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探监迷局
一个穿着蓝白相间狱服身板挺直的男人站在屋子中央,一动不动,布满血丝的双眼正出神地望着窗外,一道晨曦铺洒在身上,手腕上金属铐面的反光打在脸的一侧,使这个男子面部的棱角愈加分明,仿佛是座石雕人像。
突然,监室门被推开,一名管教人员进来喊道:“0715出来,律师会见。”男子慢慢转过身来,两脚拖着镣铐向门口走去,接近门口时眼光朝两旁一扫,门口墙边其他几个同样穿着狱服的人慌忙闪退一边。
穿过两道铁栅门,男子来到一间提审室,他身后的管教人员也跟进了房间。房间里,宋律师已经在此坐等一会了。
“我可以单独和我的当事人谈话吗?”宋律师冲着一旁的管教人员问道。
“对不起,所里有规定,重点监管对象不允许单独会见。”
“那好吧。”宋律师轻轻摆了摆手,转身向眼前的这名男子问道:
“你是祁兵吧?”
“是的。”男人冷漠地回道。
“我是TXJ律师事务所的律师,宋科。我昨天见过了你公司的张总,他很关心你。我今天来是受委托,一来了解你目前的状况,二是想了解整个案件的详细情况。此外,你还可以向我咨询关于本案法律方面的问题。”
祁兵挺了下胸,突然又坐低下来问道:“张总怎么不亲自过来?他也是律师啊!”
“你们张总在外开公司,依照律师行业管理规定,张总的律师执业资格将暂停,所以他不能前来。祁兵,你不要有什么顾虑,把你那天发生的案情如实说出来,这样我们才知道该如何帮你。”说完,宋律师从皮包里拿出了本子和那支老式黑色钢笔。
祁兵眼睛一亮,呼吸变得有些急促,胸口上下起伏着,沉默了片刻,突然说道:“请你转告张总,我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他和公司的事情,但我现在很难说得明白。唉,真是活见鬼了!”
“活见鬼,什么意思?!”宋律师连忙问道。
“那栋房子,还有那个女人,都不对劲!我说了他们都不信!”祁兵说这话的时候,那双伤痕依旧可见的手竟不由地微微抖动起来。这让宋律师也吃了一惊,在他的心目中,祁兵这种优秀素质的男人应该是个具有钢铁般意志力而无所畏惧的人,可眼前的祁兵多少让他有些失望,一时竟无语忘言了。
“宋律师,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活着的死人吗?”祁兵这时突然问道。
“什么?活死人?!这……我不太清楚,能说具体点儿吗?”显然,宋律师对这个突然冒出的问题根本没有思想准备。
“说了也没有用,没人会相信的。”祁兵说完闭上了眼睛,仿佛在琢磨着什么……
“不一定,说出来看看。”宋律师身体前倾,眼睛紧盯着对面的祁兵。
“今天是几号?外面非典控制住了吗?”祁兵睁开眼睛,直视宋律师问了一句。
“今天是6月6日,非典还没完全控制住。”宋律师回道,接着又对祁兵说:“你能不能将遇见的情况,整个事情的经过详细说出来,让我帮你分析下。”
祁兵侧过头来苦笑了一下,并没有说话。稍许,又微微垂下头来,但是戴着手铐的手却突然动了起来,只见他右手的食指不断地在左手背上来回划着…….好像是在挠痒,但又不太像,正当宋律师纳闷的时候,祁兵突然抬起头说道:“宋律师,你回去吧,等有机会我会向张总说的,这事跟别人都讲不清楚。”
“祁兵,你可能不了解法律的规定,张总现在没有机会见到你。”宋律师皱着眉头说道。
“张总会有办法的。宋律师,请你回去转告张总,我想见他,横竖都躲不过十五,有事要算算,要算算就知道我什么时候最想见他了。”祁兵瞪大着眼睛看着宋律师,似有深意地说着。同时,一边用右手食指和拇指不断捏起又放下左手背的一小块皮肤,看来用的劲还不小,被掐捏的皮肤颜色都白了,在一片挠红的皮肤上很是显眼。
“那好吧。祁兵,你回去也再慎重考虑考虑,时间对你我来说都很宝贵,我下回再来找你了解情况。你要休息好,别把自己搞得过于紧张疲惫,我先走了。”宋律师起身合上皮包,朝管教点点头,就离开了提审室。
宋律师出了门穿过一条走廊来到所长办公室。
“哦?宋律师,这么快就完事了?”杜所长问道。
“老杜哦,我问你,这祁兵涉嫌的罪名是什么?至于给他戴脚镣?”
“咋个?涉嫌故意杀人还不够严重?再说咧,你不知道哦,之个人太蛙王哦(贵阳土话,很凶狠的意思),把他关进监室第一天就打了人,屋子里的那个头头被他两踹脚把骨头都踢折了,不给他戴上那还得了!”
“那他把问题都交代清楚了吗?”宋律师追问道。
“这不大清楚咧,听说顽固的很哦。”杜所长摇了摇头。
宋律师回到律师所里,看见在所里已等候着的张崇斌和段涛,开口说道:“张总,你属下受到的刺激可不小哦。”
张崇斌听了一愣,他身边的段涛忙问道:“我们队长怎么了?”
“怎么了?也许连你们也猜不到。”宋律师边说边拖把椅子围过来,接着说道:“张总,这个案子看来我们要有点思想准备,祁兵目前的精神状态有些不稳定,他外面的事还没解决,在里面又惹了祸。”
“什么?又出什么事了?”张崇斌忙问道。
“打人,把同监屋的一个管事的头头给打坏了。”
张崇斌听着,皱紧了眉头……
“人哦,进去那个地方就不是个人喽。那里的管事头头一般都是几进宫的惯犯,新进去的羁押人犯都要先挨头头的欺负,不懂规矩不听话的就会挨打,你属下一定是受不得这气的。”宋律师一旁解释道。
“欺负我们队长,那他纯粹是找死!”段涛嘟囔了一句。
“没把人打死不是吗,那就说说会见祁兵的情况吧。”张崇斌对宋律师说道。
宋律师叹了口气,面色忧郁地讲起了会见的过程。在他看来,通过这次会见祁兵,他认为这个案件绝不是件普通的伤害致死案件,其中很可能有不可思议的地方,理由是:祁兵说过那房子和女人都有问题,尤其是提到了“活着的死人”。而且,祁兵还说过“这事说出来没有人会信”。在这个令人难以置信的问题上,张崇斌和宋律师都不约而同地联想起上次一起说到的关于“尸斑”的疑惑。
“‘活着的死人’,这是什么意思?有没有此类现象的专业概念?”张崇斌问宋律师。
宋律师解释,在法医学中没有这样的专业术语,他非常遗憾的是祁兵不愿意和他说得更多,他能想到比较接近的一个概念是人的“假死”现象。所谓“假死”,是指生命机能已陷入极度衰微的人,从外表看来几乎完全和死人一样,如果检查不仔细,很容易被误认为是人已死亡,甚至被当做死人处理和埋葬,而实际上人还是活着,只是呼吸和心跳极度微弱以至于用一般检查法测不出心跳、脉搏和血压等,这种状态就是“假死”。
关于这种事例,张崇斌也曾有所耳闻,他对宋律师说起这样一件事:有个地处偏僻的农村一直保留土葬风俗,有家人死后入土下葬了,没过多久,因某种原因人们重新刨出棺材打开棺木,竟然发现棺木里的人面目狰狞,指甲脱落,棺木顶板布满抓痕。张崇斌认为这是下葬时的“死人”在接近地气苏醒后发觉被活埋,在极度恐惧和窒息的痛苦中奋力挣扎,最后还是死了,但死像则跟遗容安详沾不上边了。但这“假死”和“活着的死人”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儿!
