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是十里红妆,凤冠霞帔,在曼琉璃看来已经完完全全超过十里了。
曼琉璃站在城墙上看着整个北城点起的红灯,扯起的红绸,轻轻了笑了笑。
段泽洋捕捉到,道:“怎么了?”
曼琉璃撩起衣袍随意坐下,双腿晃荡在半空中,“只是突然想明白一些事。”
段泽洋以为她说的涧曼两家的关系。
而曼琉璃又道:“等待会见了鸣珂,我就告诉他南城这个名字难听死了,不妨叫做南煜,南煜这个名字多好听。”
“南域城吗?”
“是啊。”曼琉璃点头道,“南城冠煜姓,证明煜家才是真正的城主,百年来城中大事小事都是煜家处理,该有如此殊荣。”
段泽洋想了想,又顺着曼琉璃的目光看向了万家挂起的红灯,红星点点,北城昌盛。
天还没亮,曼叶青就被喊起来梳洗打扮,凤衣袭地,她看着镜中的自己竟然恍惚起来,她等这一天等太久了,以为穿嫁衣的自己现在就是梦一场。
一步接一步,踩在飘散下来的花瓣上,脚底软软的,耳边是声声的祝福,曼叶青被人搀扶着迈进了涧家的大门。
她不敢去看旁边的涧凡臻,一切让她觉的不真实,让她费尽心思握进手里的东西,如今她做到了。
“嘉礼初成,良缘遂缔。情敦鹣鲽,愿相敬之如宾。”耳边响起主婚人悦色念起的婚书,“祥叶螽麟,定克昌于厥后。同心同德,宜室宜家。永结鸾俦,共盟鸳蝶,此证”。
曼琉璃站在涧家的屋顶上,她不急,她在等人来。
煜鸣珂派人去告诉了曼家,曼琉璃在涧府。
涧辽原与叶蓉规矩的坐高堂,却看不出他们脸上的半点喜悦,像是走个流程般的坐在那里。
而曼琉璃也正好奇涧凡臻为什么愣在原地迟迟不肯拜堂,人家主婚人都喊了三次一拜天地,而涧凡臻就是没有反应。
“琉璃……琉璃是不是在这?”
听见声音,曼琉璃低头看去,是曼浏江还有叶蓉。曼浏江的身形有些踉跄,而叶蓉的脸色苍白。
这一声,真个涧家的欢声笑语戛然而止,涧辽原急忙站起来,迎过去,“曼兄,你说什么?”
曼浏江哽咽道:“有人和我说琉璃在这……”
涧辽原愣住,他也不是没有听过连日来的传闻。
秋荣看了一眼曼叶青,深吸了一口气,靠向椅背,她累了。
“琉璃……”曼浏江喊起来,“琉璃,你出来,跟爹回家吧。如果你想让我跟你走,我们这就走。”
曼琉璃皱了皱眉,心骂道:“煜鸣珂怎么传的信,好好的气氛……唉。”
曼浏江这一喊,在场的众人陷入了迷茫,没人再敢吱声。
曼叶青扯下她的红盖头,还未开口安慰曼浏江,就听见鹤唳声。
金羽重明鸣叫着,落在涧家的屋顶上,来凑热闹的人慌神了,这种啼叫声扰心神。
鹤唳声,曼琉璃正踩着刚刚那些花瓣一步步走向大堂里。
她清楚看见的大堂挂的牌匾是雁飞堂。大雁喜欢成群结队,不过这次要有人落队了。
不知谁先惊叫了声,来的人群开始贴着墙壁逃出涧府。一些小世家,见来者不善,也不敢参合,急忙急忙的也撤了。
关于青龙潭后,坐实了曼琉璃的预测能力,她多次告诉他们潭里的是神,但他们气盛。
越来越近,曼琉璃最后站定在大堂的门口,屋里的所有人都愣愣的看着她,曼琉璃将云漓彩扇打在手心,环顾四周,发现都是自己的老熟人。
“我可能进来的不是时候。”曼琉璃轻笑着,“本想着等新人拜完堂再过来,奈何就是迟迟没有动静。”
“那晚是不是你?”涧凡臻突然开口,他的声音听起来沙哑的很。
曼琉璃没有回答他,反而撑开扇遮住面笑了几声,随即进了大堂坐到了刚刚涧辽原的位子上,对秋荣道:“秋荣娘,您先去休息吧,很快就结束了。”
秋荣静静的看了曼琉璃的一会,便深吸了一口气离了燕飞堂去了祠堂,她觉的今天不太对,但雪寒和她说,“我们这代人的恩怨,不要牵扯到孩子身上,所以有什么,就他们自己去解决,当下好好活着,不让孩子们担心才是重要的。”
“是这样的。”曼琉璃站起来,走近叶蓉,人要走的已经走了一大半,曼琉璃也就直说,“趁着今天是个好日子,我想来算一算帐。解决完就走,不会再打扰你们。”
曼叶青直勾勾的看着她,死死的咬着嘴唇,她恨死了要。
曼琉璃余光里映和曼叶青的表情,却突然伸手抬起叶蓉的头,让她的视线看着自己。
叶蓉一直躲别视线,垂着眸,双腿开始发软,曼琉璃死死的扣着她。
“娘亲!”
