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传说1龙脉传奇

    
    啊哈......真够劲，难怪连眼睛都能被你打伤。被封印了元能才有切身体会，你的攻击能力和你的阶位真是完全不符啊。”汉尼博半边脸淤紫肿起，他啐出口血晃晃脑袋，好不容易喘匀了气，“这么对待小的好吗？这可不像是正义的卫吏大人应该做的事吧。”
    “我只是个普通的小孩，算不上‘大人’。而且对待畜生，总不会和人是一个标准。”
    “哈哈哈哈，真是精辟。”汉尼博倒也不生气，“小的这几天也算是见识过各种审讯手段了，什么都不问的倒是头一回。”
    “如果你想听，我也可以问。”阳皓辉冷冷的说，“你们这次袭击活动，是不是影武指派的？”
    “这么直接吗？”汉尼博作出惊讶状，“可惜了，小的听不懂什么意思。影武是什么？鹦鹉？硬物？吃的吗？”
    “看吧，问了你也不会说。”阳皓辉也不在意，继续说，“那非人指派，为什么要袭击梦魂？就靠五个人，没事找死玩吗？”
    “是个道上混的，就没理由不讨厌这儿吧。兵匪古今不两立，很简单的道理。一时兴起采购个货物，对小的们是家常便饭。”汉尼博舔了舔嘴角的血渍，歪歪头，“硬要说的话......很有趣，这个理由够不够？”
    “我又想揍你了。”
    “请便咯，正义的卫吏大人，如何对小的那都是身怀大义的。”汉尼博主动把另一边脸凑过去，“还望大人打的对称点，小的自认还算张帅脸。”
    “你可真让人恶心。”阳皓辉从地上捡起那份文件，倒出一摞指节宽的纸张，“一个月前西元界维典娜行省一处小镇的人面剥皮案，一户五口人家全部死亡且面皮不翼而飞，母亲肚中仅有三个月大的婴儿被挑出子宫；两月前名为芙蕾.阿尔利特的森精少女失踪案，焚烧成焦炭的尸体在西元界边缘郊外发现；四年前的北元界炎鼎镇的屠城事件，猎鼻于镇中央释放大规模杀伤元技‘死爆音弹’，1300名普通百姓无一生还；还有.......韦斯特行省希葵.向阳的绑架案。”
    “大大小小，光是目前能查出的罪行就有647例。”阳皓辉翻阅到最后一页，放下文件，“做出这么多丧尽天良的事，也是有趣吗？”
    “别用这么难听的词嘛，都是些小娱乐而已。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才是王道。要小的向诸位卫吏大人一样活的光辉而伟大，实属做不到。”汉尼博呵呵的笑，“这个世界条条框框实在太多了，活的不累吗？就比如尊贵的您，明明那么想杀掉小的，却只能干坐在这里瞪着眼聊天。”
    “你在挑衅吗？”阳皓辉的眉头缓缓锁紧，双拳紧握发出咯吱的裂响，好像要捏碎掌心某块并不实际存在的石块。
    “哦呀哦呀，别生气嘛。小的也不是受虐狂，能不挨打还是最好的。”汉尼博笑了笑，“既然大人不喜欢这个话题，进入正题吧，聊聊列莹如何？”
    “你让夜音老师转达给我这个信息，证明你也认识列钰了？”
    “同行嘛，都是道上的。他在另一个帮派当黑棍（头牌打手），小的和他们结过点梁子，就这么认识了。”汉尼博很大方的承认了，“人......哦不，那只狐狸倒是挺聪明的，可惜因为列莹没法好好相处。”
    “为什么要在今天突然告诉我列莹的事？”阳皓辉明白这些话真假参半，但也没有揭穿。
    “快乐是需要分享的，小的觉得大人是个很有趣的人。等到明天中元的条|子来了，可就见不到像大人这么有趣的卫吏了。”汉尼博笑，“这个故事很简单，不过又挺离奇的，大人有兴趣吗？”
    “说说看。”