“假死”顾名思义可以含糊地说成是“死着的活人”;而“活着的死人”让人听起来就像是有些迷信的人时有传道的“诈尸”。
“到底是‘假死’还是‘诈尸’?!”
这个古怪的念头突然冒了出来,张崇斌的脑海里不由地闪现出香港鬼片中穿着古装衣服、拖着舌头脸色煞白、走路只会一跳一跳的僵尸。可现实中哪里会有这种事,退一万步说,就算是那个房子里出现了活蹦乱跳的尸体,那么,这个尸体是如何在夜里突然跑进房子里的?……想到这里,张崇斌想不下去了,这都哪儿跟哪儿啊,他觉得有这种想法简直就是荒唐透顶!
可是,为什么连祁兵这样曾经历过生死考验的硬汉事后说出来都会手抖,那个夜里到底发生了怎样诡谲恐怖的事呢?
三个男人大白天这么分析的时候,尽管围坐在一起,都不禁有些寒意。试想,无论是“死着的活人”还是“活着的死人”,这半夜时分真的要是突然遇见了,谁能享受得了这个?难道这世间真的有“诈尸”存在?!
接下来,在宋律师讲述祁兵最后怪异的说话方式和举动时,张崇斌顿时警觉起来,凭着直觉,他认为祁兵这是在通过宋律师向自己传达某种不便公开的意思。虽然宋律师也曾有所怀疑,但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其中会有什么意思可以通过那种方式明确地表达出来,所以,他更倾向于祁兵是因为紧张疲倦过度而有些语无伦次、举止失常。
张崇斌并没有直接反驳宋律师的看法,他只是详细地问起祁兵的手是怎么活动的,看宋律师模仿比划,祁兵是在用右手食指在左手背上有规律地横着划三条平行线,接着又竖着划三条平行线,相互交叉,在手背上的线条一会儿就变红了,形成一个“田”字,最后祁兵来回捏起松开“田”字左下尖角处的一小块皮肤。
张崇斌和祁兵是从小一起玩大的,彼此心领神会默契的感觉是宋律师所无法相比的。祁兵留下的话虽然不多,但张崇斌越琢磨越感觉祁兵说的那些话,还有手上的动作都不会是简单的呓语和妄动,其中必有重要的含义!祁兵这么做是不想让宋律师明确地知道自己的意图,即使宋律师是张总信任并委托去帮助自己的人也不可说,这也就意味着祁兵心中的意图需要严加保密,而且,他的真实意图只能由张总一个人去揣摩。
想到这些,张崇斌的面孔微微展露一丝旁人难以察觉的笑意来,“好你个臭小子,又在给我出难题啊!”虽然一时无法猜透这其中隐含的秘密,但张崇斌的心情却好了起来,在他看来,祁兵不仅没有精神异常,反而很清楚自己想做什么、该做什么,只不过这一切都隐藏在看似怪异的行为背后。
接近中午的时候,宋律师请张崇斌和段涛一起到外边邻近的餐馆吃点儿便饭。饭后,宋律师提出他下午就去活动,想办法看到女尸的验尸报告,这样就可以真相大白了。
宋律师走后,段涛开始不断用电话联系着熟悉的战友。张崇斌对段涛说道:“看守所这头你不要让你的战友用太多精力,宋律师这边的司法人脉资源还是可以的。最好看看有没有战友了解这家房地产公司的情况,还有关于这栋别墅的所有消息,包括听起来不可信的传言。”
然后,张崇斌给公司的商调部部长孔超去了电话,了解了公司目前的现状后,他让孔超暂时停止对外承接一切调查业务,准备好必要的调查工具,随时听候指令南下与他会合。
部署完任务,段涛起身离去。这个时候,张崇斌决定一个人静下来,好好想想祁兵给他出的这个“难题”究竟何意。
在回宿地的途中,张崇斌买了张贵阳市交通旅游地图,找到那栋别墅在地图上的大致位置——白云区北郊都溪林场附近。
“都溪林场”……这个地名真不怎么样,字组搭配左右相克,看这“都溪”里面,有日和水,此为水火相克;“林场”里面有木和土,也是彼此相克,合在一起,还缺五行里一“金”,如此阴阳不调,难怪生出怪事!套用以前接触玄学所了解的东西,张崇斌在出租车里漫无边际地胡思乱想,他的大脑开始渐渐进入兴奋的状态。
到了招待所,一进房间,张崇斌就径直靠躺在床头叠放的被垛上,闭上眼睛……慢慢地,他的脑海里呈现出一个在手上划出的“田”字,还有“田”字左下角不断捏放着的颜色发白的一角皮肤,这二者之间有什么关联吗?“口”+“十”可以组成“田”;四个“口”也可以成“田”;两个“日”合在一起也是个“田”。祈兵为什么揪这“田”字的一角呢?“田”的左下角与该字或该图形其他三个角位除了方位不同,其他应该都是一样的,没什么特殊之处啊!
“不行,这种分析方向一定是死胡同!”张崇斌调整思维,开始进行换位思考:“既然祈兵渴望见到我,有些话只想对我说,而且他也应该清楚我很难马上见到他的实际状况,那么他此时最希望我怎么做?或者,他现在最想做什么呢?毫无疑问,他希望我能帮助他,也许,在他看来也只有我才能帮上他,而且我会有办法做到的。这也就是说,他的所有暗示,他所出的这道难题,是在自己的智力可以破解的范围内的。此外,祁兵这么有把握,说明这道难题的‘解’一定是隐藏在自己擅长或熟悉的领域内,那么什么是自己擅长或熟悉的呢?刑侦案件推理分析、法律法规、搏击武术、围棋手谈、天文物理数学甚至一些古籍玄学……”张崇斌发现自己的爱好还真不少,“文”和“武”都沾上边了,但现在看来这反倒成了件麻烦事。
“答案就藏在问题里!”漫想一圈,张崇斌的思绪又回到祁兵留下的那句话:“宋律师,请你回去转告张总,我想见他,横竖都躲不过十五,有事要算算,要算算就知道我什么时候最想见他了。”突然,“横竖都躲不过十五”这句话似乎让张崇斌感觉到了什么:这“横”和“竖”岂不是“田”字的三道横线和三道竖杠?!那么这后面的“躲不过十五”就不应该是一开始以为的“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所指的意思了,“横”是十五,“竖”也是十五……猛然间,张崇斌脑海里灵光一闪,呈现出一个图案,此图案正是“九宫图”!
