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剑归藏

第五章 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淮左名都,竹西佳处,除夕之夜,爆竹辞旧岁,桃符贺新春。
    “癫儿,我们入城吃杯酒去,”扬州城北,疯道人抬头看了看城门上的两个古朴的大字,轻磕马腹,走入城中。
    约莫一个时辰,师徒二人便行到瘦西湖畔一座大宅门前,疯道人吩咐青玄下马敲门,自顾自坐在马上喝酒。
    大宅内一个精壮汉子推开大门,朝疯道人拱手道:“不知是道上哪位兄弟除夕之夜到访,请告示名姓,在下好禀明帮主。”
    “翠微山疯道人携弟子到访,还请小哥通禀一声。”
    “仙长稍后,”汉子哐的关上门,进内堂通报而去。
    片刻工夫,门内脚步纷至沓来,大门从中敞开,一锦袍中年人当先行来,后面跟着数十位精壮,皆锦帽貂裘,腰悬利刃,一路小跑到疯道人马前,拱手作揖,“我道是哪位故人,洪天波携漕帮众人见过大公子。”
    “公子二字切莫再提,贫道单号疯字,这是我徒癫小道。”
    “见过疯….癫….两位仙长,”洪天波及漕帮诸人听闻这师徒二人的道号,均腹诽不已,这是什么称号,师父叫疯道人,徒弟叫癫道人?年轻点的帮众,想笑又不敢,脸憋的通红。
    “外面冷的紧,公子,进去吃杯热酒吧,”洪天波伸手做请。
    疯道人也不客道,当先入内,只见桌上酒肉皆备。
    “大公子,今儿个是除夕,各分舵兄弟正喝着酒呢,请上座,”洪天波把疯道人师徒让到上首,转头吩咐帮众,一时海陆珍馐轮换,添酒回灯重开宴。
    “诸位兄弟,除夕之夜,漕帮迎来了一位贵客,这位仙长便是我常向你们说起的大公子,也是咱漕帮的恩公,没有大公子昔日援手,便不会有漕帮的今天,我们一起敬恩公。”
    “敬恩公。”
    “洪帮主,不必客气,”疯道人起身,碗中酒一饮而尽。
    “大公子,待我向您引见帮中诸位兄弟,左手是我帮两护法,四长老,右手诸位乃我帮十一位分舵主,今年除夕,唯有京师梅舵主及润州徐舵主尚未回返,想是有事耽搁,未及赶回总舵交接。”
    “贫道与小徒正是从京中赶来,京中或许有变,贵帮梅舵主必是有事耽搁了,洪帮主,我拜托您的事,是否有眉目了?”
    “喝酒喝酒,大公子,我敬您,”洪帮主并不搭话,只频频举杯,疯道人闻言,眉间微皱,却也酒到杯干,不再言语。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洪天波吩咐帮中长老妥善安置青玄,便将疯道人让到书房喝茶,疯道人满腹心事,不置可否。
    待两人在书房坐定,洪天波遣散侍从,紧闭房门,收起席间的谈笑晏晏的做派,从暗格中拿出一件物事,双手递与疯道人,“大公子,席间人多眼杂,您交待漕帮的事,老洪一日不敢忘却,三个月之前,本帮润州分舵传来消息,我接报后,吩咐帮中兄弟遍寻江湖,却未能寻到公子踪迹,因此未能及时通报,润州分舵的兄弟跟进两月,却在腊月中旬失去了联系,老洪担心席间人多口杂,若言明徐舵主失去联系,恐引起惊慌,故此刻方才回禀公子。”
    “洪帮主情意,贫道铭记于心,这十年,贫道皆在关外,是以洪帮主寻我不着。”疯道人接过手中物事,是四块薄木板连成的信函,漕帮多混迹江河,为防信函受潮淋水,皆采用木板,用利器刻字传讯。
    展开四块木板,第一块上却是一副画,从衣着上看,画中一位老者带着一名女子,数名仆人,乘船从扬州南下,另三块木板分别刻着“途径润州,谒金山寺、北固山,背影身形甚似;途径扬州,谒大明寺,与老者争执,武技不低;途径常州,谒天宁寺,隐见真容,大船南去,终点不明。”
    疯道人双眼紧盯着画中女子,虽只刻着寥寥数笔线条,但从背影身形来看,极似朝思暮想的人,至于洪天波说些什么,却一字也未听见,双手颤抖的递还木片,拉着洪天波的手,用几近疯狂的语气喝道:“老洪,人呢,后来人呢?”
    “大公子,过了常州,船只应该是一路南下,润州分舵派出一只快船,一路尾随,徐舵主功夫了得,知兹事体大,亲自压阵,怎奈数十天没有一丝消息传回,分舵帮众均十分担心,这也是席间不便明说的原因,以免帮中人心惶惶。”
    “大公子,还有则消息,武林盟主顾梦白于年前广发英雄帖,邀天下英雄于新年二月初二齐聚须弥山,共商新一届武林盟主人选,据闻此次不仅中原诸门派,连不世出的少林、武当,甚至关外观星台的萧无尘皆在被邀名单内,老洪今日正与帮中兄弟商议此事,准备正月初五便出发前去须弥山。”
    “洪帮主,多谢你多年来费心帮携,请受贫道一拜,”疯道人一揖到地。
    “大公子,万万使不得,且不说大公子于本帮有活命再造之恩,昔年大公子仗剑靖清漕河沿线十八寨水匪,活命无数,老洪只做些力所能及之事,当不得公子如此大礼,”洪天波忙回礼道。
    “洪帮主,贫道立即启程,前往金山寺、大明寺、天宁寺一行,请贵帮在常州城大观楼稍等数日,癫小徒就麻烦贵帮照拂几日,贫道求证后便去常州与贵帮汇合,一同南下。”
    “公子放心前去,我观画中之船亦是南下,恐与此次武林大会有关,还请公子速去速回,兴许在去途之中能有收获亦未可知,敝帮在常州大观楼恭候。”
    正月初五,扬州守备府外,数骑驻马。
    “请通传一声,请扬州守备洪剑平接驾,”聂惊涛一展手,将一枚纯金打造的令牌抛与守备卫兵。
    “请大人稍后,”卫兵一见来人高马衣锦,不敢怠慢,接过令牌,急急入内通报。
    片刻后,一人急急从府内一路小跑出来,锦袍官靴,出门后,正衣扶冠,低眉顺目,跪在马前,“微臣扬州城守备洪剑平见过上官。”
    “洪将军免礼,入内叙话吧,”聂惊涛一扬手,接过令牌揣入怀中。
    守备府内,聂惊涛介绍新皇,洪剑平忙不迭行大礼见过李守一,这才让到上座,命侍女奉茶。
    洪剑平是至正年间因战功封到扬州的守备将军,算是京军中的嫡系了,也是聂惊涛昔日的老部下,因此见到昔年上柱国死而复生,涕泪悲泣,以军礼见过聂惊涛,发誓将捍卫正统,唯李守一之命是从。
    “洪将军,圣上此行,将以扬州为根基,招抚南境,圣上拟留下楚天南将军及龙骧营将士协助守城,楚将军与你皆是先帝亲随,望你二人不负圣恩,合力镇守扬州,扬州事务仍由你统领,楚将军做你副手,待天下大定,你二人皆是首功之臣,圣上,您看如何?”聂惊涛不忘行礼请示李守一。