    “该从哪里讲起呢......啊哈，对，应该是在东元界。时间倒是记不太清了，过去太久了。”汉尼博露出思索的神情，“也是凑巧，小的当初本想的只是在七元逆天都采些好货色补贴家用，不过瞎晃悠了三四天也没什么收获。大人知道的，毕竟是墨业大人管辖的地区，得手很难。”
    “你想说在那里遇到了列莹？可绝大多数元妖应该生活在南元界，兽类都有领地观念，不会轻易离开熟悉的区域。”
    “很奇怪对不对，可就是按大人所说的那样。那天小的记忆深刻，保证没有说谎。”汉尼博笑了笑，“因为那天，七元逆天都拉响了全城戒严的警报，都锁城了。”
    “全城戒严？”阳皓辉眼角一震，“东元界的中庭，墨业镇守的区域，需要锁城？”
    “确实百年难得一见，当时小的很慌，天知道是不是行踪暴露了。而且那会儿刚入行，遇事容易乱。”汉尼博说，“小的出不了城，因为封禁也找不到房屋落脚。最后只能躲在了逆天都边缘地带的海岸线，神奇的是那里飘着一个满身是血的女人......也就是列莹。”
    “她真的是个很美的雌货啊，眉眼和列钰很像，但柔和的多。那时她重伤在身，无力维持完美的人形。小的至今还记得那根毛茸茸的尾巴，啧啧啧，手感真的很棒。”汉尼博赞叹，“列莹在昏迷中一直喃喃着说对不起，说自己做错了，她只是想让自己的族人活下去。但她很后悔，希望能到墨业面前谢罪。她是一切的罪魁祸首......可惜了。”
    “可惜什么？”阳皓辉忽然觉得一阵寒流穿过心脏。
    “听也明白，封城是列莹害的吧。让小的们东躲西藏担惊受怕，总得‘道个歉’吧。”汉尼博突然咧嘴笑了，“枯木狐的狐皮，还算够本。”
    阳皓辉整个人怔住了。
    “小的们没有浪费哦，皮剥的很完整，剩下的骨肉也找了个药铺卖了个好价钱。就是当时她叫的太惨了些，毕竟活着的时候皮毛才更柔亮，让愉快的回忆有点美中不足。”汉尼博笑呵呵的舔舐嘴唇，似乎是在回味。
    “住口。”黑青色的血管攀上脖颈，阳皓辉的双目爬满血丝，克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哦呀，对了对了。好歹也是个很美的狐妖，小的跟朋友们没忘了验验货。别看生过孩子，那雌货......还挺紧的呢。”
    “住口......”
    “啊哈，还有还有，大人知道列莹死前还说了什么吗？”汉尼博越说越兴奋，克制不住的嗤笑起来，“明明身上有洞的地方都被‘塞满’了，她居然在还想着自己的孩子哟！她说她的孩子在等她回去，只要能在见到孩子一面就好。哈哈哈哈哈!大人能想象她那副骚样吗？一边呻吟还在一边求饶，哭的连血都出来了！”
    “你给我闭嘴！！！！”阳皓辉再也没法忍受，近乎失控的大吼。
    汉尼博识趣的真闭上了嘴，饶有兴致的观察阳皓辉脸上的表情。阳皓辉粗重的喘息了足足十几秒，强烈的干呕感让他的脸色隐隐发青。
    沉默了很久，阳皓辉才开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哈？大人这是什么问题？之前不是问过吗？”汉尼博不解。
    “我是说，是什么让你变成了这样？”阳皓辉怒吼，声音逐渐高亢，“为什么你要作恶？！为什么你会沉醉于别人的痛苦？你过去到底经历了什么？！是谁把你扭曲成了这样！！！”
    又是十几秒种的寂静，汉尼博无悲无喜的看着阳皓辉的眼睛，缓缓开口。
    “没有任何人。”
    阳皓辉被这最简单，却也最不可思议的答案震惊了。
    “很不可思议吗，大人？”汉尼博微笑着说，“说起来您可能不会信，小的......不，是我的。我的父亲是一名东元界小有成就的富商，母亲是当地知名的一位受灾演员，他们称得上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他们很恩爱，还很爱我，我幼年可真的是家庭幸福父母双全哦。”