曼叶青忍无可忍冲过去,曼琉璃红光闪现,立即把曼叶青反弹了出去,冲力太大,曼叶青细腰重力撞击到了案桌上,随即趴在了地上。
没人再敢动,只听曼琉璃静静道。
“我们一件一件的来。”她说,“第一件,曼琉璃与涧凡臻定下婚约后不久,我娘亲病亡。”
“不……”叶蓉终于颤抖出声。
曼琉璃眼里看不任何的波澜,话却让人听了心惊,她听到叶蓉否认,又猛的加大的手劲,将她扔向曼叶青旁边。
曼浏江显然不太敢相信,跌坐了他旁边的椅子上。
“没关系,时间可能对你来说太久了,我帮你说。”曼琉璃又道,“定下婚约后,当时与你来说无关痛痒,可对你的女儿来说宛如晴天霹雳。”
曼叶青抱过叶蓉来,“简直荒谬!曼夫人因病而死,与我们有何关系。”
“还在争辩。”曼琉璃将那个小拇指大小的药瓶扔进叶蓉怀里,“这药,你们母女两个都记的吧。你的女儿去求你,让你想想办法可否能够阻止婚约。虽然你知道没有一点的可能性,但你爱女心切,便去求我娘亲。”
叶蓉的肩不再颤动,眼神恍惚,好像陷入了回忆。
曼琉璃又道:“一切如你所想,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但巧的是,你发现我娘亲正在调查你。曼琉璃要嫁人了,她不希望家里不清不楚。于是她便查,我爹爹猎兽到底是怎么遇上的你,还有曼叶青到底是不是他孩子。
也就是那时,你下定决心,你要杀了她。你倒也聪明,直接死人难免惹来灾祸,你便拿了****一点一点掺在她的饮食里。”
“你住口!”曼叶青叫喊着,“证据呢?证据呢?你凭什么把你娘亲的死扣在我娘亲身上……”
曼琉璃不等曼叶青说完,一把抢过叶蓉怀里的小药瓶推开曼叶青,速度极快的一手拉过叶蓉捏住她嘴,一手扯掉瓶塞,就向她嘴里倒去。
叶蓉使劲闭着嘴,曼叶青无法靠近,她被曼琉璃用了牵制术。
“娘亲!”曼叶青哭喊着,“凡臻哥哥,帮帮我……帮帮我……”
可谁也动不了,按理,这是曼家的家事。
叶蓉的脸上染满了白色粉末,曼琉璃感觉够了才松手,“你以为我潜进你房里,单单是为了吓唬你吗?不是不承认吗,那你倒是吃一个我看看啊。”
“我……我……”叶蓉开始语无伦次,“不是这样的……”
“噌!”
曼琉璃身上开始泄出了红星,还未开始飘散,又全部突然蹿进了叶蓉的眼里,疼的叶蓉闭上了眼睛。
叶蓉刚闭上眼,曼琉璃立即问,“好好看看,你看清了谁站在你面前了吗?要不要再好好听听,听听她对你说什么。”
“不!”叶蓉终于受不住,身体越发瘫痪起来向下坠,曼琉璃一松手,叶蓉直接趴在了地上。
“不!不是这样的!”叶蓉哭喊声很高,惹了一些好事的民众从门外探出头来向里看,他们听叶蓉喊道,“如果我不这么做,我会被赶回去的,我回去他会打死我的!我好不容易死跑出来……我好不容易……我不要再过那种苦日子!”
众人听见后愣住了神,曼琉璃的生母真的是她二娘杀的!
“她不该死,难道我就该死吗!”叶蓉压在心里多年的压抑,一瞬间全都爆发了出来,“她的女儿享富贵,难道我的女儿就不可以吗!都是曼家的女儿,凭什么我女儿不可以嫁入涧家!
她该死!她本就该死!自我入曼家来,我恪守本分,我又到底做了什么不如她意的事情,她凭什么要查我,再让我入火坑!她凭什么!既然她能做曼夫人,我又为何不可!”
一屋子的寂静,只剩下叶蓉曼叶青的抽泣声。
“你……你说的可都是真的?”忽然曼浏江颤声开口问她,“难道曼家待你还不够好吗?”
叶蓉突然间笑起来,“难道好吗?从小你告诉曼琉璃要做自己想做的事,告诉叶青规规矩矩不可越界。还有……还有你心里有过我吗?若不是看我可怜,你会带我回来吗?若不是……若不是……我们之间会有孩子吗?会有叶青吗?”
“娘亲……您在说什么啊?”曼叶青脸上早就挂满了泪水,“所以府里那些醉酒传闻是真的吗……”
叶蓉沉默,一行接一行的泪水从眼眶里夺出来。
曼浏江颤颤巍巍的起身,神情一点点暗下去,“涧兄,我先回去了。”
“曼兄……”涧辽原看了眼地上的那对母女,“我送你。”
屋里的气氛越发沉寂,而曼琉璃敲着二郎腿,云漓彩扇打在掌心,又道:“母女情深,着实感人,可惜了,与我无关。那么,我们再来谈第二个事情。”
“是我!是我做的!不管娘亲的事!”
