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烂世界

    
    “杀人了！！”
    “怎么回事？”
    “大当家的，你快看啊！”
    “操！是哪个畜生干的？所有人！到体育场集合！！”
    我被门外的吵闹声与喊叫声吵醒了，听声音是曾梅梅，我心说，一大早的他怎么就在外面骂街啊？应该出什么事了吧？我躺在席梦思上伸了个懒腰这才很费力的爬了起来，昨晚上喝醉了脑袋晕晕乎乎的。我抠着脑袋哈欠连天的拉开房门走了出去，只见一个个疯跑的女人从我身边经过，她们就像得到了某种召唤一样齐刷刷的冲向体育场。可是她们经过我时都给我投来疑惑的目光，我感觉气氛不太对，这才反应过来这里全部都住着单身的女人，我一个男人出现在这里她们不看我才有鬼呢。万一昨晚与周雨婷的事被人误会了，后果不堪设想。
    一路连蹦带跳的跑到体育场时，三百多号人居然已经到齐了，我费力的挤到了人群最前面，只见曾梅梅正在盘问两个男人，定睛一看原来是看守食物的那两个小伙子。
    “你怎么现在才到？”
    周雨婷在背后用手指戳了我一下，刘丽与周勇也在，我心说、睡她房间的事，她不会告诉父母了吧？她仿佛看出了我所想，笑着摇了摇头表示让我放心。于是我点了点头，不再看她。
    蒋于涵戴这一个口罩与一双橡胶手套走到人群中间，曾梅梅疑惑的问到他：“死了多久了？”
    蒋胖子说到：“小梅！那女人瞳孔微缩，颈部有很明显的掐痕，从体温来看是昨晚一点至两点时死亡的。”
    曾梅梅忽然两脚踢在那两个小伙子身上，“咔”拔出长剑指着他们，他们吓得哇哇大叫：“真的真的！昨晚就只有那一个人来拿过食物啊！”
    曾梅梅收起了剑缓缓走到李京亮与张毅跟前淡淡的说到：“抓起来…”
    “陈耀洋！！”
    李京亮忽然指着我爆呵一身，我惊愕片刻他俩已经冲过来了，顿时脑子里一片空白。
    砰！
    两股大力狠狠的把我按倒在地上，两条手臂的关节处被他们掰得咔咔作响，疼的我眼泪都冒出来了。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忽然两个巴掌重重的打在我脸上…
    啪啪！
    “说！昨晚你干什么了？！”
    曾梅梅弯下腰抓着我的头发莫名其妙问了这么一句，我被整的一脸懵逼。我看了一眼人群里的周雨婷，心说、她肯定跟别人乱说了什么，就算我现在解释、又有谁会相信我们只是讲故事呢。于是我只好摇了摇头愤愤不平道：“你要觉得我干了什么，我还有什么好解释的了……五十大板我认了……”
    曾梅梅表情似乎很难以置信，又给了我一巴掌，很严厉的对我说到：“还真是你干的啊？哼……你以为五十大板就完了？”
    我不悦道：“那你还想怎样？”
    蒋于涵摘掉了口罩也蹲了下来看着我说到：“耀洋，你为什么要杀人啊？”
    “杀人？”
    等等，原来曾梅梅问的并不是我和周雨婷的事，可是杀人从何说起呢？于是我辩解到：“杀什么人？我什么时候杀人了我？”
    曾梅梅大声说到：“看守的两个人都说了昨晚就你去拿过食物，馆内很多人也都看到了你对死者生前动过粗，蒋于涵和李京亮也说了，你昨晚一晚上都没回去睡觉不是你还有谁？！！”
    从她的话中我终于明白了，原来我送过吃的那女人昨晚被杀了，而现在所有的巧合都指向我。可我没杀人就是没杀人，于是我向大家解释了昨晚为什么要对那女人动粗和为什么要去给她送吃的。
    “那送完吃的后你去哪儿了？”
    曾梅梅的眼神像刀子一样锋利，看得我直发毛，我有意无意的避开她的眼神。可是我又该怎么解释为什么没回去睡觉呢？我总不可能告诉大家送完吃的后我就去周雨婷床上讲故事了吧，这谁会信？一紧张脑子就乱了，于是我结结巴巴的说了一个我自己都不信的理由：“我本想回房间睡觉的，可是睡不着就去天台……就去天台赏月了……”
    “呵呵，赏月？好有闲情雅致啊，可老娘我一整晚都在天台，怎么没看见你呢？你还在说谎，说！你为什么要杀她！”
    曾梅梅瞪着我越走越近，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让我几乎要窒息了。我进过监狱，这种感觉我太熟悉了，当警察在审问罪犯时就会像她这样直勾勾瞪着对方眼睛，一点一点加大音量，每问一个问题就离对方近一步，给对方不断增加心里上的压力。
