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帘,挂在瑟瑟的洞庭湖上,给清冷的湖面带来些许温馨,夜行船夫身上那森森的寒颤也随之变弱不少。
洞庭湖中一艘巨船如同遇到大风一样,降帆沉锚,静泊在水中央,照明灯懒散地发出微弱的光亮,使船显得更诡异。
“船上的人呢?莫非都被水妖所吞?”
巨船远处一叶小舟上的艄公低声咕嘟了一句,就被舟内瞭望的另一瘦高汉子拍了一巴掌:“大呼小叫的,吓老子一跳。我们都没有上船,哪里来的水妖?闭上你的臭嘴,再往近处靠。轻轻摇,惊动了点子,有你好果子吃!”
驶得近了,瘦高汉子瞧得更加清楚,船上又空又静,连守夜的人都没有。
这船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一时迷惑不解,呆呆地望着船出神,少顷他顿悟,一拍大腿低声道:“差点把老子瞒过去!这种情况说明船内是纨绔子弟,疏于防范,懒于夜行,酒足饭饱后梦周公了。发信号,让兄弟们速来瓮中捉鳖!”
号箭急促的响声过后,二十余艘大大小小的船只,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群呼啸而来,一会儿便将巨船团团围住。
“竹竿,怎么回事?船上怎么没有一点动静,难道你把一船人都麻翻了吗?”
见头领问话,叫竹竿的瘦高汉子马上摇船凑过去道:“幺哥,船上都是些富家子弟,花天酒地惯了,哪有忧患意识。待我领数十兄弟上去,拿下这些为富不仁的败家子,看他们以后还敢欺压乡邻么!”
“慢着!使出反常必有古怪,但兄弟们今天既然来了,就不会空手而归。在我洞庭水妖面前,你就是龙也得给我盘着。今夜我亲自上船,剩余的兄弟刀出鞘箭上弦,若有风吹草动全部上船!”
幺哥率众登船,船上仍寂静如初,如入荒野。
他虽觉有古怪,但侥幸仍占据首位,他一咬牙率众冲进船舱,却见舱内漆黑如墨。
他刚要让手下打开火折子,却见舱内突然明亮一片,数盏灯点亮,舱内一文士笑盈盈静坐,旁边许多汉子手持连弩瞄准闯入者。
“欢迎光临!”
本来众水贼均面面相觑,脚不由自主往后挪步,偷眼朝后瞄。此时文士客气话一出,反而引起他们的恐慌,都转头就跑。
箭矢声瞬间响起,伴随着嚎叫声,好几个水贼倒地,好在射的部位都是臀或腿等不要命的部位。
幺哥逃过一劫遁到甲板,刚想跳水逃生,却见许多渔网从天而降,藏匿在船下的人早候在各处撒网捕鱼。困在网中的幺哥抬头一看惊呆了,他的船队此时已七零八落,小船被掀翻,大船被夺,他的手下正在水中挣扎。
这时渔网勒得更紧,他已被一邋遢道人拎起来,只听道人呵呵笑道:“道安兄,被你言中了,这大水妖果然是老道的猎物!”
此时俞道安早站在甲板上,他冷冷对幺哥说道:“让你的手下放弃抵抗,否则,杀无赦!”
幺哥叹了口气道:“日日射雁,今终被雁啄瞎了眼。罢了,今日我认栽,兄弟们放弃抵抗,任其发落!”
杨帆闻言骂道:“你这厮已为我砧上鱼肉,还犹自逞强,可见乃冥顽不化之悍贼。多行不义必自毙,今日你落入我手,定有你好受!且让我看看,这水妖张什么模样。”
幺哥倔强的挺直脖子道:“要杀要刮随便,怕死的不是好汉!可惜我杨幺的鸿鹄之志未成,却死于尔等手中,真是天不长眼!”第九
“笑话,你一个水贼有甚鸿鹄之志?且慢……你刚刚说你叫杨幺?”
不光杨帆突然顿住,俞道安等人也是一愣,紧接着他们都一拥而上问道:“杨幺,你真的是杨幺?”
这倒把杨幺弄懵了,他长着嘴瞪大眼睛看着这些素不相识的人,木然点点头,全然没有刚才视死如归的气势。
杨帆走到跟前,蹲下来细看,突然叫道:“你不是我二叔的幼子杨太吗?什么时候改名杨幺了?”
杨幺还在迷惑,杨帆接着道:“杨太,我是杨帆,是你大叔的独子杨帆!”
杨幺顿悟,立刻叫道:“你是杨帆哥哥?你不是投军杀敌报国去了吗,怎么会在这儿?”
“一言难尽!快松绑!快松绑!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
石抹元相心花怒放、喜上眉梢,整个人像喝足了清醇的琼浆,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舒畅,嘴角和额头上的皱褶里也泛出阵阵笑意。
人言福无双至,今日对他以及乡邻来说,的的确确是双喜临门。今日不仅狩猎颇丰,而且以往积压的皮货也卖了个好价钱,这对狩猎为主的他们来说,无异于天上掉馅饼。
但石抹元相并没有被突然来的幸福冲昏头脑,做为整个狩猎者的头人,他必须为整个村落的未来着想,而不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思想。
今天有好价钱,以后呢?当务之急是留住这些人,最差也得长期合作,把皮货换为真金白银,造福乡邻。
“小弟替诸位乡邻多谢各位大哥慷慨解囊!今日之事乡邻将永远铭记在心,刻骨难忘!小弟略备薄酒,不成敬意,屈驾各位大哥寒舍一叙。小弟乃村落狩猎头人石抹元相,敢问阁下尊名,以便乡邻铭记!”
石抹元相对皮货掌柜深深一揖,那人忙还礼道:“足下高恩,余睹姑岂敢进门叨扰。至于铭记在心之说,我看就免了吧。同是契丹后裔,辽国子孙,有难相助,本是本分,感恩戴德就显得见外了。”
石抹元相闻言,忙拉住余睹姑手道:“四海契丹儿女,既是一家兄弟,一家人岂能说两家话,阁下若拒,便是看不起我等。”
余睹姑呵呵一笑道:“足下盛情确有我契丹豪迈之风,既如此便去尊寓叨扰。在下知天命数年,虚长几岁,以后我俩就以兄弟相称。”
“兄长且受小弟一拜!”
“贤弟客气了!”
二人笑容满面,携手而去。
临安城内,官宦之家均窃窃私论,无他,皆因官家下旨缩俸。
虽说月钱没有裁减,但好多奖励性的款饷皆无影无踪,比如夏日的冰俸,冬日的炭俸,春节、中秋、重阳、清明、寒食等节日的补饷……这可是一笔不菲的银子,现在却由于皇帝的一句话而不翼而飞。
官员们非常愤懑,十年干事图干禄,千里做官只为财,今圣上断百官财路,堪比杀人父母。是可忍孰不可忍,我们……哎,还得忍着。
当今圣上喜怒无常,稍不称心便换官员,宰执更换都像小孩过家家,别说其余官职了。至少保住官位还有地方贪墨去,若没有了官位那才是灭顶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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