曼叶青像突然想到些什么似的,迅速跪在曼琉璃脚下扯着她的衣摆,“梦婉……梦婉是我杀的!不管娘亲的事!娘亲没有参与也不知道!”
“哦?是吗?”曼琉璃仍她扯着衣角,“怎么据我所知,你娘亲也在场呢?”
“不,没有,只有我!”
曼琉璃底下眼,看了她一眼,道:“自我走后,阻碍你们婚事只有涧夫人。你费劲心思要入涧府,还有什么事是没有做过的呢,如今再加一个涧夫人又何妨呢?对吗?”
“我……”曼叶青被识破说不出话来,机械般的转过头看向不远处的涧凡臻,涧凡臻也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也失神正看着她。
曼琉璃可不管,继续说着,“梦婉死的那晚,大雨,她去给你娘亲送蜡烛。正好撞破你要杀涧夫人的事情,紧接着又听到了你们是如何谋杀我的娘亲的,正因如此,你闷死了她,又把她扔进了后院湖里,做成失足溺水的假象。”
“我……我……”曼叶青慌了神,“凡臻哥哥,你相信我,我确实杀了梦婉,可我真的没有害涧夫人,我没有……”
“曼叶青你看着我!”曼琉璃突然提了不少音量,“你还要和我提证据吗?你大可派人把她从后山挖出来,让人看看梦婉的口里腹里有没有水。你不是来涧府送礼品给涧夫人过吗,你敢不敢让人拿来你的礼品,验一验!”
原本跪的直直的曼叶青瘫了一下去,双手无力的松开曼琉璃的衣摆滑向地上。
“若不是秋荣娘懒得理,你觉的她今日还会坐在这里吗?”曼琉璃冷声的向她问道,“若不是我娘亲死后,秋荣娘一直对你们有疑,你觉的她今日还会坐在这里吗?”
度日如年,感觉时间静止,燕飞堂里的人平心而论,没有一个人知晓曼家原来如此乱。
突然间曼叶青笑起来,笑够了又起身扶起叶蓉,细细擦去她眼角的泪痕,便将她扶到椅子上。
一系列动作后,看了叶蓉好久,片刻后缓缓撩起衣袍跪下向叶蓉重重磕了三个响头。没人知道她到底要做什么。
曼琉璃冷眼旁观着,即使她看见曼叶青额头上那个血印也无动于衷。
曼叶青缓缓开口向叶蓉道,“娘亲,是我错了。”
“噌!”
曼叶青的莺飞鞭直冲叶蓉飞去,莺飞鞭的鞭尾是剑锋,刺穿叶蓉心脏的时候,谁都没有动作,没有人会想到她会弑母。
叶蓉视线的渐渐模糊,她没有任何的挣扎,反而微微的勾起了嘴角。最后闭眼的时候,只段泽洋向自己冲过来。
段泽洋探探了叶蓉的脉搏,向众人摇了摇头。
“噌……”曼叶青手中莺飞鞭掉落在地方,被收回来的鞭尾上的血正好蹭到曼叶青的衣摆上。
“你杀……还不如我杀……”曼叶青喃喃道,“这样还让她好受些……”她的眼神空荡,心里堵的让她喘不气来。
曼琉璃回过神来,向她拍手笑道,“好!这才是我印象中曼叶青。如今我与曼府的讲完了,现在,便来讲讲你与我的。”
“够了!”
曼琉璃还未开始讲,突然间听角落里传出一声怒气。
众人寻声闻去,只见木朝阳死死的捂住一位少年的嘴。
“哈?这是哪里的来的小孩?”曼琉璃笑着问,“这大堂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木星宇愣愣的看着曼琉璃,不过一年左右,她不就认识他了吗?
木朝阳见视线都在他们这里,忙道:“我这就带他走!”
“曼前辈!”木星宇使劲拽开木朝阳的手,“为何不尝试放下心中的仇恨!你为上辈人,自然会有下辈人为你,最终仇恨绘制成一个圆,人困在圆里,出不去,不休不止!”
曼琉璃眯起眼,细细看向那少年。
“接下来,您要说的是青龙潭如云院,对吗?”木星宇又匆匆道,“星云长老临终前,她对您说的那些,您可还记得。她希望您平安,她希望您好好活着……”
“嘭!”曼琉璃突然拍桌而起,她身上的御风行衣缠绕的不是她本身的红而是黑,是毒。
“曼前辈。”木星宇仍没有住嘴的意思,“星云长老为何要给您洗御风行衣。是因为她在上面看到了被你攥死在手里的数十条的人命,她不希望您沾这些啊。先前的黑只有星云长老能看见,如今谁都能看见,您想想,这根本就不是她愿意看到的啊。”
曼琉璃寻着声音,一步一步向他靠近,“说完了?”
木朝阳见曼琉璃不对,急忙将木星宇拉在身后。
而曼琉璃笑了,“这可、真的越来越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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