    “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杀人！”
    “那昨晚你去哪儿了？”
    “我我我，随便逛逛……”
    “逛什么？是又在找下一个目标吗？”
    “对……哦不不不不不不，没有没有，我就找了她一个……”
    “所以就是你杀的了？！”
    “没有没有，我只是送吃的……”
    “送完又去哪儿了？”
    “去……”
    “快说！！”
    “……”
    “说！！！！”
    “我不知道……”
    “说！！！去哪儿了？！！”
    我几乎快要崩溃了，额头后背全是冷汗，蒋于涵、李京亮、张毅他们都眼神复杂的看着我，我又环视四周除了周雨婷低着头所有人都瞪着我，这感觉仿佛像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我觉得好害怕好冷……
    “当家的，你可不能徇私枉法啊！”
    “对！当家的，你可要为死者深渊啊！”
    “一命换一命！”
    “杀人犯！”
    当听到“杀人犯”这熟悉的三个字时，我望向所有人无力的说到：“我不是杀人犯……我不是杀人犯……”
    “打死他！”
    愤怒的众人全部冲向了我，曾梅梅与所有我熟悉的人，他们没有一个人管我，都不想因为我而被大众针对。可我是冤枉的，也没一个人愿意听我解释。也许对于他们而言，只要能保全自己现在的地位，错杀一个倒霉蛋又算得了什么呢？我全身的血液凝固了，心也碎了。什么友谊、什么兄弟情、跟个人利益比起来那就是个屁……
    “停手！！”
    噹！
    曾梅梅忽然拔出长剑在地上劈出一道火花，所有人都被她的气势吓住了，立刻停止了对我的殴打。她看着所有人无奈的说到：“对不起大家，请给我一分钟……就一分钟!”
    她抓住我的脑袋在我耳边焦急的说到：“你就说是那个女人嫌吃的太少，你不给她就想杀你，你是自卫才杀她的啊！你怎么这么笨啊？！”
    从她焦急的眼神中我看出了她内心的挣扎，我笑了笑大声说到：“我不是杀人犯……我没有杀人……我没做就是没做，我不会为了自己去冤枉死者的。我看见天上很多死人，我不想她在天上骂我……”
    “当家的！你不能徇私枉法啊！”
    “就是！这小子平时仗着和当家的你关系好，就对大家嚣张跋扈的，正好给他点颜色瞧瞧！”
    一股怒火冲上头顶，我瞪着那些散风点火的人说到：“什么叫嚣张跋扈？！我要是被冤枉的，你们是不是会觉得很失望啊？！哼，你们根本不在乎死者，你们在乎的只是能不能弄死我！！因为你们嫉妒现在这里是我们说了算而不是你们！现在终于有理由弄死我们其中一个了，你们觉得很解气对吧？”
    他们继续叫嚣着！
    “当家的！你可不能徇私枉法呀！！”
    曾梅梅为难的看着我说到：“耀洋，都什么时候了，你的嘴还这么贫。你向大家认个错，说不定他们就会原谅你呢……”
    我强行打断了她：“你说的这些话你自己都不信吧？你处处为这些人着想，你觉得他们真的会念你好吗？要不是现在情势所逼他们一个个巴不得我们死。今天叫你不要徇私枉法，你信不信只要明天如果有军队来他们就会叫军队为了正义枪毙你。人就是这样，即便你为他们做了一千件好事，他们也只会记得你以前拿枪威胁他们那一件事。哼!我没做就是没做，要我向这些人低头我宁愿死。”
    他一把抓住我：“耀洋……”
    我看着她道：“曾梅梅……我的命本来就是你救得，我从来没有忘记。既然你选择了用好人的方式来服众，那你就必须杀了我……我不会怪你……”
    她沉默了，我不想让她为难，于是我拿过了她手里的剑，李京亮忽然挡在我前面瞪着那些人说到：“操！老子就徇私枉法了怎么着？！他是老子兄弟，老子相信他！”
    蒋于涵也说到：“对对对，耀洋很有可能是冤枉的，我们不能让真凶逍遥法外啊！”
    李京亮推开蒋于涵又怒吼到：“不管他是不是冤枉的！就算是他杀了人，他也是老子的兄弟！谁要是再逼我兄弟，老子打死谁！！！”
    人群里一个男人很没底气的叫嚣着：“有人能证明他没有杀人吗？！”
    其他人闻声都复合到：“对啊！证人都没有！”
    我看向人群里的周雨婷，她还是低着头不敢与我眼神对视。我不怪她，她只是一个才十九岁的丫头，要是为我作证了，那她以后还怎么做人。
    但我死也没想到下一秒她居然缓缓走出了人群，所有人都疑惑的看着她不知道她要干嘛。
    “我作证……他没有杀人……”
