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兰被安葬了,迎春赏了银子,这对泽兰来说,已是极大的体面。泽英跪在迎春面前千恩万谢,然后才回了铺子里去。
这日一大早,小翠在院口处惊呼一声,“夫人,大姑娘来了。”
迎春一听,马上站起身,亲挑着帘子出了来,只见锦纹扶着雨凌走了来。雨凌一见迎春,笑了起来,“母亲,您怎么亲迎出来了?”
迎春忙让槐角几个把雨凌扶过来,迎春嗔怪起雨凌来,“怎么就跑出来了?身子才刚好些。”
雨凌笑了笑,“母亲放心,已经大好了,我念着母亲,就来给母亲请安来了。”
“你这孩子,哪里用得了这么急,再好好养养再来请安也不迟。”
迎春携着雨凌的手,进了里面,母女两个坐在里面的小炕上。迎春让人又抬来一个火盆,迎春拉着雨凌的手问,“药可又吃了?王大夫说是没事,你倒别嫌着药苦,都吃了才是啊。你父亲也惦记着你,想着过几日再请王大夫来瞧瞧。”
“真没事了。”雨凌笑眼弯弯的望着迎春,“母亲,倒是您现在要仔细些。”
迎春想到了肚子里的孩子,会心的笑起来。
雨凌四下里张望着,“怎么没见二妹妹呢?”
“你父亲怕你二妹妹闹了我,所以命人把你二妹妹抱到西厢去睡了,一会儿子奶娘可能就会把她抱过来了。”
雨凌笑着赞同,“二妹妹却是个调皮鬼,也难怪父亲小心些,我听二弟说,那个小家伙现在厉害得很,上次二弟拿个苹果逗她,二妹妹以为二弟要抢她的,竟然把二弟给挠伤了。”
一提到雨惜,迎春也笑得很无奈,“那个小坏蛋调皮捣蛋精一个,偏生不喜欢钗珠花,确喜欢小虎子的木刀木棒,一点女孩儿的样没有,有时候我坐在这里,都能听到她在西厢里的喊声。你们姐妹,一点也不像。”
雨凌也吃吃的笑起来。
雨凌握着迎春的手,“母亲,女儿这段时间病着,让母亲和我操碎了心。”
迎春拿掉雨凌的手,正色道,“凌儿,你我母女还需要说这些子客套话么?下次可不许再提一句了。”
雨凌见迎春一脸严肃,也就不再说了。
迎春留着雨凌用过午饭,也怕雨凌太太困了,用过饭,就让锦纹扶着雨凌回去了。
小芸进了来,端着一碗汤。自从迎春又有身孕,孙绍祖在迎春的院子里独设了个小厨房,木香被调过来为迎春管着厨房,迎春的饭菜一应由几个亲信丫头去张罗,纵是去买,都是王贵家的亲去挑菜。
孙老太太不知道嘱咐了迎春多少遍了,“迎儿,你定要当心,要小心,现在你小厨房的月例,就由我来出罢,你别省着银子花,捡好吃的要,你吃好了,孩子才会好。”
迎春哪里会让孙老太太为自己花这小厨房的月例,迎春谢过了孙老太太,坚持着自己的小厨房由自己来供。孙老太太见迎春执意不肯,也就不再勉强了。
小芸把汤放在小几上,“夫人,您快趁热喝了罢,木香刚煲的飞龙汤。”小芸拿起青花瓷的小勺为迎春盛上一碗递过去,“夫人,您倒尝尝啊。”
迎春望着小芸的笑脸,却想着另外一件事,“小芸泽兰死得蹊跷,这几日你可查到什么了么?”
“奴婢并没查到什么。”
“罗依那边可有动静么?”
“罗依只在小书房里走动,或是去花园子里走走。”
迎春望着热气升腾的飞龙汤,蹙起了眉头。
现在不敢确定福庆王的内应是谁,孙府里似乎每个人都有嫌疑。罗依,性子泼辣,下手也狠,表面上看着,就是缺少了心机,但是人的内心,又有谁能看出来呢?陈姨娘一样看着极没心机,关键的毒不就是陈姨娘下给自己的么?
