲杀过来。
“斛律兄弟”,李三长刀一指。
振元立即点燃骆驼之间紧系的布匹绳索,刀背一拍骆驼臀部,骆驼脖颈被火烤的甚疼,朝前亡命奔跑,族人两人一骑,伏在驼背之上。
柔然阵中立时“蓬”出一阵箭雨,十来个族人哼都没哼一声,落地毙命。
终于与前哨接兵,火绳将奔驰在前的数名胡骑撂下战马,振元等人立即抢拉缰绳,几下兔起鹘落,跃上战马,回马抽刀,将落地胡骑一刀斩杀,李三等人见状,暗暗喝彩。
柔然胡骑见状,终于觉察出不对劲,稍整阵型,便有百来骑当先飙出,数十头骆驼因被火烧,疼痛难忍,左冲右驰,毫无阵型可言,两只骆驼之间燃烧的火绳将一众胡骑捋掉一片,敕勒人趁机纷纷抢马,随着振元连连呼喝,如平时训练般,逐渐归拢阵型。
振元一马当先,敕勒存活的八十来人阵如新月,两轮抢射过后,挂弓摘刀,依靠战马蓄力冲刺的惯力,跟着带火骆驼,冲入柔然阵中,敕勒族人均持双刀,左右轮转,砍翻逡巡不进的胡骑前哨,斩杀被骆驼撂倒的骑兵,刀刀过颈,甚是利索,疾驰过三箭之地,振元已斩杀数人,此时马力已竭,立即呼喝连连,拨马回转,以待再次驻马蓄力,回转时候挂刀摘弓,回弓轮射,力阻胡骑追截。
李三于战阵中,眼见敕勒族人弓马娴熟,奔袭有序,甚是爱惜马力,油然生出敬佩结交之心。
那边柔然胡骑,原以为大魏铁甲骑士虽装备精良,但兵微将寡,一日一夜拉锯式杀伐,均已人困马乏,本待让前哨百来人不停袭扰,余众稍歇马力,待大魏箭支殆尽之际一鼓作气,将之吞掉。谁料忽然冒出些不要命的骆驼,还有群罗刹恶鬼般的胡人,竟主动冲锋,一下被杀了个措手不及。等振元等人回马之际,方才回过神来,再厉害不过三四百人,己方尚有千余战力,顿时嗷嗷呼嚎,号角传讯,千骑列成四队,准备梯级冲锋,充分发挥战马冲刺的惯力,前排将衰未竭之际,后排蓄力冲杀,四次轮番冲杀,确保将对方一网打尽,悉数屠戮。
李三眼见柔然胡骑如斯列阵,知道到了生死关头,梯级冲杀方阵在如此开阔地区,在兵力绝对优势的情况下,确是最好的阵型,几乎能确保对手无一幸免。
“起”,李三长刀一指,魏军动了,在柔然先锋前哨阵脚大乱之时;在敕勒回撤,柔然将追未追之际,三百铁骑同时催马,“杀”,三百人齐声爆喝,迎着回撤的敕勒族人就冲来。
敕勒众人被魏军视死如归的气势震惊,原来打算乘马溜走的铁格等人也被激起血气,“呸”的吐出一口血沫子,“狗日的柔然,头领,看来跑是跑不掉了,柔然那帮孙子矮马奇快,老铁我今儿个要交代在这边啦,本打算这回买了丝缎布匹,回家好生疼爱那桑格婆娘,就请铁勒山神护佑,来世和她还生在同一部落吧”。
呜...呜...呜....柔然人终于吹响号角。
魏军不待振元等人回转,迎面冲出,数十骑竟口衔火箭。
魏军马速渐疾,绕过回转的敕勒族人,李三喝道:“振元兄弟,紧随我来,”长刀一举,“锥”,话音刚落,魏军顿时错落控马,变成锥尖阵型,提马冲刺,敕勒族人原地停马,战马长嘶人立,拨转方向,随着魏军再次向柔然人冲去。
“掷”,魏军将装酒的皮囊漫天抛出,正迎上对面冲刺而来的胡骑。
“上,弓”,蓬的一声,羽箭均朝着酒囊而去。第一拨柔然胡骑迎来的是一阵酒雨,不少人一尝,好香的烈酒啊。
“火,箭”,蓬的一下,敕勒人终于明白酒囊和火箭的用途。
“嚎,哇,啊...”三百余胡骑浑身浴火,烈火碰上柔然人身披的皮毛,如干柴遇烈火,迅速灼烧蔓延开来,三百火马炸营了,四处乱窜,顿时搅乱了柔然冲刺的阵型。
“御...刀...”摘盾抽刀,李三虽为将军,却始终位处锥尖,左右数人护持,此时战马已至极速,如疾风闪电。
“保持阵型,左右相护,杀”,锥型战阵犹如利刃,迅速割开胡骑的第一轮三百人,长刀入体,敕勒人紧随魏军,左右冲杀,双刀不停挥舞,振元甚至能清晰听到长刀入肉碎骨的“咯吱”摩擦声,阵型过处,一片断肢残臂。
烈火只能让柔然第一轮冲杀一滞,随后第二轮、第三轮、第四轮就来了,三队胡骑分别相隔一箭之距,迂回截杀魏军,渐渐形成包围圈。
“振元兄,弓”,因敕勒数十人在锥形阵中间,闻言便奋力引弓发箭,连矢而发,所赖众人弓马娴熟,箭无虚发,直将两壶箭支射尽,才弃弓提刀。
双方俱杀红双眼,柔然兵力占优,以千余对三百,优势明显,尽管魏军战力超群,怎奈人困马乏,一昼夜水米未进,体力渐渐不支,忽左忽右,不停突围、被围、再突围、再被围,力求不让胡骑收缩阵型,合围成功。
风紧雪大,数轮厮杀,血流盈野,很快又被大雪覆盖,空气中弥漫血腥气息。魏军仅剩五十余人,敕勒一族死伤大半,只余二十余人,振元和老铁格等人均身被数箭,背腹中刀,伤痕累累,满脸是血,分不清哪些是自己的,哪些是敌人的。
李三扯碎披风,将右臂伤处一裹,换做左手执刀,“勇士们,今日与子同仇,并肩杀贼,好不痛快,敌酋虽众,然我等以寡敌之,毫不示弱,无愧于大魏男儿,现敌酋尚有半百,你们怕不怕”。
“不怕”。
“敢不敢再杀他一回?”
