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钟相还真是个急性子啊!短短一个多月就迫不及待地建楚国,自封楚王,定年号天战,封妻子尹氏为皇后,长子钟子昂为太子……难道他连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粗浅道理都不懂吗?”
公孙胜接过吴用的话头道:“他并非不懂欲速则不达的道理,他是被胜利冲昏了头脑,脑子一热就飘飘然了。也难怪他得意忘形,不到两个月时间居然席卷近二十个州县,队伍也扩大到五十余万人,如此一来,他自以为成了气候,有了与朝廷硬碰硬的实力,便产生了席卷天下的幻觉,因此果断立国,立志灭宋。”
“把鸡蛋拿起来硬往石头上碰的事情,在他脑中却是石头必碎的信念,我不知道是该耻笑他幼稚的自负,还是该赞叹他强大的气魄。他一个百姓出身,哪里见过真正的战场,碰到你不死就得我死的搏命之战,他的乌合之众就是溃兵。现在宋军将贪生兵怕死,故步步退却保命保富贵。倘若朝廷要竭力剿灭,派出智勇双全者为帅,骁勇善战者为将,再下一道死命令,这群农民军顷刻间战斗力就瓦解。这都是过度狂妄的自信,膨胀了欲望,衍生了自负,这是要命的弱点!”
林冲是血肉横飞的硝烟熏蒸出来的将军,是炮火连天的战火洗礼出来的金刚,他的论断自然凿凿不虚。
在坐之人都点头称道,唯独宋江不言不语皱眉沉思,少顷他接过话头道:“这是危险的信号,也是失败的号角,钟相此举离败亡不远矣!其一,改弦易辙,建国称王,必被建炎朝视为大患。有道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他称王立国,设立官属,这与一般的暴乱不同,这是吹响取代建炎朝的号角,至少有与建炎朝分庭抗礼的节奏。赵氏夺得柴氏天下来自于叛乱,所以他们对叛乱最为敏感,尤其要取而代之,他必定惊慌失措,全力剿灭。其二,义军占据地域过大,力量分散,易于朝廷各个击破。同时义军节节胜利,傲气横溢,轻敌之心丛生,这也会成为他们失败的原因之一。其三,也是最严重的原因,义军内部会有罅隙,不团结的集体最终会四分五裂。起义之初,钟相曾宣誓言:‘法分贵贱贫富,非善法也。我行法,当等贵贱均贫富。’这是誓言更是诺言,然今日他的举措与当日的承诺大相径庭,这是在践踏誓言,违背诺言。因为等贵贱俨然内外有别,他和部分亲信居高位贵为君臣,其余浴血拼杀的部属仍然身份不变,很容易使义军的思想产生极大的落差。居高位者心安理得,自以为高人一等,有资格享受荣华富贵,而位低者则不满现状,产生仇视心理,他们会觉得这与起义前没有区别,都是社会底层的受压迫者,那为什么要冒着杀头危险起义呢?这是潜滋暗长的罅隙,现在义军一直胜利,便被光华的外表所掩饰,倘若失败几次,裂缝自然而然摆在明面上。其四,钟相思想极端,且号角吹得太烈,致使义军杀人劫财,与匪徒无异,已失人心。他们认为杀人就是行善法,劫财就是均贫富,所以对官吏、儒生、僧道、巫医、卜祝及有仇隙之人均送一刀,财物哄抢而分之,而官府、城市、寺观、神庙及富豪之家均一把火烧了,这纯粹是疯子的做法,能得到人心吗?一路的血与火,他称王立国干什么?烧毁后重建耗费人力财力倒在其次,奋斗三五载便可完成,可失去民心重拾,三五十年也不见得有效。”
林冲等人闻言也是一滞,随即吴用倒吸一口冷气道:“如此一来,我们大费周章布的局,岂不被钟相毁于一旦?义军若败,满盘皆休。这真应了那句话,成也萧何,败也萧何。钟相啊钟相,你怎么就这么心急呢?”