水绸,表面温顺,背地里也有怨言,虽然没和自己发生什么正面冲突,但是最怕的就是她是个表面良顺,心机藏得极深的人。
自己院子里的几个丫头是敢打保票的,但是就是自己的粗使婆子,迎春也不敢说哪个就没了嫌疑。
还有老太太身边的丫头,雨凌身边的丫头,孙成浦身边的丫头并小厮们,水绸身边还有几个丫头,哪个的嫌疑都不能排除在外。
“夫人,”小芸在一边打断了迎春的思路,“要不奴婢再仔细查查罢,毕竟,这府里这么多人,奴婢是这样想的,杀了郑姨娘的人,按理说和害大姑娘的人是一个。这个人该是个会武功的,丫头们不好说,小厮们也不能放过。可是要说大白天的就能进了厨房里的,奴婢想着还是该是个丫头。而且能进了厨房,粗使的丫头倒不该是,至少也会是个管些事的丫头。夫人顺着一条路想,府里的有头有脸儿的丫头们就少了许多了。”
迎春粉拳微握,这个探子不除,孙府里别想过安静的日子。“小芸,你没事倒也不用只守在我身边儿,大姑娘那里,二公子那里,还有老太太那里,你也都常去走走,倒也不用明去,暗着去,也是使得的。”
小芸点点头,迎春却一点胃口也没有了。小芸在一边劝了好久,迎春才勉强喝了一碗汤。
探子是谁并没找到,但是孙府里又出现了命案,而且是两条人命。
孙喜这样老成持重的人,第一次嘴哆嗦了起来,“夫……夫人,郑姨娘及丫头可儿……死……死了!”
迎春差一点昏过去,两条人命啊?!两条!福庆王到底要杀多少人才甘心?!“水绸……怎么死的?”
孙喜脸色苍白,“郑姨娘是被人……捏死在床上的,而可儿是……”孙喜咽了口唾沫,“是被人推到湖中淹死的……”
迎春把眼睛闭上,连水绸也成为杀戮的目标了,福庆王啊,你的心真是狠啊。
“夫人,”小芸走过来,低声在迎春耳畔说,“让奴婢去瞧瞧去吧,也许奴婢能发现什么呢。”
迎春点点头,小芸退下去了。
迎春对孙喜有气无力的说,“一会儿子你就报官罢。”
孙喜也退了下去。
有半个时辰,孙绍祖急急忙忙的回了来,一进门,先看向迎春,眉头才松开了些,“还好你没事。”孙绍祖这才坐下来。
迎春走过来,遣下了丫头们,一脸俨然,“福庆王到底想怎么样?我们并不知道兵器制书在哪里,他凭什么要这么逼我们?”
孙绍祖长长的出了口气,“他是不会相信我们不知道兵器制书的下落的,他就是要我们看看,孙府里,并不安全,每个人的命,都握在他的手里。”
“那就没人能对付得了他么?”
“有。”
“谁?”
孙绍祖望着迎春,“当朝圣上。”
果然,迎春还是吸了一口冷气。她其实早就想到福庆王要做什么了?谋反!他就是要坐当今的皇上,把现在的侄儿亲手绞杀了。他要用李总兵的兵器制要来制兵器,来推翻了当今皇权。
迎春回望着孙绍祖,“沈大人就是皇上这边的人罢?皇上提携你,也是为了让你和福庆王反目吧?”
孙绍祖不语,默认了迎春的话。
“凭什么?!”迎春有些愤怒了,“他们斗天下,斗皇权,凭什么牵扯到我们家?杀我们家的人?!”
孙绍祖皱紧了眉,良久才喃喃道,“我们就是皇权斗争中的一只蝼蚁而已。”
“我绝对不甘心,做个蝼蚁,任他们来摆布!”迎春站起身,孙绍祖拉住了迎春的手,“你要做什么去?”
“我要托沈大人给当今圣上捎个话。”
孙绍祖的手一抖,“你……胆子够大。”
“若是伤及我和我家人的性命时,我是没什么豁不出去的!”
孙绍祖望着迎春坚定的目光,忽然觉得自己竟然不如一个女子胆子大,他握住了迎春的手,“我今晚就请沈大人过来,我们一起面对。”
掌灯时分,迎春的正房里已经很安静,沈子恒坐在太师椅上,望着迎春和孙绍祖。“妹妹,你可有什么话要告诉给我?”
“大哥,我有话请你转告而皇上。”
沈子恒一挑眉,“转告给皇上?”
“不错,大哥,请你告诉给圣上,若是斗权争天下,别把我及我的家人连累上。离间计,已经很成功了,福庆王已经连杀了我们府上的三个人了,凌儿也差一点被人害了死。我想大哥也是知道的,我并不知道什么兵器制要的下落,所以逼了我,也没有用。”
沈子恒皱起了眉,“妹妹,当今圣上并非你想的那样的人。你说得没错,福庆王的反意,皇上已有察觉了,皇上正想拿着一个机会,把福庆王及他身后的整个势力都打掉。这并非是件简单的事。还有,皇上当初若不是这样逼一逼绍祖,绍祖也不会看清福庆王的真实面目罢?”
迎春冷笑一声,“大哥,你这话我就不懂了,当朝圣上,万人之上,怎么不拿他自己的家人逼福庆王,据我所知,福庆王的母妃还在后宫里罢,皇上怎么不用他母亲来逼,非要拿我们这些小卒来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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