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低垂,雷声轰鸣。
漫天流火纷洒而下,拖曳着燃烧的尾迹,电芒游走,毁天灭地!
妖兽的识海与人族不同,并无所谓紫府,但却有血脉祖相。
一座金光粲然的雕像自识海中升起,无疑是一只更为庞大威武的金毛妖鼠,那妖鼠披覆着华丽战铠,身旁悬浮着万千兵刃。
器鸣之音不绝,万千兵刃横击长空,与一块块雷火坠星铿然碰撞。
刀剑断裂,陨星破碎,然而那遍布识海的漫天星陨,又岂是妖鼠所能阻挡?
神识凝结的虚幻金灵之气化作巨剑,妖鼠挥动横扫八荒,一颗颗陨星爆裂湮灭,然而灾劫大势却全然无法阻止。
陨星坠入识海,掀起滔天恶浪,苍蓝火焰炽烈燃烧,一簇簇雷光游走纵横。
识海之中灾劫临世,不过外界却仅仅只是一瞬。
金煌痛苦咆哮,以他的神识境界,虽然抵不住云风的雷火星陨,但至少他尚且还有行动的余力。
强忍着识海蒸腾翻覆的剧痛,金煌心念一动,一缕粲然金气悬浮于空!
那至纯金灵似要转化成巨剑,不过金煌识海受到压制,转化的速度相当之慢,云风也绝不会允许他这么做。
“很强,威胁到了我的生命。”至纯金灵出现的一瞬间,云风心中自语。
倘若是七情六欲健全的他,或许会自信选择以九幽踏影闪躲,不过如今的云风,并不会留下丝毫的破绽。
“混沌符。”
那是以万象衍虚功法之中的混沌二字,辅以功术结合与符术之道融合出的绝世符篆!
一枚符篆的绘制需要数个时辰的时间,并且要消耗云风近半的内灵与更为庞大的神识,为的,仅仅只是一瞬!
刹那间,金煌一切感知灵觉消失,如临死境,如堕深渊。
禁灵,迷失!
那尚未凝聚完成的金色巨剑轰然崩解,盖因金煌在这一瞬间暂时失去了制御灵气的力量,更遑论是绝强的至纯金灵了。
变起仓促之间,金煌措手不及,但他的反应极快。
既然能从凶兽的围猎下逃出生天,又穿过茫茫荒域越过大渊,他的求生本领又怎会弱小。
混沌逐渐消散,云风手持钰银长枪正要暴冲而上,忽地晦暗之中传来金煌的尖利嘶吼——
“投降!我投降!”金毛小鼠丢盔弃甲,两爪举起,俨然一副认输投降的架势。
霸下盾牌后的骆青衣与白劭下巴掉了一地,神情愕然,只觉眼前场面不太真实。
都说妖族蛮横倨傲,视人族为死敌,更何况是眼前这只血脉无疑极为上等的妖鼠?然而他做了什么,竟是在举爪投降?
当然,云风并不买账。
长枪锋锐,枪刃闪着寒光,骤然间便要挺刺而出!
“投降了啊!等等,停下!我,我告诉你们妖族势力分布!”金煌惊慌失措,急急大吼道。
“云风,别!”事关妖劫,骆青衣分得清轻重,立刻出言制止。
白劭眼前一亮,倘若妖鼠真的知道妖族情报,那可是事关妖劫事关人族的重要功绩!
听见骆青衣的呼喊,云风枪尖抵着金煌胸口,几乎便要刺下。
“你仙人板板的!”金煌咬牙切齿,心中咒骂,浑身颤抖不止。
白劭见威胁消除,快步走上前去,冷声道:“你说你有妖族情报,难不成你是自仙阵另一端到来?”
“当然是啊,我穿过界山时修为很低,当时仙阵已然破除了几重,根本不会阻拦于我。我的事这家伙也知道,你不信问他啊!”金煌指着云风,颤声道。
白劭与骆青衣双双愣住,怎么着,云风和这妖鼠还是旧识不成?
云风见状,淡漠应道:“确实,当初在仙阵旁绝灵之地,我和这妖鼠有过恩怨,他所言想来不假。”
白劭张了张嘴,不过此刻也没时间感慨命运的巧合,而是继续出言问道:“但不论你怎么说,你都是妖族之人不错,你所谓的情报我们也无法全然相信。”
“我跟那帮凶灵有仇,就是他们追着我,我才不得不逃出妖族的啊!”金煌欲哭无泪,这样下去是怎么都洗不白了。
白劭与骆青衣神色仍旧狐疑,无法相信妖鼠所言。
毕竟这事关妖劫,倘若妖鼠给的情报是假,等妖劫到来,人族恐怕是要吃大亏的!
恰在这时,云风淡漠开口:“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
“我来奴役他,便能确保其所言为真。”
冰冷的话语之声回荡,金煌几乎便要气绝,他左顾右盼,想要寻到逃生之路,然而云风却忽然逼近!
云风的额间映现出繁复纹络,一枚符印天眼显化眉心。
双眸对视,瞳术绽放,雷火星陨再度爆发!
漫天流火,陨星沉坠,巨浪滔天,识海蒸腾!