    “上柱国安排甚妙,从龙之臣,朕绝不相负,”李守一起身相扶,亲手为其掸落衣襟尘土,洪剑平受宠若惊。
    “洪将军,听闻令弟执掌江南漕帮,还请代为传讯,自今日起,扼守漕河,江南之物不允北上,尤其是钱粮,江北各分舵帮众即日起隐匿行藏,漕帮十万众,熟稔水性,或许北伐之日,将是不可或缺的一支奇兵。”
    “遵旨。”
    “圣上放心,舍弟虽是江湖中人,却也明辨是非,臣即刻派人将旨意送达,”洪剑平恭敬回禀。
    “如此甚好,洪将军,近日还请代为引见,朕须与令弟详谈。”
    “回圣上,不巧,晌午前有家人前来通报,舍弟已出发前往南境须弥山,说是应顾盟主之邀,去参加武林大会,此去须得数月方回。”
    “圣上,据报,顾家祖上疑似是楚国遗民,虽早已迁居魏境,但如今身为武林盟主,不妨留意些,从此次逆贼谋逆来看,观星台应是早已与李存义勾连,更是屡次追截圣上,此次大会怕是不简单,老奴想去须弥山看看他们葫芦里倒底卖的什么药,”聂惊涛拱手言道。
    “朕与你同行。”
    “不可,”聂、洪二人齐声说道。
    “圣上,您是万金之躯,不宜涉险,且南境事务繁多,请圣上移驾郢都,安抚军心,苏、王两位将军刚合兵一处,尚需磨合,且东越王城平定不久,正是需要圣上广施雨露,恩泽越民之时,使越民仰慕天恩,誓死相随,扬州自有楚、洪两位将军镇守,圣上应以社稷为重,颁下旨意,逐步招抚润、常、苏、杭、楚、道六州,再图金陵,尽取江南富庶之地,扩充兵备,老奴去去就回,请圣上宽心。”
    “自即日起,聂卿恢复上柱国封号,加定国公,暗卫八部众编入御林卫,聂卿,守一不才,忝居其位,文治武功差父皇多矣,武林多有奇人,且帮派、人数众多,望卿能借此次武林大会东风,招揽人才,为新朝寻可战之将,守一即赴泾州,整饬军备,望卿在冰雪消融之时回返,以防北军南下,”李守一扶着聂惊涛双臂,重重一握,点点头。
    “遵旨,老奴即刻启程,必于三月底前回返,”聂惊涛只带十名暗卫,余众跟随守一,与洪、楚两将告别后,分别赶路去了。
    江南富庶,因此各州守备多是明月帝昔日亲随旧臣,因此见私印皆愿臣服,何况守一原本便是太子,坐镇东宫,早晚承继大统,万无弑君谋逆之理由,因此李守一旨意一到,便大多递表追随。
    疯道人纵马狂奔,先去扬州大明寺,再一路南下去润州金山寺、常州天宁寺,每至一处,便拿出画册请寺中和尚、主持反复确认,这日从天宁寺出来,失魂落魄,也顾不上看这“八邑名都,中吴要辅”的常州城内风光,沿漕河水道疾行,忽听得人声鼎沸,抬头一看,原来走到了大观楼了,这大观楼又称“三吴第一楼”,此楼临水而建,门前一块石碑,上书“登斯楼也,东南西北俱可见百里外,城郭市肆隐然在目,烟云树木,帆樯车骑…..往来络绎其间…….诚洋洋乎大观也哉。”
    “请问掌柜,可有一位姓洪的官人在此歇脚?”疯道人走进大观楼,询问店掌柜。
    掌柜眯眼仔细瞧了瞧疯道人,“请问您可是洪帮主所说的仙长么?”
    “正是贫道。”
    “这是漕帮洪帮主留下的信,言明由您亲启。”
    疯道长展信一瞧,只见字迹潦草,看得出写的十分仓促。
    “大公子,老洪有负所托,罪该万死,不慎于初六晚间与贵徒癫道长走散,正携帮众全力找寻,请公子见信速往城南百里外天目山,敝帮自有人接应,洪天波。”
    “这小子,真不让人省心啊,”疯道长摇摇头,回身上马。
    “快跑,快跑,躲进山里,那些坏人便难追上咱们啦,”一个小道士拉着一个青衣小奴弃马往山上跑去。
    “只可惜了这匹好马,要是咱卖到集市上,兴许值不少银子呢!”青衣小奴撇撇嘴,却也顾不得去看那偷来的骏马,缀着小道士往那林茂草深的山上跑去。
    “我说,小道士,你放开我的手,我自己会跑,”青衣小奴甩开小道士的手,“你身上臭死了。”
    “啥?你这家伙真不识好歹,我救你一命,你还嫌我臭?我看你浑身臭汗,一脸的尘土,比我可脏多了,我这身衣衫可是师父刚置办的,”小道士当然就是李青玄,回头不满的哼了一声。
    原来,正月初六晚间,洪天波等人在大观楼歇脚住店,一行人用过晚饭,包下顶楼一层所有客房。洪天波与几位舵主在房中,临窗远眺,小酌几杯,交谈着武林中一些奇闻轶事。青玄在房内无聊,便下楼去看那漕河沿岸风光,顺便瞧瞧店家所说的“东阁西楼夜景”,东阁是漕河那侧的仰苏阁,西楼便是这大观楼了。
    青玄独自步行到那仰苏阁,看那漕河上桨声灯影,热闹非凡,时不时传来阵阵动听的丝弦歌声,眼见那阁楼灯光辉煌,花艇、行船在旧梦般的梅影里穿行,都是在关外从未见过的景致,一时瞧的呆了。漕帮一行人在大观楼上临窗远眺,均能见到青玄,只嘱咐不要走远,便随他玩耍去了。
    青玄正倚着阁前水边的汉白玉栏杆,听着一艘花船上传来的“旧时月色,算几番照我,梅边玉笛,唤起玉人”的唱词,兀自出神。
    忽然双脚被一双从河里伸出的手拖住,吓得他“啊”的一声大叫,以为被水鬼拉住了,接着哗啦一声,一个青衣小奴钻出水面,一下将青玄撞倒,河心飞来一艘快船,船上数人大喝道:“贼人休走,”接着几枚飞刀便在汉白玉栏杆上擦出几道火花。
    “小道长,那船上贼人欲劫财害命,快拉我起来,”青衣小奴忙不迭的想要起身,许是在冰冷的河水中浸泡多时,挣扎几次都没能起身,手脚都冻得僵硬了。
    青玄回过神来,见那小奴眉清目秀,不似坏人,忙拉起他来,往大观楼方向跑去。
    “错了错了,咱往城外跑,城内都是他们的人,”小奴挣扎着起身,不由分说,将阁边一匹骏马缰绳解开,想要上马,怎奈人小马大,上不去。
    青玄自幼在军营长大,敕勒族人马术尤佳,见状潇洒的一跃上马,拉起小奴便往城外跑去。
    大观楼上的漕帮诸人听得外间嘈杂,临窗一看,眼见青玄驾马往城南疾驰而去,不由变了脸色,洪天波立即吩咐左护法下楼追赶,自己草草留字后也跟上去追青玄。
    常州城南百里便是天目山,山下大湖名天目湖,天目山绵延百里,两名少年拼命往山上跑,纵马狂奔了半夜,又在山中跑了许久,青玄与青衣小奴实在跑不动了,只能倚靠在一刻大松树下稍歇,大口揣着粗气。
    “我说,那些人干嘛要追你?我看你也就是一名普通家丁,身上该是没什么值钱的物事啊?”青玄扭头看着青衣小奴,这一看不打紧,只见那小奴双颊嫣红,头发散乱,露出如云的鬓发,敢情还是个小姑娘。
    “你…….你是女的?”