    “可说出来您也许又不会信，我从小就不会笑。父母甚至一度以为这是种病，带着我四处求医却找不到原因。”汉尼博咂咂嘴，“其实我健康的很，只是不开心。”
    “为什么？”阳皓辉下意识追问。
    “不为什么，只是开心不起来。金钱、家庭、还有什么所谓的爱，我什么都不缺，但我没法从这些常人艳慕的‘幸福‘中找到一点乐趣，只觉得.....很无聊。可我又不明白自己缺的是什么。”汉尼博语气唏嘘，忽而笑了，“直到我亲手杀死父亲的那一天，我第一次笑了。” “说起来是个意外，那天天气明媚，早餐是母亲给我精心制做的一盘胡椒肉面。我发现胡椒放少了，找父亲要。他没给我，说小孩子少吃辛辣的食物。我有点生气，就把餐刀赌气的往桌面一摔，结果好巧不巧的仍偏了，扎进了父亲的喉咙。”汉尼博的声音平静的不可思议，“我忘了那年我刚经历觉醒仪式，我父母都是普通人，元素师的力量极容易误伤到他们。”
    “父亲倒在了血泊中，尚有一息。他奋力的呼吸，脸都憋红了.......但我笑了，我看着他痛苦煎熬的模样，突然无比满足。您能明白那种感觉吗，什么压抑已久的东西在体内开裂！无与伦比的快感！”汉尼博的面色出现些许不健康的潮红，微微气喘，“我亲手把餐刀从颈部一路划到了父亲的胸膛，咯咯咯......太棒了！那种手感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阳皓辉已经说不出任何话语了，只觉得有种从灵魂深处被击碎的崩溃感。但汉尼博完全没有在意周围，他的双眼含着纯真的光，像个急于向他人炫耀自己成就的小孩。可越是纯真，阳皓辉就越发觉得面前这个男人是个不折不扣的变态和疯子。
    “出门买菜的母亲在那时回来了，她吓呆了。哭着让我去工会投案自首，她傻吗！哪里会有把自己的孩子亲手送进牢里的混蛋！那一刻我的血无比燥热，我需要冷却！”汉尼博还在喋喋不休，脸带陶醉的微笑，“用妈妈破|处，真的棒极了！”
    阳皓辉闭紧双眼，已经听不下去了。
    “在这之后我开始了逃亡，毕竟大众是不会允许一个弑父淫|母的小孩存活于世的吧。富足不再，但我却能开心起来了，我可以笑了！再之后我入了道，创立猎人馆。直到遇见了......没什么，对不起大人，当我多言了。”汉尼博笑笑，“不要这副表情，我明白大人觉得恶心。但事实就是如此，我只能在看到别人痛苦的时候觉得快乐，有什么办法呢？有的人只能生存在永夜，因为天生就属于黑暗。”
    “一个......天生的恶人吗？”阳皓辉沉吟片刻，颓然的仰头望天，“我果然，还是不懂。”
    “当然。”汉尼博还是笑笑，“大人是高洁的卫吏，没必要懂。”
    “我只问最后四个问题。”阳皓辉突然说。
    “愿闻其详。”
    “第一，这是最后一遍，影武与你们到底有没有关系？”
    “小的不明白大人在说什么。”
    “第二，你把人的生命当成了什么？”
    “玩具？货物？帮我换钱的物品？什么都行啦。”
    “第三，你有没有后悔过？对那些无辜的生命？”
    “大人会因为踩死一只蚂蚁而不安吗？”
    “......第四，你绑架希葵的时候、杀死列莹的时候、用芙蕾点烟的时候......在那些你为了满足私欲而牺牲他人的时候，你是什么感觉？”
    汉尼博终于微微迟钝了一下，片刻后，他狂笑起来，一如既往笑的张扬不羁。笑的仿佛朝生暮死，却死而无憾。
    “比射|精，还要爽一万倍啊！！！！！！！”
