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龙山

第十三章:学歌

    
    磨子发出“隆隆”的响声,就大声说:“你们把园子薅得干干净净,胡豆长得好,碗豆也长得好,青菜、大蒜长得青油油的,幺们,为人当家就是要勤快。”
    金春边推磨边说:“妈,还不是您跟我们讲的,不勤快就要挨饿,不勤快就要去当叫花子”。
    这时候,三叔抱着小贵州从后院走到堂屋中,将小贵州轻轻递到妈妈怀里说:“娃儿乖,不哭,喂他一口。”
    妈妈解下纽子,放出右奶,坐在小板凳上,让小贵州吃了十多口奶,又放出左奶喂小贵州。
    三叔坐在耳房的小板凳上吃叶子烟,不时回头看小贵州母子俩,心中有说不出的喜悦。
    大嫂、金春、金惠推完磨,金春刷包谷面,金惠拿簸箕放在小桌子上,大嫂拿细筛递给金春,金春接过细筛筛面。
    妈妈对着金惠说:“金春筛面,你和你大嫂过来坐在小板凳上,我讲一下家头事,今天,你大嫂带小贵州在家做饭,你们两姊妹和你们的九哥和我薅菜子,你们的三叔犁犁沟。”
    大嫂站起来说:“我和金春、金惠、九哥薅菜子,奶奶在家带小贵州,小贵州想吃奶,您好喂咪咪。”
    金春、金惠同时说:“大嫂说的要得,妈妈在家带弟弟做饭,我们去薅菜子。”
    三叔扛上犁头,赶着牛,金春、金惠、大嫂、九哥扛上锄头,跟在三叔的后边,大黑狗一会儿跑朝前,一会儿又跑在后,几姊妹有说有笑走到对门边的油菜子地边。
    放下锄头,在地里打猪草,等三叔犁犁沟过去。
    太阳照到半边大坝子,该吃早饭了,五人回到家,妈妈已摆好了香喷喷的饭菜。
    一碗酸菜汤,一碗油炒四季豆,一碗辣子水。
    五人洗了手准备吃饭,这时,侄儿八科、四弟金国、五弟金汉上山拣柴回家,也洗手拿碗舀饭。
    大家围在桌子边吃饭。
    金春说:“三叔,你坐,我给您添饭。”
    说着,给三叔添了一碗饭。
    大嫂说:“奶奶,您先来吃,我们会自己添菜。”
    边说边抬一条小板凳给妈妈坐。
    妈妈到床边抱起小贵州放在漆盖上,接过金惠添来的一碗饭,边吃边喂小贵州的奶。
    金春、金惠坐在灶边吃饭,边吃边添菜边给三叔和妈妈添饭。
    吃过早饭,大嫂喂了猪,金春洗了碗,金惠春了煤,九哥挑了一挑水,三叔吃了一杆烟,到地里薅菜子。
    金国、金汉、八科上山拣柴。
    吃过晚饭,幺姨妈带着六岁的女儿小幺静笑嘻嘻的来到二姨妈家,还没进门,幺姨妈就说:“二姐,今天早上你叫我来教金惠唱歌,我把小幺静也带来学唱。”
    妈妈赶紧吩咐:“金春,你洗碗、舂煤添火,你大嫂累了让她歇歇,幺姨妈先教金惠几首歌,你添了火再来学唱。”
    金惠点起耳房中的桐油灯,坐在小火左边,幺姨妈和小幺静坐在小火的右边,妈妈抱小贵州坐在小火的侧边,听幺姨妈教金惠唱歌。
    幺姨妈说:“今晚先教高秆细叶六首,看你俩姊妹和小幺静学得会学不会?我先唱第一首给你们听:高枝高杆是高梁,细枝细叶是茴香。妹是后院茴香籽,轻轻碰到满院香。”
    唱完,幺姨妈问:“好不好听?”
    金惠说:“好听。”
    金春说:“把我们讲成茴香籽,哪个男儿不想碰?”
    又说:“您教一句,我们唱一句。”
    小幺静说:“你们会唱,我就会唱。”
    幺姨妈说:“好,我教一句,你们唱一句。”
    “高枝杆高是高梁,细枝细叶是茴香。”
    金惠二人跟着唱。“妹是后院茴香籽,轻轻碰到满院香。”
    金惠二人又跟着唱,唱了两遍,金惠说:“幺姨妈,不教了,我们会唱了!”
    三人齐唱了一遍。
    不等三人歌声停,幺姨妈忙说:“记性好,哪个说我们仡佬族姑娘笨,只要有人教,肯学,哪样学不会?”
    幺姨妈接着唱:“樱桃籽来樱桃桠,樱桃结籽象朱砂。只能采吃樱桃籽,不能折断樱桃桠。”
    “黄花撤籽叶又青,绒线扎伞来遮荫。好女不得好夫配,好朵鲜花落粪坑。”
    “桌对桌来针对针,扯根花线串灯芯。千年不准花线断,万年不准哥转身。”
    “针对针来桌对桌,扯根花线吊秤碗。千年不准花线断,万年不准哥抽脚。”
    幺姨妈教了六首,三人学唱了六首。
    幺姨妈说:“今晚就教这六首,以后再教。”
    妈妈说:“你俩姊妹要好生学唱,你们幺姨妈的歌多。”
    幺姨妈就唱一首:“你的歌不得我的歌多,我的歌有三千八百九顿箩,抬走你家门口过,吓得你家爷爷崽崽钻床脚。”
    妈妈、金惠、金春听了幺姨妈的歌都哈哈大笑。
    金惠笑出眼泪,用右手去揉揉双眼。
    金春笑歪着头,倾靠在金惠的左肩上。
    妈妈一边笑一边吼幺姨妈:“教歌不教一些好的,教这些歌唱出去得罪人。”
    说后看了一眼小贵州。
    幺姨妈说:“哪个在这世上不得罪几个人,只是少得罪几个人就行了,有些人你不得罪他,他还不是会得罪你。”
    小幺静不懂她妈妈唱最后一首歌的意思,只是傻乎乎看着她妈妈。
    金惠站起来,走到伙房里拿一个小木瓢、一个小碗,从坛子中舀了一碗恶甜酒,从筷箩中拿了一双筷子,走到幺姨妈面前,双手递给幺姨妈。
    说:“幺姨妈,我们做的甜酒,半个月前甜得翁心,这几天变恶了,你是吃得恶甜酒的,你吃一碗,挟一筷子给幺静表妹吃,她吃得来,我给她舀,吃不来就算了。”
    幺姨妈先吃了一口,说:“好酒,好酒,恶得正,恶得正,一个人要酸辣苦甜都要来得,只会吃甜的,酸辣苦吃不得,哪有这样的好事。”
    说着挟了一点喂小幺静,刚把筷子缩回来,小幺静门上嘴,嚼一下就咬紧牙齿,不住地摇头。
    金惠忙扶她走到伙房的猪食锅边,把恶甜酒吐在猪食锅里。
    她伸起头对着金惠说:“辣得很、辣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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