    “怎么,我不能是女的吗?真不害臊,一路又是搂腰,又是牵手的,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小奴呸了一声。
    “我那是救你,事急从权,真不知好歹,”青玄哼了一声,转头一想,“糟了,还未来得及告知洪大叔。”
    “小贼,哪里跑,”三名玄衣人从大树树冠上一跃而下,随之数枚短刀破风而至,小奴见状大惊失色,青玄铮的抽出随身战刀,奋力挥动,几枚飞刀被尽数格挡,弹射到旁边树干上。
    “小子,此事与你无关,我唐门不伤无辜之人,今日只想拿住这青衣贼人,”其中一名玄衣少年说道。
    “喂,你也比我大不了几岁,凭什么小子小子的唤我,”青玄原本尚有疑惑,听那玄衣少年出言无状,不由有些恼了。
    “那便手底下见真章了,看招,”玄衣少年两手在袖中一拢,顿时漫天黑影将青玄二人笼罩其下。
    那青衣小奴从袖中也抽出一柄短刀,腾挪翻转,倒也伸手颇为敏捷,青玄的战刀舞的滴水不漏,跃到一颗树上,左脚一蹬,长刀连劈带削,竟越过暗器向那玄衣人攻来。
    “雕虫小技,”玄衣少年右手从靴中抽出一柄短剑,左手一扬,射出三枚牛毛细针,短剑紧随其后,将眼前这个小道士的退路尽数封堵。
    青玄也是久历战阵,对方武艺远胜自己,便一咬牙,右手一挽,转起一阵刀影,硬挺着挨了三枚细针,长刀一挺,便是那不惜命的打法。
    “咦,”玄衣少年一侧身,原本短剑前送,可重创小道士,见这小道士这般拼命的打法,便是伤了他,自己也不免挂彩,顿时短剑回收一格,后跃一步,“你这小道士,到底是何人,这是边军陷阵时的战法,你手中这刀怕也非中原制式。”
    “哼,要你管,看招,”青玄一跃而上,双手持刀,刀锋在上,侧身以一记撩刀攻过去,这招曾力斩一名千夫长,也是青玄习练最为纯熟的一招。
    “好小子,”玄衣大赞一声,一个后空翻,双脚不停,飞上身后松树,而后如风车般头下脚上的腾空跃起,双手不停,接着从腰间摸出一枚铁齿圆盘,左手一弹,铁齿圆盘如陀螺般激射而下,右手仍擎剑下刺,直往小道士右肩而去。
    青玄双手举刀一磕,圆盘改了方向,转过一个弧线后,朝青玄背心射来,手中刀仅能与来剑力拼两招,眼见铁齿圆盘往后心扎去,这时忽的从树林中卷来一阵风,刮得树叶、尘土飞扬,待众人睁开眼一瞧,一名黄脸大汉两指捏住圆盘中心,铁齿圆盘兀自嗡嗡旋转不停。
    “乌大叔,”青玄一见来人,激动的跳了起来,原来黄脸大汉便是漕帮左护法乌东临。
    乌东临朝青玄点了点头,转头朝玄衣少年说道:“唐门的出岫轮果然了得,你一个少年使来竟也有如斯威力。”
    “你又是谁,快还我兵器,”玄衣少年怒喝道。
    这时,三名玄衣人中的一名年长者上前拱手道:“清风徐来,幻海无波,原来是漕帮的幻波指乌护法莅临,老夫久仰了。”
    “您是?”乌东临回礼道。
    “在下唐门唐战,这两位分别是我门中少主唐惊羽、小姐唐惊鸿,我等只为追截贼人而来,与这位小道长却无仇怨,一场误会。”
    “哦?原来是唐门大管家无影手唐战唐老前辈,久仰大名,这位癫道长是我帮中贵客,如有得罪之处还望见谅,”乌东临双手将出岫轮交还老者。
    “哪里,只是这青衣小姐偷盗我唐门密宝,只要交还宝物,唐门看在漕帮各位英雄面上,必不会为难,”唐战拱手道,“还望乌大侠不要偏私。”
    “癫道长?”唐惊鸿毕竟年少,闻言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唐战扭头一瞪,少女羞赧的别过头去,不过仍忍不住轻笑不止。
    “物归原主,天经地义,小道长,您过来,帮主他们一会就到。这位小姐,还请归还唐门之物,这便离去,唐门大管家一言九鼎,诺言千钧,”乌东临对那位青衣小奴说道。
    “你当我稀罕么,不就是个破球嘛,”青衣小奴从袖中掏出个破球,朝地上使劲一扔,转头就要走。
    “当心,”唐惊羽大惊失色,大声喝道,李青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脸茫然的看着唐门诸人。
    忽然,远处一人从奔驰的马上一跃而起,几下纵跃,贴地横飞,右掌成爪,“呔”的一喝,掌中似乎生出一股极强的吸力,将那即将落地的碧色圆球吸入掌中,右脚蹬地,凌空一翻,稳稳落地。
    “见过帮主,”乌东临拱手行礼。
    “洪大叔,对不住了,是我贪玩,连累诸位长辈为我奔波,”青玄一脸郝然。
    “唐门唐战见过洪帮主,”“晚辈见过洪帮主,”以唐战为首的唐门诸人上前见礼。
    “各位有礼了,老洪见过大管家,两位少主年级轻轻便有如斯修为,唐门当真人才云集,出青胜蓝,”说罢将手中物事交还唐战。
    “洪帮主客气了,碧涛掌名不虚传,让我等大开眼界,”唐战接过后小心翼翼转交给少主,方才拱手道。
    “不要脸,一帮大男人互相吹嘘,”青衣小奴努努嘴,一脸不屑。
    “这位小姐,若非老洪及时赶到,你怕是早已玉陨当场,唐门碧纱笼纵横江湖,实乃天下第一暗器,且剧毒无比,老洪自忖尚无十分把握应对,似你这般随意敲砸,若不小心触发机关,后果可想而知。”
    “哼,谁知真假,”青衣小奴话不饶人,心里却万分紧张。
    “这位小姐,你快走吧,这圆球如此危险,万勿招惹的好,”青玄转头对那青衣小奴说道,“这是一枚宝石,你拿去换些吃食,买匹劣马,回家去吧,”青玄身无长物,便拿匕首在父亲赠予的战刀刀鞘上抠下一块红宝石,赠予小奴,此刀乃魏帝李明月所赐,端是华丽无比。
    “你叫什么名字?”青衣小奴见这小道士这般厚道诚恳,不仅拼命救助,还将贴身刀鞘上宝石摘下相赠,讥笑的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
    “我叫青玄,不过师父唤我癫道人,你快走吧,”到底是少年心性,青玄拿眼瞧了一下眼前的小女孩,脸不由的红了。
    “你对我的好,我记着了,我韩轻罗终会还你这情,”说罢头也不回,下山去了。
    漕帮和唐门诸人不觉好笑,这小妮子不过十来岁左右,口气却又如此老成,倒像是个老江湖似的,洪天波摇摇头,大手一伸,“走吧,小道长,你师父该打你屁股了。”
    “且慢,”唐战上前拦住青玄。
    漕帮诸人不明所以,不知眼前老者何故拦住小道士。
    唐战上前解下青玄衣襟,快速在其胸前连点数下,随着青玄痛呼数声,一扬手,手中多了三枚牛毛针,唐战朝众人点点头,漕帮诸人恍然大悟,原来是为小道长拔针的。
    漕帮诸人拱手道别,正准备离开,唐战指向青玄胸前所挂金镖,问道:“不知小道长此物从何而来?”原来青玄胸前悬挂着父亲赠予的金镖,上刻一个“傲”字。
    “老爷爷,这是我父亲相赠,有何不妥吗?”
