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国记事

    
    “我在英国从没见到过这么美的冬天。”
    “你留学这几年过得好吗？”林语靠近些，顺着他的视线远望，手指在布满雪的栏杆上轻轻地弹
    “不怎么好……也不怎么坏。”顾北低了一下头。
    林语就像是没得到回答般，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呢，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林语想起自己毕业后的跌跌撞撞，以前心酸异常，现在却只留下一片淡淡影子，淡到她都忘了自己受过多少伤，多少次变得习以为常。
    “就这样啊，你也看到了。”她故作愉悦笑着，弯起的嘴角下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
    “我在英国常听张璃提起你，每次小聚之后，她总是醉着和你打电话。”
    “她就是这样，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其实心里藏了很多情绪。”
    顾北话锋一转，“你呢？”
    “嗯？”
    “你是什么样的性子。”在篮球队，外人中除了教练，他见面最多的就是林语，她给张璃送水，买药、甚至拿器材、送球服这种事也干。
    她似乎存在每一个角落，每次他都来不及和她说上一句话，娇俏的身影就消失了，似乎有做不完的事情。
    “我……就很普通。”
    “哦？”
    林语总觉得顾北今天情绪不对。
    她硬着头皮转移话题：“来这里似乎是为你？”
    顾北一派云淡风轻：“明天是我生日。”
    “对不起，我都没有准备生日礼物。”林语很诚恳地道歉。
    顾北突然笑了，微微侧着头“没关系的。”
    周子墨从门口蹿出来，扯着大嗓门喊：“终于找到你们了，真是很懂得偷闲。”
    周子墨对着顾北做表情，转身对林语笑道：“当然不包括我们的林美人。”
    顾北问道，“准备怎么样了？”
    “这种小事还用问？！走吧下去吃东西，陈大小姐亲自动手的哦，只此一次！”
    “她做的东西……”顾北没把话说完。
    “别担心，有我在绝对毒不死人！”
    林语撇撇嘴，还真害怕自己被毒死。
    大厅里，一个陌生身影从厨房端东西出来，一米七几的身高，身材比例很好，姣好的面容画着淡淡的妆，有种清风过境的感觉。
    陈雅斓从后面出来，将做好的牛排端上桌，一边解围裙一边介绍，“这是杜若，我的好朋友。”
    三人走过去，杜若挨个打招呼，一举一动都透露着大家闺秀的感觉，特别是那一双眸子，清澈沉静。
    入座后，陈雅斓开了一瓶红酒，给每个人倒酒，酒瓶递到杜若面前，她轻轻将酒杯送过去，陈雅斓倒好酒，她又双手接过来，很照顾人。
    “顾哥，这就是我常和你提起的杜若，今天好好认识一下。”
    顾北微微点头。
    “她刚从英国回来，和你可是校友哦，我觉得你们肯定有许多共同话题。”
    “你也从剑桥归来，真是有幸见到。”杜若举起酒杯对顾北敬酒。
    “见到你我也很高兴。”
    “在国外待久了，委屈你们和我一起吃西餐，真是过意不去。”
    “没关系。”
    两人客客气气地说着话，林语坐在二人旁边，认认真真地吃东西。
    “林小姐，我想敬你一杯。”
    林语抬起头，杜若那一双水一样的眸子一下子吸引住她，她大方地用餐巾擦了一下嘴，这才举起酒杯。
    杜若没有和她说太多话，仅仅寒暄几句，多数时候她都和顾北交谈，林语在一旁听着，是些留学的见闻。
    她第一次感觉到切切实实的差距。
    她望着杜若，她一袭白色裙子，头发黝黑，巴掌大的脸上眼睛水灵灵地转着，每一个眼神都是真挚通透的，连她看了喜欢。
    只是一顿饭的时间，杜若就和每一个人熟络，并且主动去找顾北说话，顾北虽望着她，还是不得不回应。
    收拾这种活儿全然交给了林语，倒不是陈雅斓欺负她，是她主动提出来的，大概是缓解自己的格格不入。
    别墅三楼靠后的位置，有一间很大的音乐室，里面有多种乐器，吉他数量居多，只有一架三角钢琴。
    休息了半个小时，陈雅斓领着他们进去参观，大大方方地把乐器的使用权交出。
    “顾北，我记得你钢琴弹得很好，要不来一曲？”
    顾北没有推辞，走到钢琴面前。
    “这样会不会太单调了？不如让杜若帮你伴奏吧，她也是钢琴高手。”说完这句话，陈雅斓突然停顿了一下，“瞧我这脑子，只有一架钢琴。”
    周子墨道：“没关系，他们可以一起弹。”
    林语心尖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看着杜若撩裙子坐下后，才缓过来，周子墨机灵地送了凳子过去，顾北这才坐下。
