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这个地方,她来过。
而且,曾经无数次午夜梦回,她都还会不小心梦到……因为这里,是她由身到心,彻彻底底被玷污的地方,是噩梦的初始……
没错,这便是靖宇堂内那间密室!
只不过换了布置摆设,令她一时不察而已……她是真的没想到,他竟然会带她回到这里……
“离渊?”她紧张地捏住了衣角,不敢猜测他的用意。
“娘子擅于作画,不如替为夫瞧瞧,这幅画,作得如何?”心满意足的楚离渊细心地替她穿好衣服,然后理好夜里换上的水红色薄纱裙,牵起妻子的柔荑带她到了室内一处角落。
云锦仰头,一副画风柔美的画卷映入眼帘。
雪飘十里,墨梅含香。
不,仔细多瞧上两眼,便不难注意到,画上点点梅花,似乎并不是以墨来作……那一朵朵凌寒盛开的花朵,带着白雪皑皑之中难得的点点赤红,透着股别样动人的生气。
“这画……”明明他的画工极佳,可是不知怎的,她心里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喜欢么?”她一瞥眸,满眼净是夫婿温和无害的含笑俊容,紧接着他的眸光从她的脸上,落到了墙上那幅画作之上,“夫人的落红,为夫都替你保管好久了……”
他,他的意思是说……
不会吧?难道画上那不同寻常的点点殷红,就是……
脸瞬间涨得通红的云锦,不敢置信地盯着自家夫君坦然自若的俊颜,好半天才喃喃吐出几个字,“你……你别逗我了……”
是呢,怎么可能,她头一次的时候,他对她并无半点怜惜,又哪来时间准备元帕这些讲究?
就算他真的接了她的落红,那也是……也是替“纤纤”才这般做吧?当初口口声声的“你终于是离哥哥的女人了”,诸如此类的话,要她完全心无芥蒂,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我没逗你。”
楚离渊目露痴迷地欣赏着自己最得意的画作,好久才移开目光,转而对妻子郑重地询问道,“看着不好看么?可是这上面的梅花,就是锦儿你的落红呀……为夫可是喜欢得紧呢!”
“……”云锦的脸涨成了猪肝色,胸口剧烈地起伏,好半天没说出话来。
男人就目光炯炯地看着她,仿若一只等待主子嘉许的温顺大犬。
“如果这是真的,也太……”
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解释他这种行径,云锦羞涩地又看了一眼那星星点点的红梅,赶紧伏了脸儿,轻声叱道,“旁人都道镇北侯光风霁月,哪里是这般、这般……”
她“这般”了半天,也没憋出个什么来,反倒使得男人脸上的促狭之意渐深。
“为夫附庸风雅,所以娘子不喜?”他含着几分自嘲地笑笑,“旁人说什么无所谓,只要我夫人不嫌弃就好。”
他这哪是附庸风雅可以解释的?简直、简直是变态……
云锦在心里暗暗说了夫婿的坏话,又自觉有些不妥,一时尴尬得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摆才好。
“锦儿,你是不是一直怪我?”
他忽然凝重了面色,一张温文的俊颜沉下来,便让云锦觉得,这个男人比她的父兄,似乎还更多几分深不可测的威严……
她瑟缩了一下脖子,小心翼翼地:“怪……你?”
“怪我一时糊涂,故意用纤纤来作幌子,害你伤心……”他眉目低敛,煞有介事地检讨起自己做过的错事,“其实我一直,一直很想接近你,可是……我拉不下脸,只好,出此下策……”
说着,这个向来没羞没臊的大男人,居然可疑地微红了脸,薄薄的玉雕似脸皮,透着股淡淡的胭脂颜色,煞是好看——
与方才那一瞬间的严肃相比,又像变了个人似的……真不知道这人,究竟有几幅面孔?
“我以为,只要不让人发现,我心里真正想要的人就是你……那么幽州城的楚离渊,便永远不会有任何破绽。”
兴许,人从动了感情的那一刻起,就已是破绽百出,万劫不复,只是,所谓的“神”与普通庸人相比,更加自欺欺人不肯察觉而已。
“娘子,你愿不愿意,把你的余生托付与我……”
趁着云锦发呆的瞬间,楚离渊突然把她放在椅子,整个人跪在地上上半身与之齐平,向来清冷的脸上此刻庄重无比,明明额角都紧绷得微微地跳动,他还是竭力保持平静,执拗的想要重温一次民间百姓的婚娶仪式。
“……”
云锦又一次懵了——
他、他这是又从头再演一次男未婚女未嫁时,未来的姑爷向心爱女子求爱的一幕?
眼角瞥见墙上那幅羞人的画,她不知怎的也是一阵意乱情迷,不经意就脱口而出:“愿意,我愿意……”
美梦终于成真!
楚离渊激动的起身将她抱起来,兴奋的朝床榻边走去。
“我爱你,锦儿,我会好好爱你!”
“.........”
“夫君?我们好像刚刚才起床......”
日子还长,没羞没臊的美好生活,似乎漫漫没有尽头.......