    “此乃我门中掌门信物,敢问道长高姓大名?”唐战不由弯下腰,细细打量金镖,确认无疑。
    “我姓李,敕勒族人,”青玄不疑有他,直言不讳。
    “敢问道长可识得北孤城斛律侯爷?”
    “正是家父。”
    “原来是世子,唐战见过世子,”唐战轻声道,上前行礼,疑惑尽消,“世子,侯爷与敝派掌门乃故交,青城山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双方微笑告别,一同下山,路上惊鸿、惊羽得知小道士身份,俱是惊讶。
    “轻罗,轻罗,嘿嘿,”青玄边走边默念,嘴角微微上扬。
    一行人结伴下山,刚走到山腰,见两骑飞奔而来,却是右护法魏文昌带着疯道人上山来了。
    众人互相见礼,唐战上前,对着疯道长一揖,“老唐见过仙长,十余年不见,仙长风采依旧,”唐战昔年曾随唐傲在翠微山麓与疯道人一战,疯道人一剑便破去唐门绝技碧纱笼,是以形象深刻。
    “原来是唐门的故人,”疯道人下马行礼,“请大管家代贫道向唐傲门主致谢,多年相助,贫道有愧。”
    “仙长客气了,举手之劳,不敢言谢,不知仙长欲往何处?”唐战询问道。
    “贫道欲与漕帮诸位共赴须弥山。”
    “如此甚好,我与两位少主既追回失物,本也是去须弥山与门主汇合,若能与诸位同行,幸何如之。”
    众人哈哈大笑,下山后一同南下,行至天目湖边,漕帮的船只早已等候多时,漕帮做东,置办酒席,众人谈笑晏晏,觥筹交错,好不快活。
    疯道人豪饮数碗烈酒,悄悄走到船头,翻出怀中木片,想到几位方丈所言,木片上的女子几乎确认就是绿绮,二十多年的思念,二十多年的奔波,仿佛都不值一提,双手紧紧攥着栏杆,泪流满面。
    “师父,您没事吧,”青玄走到老道身后,看见谪仙般的师父竟暗自垂泪,低声相询。
    “癫儿,待为师寻到故人,便将一身武艺相授,翠微山上的破道观也留给你,此后余生,为师只愿做那不系之轻舟,与心爱之人泛波五湖,不羁自由。”
    “师父,您一定会得偿所愿的。”
    “癫儿,令尊与我相交多年,忠贞侠义,你敕勒一部全族皆兵,为国镇守北疆十载,喋血北孤,甚是让我钦佩,令尊临别将你交于我手,一路餐风宿露,为师很是不安。”
    “师父,您能收留小子,已是莫大恩典,只是…..只是我很是想念父兄及家姊,族中亲友。”
    “癫儿,如今局势不明,前程未卜,答应为师,今后无论遇见何事,家中有何变故,都不要折磨自己,做个自在无情的癫道人即可,”疯道人叹了口气,摸摸青玄的脑袋,兀自回房去了。
    “父亲、大哥、姊姊,你们还好吗?”青玄立在船头,涕泪横流。
    一只小手伸过来,递过一方丝帕。
    青玄扭头一看,原来是惊羽兄妹俩,忙不迭拿衣袖抹了把眼泪,并未接丝帕。
    “小道士,原来咱们家是故交,你我年级相仿,以后可以常来青城山找我们玩耍,”唐惊鸿收起丝帕,微笑说道,惊羽在旁也微笑点头。
    “谢谢两位,我离家之时父亲曾告知昔年之事,我一急竟忘却了,以后若有闲暇,必定去找你们,”青玄红着脸,又抹了把眼泪。
    少年人相交,总是乐多愁少,几日相处,便熟稔起来,便大哥小妹的相称了。
    二月初二,龙抬头。
    须弥山,形似五指,食指处乃是偌大的一块观景平台,称为“云湖仙境”,便是此次武林大会的召开地,中指处是最高峰,名唤“金翅峰”。
    武林世家顾家早已在山下搭设数百凉棚及帐篷,供各门派歇脚住宿,各门派已陆续来齐。少林达摩院首座无相阐师、武当掌门纯阳真人、昆仑玉屏子、金刀门燕北归、花间派温临水、唐门唐傲、漕帮洪天波、藏剑山庄庄主柳苍梧、二公子柳重楼以及江湖上大小百余门派掌门悉数赶到,各门各派年轻一辈的佼佼者均随师尊参会,这可是一次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既可通过比试成名,又能学习借鉴别派的武学,是一次难得的提升机遇。
    观星台暂以天玑星主许梦阳为首,独自宿在半山位置。
    疯道人带着青玄与漕帮众人歇在一处,二月初二一早,众人用过早点,便准备出发上山,前往云湖仙境参会,漕帮众人刚出凉棚,便有一小乞丐拉着疯道人的袍子,“道长,这是别人给你的信,说你见信便会给我两个馒头吃。”
    青玄听罢也不待师父搭话,便从褡裢里拿出两个馒头递与小乞丐。
    疯道人拆开信一看,只见信中写到:“老翁携绿绮,南访飞来钟,君妃泪斑竹,遍赏七十峰。”
    信中并未署名,疯道人皱眉默念数遍,转头对青玄说:“癫儿,为师需即刻南下,时间仓促,不便带你同行,你在漕帮等候为师。”说完快走两步,向洪天波说明事由,也不多客套,飞身上马,却多带一匹马儿,一人双马,歇马不歇人,全力往八百里洞庭而去。
    来信所提飞来钟、二妃墓皆在洞庭湖君山上,君山七十二峰,却不知绿绮在哪里,既有线索,无论如何,都必须去一趟,疯道人状若疯魔,亡命赶路。
    云湖仙境的观景台上,早在四周搭设凉棚,各派根据排位依次落座。
    “各位江湖同仁,蒙各位抬爱,顾某忝居武林盟主多年,未建尺寸之功,于心不安,故于年前广发英雄帖,诚邀各派共商新任盟主人选,锄强扶弱,维护江湖正义,”顾梦白在上首一拱手,打了一圈揖。
    各位掌门均起身还礼。
    “既身在武林,自当手下见真章,”各派弟子纷纷言道。
    “盟主人选,除武功卓绝,还应德才兼备,方能领导群雄,”顾梦白微笑的回应,“本次比试,由各派选出一名年轻弟子上场,抽签上场,数轮淘汰,最终胜出的十大门派,其掌门做为盟主人选,由各派共同商定,确定新一届掌门人选,各位以为如何?”