所谓“九宫图”,也称之为《洛书》,是中国古代流传下来的一幅神秘的图,与之齐名并论的还有《河图》,此二者历来被认为是华夏文明的源头,甚至认为这两幅图蕴涵着“宇宙天机”。关于《洛书》的来历,相传上古大禹时,洛阳西洛宁县洛河中浮出神龟,这龟背之上驮有奇异的图案,大禹根据此图治水成功,遂划天下为九州,又依此制定九章大法,治理社稷。而《河图》的来历,据说是远古时期黄河里出现了一匹神马,这马背之上同样也有一幅神秘的图,这个图被圣人伏羲得到。这在《汉书·五行志》中曾这般描述:“伏羲氏继天而王,受河图,则而画之,八卦是也。”于是,此二图遂成《周易》之源,孔子在其所撰的《周易·系辞》中写得清爽明白:“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
“九宫图”原始图案是由黑黑白白的成堆点数组成的图,看似平淡无奇,但其中却隐藏着包容天地的深奥数理关系。中国古代最神秘莫测的那些神奇方术如奇门遁甲、玄空堪舆、紫白飞星、三元地理等多以其为根,用之甚广。
张崇斌因为喜欢数学上的一些奇妙组合规律,曾专门研究过这九宫的数字排列,在此基础上,张崇斌还能推演出十六宫、二十五宫的排列图法,图形可以是正方形,甚至还可以用圆形来排列,真是奇妙非常。虽然张崇斌不迷信玄学,但这却并不影响他对古术方面的兴趣,尤其是那些具有神秘色彩的方术,在他看来,玄学方术的内容虽有玄幻夸张之匠心刻意,但这些言辞的背后往往隐藏着一些至真朴实的道理。祁兵受他的影响,以前读书时也翻看过奇门遁甲,二人比武对阵时还会不时地边做手印边念叨着“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的奇门九字诀。
下面是构成“九宫图”的九个数字的方位排序:
4 9 2
3 5 7
8 1 6
正所谓:
“九宫之义,法以灵龟,戴九履一,左三右七,二四为肩,六八为足,五居中央。”
此图在数理上的众多妙味之一就是:无论从横向还是竖向,包括对角线的斜向,将其中三个数加起来,就会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其和值都是一样的,都等于15。这不就是“横竖都躲不过十五”吗?
“要算算就知道我什么时候最想见他了”,祁兵的这句话再联系他手上的动作,现在就成了一道根本不用计算的简单问题了,“8”就是左下角那块惨遭蹂躏的皮肤所暗示的数字!
“祁兵啊祁兵,好小子,可真有你的!”张崇斌不禁激奋起来,谜揭开了!
可是,这份激动没有超过2秒钟,他猛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问题,不由地倒吸一口气……
2 潜逃的“非典病人”
祁兵要越狱!
这就是突然令张崇斌心惊的那个可怕感觉。今天是6号,而祁兵想在8号就要见到他,可祁兵明明知道张崇斌现在无法见到他,那么“有事要算算,要算算就知道”这句话里的“要算算”就不是一句简单的自言自语,这是句一语双关的暗语,除了有用心计算思考的本意外,同时也是数字1、3、3的谐音。
张崇斌有个133打头的手机号,但平时不用,除非特殊情况下才会使用,因为这个手机号段是CDMA置式,这在当时可以有效地防止被监听。这个号码,公司只有祁兵和孔超知道,他们之间曾有过约定,当出现严重的事件并且需要保密的情况下,向张崇斌汇报时只可以打他那个133开头的手机号。
“原来,祁兵不是在等我去见他,而是他要主动见我。难怪他问宋律师‘今天是几号?外面非典控制住了吗?’这个问题。”再回想宋律师描述祁兵的整个表现,张崇斌明白了祁兵那难以言传的意图:6月8日,接听133手机电话,然后见面。祁兵要通过这个方式让张崇斌了解那天夜里发生的事件真相。
张崇斌忙看了眼手表,“8日,也就是后天,祁兵只有在那天离开看守所才有机会打出这个电话。可是,他现在是手铐和脚镣齐身的重点监控对象,怎么能出去?想越狱不成?!祁兵啊祁兵,你急什么啊?!大家都正在为你努力着。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且不说强行外逃极可能要付出生命的代价,而且,你就算是逃出来了,原本清白的事情可能真的就难以洗清了,你也将会成为被通缉的畏罪潜逃的真正罪犯!”
张崇斌猛地从床上翻身坐起来,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克制着内心的不安……只剩不到两天的时间,太短暂了!这可如何是好?!要知道,看守所可不是什么草场马圈,只要能钻快跑就能获得自由!事实上,这看守所戒备程度跟监狱差不多,四周有高墙,墙上是高压电网,且一天24小时有真枪实弹持枪的武警站岗监视。”
想到这里,张崇斌连忙拨打电话给宋律师,问他那边进展如何,是否看到女尸的验尸报告。可宋律师的答复令他失望,他还需要点儿时间去找人做工作。
静坐着想了一会儿,张崇斌又拿起电话打了出去,对方接通,“刘队长,我是张崇斌,有个情况我想让你知道。”
“哦,是张总,有事就说吧。”刑警队刘队长不紧不慢地回道。
“那个……那个女尸的身份,我已经查清楚了,如果方便的话,我想当面向您说明些情况。”
“哦,我们已经查清楚了女尸身份。不过,张总,你们要注意自己的身份和调查方式,别一事未了,又生是非。”
“这个死黄胖子,‘立功赎罪’的动作可真快!”张崇斌心里恨骂一句,同时回刘队长道:“多谢提醒,请大队长放心,我们会有分寸。不过,我听律师说,祁兵现在情绪不稳定,他很想见我,能否破例提供个方便,我想见他一面,以免他……”
“张总,你过去也做过律师,有些规定我想不必我说得太多。”刘队长没等张崇斌说完,就断然回绝了。张崇斌也意识到,他的个人身份背景已被警方摸了底。
“大队长,还请您能理解,不是我有意让您为难,我只是想帮助祁兵尽快澄清事实,虽然目前我还拿不出有力的证据,但请恕我直言,我认为祁兵是无辜的,那个女人的死因也不会是普通的故意伤害造成的!”
“好了,张总,案件的处理会通过法律程序,凡事都要讲事实和证据,而不是无根据的猜测。”
“那么,请问刘队长,女尸的验尸报告结论究竟是什么?”
“相关报告已经上报有关部门,你就不必多问了。”说完,刘队长将电话挂了。
“真是要出大事了!”张崇斌心急如焚,他使劲甩下手机,一把将买来的地图扯出在床上铺开,眼睛快速地寻找祁兵所在看守所的位置,锁定位置后,又查看着周边的地形和交通路线……
这时,宋律师给张崇斌来了电话,说要见面谈事,张崇斌告诉了地址让他马上过来。20分钟左右,宋律师来到招待所,一见面张崇斌就让他赶快说情况。宋律师说他托了老同学的关系,这才见到了给女尸做尸检的张法医。根据法医的说法,女尸体表检验无机械性创裂伤;处女膜检查无被强奸侮辱痕迹;尸体胸腔两侧肋骨有多处挫裂骨折,但看起来能够直接造成死亡的损伤则是颅骨处的纵行颅底骨折。还有,对祁兵非常不利的是尸体指甲内的残留物经化验只与祁兵的基因血型和他的体表外伤痕迹相符合。尸检报告的最后结论是该女子因暴力伤害而致死。
看见面色沉郁的宋律师,张崇斌问道:“那尸斑的问题你没有提出质疑吗?”
宋律师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早期的尸斑可在死后2小时就能形成,有的甚至可以更早出现。人死这么久了,现在再提这个质疑,意义不是很大了。”
“你说什么?!”张崇斌心中顿生一股难言的忿恚堵闷,他目光直视向宋律师的眼睛。
“张总,怎么说呢,有些话其实不应该说的,因为我的职业要求;但是,你以前也在这个职场混饭,那就不妨对你说了。你知道我在听法医讲述的时候,有种什么不好的感觉吗?”宋律师扶了下眼镜,镜片后面的眼神闪着黯然的冷光。
“什么感觉?”
“祁兵这个案子可能很快就会作出定罪判决。”
“凭什么这么说?”