公孙胜微微一笑道:“吴参谋也心急了,这不还没有败吗,长叹短吁作甚。钟相既然偏离轨道,我们便拨乱反正,引导其走上正道。如今义军就是病入膏肓者,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亡,应该大胆拿起手术刀着手回春之术,妙手生花,起死回生。”
吴用略略一顿后道:“公孙道长言之有理,只要义军不败,所有弱点都会被胜利掩盖,可远水解不了近渴,就算我们拿起手术刀,也不好找地方下手啊!”
公孙胜道:“其实刚刚司令分析原因之时,已经想好如何动手术了,我们且听听司令手到病除的妙法。”
“参战!”
“参战!?”
“海中遇到风暴,如果你不是舵手,你永远不知道船能不能脱险,所以我们要做舵手,要掌握主动,引领义军走向正轨。我准备派两个师携轻重武器,以摩尼教徒的名义参战,杀出一条血路与义军会合,然后归俞道安统率。到时候这支队伍必成为义军的中流砥柱,俞道安也成为义军中举足轻重的人物,那时候义军的走向就不是钟相一个人说了算,或许还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宋江说完,三人抚掌叫绝,大师级的手笔就是不一般。随后四人又细细商议,参战的将与兵必须不被人熟悉,而且还得有杀伐果断,将兵有方的将军统率,最终一个不显山露水的人称为这次参战的统帅。
此事搞定,四人也轻松不少,谈笑中讨论派往辽东的耶律余睹送来的消息。三九
如今耶律余睹已在辽东站住脚,皮货生意已有规模,达到了造福辽东契丹人的目的。现耶律余睹虽没有公布身份,但无形之中已与辽东契丹人拴在一根绳上,倘若金人刁难耶律余睹,辽东契丹人岂会让衣食父母受难,必定会掀起一场轩然大波。
第一步已经稳稳迈出,第二步就要紧紧跟上。
不久之后一众摩尼教传教士悄悄潜入辽东与耶律余睹联络,他们的加入,会使辽东契丹人在精神和思想上与耶律余睹紧紧贴在一起。
“知州大人请放心,我们还有实力与贼人一拼,就算小人拼了这条命,也绝不让贼寇再进半步!也让陛下瞧瞧咱们孔家军不是泥捏的!”
“混账东西!谁让你去拼命了?谁给你的权力去祸害老子拼尽全力保留下的实力?”
听到郦琼的誓言,孔彦舟不由恼怒,这个没脑子的东西,满脑子除了拼命,就没有个有前途的想法。
你现在展现孔家军的实力,败了老子手中无兵,成了光杆将军,朝中谁还尿你?正好落井下石做替罪羊。
胜了更难缠,要么落下故意怯战保存实力的口实,要么下旨让我乘胜追击,限期灭匪,那时候孔家军与匪徒两败俱伤,自己仍然是光杆将军。
他才不会这么傻,拿自己的力量为他人做嫁衣,只要手中有兵,到哪里去都是爷。
郦琼一根筋的人,当然不明白孔彦舟的心里想什么,猛一愣却不服气的咕嘟道:“陛下已下了死命令,让大人竭力抵抗收复失地,否则要将大人押京问斩。小人这也是为了大人的命运和前程才出此下策,否则小人怎么会去拼命!”
“吆!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听你的意思很不服气啊!?你且说说,我们孔家军与贼人放手一搏,输面大还是赢面大?”
郦琼抬头看了一眼孔彦舟,又低头思谋,半晌诺诺道:“大概••••••五五之数吧!”
“按你刚刚的自信应该是十拿九稳,这么一会儿怎么就变成五五之数了?真是空有一副身家,却无一点脑子。”
孔彦舟斥责道:“猛虎架不住群狼,贼寇虽是乌合之众,但人数众多,用十条命换我一条命,我们也换不起,而且就算胜了也是惨胜。当我们势单力薄的时候,等待我们的不是庆功宴,而是断头酒。所以保存实力才是当前第一要务,以后谁喊拼命就一个人拼去,别祸害老子的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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