    人群中议论纷纷,今年的比试倒是新颖,只由各派年轻一辈才俊比试,既照拂了落败门派的掌门颜面,同时可考校年轻一辈的武学修为,柱香功夫,便商定妥当,一致通过。
    首轮便是昆仑掌门千金对海沙帮少主葛飞,玉屏子独女张嫣然年方十六,身姿娉婷,白衣如雪,顿时让各派青年才俊眼前一亮,只见她玉手抽出长剑,捏了个剑诀,“葛世兄,请了。”
    张嫣然扭身而上,剑走空灵,以一招“雪满昆仑”起式,以灵制钝,对上葛飞的双戟,双戟势沉,葛飞以“铁戟沉沙”应对,双方过上招。
    张嫣然人小力弱,并不敢横剑硬接,便吐剑疾刺,剑花始终笼罩对手右臂曲池、少海穴,依次使出高峰凌云、回风舞雪、月上东山、一池春水等招,葛飞左戟不停格挡,右戟寻机压制剑势,欲以力取胜,众人见昆仑小女上下翻腾,左右横挪,长剑嗤嗤作响,出招极快,海沙少主招势雄浑,稳扎稳打,不由的喝一声好。
    顾梦白扭头对左首无相阐师说道:“大师,江山代有才人出啊,这小辈于武学一道虽浸淫日浅,却仍有如此修为,咱老头子是该退隐林泉,躬耕南野啦。”
    “盟主所言甚是,经此一役,小辈所悟所获颇多,日后必会更上层楼,盟主此次选拔之法甚妙。”
    话音刚落,昆仑小女凌空而舞,以一招化鹏为鲲,俯身下落,一剑七影,疾点葛飞少海穴,右戟落地,张嫣然收式拱手:“承让了。”
    葛飞微微一笑,一拱手,拾起铁戟,却也颇有风度。人群中顿时爆出雷鸣般的喝彩,玉屏子更是笑逐颜开,拱手向左右道贺的掌门人回礼。
    青玄站在漕帮众人旁边,更是瞧的目瞪口呆,少时所习皆为军阵杀敌之招,未曾想天下竟有这般飘逸俊美的招式,尤其张嫣然秀美如仙的身法,更是让自己目不暇接,那女孩不过比自己大二三岁,竟厉害如斯,不由想的呆了,至于下面的比试,却都未认真去瞧。
    少林的了因和尚、武当新秀赵震宇、花间派温晚照、金刀门少主燕隼、唐门唐惊羽、顾梦白独子顾楚衣、藏剑山庄柳重楼、观星台许梦阳、点苍派郝雄皆无悬念,数招便制敌获胜,其余小门派间的比试,不过数招便被淘汰下场,倒也乏善可陈,加之昆仑张嫣然,日落之前,便已选出获胜的十大门派。
    顾家雄居天南,财力雄厚,顾梦白于须弥山下设宴,更是将周边名厨悉数请来,以天为盖,开设百席,广设珍馐,无上妙味。众人根据指引下山落座,顾梦白居中而坐,举碗起身,“各位江湖同道,云湖仙境的比试已选出新论十大门派,明日,便请十派掌门齐聚顶峰金翅峰,共商盟主人选,各位江湖同道今晚开怀畅饮,顾家将在山下开设流水席,请各位同道明日暂歇一日,待我等选定新届盟主,告示诸位,再请返程。届时,我顾家将为每派奉上黄金百两,权做路资,各位,请了,”说罢一口干了碗中美酒。
    “谢顾盟主,”各派众口齐声。
    顾梦白重金相赠,酒食款待,礼贤下士,各派均为其风采折服,尤其是小门派,百两黄金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加之如此武林盛会,更是交好江湖巨擘,结交同道的大好机会,谁不想多留数日,更兼顾家管酒管饭,各派均喜气洋洋,宛若年节,早把比试失利的烦恼丢诸脑后了。
    翌日清晨,金翅峰顶,春寒料峭,初阳新生,十派掌门面东而立,藏剑山庄庄主柳苍梧、观星台楼主萧无尘竟也赶到了,众人登临送目,看着初阳从云海边露出,天地顿时一亮,暖色光束从天边传来,宛若万千金剑直射峰顶,让人心神一凛。
    “各位掌门,二十年余前,魏楚须弥山一战,迫出个天纵奇才的明月帝,如今天下久定,今日,顾某召集各派掌门齐聚金翅峰,便是要选出下届武林盟主,顾某忝居盟主之位日久,自觉武功德行难堪大任,还请诸位商定,另择贤明。”
    “哈哈,顾盟主客气了,魏楚早已一家,顾盟主数年来调停江湖纷争,威望日隆,老洪第一个佩服,”洪天波粗犷一笑,拱手道。
    “盟主之位,能者居之,只是在下有一事不明,”玉屏子一甩拂尘。
    “玉屏子掌门但言无妨,”顾梦白笑道。
    “我中原武林本是一家,自不待言,无论谁当盟主,贫道皆无异议,只是这观星台乃关外门派,近十年来方才崛起,萧楼主亦身居胡族国师,如若当选,以异族之身如何统领我大魏武林?”玉屏子说完哼了一声。
    “正是,”数人附和道。
    “阿弥陀佛”,“无量天尊”,少林、武当唱一诺,显是认同昆仑派所言。
    “柳庄主,你怎么看?”顾梦白微笑着扭头相询。
    “各位,柳某垂垂老矣,自孽子轻舟出走,藏剑山庄早已不复昔日盛况,柳氏一族人才凋零,二子重楼难堪大任,无论谁当盟主,柳某但求独善自身,藏剑山庄封剑退隐,安度余年。”
    “柳庄主太过谦了,昔日贵庄大公子以归藏九剑纵横江湖,除暴安良,秋露剑出,罕有匹敌,人称天下第一剑,藏剑山庄家学渊源,更听闻昔日大公子曾得到武林绝学《大黄庭经》,参悟日久,内功剑法,皆为当世第一,何以庄主生出如此遁世之心?”顾梦白微笑回应。
    “什么?”山上各派掌门不明究竟。
    “无量天尊,柳施主,贵庄真得到《大黄庭经》?还请明示,”武当纯阳真人乍闻此事,不由出言相询。
    “《大黄庭经》市集有售,诸位若有兴趣,大可买上数本,回去研读,柳某从未听闻孽子有甚奇遇,何况孽子早已叛出家门,数十年皆无讯息,老夫早已当他死了,”柳苍梧倒非妄言,道家典籍市集多有出售,市面所售黄庭不过陈述些基本吐纳养生的法门,并非绝学秘笈。
    “庄主当知顾某所言黄庭非彼黄庭。”
    原来这《大黄庭经》本不是什么秘笈绝学,江湖传闻,此经本出自武当紫衣真人,是真人日常所诵的普通典籍,只是晚年将毕生所学细加注解,融于此经之中,但是否属实便不得而知了,此秘闻在江湖中所知者寥寥无几,纯阳真人身为武当掌门,自当知晓一二,不知这顾梦白如何得知,便是柳苍梧,也只从父辈中听闻只言片语。
    “你藏剑先祖德胜公出身武当,后下山投军,挣下偌大功名,衣锦还乡之时曾上武当,送年过百岁的紫衣真人羽化登仙,真人辞世之际,将注解经书相赠,你莫不知?”