金煌的神识祖相尚未恢复,根本无法抵御雷火星陨的侵袭,此刻神情痴呆涎沫滴落,已是没有丝毫抵抗之能。
趁着金煌神识受到压制,云风划破手掌滴下一缕血液。
随后伤口愈合,云风手结法印,将血奴印打入血中,最后滴落在金煌口中。
血奴印在云风的控制下蔓延扩散,侵蚀了金煌的血气,根植于其体内无法拔除,云风这才停下雷火星陨的瞳术。
金煌回过神来,晃了晃脑袋,立刻便察觉到体内的异变。他试图将血气中的奴印去除,却如何都做不到。
“你做了什么!”金煌怒道。
“只是在你血气中种下奴印,这样你的性命就掌握在了我的手中。”云风冷然应道。
金煌两眼一翻,险些便要一头栽倒。
“你仙人板板的,早知道会这样,我干嘛要和他扯上因果啊!”金煌心中愤懑怒吼,但现状却已无法改变。
确保了金煌无法逃脱也不敢戏弄众人,白劭这才沉声道:“你对妖族,都知道些什么?”
金煌无奈,只得老实作答。
“妖族疆域占据了大半个荒域,但你们人族若是以为妖族势弱,那便是大错特错了!”
“众所周知,天地洪荒四域之中,洪域的范围是最大的,并且大到难以想象,根本探不到边际。我的血脉中有记忆传承,虽不知详细为何,但有一点我能确认,那便是这个世界定是有边际的!无论沿着哪个方向走,都绝不可能回到原地。”
“妖劫之时,人族献祭万灵,祭出封仙大阵。这个阵图上承天下绝地,甚至将无尽洪域都分作两半!”
“两万年后,人族疆域仍旧如过去一样,并且人口并未增长多少,城池外的空地仍旧无数。”
“但妖族不同,各种血脉的强大妖王合力,在与洪域海族协商之后,造山填海延伸大陆!”
“目前的妖族疆域,已是不比人族要小!”
白劭瞳孔骤缩,心底陡然生出无尽寒意!
倘若真如金煌所言,那妖族的势力何其庞大,而人族又该如何抵御?
“不仅如此,妖族对于山林空间的利用也远胜于人族,目前妖族就数量层面,恐怕都是远远超过人族的了。”金煌再度补充道。
骆青衣紧蹙双眉,而白劭更是面如死灰。
金煌似是对二人神情颇为满意,不过当他扭头瞥向云风时,望见的却是再淡漠不过的平静神情。
金煌咬牙切齿,暗自啐了一口,忽地低声开口道:“当然,人族的赢面其实不小。”
“这是为何?”白劭心境平复,诧异问道。
“盖因那些造山填海的妖王们,虽然与人族不和,但他们却从未与人族爆发过争端。两万年前掀起腥风血雨的,其实另有其妖。”
“或许不能称之为妖,他们是最野蛮的凶灵!”
“所谓凶兽,正如魔修之于人族,他们在妖兽之中也是令妖惊惧的存在。凶兽拥有绝强的天赋,对血气的掌控能力远胜寻常妖族,但却难以控制情绪,时常会暴走失控。而有些凶兽甚至选择自甘堕落,化作彻头彻尾的疯狂之妖。”
“妖兽与凶兽内战,不过那些凶兽本事超然,他们汇聚在一起,尽管妖族确有能力镇压,但却无法保证将之赶尽杀绝。妖族手段不如人族多样,凶兽之中若有漏网之鱼,便会对那些妖王后代有着极大的威胁。”
“大多妖族血脉越强,就越难以产生后代,谁也不愿看到自家孩子被凶兽所杀,故而妖王与凶兽停战。”
“最终的结果是,妖族继续向洪域无尽海扩张,而凶兽集结在靠近封仙阵的区域,与妖族立下誓约,踏过领地便是死路一条!”
“你们人族的对手,实则是为数不多的凶兽。”
“尽管凶兽数量稀少,但对你们人族仍是一大威胁。譬如抓捕我的那只凶兽,其名鬼幽,据我猜测是有吸魂之能的禽类凶兽。”
“这一脉凶兽极为可怖,从他的名字来看,可以大胆猜测其本体是鬼车,也就是人族常言的九头鸟!”
“鬼车有噬魂之能,魂魄虚无缥缈,无论你们手段何其高明,境界不到大能,终究是触及不到魂魄的层次。而凶兽与魔修一样,可以无惧仙道五衰出手,他魂术施展,你人族妖孽再如何强大,终究只有受死一途!”
白劭神情凝重,金煌所言头头是道,看来不像是假话,但这情报所述对人族却并不乐观。
“你又如何确定其他妖王不会进攻人族?”白劭冷声问道。
金煌嗤之以鼻,应道:“你们人族两万年前妖劫对手是谁,这一点难道没有传承下来吗?怕不是一代代吹牛吹上头了,忘了自己只是被几只凶灵妖王率军压制的!”
“而且低等妖族尚且不论,像吾等血脉极上之辈,都传承有无比久远的祖训。血脉告诉我们,人族中曾有通天彻地之辈,其于妖族甚至万灵皆有大恩!而其余人族尽管多是阴险邪恶,但如非必要,便不要与之为敌。”
“虽然不知那位前辈是谁,但你们能延续到现在,可要好好感激那位前辈!”金煌叉腰道。
当然,有些事金煌并未说出。
这片天地只是一块废土,人族的真正力量虽陷落无数,但大多却挺过上古大劫,仍生活在神秘的某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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