“这份验尸报告已经被公安提交到检察机关审查,祁兵可能很快就会被正式批准逮捕。再说,张总你也知道,类似这般异地流窜案件,尤其在这个非典时期,尽快结案是各地公检法机关一致的办案要求。”
“我明白了,宋律师你不用多说了。”说完,张崇斌点上一根烟,狠吸一口烟气含在嘴里,然后咕咕地吐起了烟圈来……
宋律师有些诧异地看看张崇斌,他慢慢走近说道:“张总,我们都不要放弃,只要法院没有作出最后的判决,我们一直都有机会争取的。”
“争取什么?连‘片状尸斑’这么明显的疑点都不能争取澄清,我们还能争取到什么?!张法医怎么联系,我想马上见他一面。”
“可能见不到他了,我们见完面后,他说要去外地出差,赶飞机马上离开贵阳。”宋律师试拨了下手机,果然,张法医那边关机。
段涛这时回来了,还带来那天在机场去接张崇斌的战友。
他的战友见到张崇斌伸出手来说道:“张总,你好!我叫于志国,你们的事情我大体了解,段涛是我的战友,也是好兄弟,我理解你们此刻的心情感受,我也非常敬佩你们的队长祁兵,相信他是无辜的。这边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不用客气,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一定会尽力而为。”
“谢谢你的理解。”张崇斌使劲握了握对方的手。
段涛提过一把椅子,于志国坐了下来向众人说起那家房地产公司的一些情况:原来这家名为“拥都”的房产公司是3年前成立的,老板姓毛,以前是湖南某个采矿厂的老板,后来将矿厂转让赚了不少钱来这边搞房地产开发。于志国的一个当地朋友原先在这家公司的项目部干过一段时间,据他的朋友说,当初公司是想在那块地段开发商品住宅小区,因为老板看中了这地界离市区不太远,森林覆盖率高,整个一个青山绿水的天然大氧吧。后来在开发建设时,因为动迁补偿的一些事宜没有和当地的村民协调好,工程进展就不大顺利。现在的这个别墅原先是准备做售楼处的门面房,工程停下后,毛老板就把它改装成一个独立的别墅,打算高价卖掉。
段涛这时又端着个水杯走过来,于志国接过段涛递来的水杯,喝了口水,接着说道:“段涛刚过来时说是要看护这个别墅,当时我猜想可能是因为建房工程上遗留的矛盾没有解决,有人故意搞破坏。”
“也不排除有这种可能,现在的有钱人为富不仁哦,很容易得罪人。”宋律师说道。
“不过,听段涛说了你们这两天发生的事后,我有些担心这个房子本身真的存在问题。”于志国突然变换了语气,语音低沉下来。
“哦?这房子会有什么问题?”张崇斌问道。
“我本来也不相信,因为我是名党员,无神论者。这事也是听那个朋友曾说起的,他说这个房子在盖的时候,老板曾找过懂风水的人看过,结果在排龙时,发现水口形位不好,排出‘破军’凶龙。这毛老板以往运气一直不错,所以这回听了这一说,虽然感觉不舒服,但他就不信这个邪,继续盖了这房子。房子在盖的过程中,就出现诸多不顺,房子盖好后,他自己家里人住了没多久就都搬出去了,结果老婆去年出车祸死了,现在据说公司也快黄了。”
于志国说的这些,宋律师和段涛听着是满面茫然……
张崇斌这时开口说道:“盖房子前看看风水,是我国的古老传统。玄空风水学如以现代开明包容的科学观来看待的话,它算是门地理学。但这门学问秘传久长,传人极少,而且公开得很晚,其中的真髓秘密,一直保存在中州派手上。所谓‘中州’,也就是现今的洛阳,该派历来是一代一师只传一徒。不过,后来在明末清初之际,忽然出了一位名叫蒋大鸿的人物,冒天下之大不韪著书立说,于是玄空风水渐为人知广用。中州派看阳宅风水用的正是排龙诀,排龙也就是依诀对先天地质理气的推排之法。只是,这种旁门左术能作为有效的证据拿到法庭上跟法官说吗?”
“张总,法律不是讲以事实为依据的吗?虽然有的事情真的让人难以相信,可它也许真的就是存在的。你们可曾知道十年前贵阳这边发生过的一起更让人不可思议的事件吗?”
于志国看起来比较兴奋,但是张崇斌却明显不在听的状态,虽然表面平静,但他的内心焦躁不安,祁兵那边可能正在做越狱的准备,一旦付之行动恐生死难料,而自己目前还没有想出好的办法解除这个燃眉之急,哪里还有心情听这些“天方夜谭”。于是,开口道:“于兄,你说的虽然有道理,但要知道,合法有效的证据必须是建立在确凿的事实基础之上。无论如何,感谢你能过来帮助我们。天色不早了,段涛,你陪战友还有宋律师出去吃饭吧,我有点儿累,就不去了。”
众人离去,张崇斌一个人站在空荡的房间里,他静静地环望着四周陈旧简陋的摆设,一种疲惫的孤独由内心深处涌动泛起,这种孤寂无助的感觉让他无法继续待在屋子里。于是,他走出招待所,拦了辆的士,让司机随意去什么地方,只要车子动起来能呼吸到新鲜的空气就行。
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车子在市区的马路上不快不慢地行进着,张崇斌摇下车窗漫无目的地浏览着霓虹映照下的街景,一路无话。司机这时放下一盘磁带,一个苍茫而略带沙哑的声音伴随着伤感的旋律响起:
……I must go the other way(……我必须要远走上路了)
And my dream would carry me onward(我的梦想将带我前行)
Though my hear twould surely stay(虽然我的心将会留在这儿)
Oh my hear twould surely stay……(噢,我的心一定留在这儿……)
离别与无奈透过苍凉的歌声,被平静忧伤地咏唱,时而悲壮的鼓点黯然掀动无法平静的心潮,伴随着火车远去的轮轨呼啸,那种离乡的忧伤、无助的失意、旷远的荒凉,侵心荡来,张崇斌的眼睛渐渐模糊了……“祁兵,我的好兄弟,放心吧,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成为一只孤独无助无家可归的‘狼’!”
第二天一早醒来,张崇斌让段涛买上车票先回公司,段涛不理解,但看张崇斌坚决的态度只有服从,他慢慢收拾好行李,眼里含泪离开了。
段涛一走,张崇斌立即关上平时用的手机,并把电池卸下来。随后,张崇斌又将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上的无线上网卡抽出,以防范被远程追踪窃听。整理完毕,张崇斌走出房间到前台办理了退房手续,然后打车去了市区几家商场,按照祁兵的身材买了两套衣裤和鞋,在女性配饰专柜买了几件花哨的金属饰物,又在自动取款机取出一笔现金。最后,带着这些物品,张崇斌在市郊找到一家不用身份证就可以住下的小旅店,交费租下。
看守所监室里。祁兵在屋内的一角,身体一侧倚靠墙,四肢紧紧收缩并拢,同时屏住呼吸,加以意念引导……突然,身体一歪,倒在地上。
一会儿,狱医赶来,几个惊慌失措的在押人犯被戴着口罩的狱医迅速清了出来,转移到另外一间监室。
祁兵蜷缩着微微抖动的身子躺在室内一个角落,急促呼吸的同时不住地咳嗽着,狱医从祁兵腋下取出温度计一看:38.5度。于是连忙走出监室,通知所长0715号犯人疑似得了“非典”,需要马上送专门医疗机构隔离诊断医治。
很快,一辆120救护车来到看守所。祁兵手脚戴着镣铐,被两名穿着三级防护服戴着面罩的医务人员用担架抬上车,关上门,救护车鸣着笛迅速开动,后面紧随着一部载着两名警员的警车,直奔收治非典的定点医院而去。
小旅店里。张崇斌将133号段的手机SIM卡从打开后盖的手表里取出,插入手机卡槽……开机,然后拨通了在街上抄下的一个办理各种证件的手机号码,直截了当地告诉对方需要办一个“身份证”。对方回答没有问题,当天就可以办好,只要有办证人的一张照片即可。
张崇斌的电脑里,有公司每个人的标准个人照片。
接着,张崇斌用房间座机拨打当地的114咨询服务台,问到当地的汽车租赁公司联系电话,于是带上笔记本电脑又离开了房间。
某医院非典治疗病房内。虚弱无力的祁兵躺在病床上,脚镣已经卸掉,手铐却依然戴着。
两名穿着防护服戴着面罩的警员候在隔着走廊的对面看护室,来回踱着步……
祁兵看起来症状比较严重,除了发热咳嗽,还不断地呕吐,上了几次厕所把胃里的所有东西甚至苦水都吐了出来。
凌晨1点左右,祁兵起身又要上厕所,一名医务人员扶着两脚拖沓无力的祁兵向走廊一头的卫生间走去,走廊里,一名警员坐在椅子上打着盹,另一名警员眯着半醒的眼起身跟到卫生间门口倚着墙站住了。
医务人员送祁兵进去后就走了出来。
厕所里面,不时地传出祁兵呕吐的声音……
等了一会儿,里面安静了很多,祁兵仍没有出来。医务人员等不及,走进卫生间内室厕所……“啊!不好,快来人呀!”