    炽烈的七色强光突然从阳皓辉眼底炸开，灿金色的巨剑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完美无缺的圆，剑光劈落发出金属扭曲的轰然巨响。汉尼博立马绷直身体，因为巨剑的尖端就停留在他双腿之间，阳皓辉握住剑柄的手腕筋节毕露。难以想象二阶的他究竟在出剑的刹那爆发出多大的力量，混钢所制的椅面居然被劈的微微凹陷进去！
    一滴滴血珠顺着阳皓辉的拳缝流淌下来，无声地坠落在地面上。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巨响惊动了外面驻守的夜音，试探性的敲门声从门外传来。
    “疯子.......疯子啊！大人比我想的还要有趣！正义的卫吏工会中居然会有您这等癫狂的人物！”汉尼博呆滞了几秒，突然放声大笑，“您刚才想做什么？一剑劈了小的吗？但您敢吗？真可怜啊，您是不是也发现了条条框框的恶心之处？即便是死刑犯，即便是卫吏也不能.......您不敢杀我！没有任何人能够因为自己的情感杀人！这规矩是你们定的！”
    “您信不信，如果对小的做了什么，第一个出来阻止的就会是门口那个女人。”汉尼博有恃无恐的看向角落不停被敲响的牢门，眼中满是嘲讽，“好在大人还是珍惜羽毛之人啊，您很理智的没有动手。否则在那一刻......您与小的将再没差别！只不过是一个自私的杀人犯！”
    “你误会了两件事，汉尼博。”阳皓辉突然平静的开了口，“一，我不是什么‘尊贵的卫吏‘或是‘正义的人’。二，我没想一剑劈了你......”
    他忽然须发皆张，刺目的强光再度从剑身重燃，寂静的审讯室响彻起少年沉雄的吼叫！
    “你这种人，不配那么轻松的死法！ ”
    【物质提炼.激光.武器系列.激光剑】！
    明锐的耀光从九阳的剑身延展，足有十米的剑芒！刺眼的光剑准确无误的贯穿了汉尼博的下体，发出焊接钢条一样那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呲呲”声响，浓烈的血腥气混杂着焦糊味冲入鼻腔。汉尼博完全没有料到阳皓辉这太过疯狂和出乎意料的做法，甚至呆滞了几秒才猛的尖嚎起来。
    “你在干什么！你疯了吗！住手！快住手！！！”汉尼博惊恐的尖叫，疯狂的扭动身体，但完全没办法挣脱开束缚用的器具。
    汉尼博的元能被锁神石封印着，身体只比普通人稍强。一个平常人的肉体被激光直接切割是何等恐怖的感觉，连惯于刀口舔血的汉尼博都没法忍受。足以每秒钟毁灭正常人精神几千次的剧痛仿佛刀片的洪流，浓缩在一瞬间顺着脊椎的神经节传遍汉尼博的全身！
    汉尼博触电般剧烈痉挛，口喷白沫的嘶声哀嚎，宛如被地狱门卫丢入滚沸的硫磺池中煎熬的孤魂野鬼。这太过凄厉的惨叫让夜音彻底确认了阳皓辉在做什么，敲门声愈演愈烈。她大吼着“开门”，但为了防范罪犯逃走牢门同样是特制的混钢，夜音也没法第一时间突入进来。
    可阳皓辉对一切充耳不闻，他换作双手持剑，稳定而极慢的顺着汉尼博的脊椎骨中间挪动激光剑。自下而上，一节节的脊椎在激光提炼的高温和切割力下一分为二，浓腥的血液喷溅如花。
    汉尼博已经彻底傻掉了，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他在给我处刑？还是用这么惨无人道的方法？活生生的锯开人体？这是毫无疑问的虐杀行为！
    你这家伙真的是个疯子吗？！你真的是卫吏吗？！！你明不明白现在的你就是个杀人犯啊！！！
