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柏宇晚上出摊的地方是河岸边的一个小公园,离上游不远。
这个时候的小公园是最热闹的,阿姨们跳广场舞,年轻人跳街舞,孩子们追逐嬉戏。
找了个好位置,闺蜜两帮着忙铺好小长桌,一一把各种饰品摆上,放上两盏台灯,照得饰品闪闪的,很是抢眼。
一会儿就吸引了不少路过的女生,不过她们在挑选的时候,眼角总是偷偷地瞄乔柏宇,时不时和同行的朋友悄悄说上一句,“好帅呀。”
女生们对乔柏宇投去的爱慕眸光,令叶小清的醋坛碎了一地。再有女生看向乔柏宇时,她就站出去挡住她们的视线,以此宣誓主权。
有个比较刚的女生,挑了只发卡,一把推开拦路的叶小清,淡定地望着乔柏宇,“我自己不好戴,可以麻烦你帮我戴上么?”
叶小清跺跺脚,气嘟嘟地捞过乔柏宇正伸手去接的发卡,换上人畜无害的笑脸看着女生,“他一个大男人哪会戴这些,不如我帮你吧,”看了看发卡,心想,眼光还蛮好,挑个这么好看的发卡,还想跟我抢男人,那就给你挑只最丑的。遂放下发卡,挑了个荧光色的,“我觉得,这个更好看,更适合你呢。”完全不容女生嫌弃和拒绝,踮起脚尖把发卡别在了她头上,昧着良心夸赞道:“哇,好漂亮。”计谋得逞,心想,哼,一群放暑假的孩子,也想跟老娘抢男人,还太嫩了点。
那女生可不吃这计,抬手扯下荧光发卡丢回原位,拿起原先挑那只,白了叶小清一眼,“我就要这只,但是要这位老板帮我戴上,这个要求不过分吧?”眸光清澈地看着乔柏宇,瞬间就变得泪光盈盈,楚楚可怜起来。
叶小清气得心口一团火蹭蹭冒上来,今天真是遇到对手了,上手去抢,那女生肩膀轻轻一撞,就把她撞了一边去。
乔允夏看着两个女生为了哥哥争风吃醋,不禁觉得有趣,但是有趣归有趣,自然得站在闺蜜这边的,接过发卡,对女生笑了笑,道:“我帮你戴吧,我哥和我嫂子都没我戴的好。”
叶小清感动得就差痛哭流涕,没想到这个闺蜜这么给力。
“不麻烦了,给你钱。”女生眸子里的光暗了下去,夺过发卡,把钱丢在桌上,和朋友走了。
走出几步,突然站定转身,直直正视着乔柏宇,“我明天还会来的。”
叶小清哪受得了,要不是顾着形象,早叉腰破口大骂小妖精了,忍了又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明天我也在,每天都在!”
那女生冷冷一笑,“切,老女人!”而后拉着朋友们的手走了,那嘲讽的笑声却被微风带了过来。
如果目光可以化成匕首,叶小清一定会用力朝着那女生的背影捅过去。
乔允夏劝住气得咬牙切齿的叶小清,看向一直安静的哥哥,哥哥正低头整理货物,看不清脸上的神情,“哥...”
“快来人救命啊,救救我的孩子.....”河边传来突如其来的求救声,打断了乔允夏的话。
乔柏宇箭步飞奔而去,闺蜜两追过去,只看见他脱在岸边的鞋子。
路灯背着河面,看不清河里的情况,只听见扑腾水花的声音。
一个妇女扒在护栏上哭得撕心裂肺,旁边一段护栏有个缺口,缺口处放置了警示牌,‘抢修中,请勿靠近’。
“哥哥,哥哥。柏宇哥。”
乔允夏和叶小清朝着黢黑河面呼喊,心急如焚。
岸边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有人拿出手机打开闪光灯照河面,只看见水花涌动间,隐约有人头在浮动。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乔允夏急得大哭起来,不是被人拉着,也已跳下去了。
“救到了,救到了。”
岸上的人兴奋地说着。
男人们接住乔柏宇和另一个人带着游到岸边的孩子,抱了上来,围着施救。
“哥哥,哥哥。”乔允夏和叶小清用力把乔柏宇拉上岸。
乔允夏惊魂地站定后,看见河里最后上来的人,是欧阳璟。
上了岸,他扭头看了一眼人群里的孩子,潇洒地转身离去。
乔允夏不可置信地抹了抹眼睛再看,就是他,喊着天下孩子都讨厌的恶魔,竟然会跳下去救一个孩子?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路灯下,乔允夏都觉得这是错觉。
救了好一会,小女孩吐出一口水,响亮地哭了起来,大家悬着的心才落下。
天上挂满了星星,密密麻麻的,如同一张星网。
河岸路上走着的欧阳璟,随手脱下湿透的T恤,拧掉水,将T恤挎在肩上。
云朵里钻出来的弯月,洒下一抹银辉,照着他削薄的身影。
尽管周身行人纷纷,他却只感觉到满心的寂寥,这样一个他,似乎是另一个世界存在的个体,与一切都格格不入。
他总是选择傍晚时候,来到那个地方,静静地看着河面,发很久很久的呆。
六年前,那里是一片草地,还没有公园,那是妈妈时常带他去散步的地方,最后也成了妈妈和他永别的地方。
他是讨厌所有的孩子,但是今天不知是什么力量在牵引着他,让他想也不想就跳下去救人,当人救上来的那一刻,他心里竟然浮现出安心的奇怪心理。
这种安心,让他害怕。
不,这不是欧阳璟,欧阳璟是恶魔,怎么会救人?恶魔只会杀人才对啊,为什么会做出那么傻的行为?这些话,他在心底问了自己一路。
没有答案。
或许,答案是,做好事,对于恶魔来说是一种耻辱。
想着,懊恼地扯下肩上衣服,狠狠甩进河中,嘶吼一声,沿着河岸路狂奔起来,他要甩掉这些耻辱,唤醒心头的恶魔。
他成功了,那恶魔自他心底缓缓苏醒,张牙舞爪地将触手伸向他的五脏六腑,全身细胞立时沸腾起来。
搬起路边一块石头,把所见的都砸了一遍,路灯、休息椅、护栏、无一幸免。
拉劝他的路人,也没能幸免,看着路人倒在血泊中,他的怒,才逐渐平息。
看着四周皆是鲜血、残败、狼藉,他嘴角浮了一抹阴鸷且满意的笑。
自己所认知的美好,六年前已经被毁灭了,那么只有去毁灭别人的美好,他才会开心,才觉得公平。
但是,自己认为的这种开心和公平,却被那些医生说成是生病了。
他从来都没认为自己有病,恶魔,不会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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