“杀...杀...杀....”众人刀背击胸,锵然有声,战马鼻息浓重,不少已经口吐白沫,皆到马力极限。
“下马、列阵、御...”持盾的在前,提刀的在后,准备战斗。
柔然胡骑也损失过半,战圈中尽是双方将士残躯,以及头颅撞击碎裂的数十只骆驼和数百战马,柔然人好狠噬杀,虽对魏军战力忌惮,但对方仅剩数十人,誓要将之杀绝。
“嗬呼,杀啊”,胡骑的千夫长呼喝连连,弯刀前指,再次结阵杀来。
魏军阵中人人屏住呼吸,握紧刃口已卷的残刀,均是一脸壮烈之情。
“呜呜,呜呜,呜呜,”,魏军后方传来号角之声,声势隆壮。
“褪去战甲,节省体力”,李三号令,幸存魏军皆褪去沉重铁甲,“杀”,李三持盾提刀,轻装前冲,众人随他杀入阵中,只见李三矮身躲过两把长槊,一刀劈死一名胡骑,左脚勾住马镫,一跃而上,抽出胡骑上的弓箭,快速控弦,一弓双箭,迅速射干两壶箭矢。
“好”,振元不由赞叹,左手格住一刀,右手从下至上反撩,一刀劈死一人,双手颤抖不止,和老铁格背靠背,互相扶持,皆有脱力之症了。“仙长曾言我需耐心体会吐纳,习练刀法,可强健体魄,不至于短时力竭,如留的性命,真要好好体会一番了”,振元喘着气想道。
“头领,你看一线峡那边,似有火光,好像是火把啊,不知道那几个孬娃子是否已经溜走啦?”
“呜呜,呜呜,呜呜”,号角不停,火光渐进,李三胸腹皆被刀伤,浑身浴血,状若疯魔,振元等人皆勉强支撑,将后背交予同伴,竭力杀敌,能站立的已不足三十人,还有人在不断倒下。柔然人将之团团围住,不停用弓箭压制,然后用长槊击杀,眼见一刀砍向李三头颈,李三长刀被两条马槊压着,无法抽出,眼看不活。
忽的一支铁矢飞来,贯穿胡骑头颅,然后“咄、咄、咄”弩箭入肉声传来,渐进的火光下终于隐现一支精骑。
“终于赶来了,我儿守一总算还是赶到了,哈哈,天佑大魏,哈哈”,李三仰天长笑,驻刀而立。
来骑全部轻衣简从,人马不覆甲,显是长途奔袭而来,虽风霜满面,却气势沉稳雄浑,径直绕开李三等人,弩箭开道,弩止弓射,弓停戟出,浑然一气,更让振元等人惊叹的人,约三千轻骑,人人皆持长戟,这些兵器三面开刃,可劈可刺,绝对是疆场雄器,造价昂贵,可不是一般军队能配备的。
只见来骑中一人快速跃下马来,解下大氅披在李三身上,双膝跪地,泣不成声,“父皇,孩儿总算找到您啦,真是上天垂怜,可是急煞孩儿啦!”
“守一,起来吧。你尘土满面,显是寻朕有时,孝心可嘉,见过这位斛律头领,若非他族人相助,朕几乎丧命于此啦!”