    曾梅梅一脸惊喜走到她面前问到：“雨婷妹妹真的吗？”
    她转身看了我一眼又看向所有人，她沉默片刻说到：“他昨晚一直在我房间里，所以才一晚上没回去……”
    曾梅梅问到：“他在你房间做什么？”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在一个房间除了上床还能做什么。”
    李京亮惊喜万分的冲向我，暴力的一把撕碎了我的上衣，大声说到：“看到没有！我兄弟身上的牙印就是证据！哈哈哈哈哈！”
    我他妈现在恨不得一头撞死得了，太尼玛丢人了……
    周雨婷流下了眼泪，哽咽的继续说到：“你们……如果还要证据……我的身上也有，再不行……我可以现在把衣服脱了……呜呜呜呜～”
    “雨婷！”
    刘丽与周勇冲出了人群、他们抱在一起，场面十分催人泪下。周勇忽然咬牙切齿冲向了我。
    “我要杀了你！”
    我推开阻拦的李京亮。
    砰！
    一个满含怒意的拳头重重打在我脸上，我没有选择躲避，任意周勇一拳又一拳的打在我脸上，不管他之前多么混蛋，但这一刻他是一个好父亲……
    “爸！别打了！我是自愿的……”
    刘丽不停摇晃着周雨婷说到：“女儿啊……你怎么这么傻，他根本不爱你啊。你这样到底是为什么啊？呜呜呜呜……”
    这时人群里又有人叫嚣道：“我靠，即便他没有杀人，他这样祸害老周家闺女，那也不可饶恕啊。”
    “就是，可留不得这种人啊！”
    “老周家闺女怎么这么水性杨花啊？”
    “真是个随便的女人，下贱，白长得那么漂亮。”
    “我们家才不会像这家人一样呢。”
    听到这些话，我心说、这些人真他妈看热闹不嫌事大。我是个男人，大不了背一个流氓的骂名。可是周雨婷和她的父母，也许从此以后都无法抬起头做人了。周雨婷为了我连自己的一辈子都不要了，我如果不为她做些什么良心何在。想到此处我再也不能坐视了，我必须对她负责。
    “都他妈闭嘴！！！”
    我指着那一群扇风点火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说到：“艹你妈！别往他们一家人头上乱扣帽子，老子和周雨婷早就在一起了！只是我自己没什么出息，一没车二没房的怕她父母不同意所以一直没敢说。如果是你们的爱人被人冤枉，你们敢这样不惜名分的出来作证吗？骂别人下贱，不就是可以显得你们很高尚吗？！”
    我看着周勇尴尬的叫了一声“爸”，又走到刘丽面前叫了一声“妈”，最后跪在周雨婷面前说到：“雨婷啊……我知道我配不上你，没车没房，又是个残废……嗯……你嫁给我……好……好吗？”
    她惊愕的看着我，我没等她开口又大声说到：“虽然……你爸你妈都看我不顺眼，但我们是真爱，现在……又是这么一个世道了，你嫁给我……我会用生命保护你的。至于咱爸咱妈喜不喜欢我……这个事情以后再说……”
    曾梅梅忽然大声对所有人说到：“好了好了！事情已经清楚了，今天就先散了吧。但那个杀人凶手你给老娘听着，总有一天我会把你找出来的，你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好了好了，都散了吧！”
    ……
    我与曾梅梅、李京亮、蒋于涵三人躺在天台，我们都不知道跟彼此说什么。
    最后还是曾梅梅先开的口：“耀洋……对不起，是我不好……”
    我笑道：“我都说了，不怪你……你是这里的主心骨，你必须迎合大众的想法。真的不怪你。”
    李京亮忽然翻身抱住我，用脸不停的蹭我的肩膀阴阳怪气的说到：“耀洋哥哥，人家好爱你啊～”
    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骂到：“死恐龙你变态啊，滚开！”
    他一脸坏笑的问到我：“喂，死瘸子。周雨婷一定还是个处吧？你小子可以啊！有没有做保护措施啊？小心中奖啊，呵呵！”
    “李京亮你烦不烦！当老娘是空气啊？”
    曾梅梅没好气的训斥了李京亮，她忽然问到我…
    “耀洋，你真的打算要取周雨婷吗？”
    我回答到：“嗯～这不是你希望的吗？”
    曾梅梅道：“也是……可总觉得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太巧合了，说不出来的感觉……”
    李京亮插话到：“切！哪有那么多巧合啊，她一个十九岁的丫头那么单纯，能有什么心机啊？”
