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师兄。”
屋内随意应承了一声,随后房门大开,一个体型肥胖的中年道士迈步而出,先是打量一番陌生的面孔,才看清年轻道士。
“这两位是?”
“这两位善信是来拜入武当,所以带来王师兄你这了。”
姓王的中年道士,定眼瞧了瞧两个细皮嫩肉,完全不像能吃苦的俗家公子,开口道:“两位公子确定没来错地方?”
“王道长,这你就别再问了,我们确实想当武当弟子。”
能看出黑衣男子眼中的确切模样,掺不得任何造假。
“那好吧,我也就不问原因为何,武当山来者不拒,既然如此就收了。”王道长道。
先前的年轻道士打招呼离去,中年胖道士带两人介绍了一番,最后领了道服也算安置妥当,说白了就是两个寻常武当弟子,道观中很常见的束发道衣年轻道士。
两人白日并没有太多的差事,仅是清扫卫生,每日有必定的修心课堂,无不是念道感悟,体会人间疾苦,感受道法天地。
这也算是枯燥日子的开始,至于什么时候结束就不知道了。
西北而下的十万兵马,已经踏破无数座城池,虽均是不战而降,亦有种破关斩将之意。
十万兵马皆兴奋不已,谋反的莫大罪名并没有让他们心生恐惧。如今乱世当道,草芥人命的日子实在太多太多,当了这谋反的兵卒,倒有些弃恶扬善的快感。
早已病态不堪的国家,若是被他们亲手推翻,无疑抹平了贪官当道,贫苦无助的日子。谁当君王对他们来讲,并没有太大关系,谁给的希望多,谁自然就是理多的那一端。
强行直背的西北王,并没有舒适坦然的坐在马车里,而是身先士卒跨在马背之上,一身的凌冽盔甲,显得那张冷峻的模样更加锋芒毕露。
那对完全清冷的眸子中,无不透露着坚决的狠辣,他此行只能胜不能败,他等了几十年,想了几十年,又怎么让自己功亏一篑。
并不算临近身旁的,除去几名骁勇善战的部将,最不起眼的则是角落里,同样身披盔甲眼神隐晦的男子。
楚鼎自然也加入讨伐的队伍,作为小王爷的他并没有拥有各色讨伐名头,仅是一名披了盔甲的小王爷,除了小王爷这个称号,再也没有任何作用。
甚至让他感觉,自己像极了被拉出来游玩的婊子,可有可无仅是走马观花罢了。
楚炼有什么样的雄心霸志,他就有什么样的狭隘报复,西北王眸子清冷坚定,小王爷隐晦不堪!
“报!”
已安营扎寨的十万兵马,一名探子急匆匆来到主帅帐篷,跪在正在讨论局势的众将军面前。
楚炼摆手其他人闭嘴,看着跪在地上的探子道:“什么事?”
“禀王爷,洛阳前行官送来一句话带给王爷。”
“何话?”楚炼眉头微挑,开口道。
“止步于此三思而后行!”
探子说完,楚炼冷哼一声,手掌重重拍在木桌之上,大声道:“笑话,我楚炼既已起兵造反,又岂能止步,如今天下人皆知,难道我只是个搅浑水的笑话!”
探子身躯颤抖,脑袋往下低了不少,生怕王爷雷霆后,拿自己开刀解气。
“传令下去,立马启程再攻下一座城池,算是还他一个答案。”
众将军接到命令,匆匆离开帐篷,吩咐各自兵马,收起刚扎好的帐篷,继续讨伐北下。
不少兵卒心中不满,可并没人开口嚷嚷,军令如山谁也不想死在行军路上,做那客死他乡的无头鬼。
叛军行军快速,很快便拿下了一座城池,虽也是不战而降,可明显的行动结果,无不是在告诉洛阳那位,开弓没有回头箭。
战场的破池消息自然很快便能传回洛阳,如今各色探子混迹于遍地,任何风吹草动都会一一禀告。
洛阳的朝堂之上,文武百官皆在议论纷纷,高坐在龙椅之上的楚泉,看着汇报战果的折子,显然并不愉悦。
“陛下,还请派兵镇压,若是打到洛阳城定会民心不稳啊。”
一名老臣出列,跪在地上央求道。
楚泉看着跟随过自己的老臣,语气并没有过多沉重,仅是缓慢道:“我知道了,退朝吧。”
“陛下…”
楚泉没有给予众人开口的机会,直接起身离去,身旁的老宦官大声吆喝:“退朝!”
