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后一次睁开眼睛望着墨绿的海面,我们漂入了一片海上草原,但这可能也是一片荒原,因为我的渔网已经十几天没有收获了。我摇动沈瑶的肩膀,她已经没了回应,已经很久不再小声的问我自己死了没有,她现在已经到了极限。
我想扶她喝一点水,但我没有那个力气,我连自己坐起来都心跳不已,尽管现在的沈瑶骨瘦如柴,但我仍办不到。
虽然这些天一直都是晴天,但我们的淡水仍然充足,因为就在我们漂入这片墨绿之海时经历了一场风暴,皮筏立的雨水让我把油桶又灌满了。
这些漂着油花的淡水在太阳的炙烤下味道可想而知,我们启程之时沈瑶总抱怨水里的柴油味太重,但现在我喝着桶里的水却一点味道都没有,我已经脱水了,大量的喝水可能会刺激我的血压让我的心脏停止,沈瑶也一样,所以我每次只能喝一点,但也不能不喝,不喝水我们会很快死去。
我喝了两口水,似乎也精神了一点,而这个时候我也只能用嘴来喂沈瑶喝水,她只有在喝水的时候才有一点反应,我知道我们耗不了多久了,看着奄奄一息的沈瑶,我心里有一点愧疚,也许我们该留在岛上,但更多的是解脱,我不在挣扎了,我躺在皮筏中,悠悠荡荡的海水很快就让我进入了梦乡。
梦中我隐约觉得有人再戳我的脚,我太累了不想挣开眼睛,但我的脚被戳的太痛了,一瞬间我想到自己正漂在海上,猛的睁开眼,原来是一只海鸥在戳我脚踝上的烂疮,维生素的缺乏让我的手脚都开始生烂疮,虽然疼痛但此时的我却兴奋异常,有海鸟意味着附近有陆地。
我用尽力气从皮筏中坐起来,看看这只海鸥飞往哪里,我的确看到了陆地,但不是严格意义上的陆地,眼前的景象非常诡异,一艘艘腐蚀破败的搁浅轮船、货轮、渔船深浅不一的排列在一片礁石的周围,很显然这片海域下是一片暗礁群,触礁搁浅的船有几十艘,最大的可能有上千吨,而小的也有上百吨,看样子都年代久远。
抱着一丝希望我用手划向沉船湾深处,以我现在的体力不能爬上挂满藤壶船找到吃的,用断刀撬下船体的藤壶来吃是眼下能办到最快补充食物的方法了。
我把小船靠在一块大礁石上,人一旦燃起希望就能爆发出非比寻常的力量,虽然长期躺在海上已经让我行走困难,我依旧爬下了皮筏,我想给自己找点吃的,也希望能找到吃的挽救奄奄一息的沈瑶。
我从礁石和船体上撬下这些狗爪螺或是藤壶,只撬了几个,我觉得这不是自救的办法,要吃到它们里面的一点肉实在太难了,我想要找到更容易获得的食物,我扔了撬藤壶用的断刀,想要爬过礁石的浅滩,脚却被礁缝里一条软绵绵的冰冰凉的东西缠住,我难以想象那竟有一只巨大的红章鱼,它紧紧的拉住我的腿,几乎把我拽进石缝里,还好我的腿被卡住了它根本拽不动,不然以我的体力肯定会淹死在海里,我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被一只大章鱼吃掉。
我想要去拿刚刚掉下的断刀但够不到,想弯腰去咬那只缠住我的触手也做不到,我中气不足的喊着沈瑶的名字,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但我明白她已经处在半昏迷的状态,但奇迹真的发生了,她真的听到了我的呼喊,从皮筏里坐了起来,我很久没见过她把眼睛瞪的那么大那么有神,就像她在飞机上跟父母吵架那样,她看了我半天像是睡蒙了一样,我有不好的预感,她像是回光返照了一样,我说快把刀拿给我,她踉跄着从皮筏里爬出来,然后她竟然站了起来,她捡起断刀递给我,我把刀伸进水中的石缝里找准角度用力卡住那条触手,水里马上窜出一团乌黑的墨汁,那只红章鱼扔下自己的一条触手就逃跑了,我把那条还在蠕动的触手捞出来,有一米多长小腿粗细。
我欣喜不已,沈瑶却露出了厌恶的神情,我担心的她反常的状态,她表现的和正常人一样,完全不像一个十几天没吃东西的人,这显然极其可怕,但眼下我们已经没什么可爬的了,我用刀把章鱼的触手切成小块儿递给她,她犹豫了一下吃了,觉得味道不错就吃了很多,然后一直问我,“亦叔,我们这是到哪里了?”我摇头说不知道,不过我们离家又近了一步,她显得很开心,她的食欲反常的好,吃了很多,我也吃了很多。
我把剩下的章鱼腿切成长条放在礁石上晒干,沈瑶吃完我切给她的鱼块儿,就一直坐在礁石上,她一眼不发的看着海面,我叫她的名字让她跟我说话,她转过头看着我,可她的眼神已经失去了刚刚从皮筏下来时的灵动与光泽,此时的太阳已经降到了海面上,海风吹着她的头发轻轻飘着,我坐到她身旁,她轻轻的靠在我的肩头,“亦叔,我好困,我们快点回家吧。”
我点点头,她轻轻的倚在我肩头睡去,我用左手搂着她瘦削的肩头不让她的身体滑倒,不知不觉泪水已经打湿了脸庞。我看到礁石边的海浪冲过来一个布偶,是台风卷走的那个尖帽子布偶,沈瑶曾经找了它好久,茫茫大海它竟然也漂到了这里。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