随着厕所内传来的一声喊叫,门口的警员一个激灵,上前几大步冲入卫生间……整个内室厕所竟然空无一人,只见墙上的那扇铝合金窗户已经敞开,地上有一双拖鞋。
两名警员从窗户探头向下望……四层楼的高度,漆黑陡峭的墙面、光秃的地面皆空空如也;抬头又四处张望,什么都没有看见!
一辆黑色的“现代”轿车停在靠近路边并不显眼的一个胡同里,车子已熄火,车内无任何灯光。张崇斌闭着眼睛仰躺在车里的皮座上,偶尔睁开眼睛看看手表,指针一分一秒地移动着……虽然已是深夜,但他却一点儿困意都没有。
当手表时针与表盘上的数字12重合时,张崇斌起了身,拿起一旁的矿泉水喝了几口,两脚在离合和油门上来回试踩,活动活动有些僵麻的腿脚,同时透过车窗望向斜前方200多米处——祁兵被羁押的看守所。“现在已是6月8日,祁兵如果要出来,可能随时都会有行动。”
又等了1个多小时,看守所那边仍没有任何异常动静,张崇斌不由地有些茫然,“难道是自己判断得不对?祁兵本没有越狱的打算?”
医务人员扶送祁兵走进厕所,转身离去。
祁兵一个人在厕所里,他环视四周,没有其他人。于是,他一边咳嗽着一边迅速地来到窗边,伴随着咳嗽声轻轻地启开铝合金窗户,把拖鞋脱下,两手按住窗台,身体向上一蹿,“蹭”地两脚便踏上了窗台。往下一看,10多米高的直立陡墙下面是水泥地面,地面上无任何松软的积垫物,而墙体表面也无任何管道线架之类的可攀爬的设施。
转过身来,祁兵抬头向上望去,隔着约1.5米高的墙体上面也有个铝合金窗户,站在窗台上的祁兵突然将后背朝外挺直,然后用光着的右脚紧紧勾住上面铝合金窗户的边框,腾出戴着手铐的双手,顺着胸前贴着的墙面慢慢将双手举过头顶伸直,但手指尖却距上面的窗台还有近30公分的距离,而此时他的整个身体几乎完全悬在墙外,随时都可能坠落下去,极其危险!
祁兵保持着这个让人胆寒的姿势足足有5秒钟……突然,只见他收回勾在窗框的右脚,左右两脚只用脚掌前半部分踩在窗台的外部边缘,脚后跟完全悬空,与此同时两腿迅速弯曲身体下蹲然后猛地向上弹去,祁兵的双手刚好越过上面的窗台,随着身体下落的一瞬间,他两手手指前端指节紧紧抠住了上面窗台的外部边缘,身体顿时完全悬空……在身体停止了左右几次摇晃摆动后,祁兵开始凭着臂力一点点将贴着光滑墙面的身体拉升起来,当他的头越过窗台边缘时,两手臂又猛地一用力,手掌已撑上了窗台,然后收紧腹肌带动右腿向上跨搭在窗台上,紧接着手脚齐用力,身体又是向上一蹿,祁兵已站在了窗台上,刚才这一连串的动作可谓一气呵成。
此时,楼下的厕所里传出了惊叫声,祁兵迅速地把未上锁的铝合金窗启开,当楼下的窗户探出脑袋的一瞬间,祁兵已纵身跳进卫生间里。
趁着楼下一片混乱的时候,祁兵迅速穿过走廊潜入对面无人的医务值班室,随手关上门。
借着月光,祁兵把地上堆放着的一个硬纸盒箱的一面撕扯下来,再撕成几片,然后分别将这些硬纸片塞在手铐环下紧贴着手腕皮肤,两手试着用了点儿力气,硬纸片没有滑落出来。祁兵又四下看了看,上前把门边竖立的一个输液用的铁架推到墙边用膝盖顶住,举起双手,将手铐中间的链条孔对准铁架上端一个尖头上翘的粗铁钩……他深吸一口气,夸张地躬起后背,突然间,身体带动两臂猛力急速地向下砸去,“嘣”的一声,手铐中间的锁链竟被生生扯断了。
祁兵抖动几下获得自由的双手,几步走向室内的一组消毒立柜前,一一打开柜门,在其中一扇门后发现了一套防护服,于是拿出来直接套在病号服外面,并戴上防护面罩。
此时,屋内的墙壁被窗外的灯光映亮……祁兵走到窗户边,向楼外望去:只见地面上警车顶灯来回晃动,前灯照亮了半个院子,一群人四处走动喧嚷着,混合着汽车发动机的噪音,一片嘈杂。
祁兵抬手将头顶拴着窗帘的一根细铁丝折了下来,绕拳头缠了几道放进裤袋,回身顺手将桌子上卫生盒具里的一块医用竹木压舌片揣进上衣口袋。做完这些,祁兵走到一张桌子前,静静地站着,平稳了一下呼吸,然后拿起桌上的电话,摁下数字1、3、3……
张崇斌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他连忙接听,耳边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崇斌,我祁兵,我现在要见你。”
“你出来了?!你现在哪里?”张崇斌吃惊地问道。
“你到那个看护的别墅去,在那碰头,我就能看见你。”
“好的,等着我啊,我马上过去。”
现代轿车猛然发动起来,蹿出胡同并上大路急驰而去……
祁兵挂了电话,整理了下面罩就走出了值班室。来到电梯旁,他摁下按钮,电梯打开,祁兵闪身进去。一会儿,电梯门在一楼又缓缓敞开……迎面出现一队面戴口罩的持枪警察和几个全副武装的武警,还有两只吐着舌头眼睛放光威风凛凛的警犬,为首的警察正是刑警队刘队长。
祁兵和刘队长两人目光对视了一下,祈兵保持着镇定,从容地从刘队长身边走了出去。刘队长则带着几名警察和警犬进了电梯,电梯门缓缓关闭。
门厅走廊和楼外院子里,一些穿着防护服拿着手电的医务人员正匆忙地进进出出,祁兵夹杂在其中,他绕到院中停放车辆的场地,四处观察一番,在没有人注意他的时候,快速地靠近一辆停在救护车旁边的“桑塔纳”,依着方向盘一侧的车门处,从口袋里掏出竹木压舌片,将它顺着车窗门外胶条插进去,撬开一道缝隙,接着又从裤袋里掏出细铁丝,把铁丝拉直后,用手指在一端拧弯成一个半圆弧的钩圈,再将钩圈微微折出一个斜度,之后将这铁丝顺着车门顶部被撬开的缝隙,贴着内侧的玻璃插了进去,待铁钩钩住车窗底部一个黑色凸起的圆头杆后,再慢慢向上提拉铁丝,同时另一只手向外拽车门的把手,“咔”,车门开了。
祁兵一猫腰钻进车内随手关上车门,他首先找到喇叭线,就地用力绞断,然后用钢钳般的手拽扯着方向盘,撕开外层的护套,从里面抽出汽车点火线,将两根导线一接通,车子“突突突”地发动起来……从开锁到发动车子,一切仅在2分钟内完成。
此时,医院大楼的五楼走廊突然亮起来,一队持枪警员顺着五楼的走廊快速地向卫生间的方向跑去。
与此同时,桑塔纳缓缓地溜出车位,当院子里几名医务人员和武警扭过头正用诧异的目光向车内看着时,“桑塔纳”轰的一声突然加速冲出医院院门,顺着马路急驰而去……
过了一会儿,医院方向三辆警车鸣笛鱼贯而出。
桑塔纳在疾速中连续拐弯变道,尾后的警笛声则越来越弱……
3 林夜迷踪
凌晨近2点,月光凄淡如霜,依旧孤寂阴郁的别墅门前,一辆桑塔纳和一辆现代头对头停在一起。现代的车门启开,张崇斌从车里走了出来;桑塔纳的车门启开,从里面走出了一个身穿防护服的男人。
“祁兵!”张崇斌喊出一声,紧走几步和祁兵拥抱在一起。
祁兵狠狠地拍着张崇斌的后背,声音有些沙哑地说道:“崇斌,终于见到你了!”