    从心底而言，哪怕是百加得、哪怕是千机、以至于卫首川山，汉尼博打从心底蔑视着任何一个卫吏。任何久居黑暗的灵魂，都会觉得光芒虚伪。所以他看到阳皓辉劈歪了那一剑时会毫不留情的讥诮和嘲讽，笑他的色厉内荏；笑他被那些毫无意义的律法规张作茧自缚；笑他明明残害挚友的死敌当前，却还是劈歪了那一剑。
    但汉尼博都想错了，在进门反锁的那一刻，阳皓辉早就杀意已决。
    这个男孩真的不是个“尊贵的卫吏”，也不是“正义的人”。
    那他是什么？正在用牙齿撕咬一只恶鬼的另一只恶鬼？因私欲而愤然杀人的复仇者？还是说......是个和他一样，沉醉在暴力和杀戮中的......罪犯呢？
    激光组成的巨刃已经切割至胸腔，鲜血和脏器的碎屑溢出身体溅射的到处都是，仿佛一朵盛开的血肉之花。非人的痛苦已经让汉尼博意识模糊了，大脑快要融化般炽热，可他居然还是上扬嘴角想要大笑。他勉强睁开已经痉挛到快要不受控制的双眼，他要看到那个男孩的表情，那熟悉的，因为复仇而抑制不住的扭曲喜悦！然后他会在离开人世前最后一次绝世的嘲讽，笑他不过和自己是一丘之貉！
    可汉尼博愣住了。
    阳皓辉没有笑。
    血污染红了那个男孩素白的脸，粘稠了滑落。他手握着染血的剑刃，做着世上最肮脏不堪的勾当。可他的眼睛很清澈，瞳孔深处反射着七色的微光。那光芒干净的像是黑夜中摇曳的烛火，没有一丝污浊。他只是微微蹙眉，像是难过.......又仿佛在怜悯着自己。
    真耀眼啊，这世界上居然会有这么耀眼的人....这居然是汉尼博下意识的第一个想法。
    汉尼博不后悔自己选择的生存方式，他是心甘情愿成为了沉溺在黑暗和欲望中的野兽......可或许是因为人之将死走马观花，又或许只是没有营养的自作多情。他居然觉得男孩眼中的光涌入了脑海，亮如萤火。泯灭已久的悲欢之情豁然贯通，照亮了自己那早就不能称之为人类的，空虚的心灵。
    他忽然明白了在阳皓辉受擒却笑出来的那一刻，一向以“货物”称呼生命的自己，为什么称他为“人”。
    你懂我的，对不对？
    就像我好像也理解了你。
    你不是单纯为了满足复仇的怒火，失去理智明知故犯的触犯律法。
    而是想让那些生命瞑目，想让挚友的灵魂安息。即使会染脏双手.......也在所不惜吗？
    光的剑刃行至脖颈，如果不是依靠元素师的身体汉尼博早已死去，可他涣散的眼神居然在此刻猛然聚焦。他笑了，如泉的黑血涌出口腔，难以想象一个喉管已经支离破碎的人居然能发出这样肆意张狂的笑声。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明白你是什么了！如果我......我是天生的恶人！那你就是天生的英雄啊！！”
    “我不后悔，从不后悔！如果.......如果还有来生......我还是会把刀插进.......父亲的胸膛！至少那样......只有那样我才能算活着！我不要.......任何人的同情......不需要.......我很快乐！我也想笑......像一个......人！像一个人那样笑出来！”
    “好痛.......好痛啊.......血.......妈妈......我好热......要杀.......杀.......”
    汉尼博的吼声渐弱下去，言语含糊不清，间断时间也越来越长，他真的快死了。说来也是可笑，这个曾经凌虐了无数人命的恶棍，却死的比任何一个他玷污的生命还要凄惨万倍。
    他明白，也许只要一句简单的“对不起”，阳皓辉会给自己一个稍微痛快的了断。也许之前的四个问题，阳皓辉真的想过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可是......
