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阳春,可偏偏硬生生的下了雪。
雪花纷纷扬扬落下,窗前大树枝头绽放的梅花凝上了厚厚的冰霜。
与外面的天寒地冻不同,殿内早已烧起了暖壶。
绵软厚实的地毯掩盖了寒冷的痕迹,却抵挡不住窗棱上覆盖的薄冰。
钟小舒光着脚丫子坐在长椅上,靠在窗边出神地凝视着窗外。
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的漫长,本以为过了年就是春,可这竟又下起了雪。
虽然这样的天气对于一些身居高位的人而言根本就算不上什么。
只需坐在屋内喝一壶热茶,而后全身上下便是让人快意的温暖。
但是,对于那些老百姓来说,这样的冬天却是十分难熬的。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昨儿听着从宫外回来的丫鬟说。
今年冬天的雪盖住了田地,提前到来的严寒冻坏了根苗儿,所以不少农民的田地都颗粒无收。
这就是靠天吃饭啊。
干旱、洪水、严寒、虫灾,这些都是老天给他们所出的最糟糕的难题。
而身为一国之母,钟小舒不愿意就这样怡然自得享受着高位的特殊待遇。
而眼睁睁看着百姓在寒风之中退无可退,只得勒紧腰带艰难求生。
这时她最不愿意看见的事情。
钟小舒长叹一声,唤来了青儿。
“娘娘。”青儿福了福身,替她盖好薄被。
“青儿,你去和下面的人说一声,从本宫这儿领些补贴分发到各个县城。
至少能为那些靠天吃饭的穷苦人家送去一点帮助也是好的。”
钟小舒的手抚过窗沿,细细感受着上面的温度。
青儿一愣,而后露出笑容:“娘娘真是善良,青儿这就去办。”
“好,去吧。”
见着青儿撑伞远去的身影,钟小舒好歹松了口气。
虽然她只能尽一些绵薄之力,但总是希望着多多少少能起到一些作用。
眼角的余光忽地瞥到窗外一抹高大的身影。
她再度抬眼望去,看见殷止戈从远处踏雪而来。
明亮的双眸,修长挺拔的身形就正朝她这儿移动。
对上了钟小舒的视线,殷止戈的唇角泛起一抹淡淡笑意。
不多时,他便走入了殿中。
“听说你让人发放了补贴到各县。”殷止戈脱下斗篷,自有宫女上来双手捧走。
他又扫去了衣摆风霜,待暖和后这才走到了钟小舒身旁坐下。
“是啊,”钟小舒侧头看着他,“今天又这样冷,庄稼没有收成。
那些靠地而生的人怕是很难支撑下去,我也想尽微薄之力。”
殷止戈点了点头,只是握住了她的手,便不再言语。
又是过去了几日,钟小舒整日待在殿内倒也觉着无趣。
御花园的花在寒风中仿佛都失了颜色,变得不如春夏那般光泽亮丽。
今日听下人在说,京城的戏班子正敲锣打鼓活跃得紧。
上演的恰好是她感兴趣的戏,便匆匆来到殷止戈面前简单说了几句,而后换了身衣裳出宫了。
耳畔大风呼啸,那寒风刮在脸上就像是刀割一般的猛烈,直接凉入了心底。
钟小舒披着最暖和的斗篷,手里还抱着汤婆子,坐在马车上倒是好几次差点睡去。
终于,青儿轻唤了一声,摇摇欲睡的钟小舒脑袋往下一点后便清醒过来。
“到了?”
“是的,这戏就快要开始了。”
“那便快些走吧。”钟小舒顿时眼前一亮,青儿先下了马车,掀起帘子伸出了手。
钟小舒将手搭了上去,一跃而下。
在屋内挑了个靠后排的座位,她便舒舒服服落座了。
穿着戏服的二人走上场,随着一声锣敲响,这场戏便算是拉开了帷幕。
一场戏下来,钟小舒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拍掌而笑。
但令她比较在意的是,虽然是好戏,却没有多少人来听。
是因为过于残酷的天气让人望而却步,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听完戏后,钟小舒打算到街上逛逛,顺带买些物什回宫。
正当她走出门口的矮墙准备拐弯之际,身后浓重的叹息与议论声吸引了她的注意。
钟小舒微微侧过头,看清了那是几位穿着破旧的男子,一件件衣服上的补丁打了又打,衣领却是被洗得发白。
带着些许疑惑,她停下了脚步,假意靠在墙边拍打着斗篷。
为了听清楚他们在说些什么,钟小舒又走到了对街的摊子前
表面上在挑选着首饰,实则细细听着他们的话语。
“唉,这日子过得也太难啦——”
一声拉长的叹息注满了无奈与辛酸,一位男子摇着头。
“今年这天气让咱颗粒无收,这接下去的日子可要怎么熬啊……”
“是啊,”另一个人身穿黑色布衣的人附和着点头,“再这样下去,我家可就连锅底都揭不开了。”
“皇上都不管咱的吗?”第三个人蹙着眉头。
“这样天寒地冻的时候,我们可以去找大人说一说,指不定他会禀告皇上,给我们发些粮食好过冬呢?”
“别想啦,”
黑色布衣的人摇着头,“像我们这些小事情,又怎么可能传到皇上的耳朵里?
估计到那时候,咱们早就被饿死了。”
此话一落,是一片沉默,几人又开始唉声叹气起来。
钟小舒眉头紧蹙,心里全是疑惑。
怎么回事?
她明明知道他们过得很辛苦,所以才吩咐了下人发放补贴。
更是让那些大人们开仓济粮,好让百姓度过此次寒冬。
但按照这些人的话来讲,她吩咐下去的东西并没有落实到位。
那么,补贴哪儿去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以肯定的是,她所传下去的命令没有发挥作用,而她给出的补贴也不翼而飞。
钟小舒无心再买东西,顶着寒风来到了王大人的府邸门口。
跟随的侍卫敲响了大门,开门的小厮一看见凤令便立刻匆匆去找王大人。
快步走来的中年男人看见钟小舒立刻跪了下来。
“微臣不知皇后娘娘大驾光临,实在是有失远迎!”
钟小舒冷笑一声,自顾自走入了屋内:“王大人看上去真是过得舒服得很。”
听着钟小舒语气不对,王大人心下一惊:“娘娘这是何意?”
“本宫发下去的补贴,可是被你扣下了?”
她的声音懒懒的,却像是风雨前的宁静。
“微臣冤枉啊!”
王大人瞪大了双眼,“微臣斗胆,不知此事,还请娘娘明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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