随后早朝又在一片唉声叹气,议论纷纷下逐渐退去。
不少忠肝义胆的大臣,纷纷求见毫不作为的皇帝,都被挡在门外。年轻时曾跟随楚泉左右的官员,已在大殿外忍不住破口大骂,那足以问斩诛族的话语,无不让我们侯在外面的侍卫太监吓出一身冷汗。
但不管如何张口责骂,皇殿里那位始终不做声,等到大臣骂的累了,皆甩手叹气离去,好不容易热闹一回的皇宫,又冷清下来。
大殿之内众人口中的昏君,如今正坐在书桌旁,保持着持笔动作,可那一尘不染的纸上,没有写下丝毫字迹。
“怎么?被骂的静不下心来?”孤春秋出现在大殿内,可真算来无影去无踪。
楚泉依旧持笔姿势,丝毫没有放下的意思。
孤春秋行到楚泉身侧,拿过毛笔,在那张白了太久的纸上,写下一个诛字。
随后将笔随意放下,丝毫不怕墨水乱尖。
“不得不说你这君王做的确实够失败,多年前后患不除,如今国难要起依旧在扭扭捏捏,真以为所有人都念你的情。”
楚泉并未还口,仅是哑然失笑。
“西北,那块关了他几十年的牢笼,一直都敞开着,你以为简单的一句话就能化干戈为玉帛?”
“那我只能告诉你是痴人说梦,西北那块城池你还记得是谁打下来的,又是谁送给他的,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想你比我更清楚!”
“如今这头疯虎,怕是连最后几年也等不了了,这一辈子都在忍,西平那场江湖事,不过是给他打开枷锁罢了,从西北笼子放出来的你自然知道是什么。”
九五至尊楚泉平静的听完这些话,如先前一样没有表态,那种沉默的态度与他苍老的年纪非常符合。
孤春秋不再言语,亦没有怒火中烧的脾气,仅是迈步轻甩道袍往后殿而去。
“一句话而已,对你来说就那么难?成王成仙,一切都是你自己选的,怨不得别人!”
孤春秋说完后,消失在后殿出口。
苍老岁数的一国之君,没有去看国师离去的位置,整个大庭内寂静无比,那威严无比的绕柱金龙,再也没有威严华丽的模样,相反的倒是有些渗人的恐惧感。
楚泉看着至尊之人才拥有的奢华,没有拿起毛笔,而是在空荡荡的大殿内迈步。这是他这些年来,最喜欢做的事,也是最愿意做的事。
年轻时喜欢狩猎,更喜欢权利无边的东西,曾经也为国为民,可最后却发现这世上,并不是喜欢就可以得到回应。
数年前的叛乱开始,天子之命得以保存的他,那天不是在恐惧中度过,原本眼中金贵无比的权利,逐渐变成了冷漠压抑的东西。
得到的跟失去的永远都在交换,这些年岁可曾得到了什么,怕仅是徘徊在身旁的恐惧。
都说皇室没有亲情,有的仅是从皇权中压榨出微末血脉。当然曾经有人已真情救他,最后换来的也不过是出尔反尔的奸诈。
也是那一次他觉得有愧,更觉得冷冰冰的皇椅再没有了诱惑力。
环绕大殿一圈的楚泉重新回到桌前,拿起搁置在一旁的毛笔,在纸上写下一字,未粘墨汁的笔锋,断笔有些干枯少墨。
“诛亲”两字停留在纸上,四周被先前扔笔溅出的墨水,零零散散的散落在纸上。
若是换个颜色,像极了溅血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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