    曾梅梅忽然看着我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她问到：“你那天跟我说不能带她回体育馆是什么意思？”
    我向他们三个详细讲述了回体育馆那天路上发生的事，李京亮听完表示女人吃起醋来真可怕，蒋于涵表示这个女人不简单，曾梅梅责问到我：“你想过没有李欢欢要是真回来了，已周雨婷的心机……”
    我打断了她：“李欢欢也许早就把我忘了吧，现在有个这么漂亮的小媳妇愿意跟我，我应该感到高兴才对。”
    曾梅梅认真的看着我问到：“这是你的心里话吗？留住你的人，能留着你的心吗？”
    我苦笑一声说到：“如今这个世道，命都不是自己的了。爱情又能值几个钱呢？换做从前太平盛世又有多少人敢说与自己结婚的是自己最爱的人呢？”
    蒋于涵忽然说到：“耀洋，不是胖哥我说你啊。以后别再处处留情了，会害死你的……”
    李京亮笑嘻嘻的复合到：“嘿嘿！蒋胖子这话在理，你个死瘸子就是个好色的渣男！”
    我不悦道：“操！说的你多正经似的，偷看大胸姐洗澡……”
    李京亮道：“死瘸子我艹你大爷！关你屁事啊！”
    我忽然很好奇他与大胸姐的事，我刚一开口问到这个问题，曾梅梅就忽然坐了起来，说有事先下去了。我更好奇了，催着他快点讲。
    原来李京亮是新疆人，十六岁就开始学习自由搏击了，五年前去首都参加武林风的比赛时认识了曾梅梅的父亲，一次去曾梅梅家做客时两人一见钟情。可是曾梅梅的父亲思想封建，说李京亮学的是现代搏击与他们家传统武术不是一条船上的人，于是不同意他们交往。李京亮为了爱情自告奋勇选择退出搏击行业，谁知道曾梅梅的父亲还是不同意，理由是退出了就没工作了闲人一个。李京亮一气之下居然傻乎乎的一把火烧了曾梅梅父亲的房子，还打伤了所有的学徒，然后跑路回新疆了。直到今年李京亮得知曾梅梅要来天府参加武术比赛，才臭不要脸的追到了这里，还约了住在天府的蒋于涵当他的求婚见证人。谁知道就爆发了丧尸危机，被困到了现在……
    我听完哈哈大笑，烧了老丈人的房子还打了人家徒弟，这尼玛曾梅梅要是同意了他的求婚才有鬼了，我笑的肚皮都要炸了。
    “你笑个屁啊，死瘸子！老子打死你信不信？！”
    他一把抱住我，把我勒得骨头都要断了。蒋于涵无奈的说到：“唉唉唉，你俩多大的人了，怎么跟孩子一样……”
    ……
    两天后我与周雨婷的婚礼在曾梅梅与刘丽、周勇催促下举办了。
    因为未能找到西装我还是穿着之前那套迷彩蛙服，曾梅梅和李京亮各拿着一瓶香水往我身上招呼。
    曾梅梅摘下了自己的戒指递到了我手里，我立刻说到：“不行！大胸姐这是你的，我不能要！”
    她无奈的说到：“对不起耀洋，姐姐没能兑现承诺给你找到西装。不过还好雨婷妹妹的婚纱找到了，虽然破了点但至少有了。这个戒指姐姐送给你了，你一会儿给雨婷妹妹戴上吧！”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我只能给她一个拥抱和一句谢谢。李京亮取下了自己的金项链挂在我脖子上，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到：“死瘸子……今天精神点，别老驼着个背……”
    我点了点头。
    曾梅梅又上下打量了我一遍，这才满意的说到：“好了，出去吧。”
    “有请新郎陈耀洋出场，大家掌声欢迎！”
    ……
    婚礼顺利举行了，没有鲜花、没有华丽的装饰，除了周雨婷的婚纱有那么一点儿新娘的意思外，这场婚礼很像是在搞行为艺术，或者说像过家家。婚礼的最后我找了一把木质吉他现场表演了一首《梦中的婚礼》，结束又在所有人的面前把它给砸了，我以后不想再弹琴了，即便我现在有了新的聆听者，可今日之人非往日之人。
    伯牙善鼓琴，钟子期善听。伯牙鼓琴，志在高山，钟子期曰：“善哉，峨峨兮若泰山！”志在流水，钟子期曰：“善哉，洋洋兮若江河！”伯牙所念，钟子期必得之。子期死，伯牙谓世再无知音，乃破琴绝弦，终身不复鼓。
    也许我们在经历这些的时候确实无尽痛苦，但是这不值得放弃生活。在这里随意发泄一下，可以舒口气。相信我不需要任何答案，我必须消化这一切。并且，我必须微笑着面对以后的生活，幸福属于自己，不是别人给予的，人不能一层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