    柳苍梧闻言,也是诧异,德胜公出身武当之事便是自己也未曾听闻,这顾梦白红口白牙,妄议先祖不知意欲何为,听罢便将玄铁辉月剑往地上重重一顿,“顾盟主,你顾氏一族乃前楚遗臣,枉顾大魏武林成例,竟让关外胡族搅乱江湖,玉屏子掌门质询,却顾左右而言他,无端造谣生事,所谓何来?若我习得高深武学,这盟主之位岂能让你坐稳,柳某多年来只求自保,从未插手这武林之事,若今日只为这盟主之位,大可明言,柳某尚有自知之明,且早已表明即将归隐林泉,不问江湖之事,必不会与诸位争这虚名,告辞,”说罢不理众人,扭头便走。
    众人闻柳苍梧所言,倒也有几分道理,不说这黄庭秘笈乃虚无缥缈之物,百年来从未有人见过或习练过,毕竟仅是传说,这顾盟主答非所问,倒让人好生奇怪。
    “柳庄主稍待,萧某有一事相询,”站在角落的萧无尘一身玄衣,长髯星目,倒有几份仙风道骨。
    “何事?”柳苍梧头也不回,原地哼道。
    “小徒绿绮何在?”
    “哼,你说的是萧绿绮那贱婢?那贱婢早在数十年前便与孽子离家出走,事后你观星台崛起塞北,我方知她是你观星台的探子,你来问我?那贱婢搅乱江湖、祸害我儿,更累我藏剑与多派为敌,老夫恨不得生啖其肉,你能不知其行踪?诸位掌门,老夫心灰意冷,往后江湖再与老夫无干,各位请便,”柳苍梧说完,便不再发一言,径直往山下走去。
    “且慢,”萧无尘与顾梦白齐声喝道,声到人到,“今日不说出个万儿来,休得离去。”
    萧无尘左掌右刀,顾梦白一挺长剑,分别从左右欺身而上。
    柳苍梧听得风声,辉月剑鞘往地上一插,入石三寸,转身抽出辉月剑,旋身一剑,硬接一招,大怒道:“你们意欲何为?欺人太甚,当柳某怕你怎的?”
    其余诸派掌门一脸茫然,皆不知萧、顾二人何故发难,只能暂时袖手旁观,这时,峰顶一块巨石罅隙后,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场中诸人,收敛气息,此人黑袍黑裤,黑巾蒙面,正是蛰伏峰顶数日的上柱国聂惊涛,场中皆是当世高手,耳目聪敏,只得以龟息功敛息入定,隐蔽行藏,静观其变。
    “柳庄主,贵派高手在北孤城外杀我数位弟子,重创我天玑堂星主,这笔账今日一并算一算。”
    “原来是寻仇来了,老夫何惧,且看我藏剑决,”柳苍梧须发皆张,反握长剑,左手捏决,气贯全身,揉身而上,左手迸出剑气,击退顾梦白一剑,右手反握剑柄,反手以剑画圈,接住萧无尘的摘星刀,三人一触即分,旋即如电般又接上手,三人如走马灯似的过招。
    萧无尘的落月掌、摘星刀已臻化境,顾梦白的潇湘剑如雨点般迅疾,柳苍梧以藏、叩、击、落、离、附、抚、回、空九式剑诀接招,三人刀来剑往,掌去指来,青石地面不时迸出火花,划出道道沟壑,三人周身罡气如丝,所过之处,树折花落,尘飞石裂。
    柳苍梧大喝一声:“衡阳雁去无留意,万法皆空,剑傲九霄,”以回剑诀引空剑诀,双臂擘张,驭气为剑,周遭空气仿佛一滞,辉月剑剑罡如同实质,宛若磁石,将山顶风月雨露,阳光空气悉数吸附而来,众人瞧的剑招似乎很慢,待看清时,柳苍梧已从五丈外倏然跃至萧、顾两人身前,萧、顾二人均双手交叉胸前,吐气出声,硬接一掌,旋即接力后跃数丈。
    只闻一声炸雷般的声响,山顶为之一震,柳苍梧嘴角渗出血丝,只觉气血一滞,不待对手还招,便也借这空剑诀对招之势,顺势后跃,而后吐出一口淤血,不发一言,转身跃上半空,直往山下逃去。
    “柳庄主,”洪天波快走几步,本欲上前相助,怎奈柳苍梧不顾一切,竟逃遁而去,让众派掌门愕然。
    “可惜,跑了柳老儿,未能毕其功于一役,”萧无尘吐纳数次,将胸中滞气呼出,无奈的对顾梦白说道。
    “无碍,柳老儿九剑诀尚未圆融如一,似未至人剑合一之境,他倒是见机的快,这最后一剑使出后,必是有所察觉,方才遁去,其后自有人招呼,我等先处理完山上诸人再说,”顾梦白旁若无人的与萧无尘说道。
    “盟主,你所言何意?”洪天波离得最近,听到二人所言,不由起疑。
    顾梦白拍拍手,收起长剑,恢复了儒雅的做派,“洪帮主,听闻近日漕帮接到令弟口讯,封锁漕河,南物不北上,此事当真?”
    “此乃我漕帮帮务,与你何干?”洪天波双眉一皱,心中暗想,“此乃帮中机密,家兄数日前方来函告知,这顾梦白远在天南,如何得知?”
    萧无尘接着转身向玉屏子说道:“悉闻昆仑派忧国忧民,数十年年来无数弟子学成下山,参军入伍,西北境参将以上的门人已逾百人。”
    “国之兴亡,匹夫有责,我昆仑虽远居雪山,然受恩于中原,须臾不敢忘,门中弟子为国而战,抵御外侮,襄助中原百姓,我这掌门只觉自豪,有何不可?”