******
主子和夫人正式拜堂成亲,确认了彼此的心意,对此,最开心的莫过于暗羽以及小秋了。
两人大婚,深知自家主子只要有关夫人,万事不需要下人沾手的性子,暗羽忙完了前一阵子筹备采买的事宜,终于也乐得清闲,甜甜美美睡了个好觉——
不知道是不是他也到了该娶妻生子的年纪,夜里睡得好好的,不曾想还隐隐约约像是做起了椿梦,梦里的女子居然疑似小秋那丫头……
一大早醒来,他摸着有些发烫的脑门,决心出门去转转,吹吹清晨的凉风,应该会舒坦一点。
出了靖宇堂,他不知怎的抬起头来,往高高的屋顶看了看——
一阵晨间清风拂过,“阿嚏……”大夏天的突然打了个大喷嚏的侍卫摸了摸鼻子,咳咳,莫不是夜里踢了被子着凉了?
暗羽摇了摇头,还是决定去靖宇堂后面的小山坡散散步!
幽州城内城既称为“城”,却几乎只有镇北侯及家眷居住,里头湖泊亭榭,山坡绿树,处处雅致空旷,与皇宫内苑相比也不遑多让。
暗羽漫步到了一处林中,寻了水边一处空地,准备练练拳脚。
“夫……夫君……”
忽然
熟悉的女声从湖水对岸传出来,丝丝绕绕,与暗羽梦里的如出一辙!
这、这……
不是吧?!原来昨夜也不是他的梦,而是……
主子的体力也太好了吧!
昨夜这动静响了整夜,且直入云霄,就算洞房花烛新郎官控制不住自己,这一大清晨的还在——
他不知道是该佩服主子的神力,还是该担忧夫人那羸弱的身体啊?
这时,忽然有湖面清风吹动本就半开的窗扇,使得对面那间鲜为人知的密室内的情景,隐约可窥一斑。
暗羽发誓自己是不想看的!
他、他真的只是无意中多看了一眼……
怎么办,为什么主子每次圆房,都要让他暗羽撞个正着??
真是欺负他孤家寡人,孑然一身啊!
呜呜呜……捂着流出鲜血来的可怜鼻子,老实的侍卫又一次怀疑起自己人生的意义?!
不行,他真的要早日娶妻子生子了!!
*******
一年后。
云锦正式成为侯府女主子的第二年春节,本是想在幽州城与万民同乐的,却不想她的夫婿主动提出跟她回北越过年。
看着小秋喜气洋洋的样子,云锦也就欣然接受了他的好意。
正好听说新晋升为“荣贵妃”的温妃娘娘已然有了身孕,她正好去看看兄嫂,也好贺个喜。
于是,夫妻两人带着小允墨,以及一众随行轻车简马早早出发去了北越。
北越皇帝正是人生中最得意的时候,大手笔地替柔仪公主及其“驸马”,置好了一处富丽堂皇的宅子,让随行的人一到建彰城便能安顿下来。
夫妻二人在皇宫里又按例参加了不少宴会,叙了旧情,余下的时间,便是在这长公主的府邸里听曲赏花,喝茶看戏,好不悠闲——
没错,来北越一趟,某人嫌宫里无趣了,却是得了个新鲜的乐趣,那便是听人唱戏!
宫里请的戏班来来回回听了数遍,然后他就自去梨园茶馆等地方看戏……不过几日,建彰城里的百姓便有了议论:京中多了位喜听戏的贵公子,锦衣玉带,凤眸朱唇,举手投足间尽皆风流,随随便便就勾去了诸家夫人看戏的目光——便是身形再俊的角儿,恐怕也没有这一位青年公子的身姿挺拔清俊,而姿容再俏的青衣花旦,恐也不及这位银发公子的三分美貌……
梨园中也有京中贵族,识出了这位公子便是北越现今唯一的驸马爷,背后更是手握大片疆土的风云人物,如今知他爱这一口儿,怎不想尽办法邀他去府上听戏?
只不过这位爷却说家里夫人管得严,没有夫人允许,便是哪儿都不得去的。
于是,云锦明明在家里什么也没做,“御夫有术”的名头倒是传遍了全上京。
这一日午后,她如往常哄孩子玩,心里正惦记着今儿那人又不知去了何处——
他对孩子也算不得不好,只是允墨这孩子虽然还小小一点大,却像是知道他爹对他有敌意,见谁都愿意笑一下,唯独对他爹,小允墨可是矜持得很,无论怎么逗都皱着张包子似的小脸,不肯露一丝笑容……
于是,这位父亲大人每每只能在梦里幻想一下,他的“小锦儿”乖巧可爱的模样,然后委屈地缠着自家夫人求些安慰。
“墨儿,等你爹亲回来,你就对他笑一笑可好?”云锦对着在床上爬得正欢的儿子温柔笑道,“他那人嘴上不说,心里其实可羡慕别人了……”
小允墨见了人见人怕的皇帝舅舅都乖巧得很,人家想抱就抱,逗逗就笑,那其乐融融的画面却看得某人面色微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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