“守一谢斛律头领高义”,李守一跪地行大礼,叩首三次方起身。
“守一,龙骧、虎贲营现驻扎何处?”李三问道。
“禀父皇,暂驻乱石林东二百里,此次北巡,龙骧、虎贲各三千精骑随驾”,北凉边军十万在关外百里处连营,以备不时之需,怎奈前日父皇出行后,天色忽变,天降大雪,孩儿立帅三千精骑轻装简行,四处寻找父皇,一个时辰前遇到龙骧营随驾的斥候,方知出事,赶至一线峡,见十数胡人吹号,一问这边已接战多时啦。”
“不错,朕昨日巡视之余本想勘察一下乱石林西北三百里外的地形,怎知忽的变天,迷失了方向,不想竟遇到柔然部落的骑兵,一路追杀,朕派出多路斥候,希望有一路能找到你们,所幸,咳..咳...”李三吐出一大口血,受伤不轻。
“父皇,请到背风出暂歇,然后回营疗伤要紧,”李守一赶快扶住父亲,焦急的命令亲随到背风处搭设临时帐篷,生火备水。
“传旨,着龙骧营全力剿杀这批胡骑,务需全部击杀,不留活口;传旨虎贲营移营一线峡北,着北凉守将潘霜见驾”。
“诺”,一将得令上马而去。
战马潇潇,龙骧营轻骑简从,装备精良,迅速以弓、弩压制,三刃大戟、长柄战刀,俱是杀人利器,且以三千对几百强弩之末的伤兵,雪停天明,已尽数斩杀,回马复旨。
魏军临时军帐之中,振元、铁格及五名幸存族人受伤甚重,头胸背腹伤可见骨,此时俱已被魏军随行军医包扎严实。
忽的大帐帐门被掀开,李三等一众人走入,随从捧着一坛好酒。“振元兄弟,如何?能饮酒否?”李三微笑相询。
振元赶快起身,拉着敕勒族人,跪地行礼,“草民斛律振元领族人见过大魏皇帝陛下”,听得那驰援的将军称呼父皇,振元知晓那李三的身份。
“你我同历生死,便是兄弟,你一线峡的族人我已派人寻回,正在军中用饭,战死的族人已派人将尸首寻回。此战若非振元兄弟相助,我等早已战死啦,来,尝尝我军中烈酒。”
“谢斛律首领援手活命之恩,”进账的诸将皆单膝跪地行军礼。
振元双手接过酒碗,一口喝干烈酒,忙道:“我的天,不敢当,不敢当”。
“振元兄弟,朕本名李明月,初始不便告知,请恕罪啦,来,再干一碗。”李明月亲自给振元和敕勒诸人倒酒,敕勒诸人皆面面相觑,受宠若惊。
“守一,传旨,斛律振元从龙救驾有功,百余族人力战酋虏,披坚持锐,悍不畏死,实为三军楷模。自今日起,敕勒一族入籍大魏,赐国姓“李”,赏黄金万两、白银十万两,战马千匹,牛羊万头,茶叶一千斤 、瓷器一千箱、棉麻绸缎各一万匹,其余米面油粮,炭火盐糖,着北凉守将潘霜按五千例配给,战死的敕勒族人及龙骧营将士同以参将礼厚葬,此战壮举在一线峡崖壁之上勒石记功,家属抚恤百金,钦此。”
“振元兄,以后咱就是一家人了,朕欲封你个官职”,李明月扶起李振元说道。
“不,不,不,陛下,我哪能当官,我只想让族人过上好日子,吃饱穿暖即可,我可不会当官咧,族中妇孺还等我回去呢”,振元一下被忽如其来的恩赐惊得不知所措,从塞外部落变成中原大魏帝国的贵族,这是想都不敢想的。
“朕观你全族弓马娴熟,进退有序,确是栋梁之才,理当为朕分忧,朕准备封你为镇北侯,替朕镇守北疆,如你愿意,子女皆可入宫,跟皇子公主一起生活,朕当视如己出,好生培养如何?”
北凉守将潘霜出列:“皇上,这.....似于理不合?”
“不必多言”,李明月挥手打断。
“陛下,非我不愿为您分忧,我族人数千,习惯了游牧渔猎的生活,冒然迁入关内,恐水土不服,怕会引发事端。我管理族人尚且自顾不暇,如何能担负您交的重任啊,我等不过适逢其会,稍作援手,况且陛下赏赐丰厚,封侯之事,万请陛下收回成命。”振元搓搓手,向皇帝说道。
“朕意已决,既然振元不愿入关,朕也不勉强,朕这几日仔细研究塞北地形,柔然、鞑靼、突厥等族从漠北草原袭关,最便捷之路,便是经过一线峡,穿过乱石林,经二百余里,便可抵达北凉关,一线峡和乱石林虽非天险,但若好生利用,可当十万兵卒。朕决意在一线峡北新筑一城,钉在塞北,在一线峡、乱石林处建设哨所、烽火台,并设立市场,开放互市,这样,关外部族就无需入关采买,大魏北疆又可多一重屏障,进可攻,退可守。朕意此城交由振元兄弟镇守,互市所得税赋暂交振元打理,朕随后会从武威、洛阳、张掖等处迁入二十万民众,你就帮朕做这个新城的侯爷,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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