    “好,”其余掌门听得玉屏子如此说,击节赞赏。
    “唐傲门主,听闻唐门车马行遍天下,关外很多机密军情不少出自唐门之手,是也不是?”萧无尘又问向唐傲。
    “我唐门虽偏居川中,桀骜独立,却知谁是祖宗正统,”唐傲鼻孔朝天,并不屑多做回应。
    “好”,又是一阵附和赞叹。
    “既然大魏武林如此团结,想来皆是忠义之士,当今二皇子已继承大统,观星台萧楼主亦被招揽至麾下,关内关外将成一家,新皇雄才伟略,有意与诸位定下君子之约,只要诸位拥护新皇,协助追截叛逆,便传旨绝不干涉江湖之事,各派只需照常行事即可,若门下子弟有意入朝为官者,择优商定品级,绝不相负。”
    聂惊涛在石后听闻,冷汗如雨,好一个李存义,此行武林大会果然不简单,躁急不已,脸热心跳。
    “谁?”萧无尘一掌击出,落月掌掌力雄浑,顿时在聂惊涛藏身的巨石上击出一个掌印,碎石纷飞。
    聂惊涛自知刚才一时激动,心跳加速,行藏已露,只得现身。
    “你….你…..你是聂..?”顾梦白大惊失色,指着立在大石上的黑衣人,双手颤抖不已,聂惊涛此时面巾脱落,抬手挡了挡刺目的阳光。
    “诸掌门有礼,在下正是先帝亲随聂惊涛。”
    “上柱国?”众人惊讶不已,“传言魏楚大战,上柱国为护卫李明月,不幸身中流矢殉国,难道传闻有假?”
    “昔年老夫的确中箭,天幸无碍,为迷惑敌军,故传言已故去,多年来,老夫一直侍奉先帝,隐居京中。”
    “明月帝真的已驾崩?”虽然场中诸位皆为江湖中人,乍闻一代雄主已崩,还是很震撼。
    “不错,先帝临终时已传位太子李守一,老夫便是见证人,萧楼主、顾盟主所言皇二子,不过篡位弑君之徒,诸位切莫轻信,且观星台多年来渗透北境,截杀太子在前,助纣为虐在后,与邪教等同,我大魏武林人士当共伐之,”聂惊涛指着萧、顾二人,大声说道。
    “诸位,请听聂某一言,萧、顾两家曾结姻亲,不然这观星台如何能在这短短十数年便崛起江湖?顾家财厚势雄,这位顾盟主如此为李存义卖力,必是存了裂土为王,重建南楚之心,欲再起战端,陷南境百姓于水火,”聂惊涛朝场中诸派拱手行礼,“且不为庙堂之争,就请各位怜惜天下百姓,万勿与之同流合污。”
    场中一片安静,诸派掌门冷眼瞧着萧、顾二人,显是赞同聂惊涛所言,江湖之人虽不参与庙堂之争,但若有人妄图裂土叛国,挑起战端,遗祸万民,便是有违侠义之道,人人得而诛之。
    萧、顾二人相视一笑,“可惜,数月布局,功亏一篑,上柱国,昔年你帅军南下,屠戮楚民无数,今日便仍在这须弥山,要你血债血偿。”
    “你当我等是死人吗?”诸派掌门齐身上前,怒道。
    “哈哈,各位稍安勿躁,待我收拾了这位上柱国,再与各位详谈,”萧无尘微笑着摆摆手,一道烟火冲天而起,在空中炸出千道红光,竟遮住太阳光辉,山下次第升起烟火,众人皆觉诧异,却不明所以。
    洪天波嫉恶如仇,第一个冲到聂惊涛身前,护着他,接着,燕北归、玉屏子、唐傲等人均祭出兵器,大战一触即发。
    “各位,莫做无谓挣扎,唐傲门主,听闻唐门善使毒,你可曾察觉出异样,”萧无尘微笑的说道。
    唐傲听言心中一凛,上山时便闻到淡淡香气,自己浸淫毒术多年,寻常毒药绝逃不出自己的眼耳鼻舌,难道是?
    “听闻唐门近年来钻研出一项绝学,名唤碧纱笼,暗器淬毒,无形无味,天下无双。老夫的小徒孙不久前曾在贵派少主处见识过,怎奈未能带回,只能不惜以身试毒,观测效果,我观星台摇光星主韩牧之也擅毒,虽不能仿制,却可用他毒替之,短时效果一般无二,老夫称之为玉楼轻烟,”萧无尘哈哈大笑,突然双掌如电,排山倒海般击向聂惊涛,诸掌门见状上前相助,刚提气,便纷纷萎靡倒地,眼睁睁看着萧无尘一掌将中毒后内力暂失的聂惊涛击落山崖。
    金翅峰耸立云端,想来聂惊涛无法幸免,这时山下跑来数十位黑衣人,均是观星台杀手,萧、顾二位定住众人诸身大穴,然后每位掌门由两人驾着,绝尘而去。
    “顾盟主,柳老头率先发难,必是察觉出内息不畅,方才急急逃走,玉楼轻烟虽能遏制内力,毒性却无法与碧纱笼相提并论,欲挑起武林纷争,山上还需你花些心思,山下我已安排妥当,此次必叫大魏武林数年不得安宁,你我同心勠力,共图这大好河山,”萧无尘哈哈大笑,意气奋发。
    “不错,少了这几个老鬼,江湖便在你我掌控之中,稍加利用,便能为我所用,只是那疯道人不太好对付,其武功心机,均属当世一流,胜其父多矣,且听闻这厮与北孤镇北侯交好,不太好办,”顾梦白说道。
    “多情剑客多羁绊,放心,他这会还在洞庭钓鱼呢,我等徐徐图之,哈哈。”
    “甚妙,”萧、顾二人双掌一击,仰天长笑。
    须弥山下各派均在各自帐篷中稍歇,不少小帮派的帮众仍宿醉未醒,漕帮本就无意盟主之位,且人数众多,因此住的较为偏僻,帮中诸人围坐大帐,静候帮主回返,乌东临此次很是上心,不允青玄乱走。
    时至午时,烈日当空,青玄外出小解,刚出大帐,便见到唐惊羽兄妹结伴而来,双方年级相若,且因疯道人之故,皆摈弃前嫌,握手言和。
    唐惊羽年级稍长,见青玄年级虽小,但交手时气势不凡,便视为好友,哈哈一笑,撇开妹妹,便于青玄一同去帐外远处一棵大松树下小解,刚聊了几句,便听见空中一声炸响,亮出烟花,鲜红荼蘼,便不由抬头去看。
    “羽哥,这大白天的,你们武林人士还放烟花吗?”青玄问道。
    “不啊,谁大白天的放烟花玩,这烟花颜色这么艳丽,不像寻常烟花啊,”唐惊羽也很不解。
    两位少年惊叹时,忽见树梢上一老者踏着树叶飞过,手中擎着利剑,越过两位少年,直往藏剑山庄的宿地而去,空中传来一声厉喝:“重楼我儿,快走。”
    隐约听到那边藏剑山庄宿地一阵骚乱,唐惊羽忽然脸色一变,“有人过来了,人数不少。”
    两位少年匆忙把裤带一提,叫上唐惊鸿,便各自回去招呼帮中长者。
    青玄快跑几步,堪堪跑到漕帮大帐门前,便听见破空之声不绝,乌东临几人显然已经听见动静,将青玄一手提进大帐,左手操起案桌,快速格挡,漕帮十余人尽皆摸出兵器,击飞来物。
    “是海沙帮的毒沙,他娘的,我漕帮与之河水不犯井水,竟敢偷袭我等,”右护法魏文昌性如烈火,转身便要去寻海沙帮厮杀。