    他原本就是一袭黑色衣服，从这个方向看更显身形修长，低垂着眸子将手放上黑白键，杜若对他笑了一下，微微点头，乐曲声响起。
    一切是那么的和谐！
    林语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怅然若失抵住她的喉咙，曾经，她也如此优雅地坐在钢琴面前，指尖乐曲缓缓流淌，可现在……
    她看着钢琴前的两人，郎才女貌甚是称对，说不上自己的存在到底是什么定位，所有人随着乐曲缓缓摇曳，只有她在颤抖。
    一曲作罢，情绪达到高潮。
    杜若不仅会钢琴，还会吉他，小提琴，林语只当仰慕她的优秀，把情绪收进心里。
    陈雅斓突然有了个提议，“不如我们全部合奏一曲？！正好应景！”
    直到此刻，其他人才意识到林语的存在，全部看过来——因为他们实在是不知道林语会什么。
    空气漂浮一丝尴尬。
    “林语，要是你不会的话，你帮忙翻谱子吧。”陈雅斓露出难为的表情。
    杜若道：“雅斓你怎么说话的——”
    “也对，不会的话连谱子也看不懂，没关系，我提醒你。”
    林语境地极度难堪，她偷偷看了一眼顾北，顾北皱着眉。
    “这样可以吗？嗯？”
    林语紧握着手，视线在琴房里梭巡，看到角落呈列的大提琴，走过去将它抱了过来。
    “你小心点！”陈雅斓忍不住叫出声。
    林语坐在凳子上，把大提琴取出，琴弓握在手上。
    “你……会拉大提琴？！”
    “会一点点。”
    “如果技术不好不要勉强，大家都是朋友，没有人会介意的。”
    “没关系。”
    “那我们就来一曲《欢乐颂》正好符合情景。”
    所有人归位，顾北的眼神一直落在她身上。她作起势，眼神很坚定。
    钢琴声先入，片刻杜若的小提琴声音接进来，陈雅斓弹吉他，接近高潮才进来，等到小号声响起，所有人都细心地听。
    林语吸了一口气，直至高潮将琴弓靠上琴弦，所有人都有意无意地用余光瞥她，怀疑的，友善的交织。
    大提琴低沉的琴音流动，陈雅斓愣了一下，顾北不自觉地看过来，连杜若和周子墨也藏不住眼底的惊诧！
    音符在琴弦上跳跃，低沉浪漫得像一首诗，轻轻诉说着欢悦安静的氛围，把人带入虚往之境，慢慢直击心灵！
    林语没有在意目光，完全沉浸在音乐之中，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她的感觉——有人错了！
    周子墨放下小号，只是定定地望着她，那眼神真诚到她发慌！
    一曲作罢，他迫不及待地跑过来，“林语，你到底掩藏了多少宝藏？！听得我出错！”
    陈雅斓杜若过来，杜若拉着她的手夸奖，陈雅斓笑笑没说话。
    林语一晃瞥见顾北，他的眼神不一样了。
    天色渐暗的时候，林语终于从琴房出来，被周子墨缠着拉了好几曲，她觉得全身无力。
    周子墨这个家伙精气神真是厉害，丝毫没有疲倦，到大厅坐下还觉得差点玩的味道，非得带领大家玩真心话大冒险。
    这是一个经久不衰的游戏，林语这样觉得。
    陈雅斓抬上红酒，周子墨嫌弃道：“这你就不懂了吧，赶紧把白的拎上来！”陈雅斓很不客气地敲了他一下。
    这回，周子墨成了主场，他把玩着钢笔得意道：“钢笔头指到谁就是谁，为了刺激点，我们增加一个额外规则，若是真心话三次不答，惩罚的酒加倍！”
    陈雅斓把酒拿上桌，游戏正式开始了。
    周子墨手一扭，笔便转成圆，不一会儿，笔头停在了杜若面前。
    杜若面带笑容：“我选择真心话，各位想知道什么？”
    周子墨看过每一个人，最后选择自己开口：“那我就不客气了，杜小姐今年多少岁了？”
    “那么简单的吗？二十二。”
    周子墨笑了一下，继续转笔，这次笔指到了陈雅斓，周子墨简直要笑疯了，赶紧抓紧机会，“你要不要选择真心话？”
    陈雅斓，“谁怕谁？”
    “这次我来！”周子墨赶紧抢占先机，“上次老爷子的那瓶酒藏哪儿了？”周子墨对那个味道一直念念不忘，终于逮住了机会，“不许撒谎！”
    “二楼左转第一间的字画后。”
    “这才乖。”周子墨笑得合不拢嘴。
    陈雅斓拿过笔，“我也来试着转转。”
    笔指到顾北。
    “顾北，你选择什么？”顾北眯了一下眼，道：“真心话吧。”陈雅斓玩得有多疯他是知道的，不敢轻举妄动。
    “这次我可要出大招了？”
    “没关系。”
    杜若，林语的眼神同时落在顾北身上。
    “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林语微微动容，大气不敢出一下，杜若则凝视着顾北。
    “有……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