    一个恶人从良，又何尝不是一种背叛？
    凌迟般的分尸到了最后的尾声，炽烈的激光已经割开了汉尼博半个下颚。他的血已经流干了，皮肤苍白干瘪。牢门在重击下鼓起，夜音即将突破进来。
    可汉尼博什么都听不见了，纷乱的过往在脑海中反复组合破碎。他的一生一文不值，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一坨狗屎，根本没什么可回忆的。但连他自己都没想到，生命的最后时刻，脑海最清晰的，居然只是一句很简单的话。
    初入世界的阴暗面时，汉尼博还只是个男孩。他不怎么招人喜欢，因为弱小，因为即使是恶贯满盈的凶徒，也少有人能接受这样一个人渣。能回忆起的生活，只有不计其数的殴打，去垃圾堆里刨食，亦或是逃避卫吏的追捕。
    每天他都想方设法的让自己苟活下去，有时是去充当某个帮会的马仔，有时是去抢劫偷窃，有时是卖身给某个老鸨，去给一些有钱的变态作玩弄用的娈童。
    可汉尼博不后悔，他很快乐。只是世界不允许他这种快乐存在，也没有人想去理解他。
    直到某一天，他在逃亡的路上撞到了那个一身黑袍的男人，那时他的眼神就冷的像冰。现在回忆起来难免想笑，那位大人也许看谁都一样。眼神冰冷不代表心情，只是简单的面瘫。
    “你的才能，我很看重。要不要加入我们，我会保护你。”那是男人就说了这么一句话。
    “好。”男孩就这么简简单单的答应了。
    现在他都没能理解，自己当初为什么答应的那么草率。比起很多帮会升堂摆香的做派，这入会简单的简直令人发指。
    不过他现在稍稍明白了，或许只是因为......那个男人是第一个说会保护他的人。
    而后来，男人也确实实现了他的诺言。
    男人名叫混沌，男孩名叫汉尼博。
    他的下属总是嘲笑自己爱拍马屁，汉尼博只是笑笑并不反驳。因为恶人的世界容不下“忠心”这么正面的字眼，谁都只是为了欲望而活。可只有他才明白，自己每一句话都发自肺腑。
    因为那位大人，因为影武，给了自己这个不容于世的恶人.......一个容身之所。
    在那光芒璀璨的巨剑彻底割裂汉尼博头颅的瞬间，他最后一次露出笑容。
    在心中，汉尼博用着一如既往的声调，最后一次轻声的，说出了那句任谁都当作马屁嗤之以鼻的真心话。
    “小的.......汉尼博.杰克......祝影皇殿下.......早日.......一统天元.......”
    “嗤”的一声轻响，激光剑划出完美的圆弧扬天而立，最后那点血液随着血管中残留的压力飚射升空。阳皓辉站在那具死透的尸体前，腥臭的血雨批头淋下。他站在血雨中央，静静的凝视汉尼博身体的截面。一分为二的脊椎骨中正缓缓流淌下焦油那样粘稠的血，每一滴竟都像浓墨般漆黑。
    这真的是个坏到了骨子里的人，坏的从一而终。
    “你这混蛋，最后想到了什么啊。”阳皓辉轻声说，“真恶心......居然笑的这么安详。”
    “影武到底是个多可怕的组织啊，居然能让这种怪物俯首称臣。”阳皓辉像是疲惫了下来，收回九阳拉过椅子一屁股坐下，靠在椅背上仰头望天。他用手背遮挡住晃眼的灯光，突然像是自嘲般嗤笑了几下，喃喃自语，“我这样的人，哪配当什么英雄啊.......”