借着朦胧月色,张崇斌仔细地端详着祁兵,祁兵专注的眼睛依然闪着锐利的光,张崇斌笑了笑:“你小子是怎么出来的?怎么穿得跟个宇航员似的?”
“从非典医院出来的。崇斌,我担心这样会连累你。”祁兵回道。
“怎么?你不会真的得了非典吧?”
“那倒没有。”
“那就不要跟我说这种话。此地不可久留,快跟我上车走!”张崇斌拍拍祁兵的肩膀。
“我们还是各开各车,先往那边山林多的地段开,我有话要对你说。”祁兵用手向北一指。
二人立即回到车上,两部车的发动机同时“嗡嗡”地发动起来,两车都不开车灯,在高低起伏的山路上行进,横越一道铁轨后,前方不远处是一道工厂外围院墙,顺着外墙的路,两车直奔邻近的山林而去……
驶进山林一段距离后,前方没有路了。车子停下,祁兵从车里跑出来快速地上了张崇斌的车。
张崇斌问道:“祁兵,这是什么地方?”
“我也不是很清楚,刚才路过这工厂时看见厂门的牌子上好像写着什么‘车辆厂’。”
“包里有你穿的衣服,你先换上。这个地方安全吗?”张崇斌指了指后座的一个旅行包,接着又问道。
“暂时应该没有问题。”祁兵边说边迅速地脱下防护服和病号服,换上一整套ADIDAS运动服。然后,开始琢磨着怎样把两手腕上的手铐环摘下来。张崇斌从裤兜里掏出一把钳子和一小包女性用的各种长短粗细不一的金属装饰物件扔给祁兵,说道:“看看有没有能用上的?”
“嘿!准备太充分了。”祁兵打开一看就乐了,两手紧接着忙起来。
张崇斌隔着车窗向四周环望着,又看了手表,然后转过头来说道:“祁兵,这个时候估计所有的大道路口都已设障检查,离这里不算远的210国道也不能上了,不行你就弃车进山吧。”
祁兵这时已将手腕上的手铐环除掉,听了张崇斌的话,他沉默了片刻,然后倾身靠近张崇斌,问道:“现在应该是凌晨2点多钟吧?”
“是的。”
“我今晚没打算离开贵阳。”
“什么?!”张崇斌一惊,“祁兵,钱、身份证、手机我都给你准备好了,你不用担心。”
“不是因为这个。你知道吗?我这样跑了只能说明我是个真正的凶手和逃犯!可我不是,我是被冤枉的!”祁兵睁大着眼睛,显得有些激动。
“我知道,我相信你!可是祁兵,现在你正处在风口浪尖上,处境非常危险,咱好汉不吃眼前亏。听我的,先暂时避避风头,这边还有我,我会帮你澄清这一切的!”张崇斌看着祁兵的眼睛说道。
“不是那么简单!我的好哥哥,你对我的好我永远忘不了。这样吧,你开车赶快回去,路过那个别墅时,放我下来就可以了,回头我还跟你133联系。”
“你还有这闲心回那个地方?你到底想干什么?!”张崇斌有点儿急了。
“你放心吧,我过去做武警时也执行过抓捕任务,知道怎样才能保护好自己,没成想现在却……耻辱啊!崇斌,知道吗?现在这个时候,正是我那夜遇见‘鬼’事的时间,我想弄明白那个房子里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担心自己离开这边以后就没有更好的机会了。”
“不着急走是吗?那好,我正想听你亲口说说那天夜里到底出了什么‘鬼’事!边走边说吧。”张崇斌发动了车子,顺着来路快速返回。
其实,方才听祁兵这么一解释,张崇斌也动了心。这两天,他也一直想找个机会亲自到这个令人恐怖的“鬼”楼走一遭,看看房子里到底有什么诡异之处,现在身边有了祁兵,心里更有了底气。再说,不是有句话吗?“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此时,张崇斌的心里已有了这样的判断:祁兵的车估计很快就会被发现,这会让抓捕的人认为祁兵已经跑进深山老林去了。既然现在国道路口一定会设堵检查,那么迂回到一个偏僻的地方岂不是更为安全?
车子在颠簸中行进着,闷声坐在张崇斌旁边的祁兵突然开口说:“崇斌,你说这世上有‘鬼’吗?”
“信则有,不信就没有,说说吧,你那个晚上到底怎么回事?”
“那个晚上……现在想起来,若不是亲身经历,谁要说天底下有这种事,我根本就不会相信……这些天,每当睡醒后,我都以为自己是做了一场噩梦!”祁兵低沉地说着,人显得有些恍惚。
“那个女人,怎么会在房子里?”张崇斌插问道。
“那个女人……不,那应该不是一个正常人!也许她根本就不是人!”祁兵提着口气说道。
“难道是‘鬼’?你夜里跟‘鬼’打上了?!”张崇斌扭过头来,满脸疑惑地看着祁兵。祁兵没有接话,他脸色铁青着一言不发地僵坐一旁……
突然,张崇斌猛地踩住刹车,车子骤然停住。
“不对,我们好像走错路了。”透过车窗,张崇斌发现周围的地形很陌生。
“是啊,好像不太对……我记得来的时候还经过一道铁轨。”回过神来的祁兵四下张望着说道。
张崇斌感觉很奇怪,他明明是沿着来时的路开过来的,怎么在车子冲过一个上坡后,一下来就没有路了呢?这要不是刚才刹车及时,车子就会撞上距车头不到2米远的一棵松树。他们二人下了车,放眼环视着周围的环境:车子是停在一条狭窄的下坡土路上,这路突然被前面的几棵马尾松树封堵住了,树后面则是一片看不透的黑郁苍茫的树林。向道路的左侧看去:不远处,有一大块显得空荡的林地,那片林地竟然遍布着拦腰折断的树木。二人结伴走过去仔细再看,原来那些断树竟然是没了树皮已经枯死的树桩。
“怎么这么静?”祁兵念叨一句。
这时,张崇斌也注意到,除了在行走时,脚下踢踩枯枝杂草发出的阵阵“簌簌”声,整个山林竟出奇的寂静,仿佛空气都停止了流动。他看了下表,竟然是2点32分,距离上次看表的时间,竟然只过了4分钟!