    “且慢,”乌东临拦住魏文昌,“此事不同寻常,且不说我漕帮与海沙帮近日无冤,往日无仇,何况在这武林大会上,他一个小帮派如何敢贸然挑衅我等,此事还须从长计议。”
    “不错,左护法所言甚是,还是等帮主回返,从长计议,”在座几位舵主均赞同乌东临所言。
    “乌大叔,我与羽哥方才见到一老者飞去那边,”青玄伸手一指,便将方才所见所闻告知漕帮诸人。
    “这里树茂林密,视野局促,不如我们与唐门众人汇合,共商对策,唐门擅使暗器,合则两利,”乌东临临危不乱,帮众皆赞同。
    静候片刻,帐外偷袭之人似乎已然退去,众人出帐往东而去,待漕帮众人赶到唐门宿地,只见帐外已有多名黄衣汉子被暗器钉死树上,看衣着,竟皆是金刀门门人,双方一合计,均觉事情蹊跷,便一致同意赶往金翅峰,山下发生变故,掌门人独自在山上,着实让人担忧。
    两派住在山脚外围,当下合兵一处,沿大路急往山上赶去,待转过密林,便听到震天般的喊杀声,山下空旷处的诸派营地,清晨时还一片祥和,诸派才俊推杯换盏,称兄道弟,此刻尽皆目眦欲裂,刀剑相向,血流盈野。
    只见昆仑对上花间派,少林与巨鲸帮厮杀,武当与点苍派交手有时,各方捉对厮杀,不时有他派帮众受了池鱼之殃,顿时混战在一处。
    “快住手,”唐战与乌东临同时提气喝道,这声怒喝用上内力,如平地炸雷,各派厮杀众人如遭当头棒喝,逐渐收兵罢战,却提剑持刀,暗自戒备。
    “且听老夫一言,如今各派掌门俱在山顶商议盟主人选,我等却不明究竟,在此厮杀,各位不觉有异?”唐战拱手道。
    “唐老前辈,晚辈无意械斗,只是这点苍门人无故杀我师弟,此仇不共戴天,”武当新秀赵震宇一脸怒气。
    “我点苍派世居云南,与你武当无冤无仇,何故杀你师弟?倒是你武当弟子,偷袭我派中诸位师妹,致我两位师妹罹难,这事又待如何解释?”点苍大弟子郝雄愤愤不平道。
    人群中顿时爆发一阵闹哄哄的争执。
    “各位,请静一静,”唐战上前两步,拱手道:“我唐门亦受金刀门所袭,漕帮诸位兄弟亦遭海沙帮泼掷毒沙,这两派皆在场,请问与我两派是否有嫌隙?”
    “当然没有,”两派大弟子越众而出,“金刀门此次十位好手前来参会,除家父前往金翅峰,余者皆在此处,何言偷袭,”燕隼上前行礼道。
    “如此便是了,诸派暂且罢手,此事疑点甚多,场中诸派皆在,唯独少了观星台,必是胡族存心挑拨是非,十派才俊理应尽速上山,禀明诸派掌门定夺,余众这便回返,免生事端,诸位以为如何?”唐战话虽如此,却自觉心惊肉跳,山下如此,山上却不知是何形势。
    场中诸人听罢觉得有理,十大派门人也不顾与唐战等人寒暄,俱担忧各自掌门安危,拔腿便往山顶飞奔而去,其余帮众搀扶伤者,彼此戒备,各自回返。
    好好的一场武林盛会,落得如此收场,倒叫人始料未及。
    十派门人亡命般爬上顶峰,定睛一瞧,金翅峰顶虽大,却也空旷无比,此刻竟无一人,各派不由面面相觑。
    “师父,”“父亲,”“掌门,”众人手足无措,大声呼喊,焦急万分,“你在哪里啊?”
    “来人啊,”山顶崖边一巨石后传来微弱的求救声,声音虽小,传到众人耳中,却分外刺耳。
    “有人,”武当赵震宇走在最前,当先提气一跃,跳到巨石上,“是顾盟主。”
    “师父,”顾家弟子闻言,快速上前,将师父扶到场中坐下,喂下疗伤圣药,几口清水,顾梦白咳嗽不止,哇的吐出数口鲜血。
    “盟主,盟主,您怎么样了?我爹呢?我师父呢?”诸门人七嘴八舌,围住顾梦白。
    “闪开,”顾家弟子怒道,推开围着的诸人,其中一位弟子轻轻拍着顾梦白后背。
    顾梦白气若游丝,指了指崖边,又指着地上,“柳…..唐…..”头一歪,竟就此逝去。
    “师父,师父啊,”顾家弟子眼见师尊过世,呼天抢地,嚎啕大哭。
    唐战脸色阴沉,眉间紧锁,顾梦白身为上届武林盟主,武功卓越自不必说,一手潇湘剑雨纵横天南,罕有敌手,能将顾梦白重伤至死,且全身而退的,江湖上尚未听说有如此人物,除非那藏剑大公子?不,不,不,绝不可能。
    “咦,”唐惊羽远远看了看顾梦白遗体,顺着顾梦白临死前手指的地方一瞧,大惊失色,回头看了看唐战。
    唐门诸人一瞧,尽皆失色,花草一片碧色,翠碧如玉,地上沟壑纵横,皆是新痕。
    “阿弥陀佛,”少林寺了因走上前去,“顾家各位施主请节哀,还请让贫僧为盟主诵经几篇,超度盟主前往极乐世界。”
    顾家弟子闻声,抹了抹眼泪,“谢大师。”
    了因上前,为顾梦白稍整仪容,整理鬓发,而后双手合十,低声诵经,刚诵片刻,只见方才扶住顾梦白的几名弟子忽然倒地,众人惊吓莫名,了因刚转身欲去相扶,忽然也倒地不起,口中“嗬嗬”作响。
    花间派女弟子温晚照以长剑挑破其中一人衣襟,只见胸口一片碧色,再挑开顾梦白衣襟,入眼尽碧。
    “碧纱笼,这是唐门独门暗器碧纱笼,”众人终于反应过来,刷的尽皆退后数丈,拔剑相向,唐门这方仅漕帮诸人未动。
    顾家幸存弟子恨怒欲狂,指着唐门众人骂道:“我等与唐门无冤无仇,武林大会亦是点到即止,师尊临终时喃喃自语‘柳、唐’二字,必是你唐门以绝毒暗器偷袭,看着地上沟壑,似是剑气所致,你们还有帮手,要将各派一网打尽?是也不是?我与你拼了。”
    “且慢动手,”乌东临以一记幻波指止住来人攻势, “且莫激动,诸位掌门尚且不知踪迹,不能妄自断章取义,自相残杀。”
    “我唐门门主唐傲亦不知所踪,难道他自己毒自己吗?”唐战也怒了,这嫁祸之人用心之毒,早已逾越天下任何毒药。
    “不错,我帮洪帮主亦不见踪影,这地上沟壑,只有藏剑山庄剑气能有此威力,这位癫道长和唐门少主曾目睹一人仗剑下山,呼喊‘重楼我儿’,想来必是柳庄主无疑,方才盟主遥指崖边,不如我等暂且下山,先去崖下找寻,如无所获,便齐去藏剑山庄询问清楚,”乌东临之言颇为中肯,众人无言,不待发令,便急急下山去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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