    最后一次撞击声传来，混钢的牢门轰然倒塌。夜音和千机冲了进来，被眼前这副血腥极致的画面惊呆了。
    “阳皓辉，你.......”夜音的嘴唇颤抖，几乎说不出话来。
    “《归元法典》964条明文规定，对非诛杀类任务捕获，危险性蓝级以上的罪犯，除非任务需要、提前申请或特殊情况，唯中元界‘中央工会’拥有最终审判权。任意扣押地点的工会分部无权私下处理，视情节严重状况，违者将被处以吊销卫吏资格证、终生剥夺参与卫吏资格考试......乃至死刑的处罚。”阳皓辉笑了笑，“老师，我都明白，这些一年级就要求背诵全文的。”
    “影武的情报我尝试询问过，老样子，他至死也没说出一个字。所以我也没多问了，没意义。列莹的情报很有参考价值，我录了音。”阳皓辉又从旅行戒中掏出一个留声螺，“我会把自己知道的情报结合汉尼博的话写一份报告，您一定收好，列莹也许是影武这个神秘组织的一个重要突破口。”
    “猎人馆的藏匿地点我没问，但猎口逃离梦魂肯定会留下蛛丝马迹，顺着他应该能找到他们的藏身地点。那里一定还有存活的人质，请您们将这个情报完全转达给明天从中元来的卫吏，一定要尽快开始搜查工作，能救出多少是多少。”阳皓辉顿了顿，“猎人馆里都是疯子，他们首领的死讯可以向外透露一些来激怒他们。为了复仇猎人馆也许会有大动作，能够帮助您们确认位置。但请务必在已经确定了猎人馆大致方位，完成包围的情况下再说，不然人质的安全很难有保障。”
    “对了，之后我可能没法亲眼看到咿呀病好了。麻烦您们，请务必照顾好她。还有我的朋友们，帮我跟他们说声对不起。”
    “最后，还要麻烦您和校长帮我给希葵带朵向日葵.......就说.....她可以安息了。”
    “行了，我能做到的就这么多了。”最终阳皓辉缓缓起身面向二人，面带微笑伸出双手，“逮捕我吧，私自虐杀囚犯全是我个人的行为，所有罪行我供认不讳。”
    “你疯了吗！！！！”夜音终于说的出话了，一个箭步冲上前死死抓住阳皓辉的肩膀，“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是谁跟我说的要控制好自己！是谁要跟我说相信律法！！！”
    “正义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这是不容动摇的真理。”阳皓辉说，“只是我无法忍受而已，我没法忍受汉尼博恶贯满盈却毫无悔改。让我眼睁睁看着他受到别人的判决？我做不到！那是对被他残害的生命，以及对我自己的侮辱！没有任何一条对人的律法能惩戒他的恶行，因为他不配为人！这才是他应有的死法！！！”
    “我跟您那样说，只是在骗您。对不起，我其实比谁都想杀了他。”阳皓辉别过头去，“我从没不相信律法，请您也一定要坚信下去......老师，我不是神，没法在选择前就知晓未来的对错。能做到的，唯有从心。我不后悔杀了汉尼博，即使再次来过，我还是会杀了他！因为这才是我唯一不会后悔的选择！哪怕为此付出任何代价！”
    夜音呆滞的望着阳皓辉，嘴唇翕动，却寂静无声。
    过了很久，她猛地甩给阳皓辉一个耳光：“糊涂！”
    夜音眼角含泪，甩头就走。而阳皓辉什么都没说，低着头站在原地。
    “去我办公室，叫上老树皮。”千机神色沉凝。
    夜音点点头没有说话，她明白事态的严重程度，已经没时间耽搁了。有太多的事阳皓辉还不清楚，梦魂真正的敌人，也不止有影武和汉尼博。
    那声“糊涂”，其实夜音并不是怪阳皓辉冲动。只是一种自责和心疼，她的学生又一次，独自承担了一切。
    轻微的碰撞声从背后传来，夜音一愣，诧异的回头。紧接着，她的双眼因惊愕而缓缓睁大。
    阳皓辉不知为何跪在了原地，双手死死的捂住胸口。
    也许是错觉，又或是夜音魄力下意识的感知。她听见了一种莫名的诡异声响，仿佛某根并不实际存在的丝线拉扯到了极致，濒临崩断的声音。
    更让人奇异的事阳皓辉的表情，他的半张脸痛苦万分冷汗直流，仿佛正在饱受酷刑般死死咬牙。
    而另外半张脸......
    在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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