“难道开车走了这么久就只用了4分钟?不对,应该是这表出了问题。”张崇斌迅速作出了判断,同时,招呼着祁兵赶快回到车上。
“怎么回事?这车打不着火。”再次启动,张崇斌发现车子竟然出了故障,祁兵过来试了试,车子仍是发动不起来。
张崇斌看了祁兵一眼,说道:“弃车!”祁兵忙把换下来的衣服和两截手铐环装进旅行包,跟着张崇斌跳下了车。
张崇斌站在车旁脱下身上的夹克衫,将它铺在紧靠左侧车窗的草地上,然后又从不远的草丛中摸到一块石头,来到车边就向车窗砸去,破碎的玻璃顿时“哗啦”一声落在地上的夹克衫上。实施完这一破坏行为后,张崇斌蹲下身把迸溅在地上的碎玻璃碴连同那块石头一起用夹克衫卷包起来放进祁兵手提的旅行包中。
祁兵见此,立即钻进车里将车钥匙拔出交给张崇斌,然后转身回到车里,掏出铁钳子将车锁外层包装皮革撕扯开,再将里面的点火线抽了出来,最后,他用袖口把整个方向盘和左右两侧车门里外把手都使劲地擦了一遍。
这当口,张崇斌仰头看着夜空中的北斗星座,当祁兵回到身边时,张崇斌用手指着那星座的斗柄道:“祁兵,我们是从别墅往北开到这边的,现在回去应该向南走,南……应该是这个方向。”
锁定方位后,再往丛林的南向望去,前方不仅要经过那片断树林立的场地,而且还要穿过场地后面那片漆黑的山林。
祁兵拎起行李包,带头小跑着闯入那片林地,张崇斌紧随其后……
穿过那片断林场地,进入了茂密的山林,二人这才感觉回归了真正的大自然。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感觉,在断林场地,仿佛是身陷于一个与世隔绝的封闭圈子里,除了这两个大活人外,就没有见到其他任何活物;而圈外的山林则保持了较好的自然野生形态,丛林深处枝繁叶茂,野草杂生,陌生人的突然“造访”显然是惊动了这里的“主人们”,不时会有些看不清是什么的小动物在两个快速移动的身影周围惊动蹿蹦。
急行了大约10分钟左右,走在前面的祁兵突然站住了。张崇斌紧赶两步来到祁兵身边,不由地也怔住了……二人的眼前竟然又是一大片拦腰折断的树桩!
“难道走了半天竟是原地绕圈?!”张崇斌不禁惊诧自问,不过,他很快发现这片断树林地不是刚才穿越的那片,因为四周没有看见那辆抛锚的弃车。“好好的树林,怎么这么砍伐?要砍你就从根砍起,怎么能从一米多高的半截腰处砍断?而且还不是连成片有规有矩的砍伐!”虽然当时有这些疑问,但时间紧迫,张崇斌也就没有去细想,依照北斗七星提示的方向,二人再次穿越这片林地继续南行。
南方的天说变就变,刚才还算晴朗的夜空不知不觉间已是阴云密布,一阵山风刮过,天空顿时洒下丝丝的细雨,张崇斌和祁兵身上的衣服渐渐潮湿起来……
又走了大约七八分钟,突然听到祁兵前面喊道:“看,在那儿!”顺着祁兵手指的方向,张崇斌看见前方不远的低洼平地上孤零落座的一栋房子——正是他们要去的别墅,二人竟从这房子背靠的后山丛林穿了出来。
4 鬼屋寻证
雨,淅淅沥沥飘洒着,前方阴暗的别墅如同笼罩在一团湿漉朦胧的雾气里。
接近房子的时候,祁兵的动作变得异常谨慎起来,他绕到房子偏南的一侧,然后把手里的行李放在地上,悄声对张崇斌说道:“崇斌,一会儿我从这上边的窗户进去,你在外面等着我。”
“开什么玩笑?我来这儿是给你望风的?!”张崇斌眼睛一瞪说道。
“我担心……”祁兵犹豫着。
“有什么好担心的!怎么,你以为我现在不练了就是个软柿子了?告诉你,祁兵,现在咱俩单挑你还真不一定占到便宜。再说,这调查求证我不比你专业?听我的,一起进去。”张崇斌朝祁兵使劲挥手道。
“那好吧,不过,进去后,无论出现什么不可思议的情况,我们都要冷静,要相信彼此。”祁兵再次叮嘱道。
“这正是我想对你说的,祁兵,怎么这么啰唆,快进去吧,再磨蹭会儿天都亮了。”张崇斌催促着。
祁兵不再说话,转过身去,借着张崇斌的手劲“蹭蹭”几下就上了别墅的二层窗户处,回头一手把住窗沿,一手往下向张崇斌伸来……张崇斌俯身从地上的行李中拿出那把铁钳子别在后腰处,然后抓住祁兵的手也攀了上来。
祁兵试着推了推窗户,没有推开,紧接着又向上攀去,一转眼上了房顶,张崇斌也跟着上去。屋顶是东南西北四面呈50度左右的斜坡搭构的正三角形,靠西北侧的斜坡有一个方形玻璃天窗。祁兵走过去将脚放在天窗一边的框棱上,然后突然发力向下踏去,天窗另一边应声朝上翻起来,露出一个黑乎乎的窟窿,祁兵蹲下来将头慢慢靠近黑窟窿,似乎在听着什么……张崇斌赶过去也俯下身侧耳倾听,没有听见什么动静,于是二人顺着这个窟窿先后跳了下去。
陡然从外面进入房间,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张崇斌小声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顶层的阁楼,跟我走,前面有个楼梯可以下去。”祁兵回道,说完他扶着斜墙蹑手蹑脚地向前走去……这会儿,渐渐可以模糊地看出这黑暗阁楼的一些结构轮廓,两人一起来到阁楼靠墙一侧的一个木制下行楼梯口,祁兵对身边的张崇斌说道:“下面是个会客厅。”说着他慢慢伸出腿向下迈去,张崇斌紧跟其后,在快要下到底部的时候,祁兵突然停住脚步,同时将右手猛然朝后抬起。
张崇斌马上作出反应,也停止了走动,在原地保持着僵立的姿势,只用他那睁大的眼睛努力地在空荡荡漆黑一片的屋子里来回巡视……
“你听,是不是有什么动静?”祁兵小声说了句。
让祁兵这么一说,张崇斌不由地屏住呼吸,仔细地听着。果然,隐隐约约听到了什么声音,先是像有人挪动椅子或是床时摩擦地板的声音,突然,一个更清晰的声音传来,就像一颗大玻璃球掉在地上滚动着。奇怪了!怎么会有这些动静?而且像是从刚刚经过的阁楼里传过来的!张崇斌顿感后背有一股凉意上窜,头皮开始阵阵发麻,他慢慢地回头朝身后那个楼梯口看去……此时,他已经做好了这样一种心理准备:这一回头,看见楼梯口处冒出一个人的脑袋。什么叫恐惧?张崇斌现在才真正有了切身的感受:什么都没有看见,也没有血腥的场面,但身处在这样一个凶怨陌生的环境,隐约感觉到一个未知的东西就在身边,而自己竟不知道它如何凶险,更不知道如何防御,这种茫然无助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的感觉才最恐怖!这一瞬间,张崇斌后悔如此贸然地闯入这“鬼宅”了。
正在张崇斌回头张望时,他的胳臂被祁兵扯了一下,转过头来,只见祁兵摇了摇头小声说道:“声音不是阁楼里的。”
“可我怎么听着就像在这上面的阁楼呢?不会是刚才天窗没关上进来什么东西了吧?”张崇斌又转到理性思维的意识状态,只有这样,他那莫名的恐惧感才会消减,这似乎是出于一种本能。
“这边来。”祁兵已走下楼梯顺着墙边朝屋子的斜对面挪去……张崇斌跟了过去,来到一扇门前。
祁兵这时蹲下身子,解开脚上运动鞋的鞋带,然后又重新系紧。张崇斌从后腰拿出了铁钳子,问道:“你那夜也听到了这种声音,是吗?”
“是的。”祁兵重新站起身轻轻旋开面前的门,透过半开的缝隙,祁兵指着对面不远的另一扇门压低了嗓音说道:“看见了吗?对面那个屋子就有鬼,那个女人就在屋子里……”
这个时候再听祁兵提到“鬼”和那个女人,感觉和白天完全不一样了,张崇斌心里刚刚有些消减的那股凉意又袭身而来。
这时,整栋房子里不知从哪个角落又传来物体移动拖地的“吱吱”声响,祁兵握紧拳头,眼睛紧紧盯着对面那扇房门,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突然,祁兵冲了出去直奔对面的门,上去就是猛力一脚,那门“咣”地大响一声被踹开!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张崇斌一点儿思想准备都没有,他想不到祁兵会这么“暴力”。此时,祁兵僵直地站立在那间黑乎乎屋子的门口,张崇斌回过神来忙跑过去,刚到门口,只见一个眼睛闪着绿光的黑东西从屋里一下子蹿出直扑过来……张崇斌一惊,刚要作出避闪的动作,就见纹丝不动的祁兵突然将右手臂弹出,迎头一个直拳向那黑物迅力击去,只听一声凄惨的“喵”叫——原来是只黑猫,这黑猫就像被高速行驶的车撞上般直接反弹了回去。
紧接着,祁兵几大步闯入屋子,竟然像疯了一样,在屋子里毫无章法地拳打脚踢起来,屋里的各类物品顿时支离破碎横飞乱舞……
张崇斌醒过劲来,看祁兵没完没了地疯狂着,就冲过去从后面一把抱住他,“你怎么了?!快住手,别再打了!”
然而,让张崇斌想不到的是,祁兵不仅没有听劝,反倒猛地用左右胳膊肘向张崇斌的两肋击来,张崇斌感到右胸先是一阵剧痛,连忙跳开躲过直奔左胸那猛力的一肘。还没有完全站稳,祁兵又一转身飞起一腿就向张崇斌的头部踢来,张崇斌本能地一低头,只听身后传来“咔嚓”一声,一个挂衣服的木立架被扫断了。
好悬!刚才这一腿要是结结实实地吃上,估计人是要废了。
躲过这致命的一击,张崇斌身体绷紧迅速地向前冲去,贴近身位防止对方再回抽摆腿,同时挥起手中的铁钳向祁兵后脑用力砸去……快要砸到的时候,他突然收手,反应过来这人不能打!
张崇斌把钳子用力扔到地上,对祁兵大声喊道:“是我,祁兵,你怎么下死手真打啊?”
祁兵瞪着眼紧紧地盯着张崇斌,仿佛不认识对方一样,张崇斌猛然从这怪异的眼神中察觉到一股陌生杀气,“不好,这个‘人’不是祁兵!”他不由地暗自握紧了拳头,和祁兵紧张地对峙起来……张崇斌不敢有任何的轻举妄动,他担心祁兵再受到什么刺激把自己当成攻击目标给暴力结果了。幽暗中,张崇斌的额头和手心渐渐渗出冷汗……恍然间,他想起了祁兵在外面说的“无论出现什么不可思议的情况,我们都要冷静,要相信彼此”这句话,这话的意味原来如此……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让张崇斌看在眼里却无法置信的诡异现象赫然出现了——祁兵身后的那扇房门,竟然无缘无故地来回摆动起来,幅度逐渐增大,最后像是有人用力猛地一推给关上了,可张崇斌却没有看见任何其他人或动物的影子。在关上门的一瞬间,他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见了,但身体却被迎面而来的一个猛力的东西击中,张崇斌站立不稳踉跄倒退了几步一下子跌倒在一个立柜里。
“这屋子原来真有‘鬼’啊!”张崇斌这才真切地意识到这个房子确有问题,他知道刚才前胸挨的那一下子一定是祁兵给他的,“祁兵现在一定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的身体和精神被什么东西给控制住了,必须想办法赶快带他离开这个诡异之地!”
想到这里,张崇斌挣扎着要站立起来,突然他的右手触摸到一个长长的东西,顺手拿起来感觉像是个手电,连忙摸索起开关。一道亮光“唰”地从手中射出,借着光亮,张崇斌看清楚了自己是躺在一个狭窄的木制立式衣柜里,于是向衣柜里面照去,“我的天!”他手一抖,差点儿把手电给扔了,在衣柜横向朝里的尽头,一双金黄泛绿的眼睛正盯着他——原来是只黑猫!
黑猫趁张崇斌移动身体向外挪动的时候,“嗖”地跳起来,从他的身上越了出去……
张崇斌一个激灵快速站了起来,忙用手电朝屋子里照去……对面墙上竟映出一个更为巨大的“黑猫”,祁兵正在屋子中央猫腰扭头面朝着张崇斌半蹲半站着,像是在等待什么,被手电迎面一照,他连忙用手遮住眼睛。
张崇斌迅速地从他身边飞跑过去,冲到门前使劲把房门拽开,然后回身喊道:“祁兵,快离开这屋子!”祁兵顿了一下,慢慢挺直了身子掉头向张崇斌大步走来……
随着祁兵的接近,张崇斌不由地倒退了几步,借着手电的光亮,他紧盯着祁兵的神情。祁兵的表情看起来有些痛苦,他大口喘着气,紧皱着眉头,但眼神不再有那股咄咄逼人的凶光。
张崇斌这才开口道:“祁兵,你,你没有事吧?”
祁兵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又要扭头往身后的屋子里看,张崇斌急忙拉住祁兵的胳膊,带着他快速越过那间敞开房门的黑屋,头也不回地向楼下跑去。两人顺着旋梯快速冲到一楼,打开房子的正门一起跑了出去。一出去,祁兵就蹲在院子里的地上干呕,但什么也没有吐出来……过了一会儿,他起身和张崇斌绕到房后。
“崇斌,刚才,我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我现在脑袋发胀,身上怎么这么难受?”祁兵抬起头看着站立在一旁的张崇斌问道。
“你刚才差点要了我的命知道吗?!”张崇斌没好气地回道。
“我……我怎么你了?!”祁兵满脸迷茫。
“好了,不说了祁兵。时间不早了,你先找个地方躲避一下,这个房子你以后千万不要再进去。”说着,张崇斌看了下表:3点38分。“我的133手机暂定每天夜里10点至10点30分开机,你安稳下来赶快告诉我,需要什么东西也告诉我,不要在外四处走动。还有,带上这个旅行包,里面有你需要的东西,记住,赶快把你换下来的衣服处理掉。”张崇斌边说边从旅行包里拿出那卷包的夹克衫。
“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上面?我这个事也不知道何时能够水落石出真相大白。崇斌,我……”祁兵说着说着哽咽起来,眼里已噙满泪水。
“祁兵,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洗脱罪名,记住我刚才说的那些话,路上多保重。”再一次紧紧拥抱后,张崇斌和祁兵就此各奔一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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