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了贼

    
    天衍第三十三纪封历八千九百九十年春，岁在槐月，槐花挂满枝头，芬香四溢，雪白的花朵点缀在翠绿树枝间，犹似害羞见人的姑娘，随着清风吹拂，摇起了妙曼的舞姿。
    在金辰帝国同十万大山接壤之处，一大两小三人行走在翠绿的荒道上，长满杂草的小道见，不时间装点起或大或小，或黄或红的小花，一旁稀疏的树林间，已然开花的槐树在微风的吹拂下，摇曳起柔弱的枝条。
    “林了，林了，这一回我们吃什么？要不你再弄个咕咚锅吃吃吧，我去给你猎条红天锦鸡来，行不行？”身穿比丘服，目光清澈，面容干净的小和尚一脸兴奋的问的林了。
    将近一个月来，三人从神葬山同盗门两人分别后，一路向东，穿过人迹罕至的十万大山，终于快要到达金辰帝国的边境了。自从记忆恢复大半，林了开始尝试着在路途中做些记忆里曾经熟悉无比的事，比如雕刻，烹饪。上回在步入十万大山时，因遇到一场小的荒兽兽潮爆发，在道不得这准帝威压释放下，倒是没有经受多大的冲击，不过总有些逃避不及时，死在同族踩踏下的荒兽躺尸四周，其中不乏些珍禽猛兽，皆是上好的食材。本着不浪费的原则，顺带祭奠下早已罢工闹腾的五脏庙，林了便捡拾了些运气不佳，死在躲避不及的兽潮下的珍禽，这红天锦鸡就是其中一种。
    依着脑海中的记忆，林了用冥颙逆翎直接自己动手挖了一个一尺多大的石锅，然后就着十万大山附近丰富的植物资源，采集了些调味用的草植蘑菇山珍，碾碎，和着剔完肉后的飞天锦鸡骨架，熬制了一锅芬香浓郁的锦鸡汤。
    三人就着这锅热汤，在下方柴火烧的旺旺之时，林了教小和尚手持筷子，夹起一片片被剔的薄薄的晶莹剔透的锦鸡肉，刷进正沸腾咕咚咕咚响的石锅中，三人这顿午餐，吃的可时大汗淋漓，酣畅至极。乃至少有言语夸赞的老和尚，也不吝啬的说了两句这咕咚锅舒适。
    “这么想吃？可是这边少有好的食材哈，做咕咚锅。除了汤底最为重要外，就剩食材了。”林了挠了挠头。
    “这简单啊，我去问问师祖爷爷，看他上次还有没有收集起来其他的食材。如果没有我就去那边的密林里打几只锦鸡来，想来这边离十万大山也不远，料想应该是有的。”小和尚思量完，直接跑到前边槐树下，正闭目打禅做午课的老和尚。
    上次吃过林了做的咕咚锅后，可是将小和尚馋的不行。同林了相处了这么久，除了之前见过林了烤肉外，还少有发现林了居然连咕咚锅这种稀奇玩意都会，而且做的很是美味，每次想起都毫无出息的口水直流。
    “林了，你看...”询问完老和尚，空野直接拖着小半条腿的荒蛮羚，跑了过来。
    “哈哈哈，我就说师祖爷爷上次肯定偷藏了好东西，你看这荒蛮羚，能不能做咕咚锅。”尚还在气喘吁吁的小和尚，一脸邀功的神色。
    “嗯，可以的，你跟我去采撷好东西，看到那一排的槐树了没？上面有些金黄色的蘑菇，那可是好东西，都采下来，等下你就知道有多美味了。”林了指着不远处的一排槐树，在翠绿枝条树叶的遮掩映衬下，还是偶尔能在风吹枝动间看到槐树树干上有些层层叠叠的金黄色蘑菇。
    “林了，那是什么？”定睛一看，果然同林了说的，那排槐树中有不少树干上都有着一层层的金黄色蘑菇。
    “玉皇菇，传闻中烹饪此菇，能引得上界玉皇下界偷食，你说是不是美味？”方才听完林了的述说，刚还在一边的小和尚就迫不及待地向着那边奔去。
    一直以来，小和尚同林了玩闹，都未曾显露出他会修行的事实，直到上回在十万大山遇见兽潮时，林了才知道，这平时在身旁同自己打闹的纯粹少年，居然是将境上阶的修行者。着实让林了大吃一惊，也格外眼热起修行之事了。
    奔到槐树边的小和尚，三两下一借力就跃上了槐树树干上，将一层层的玉皇菇，小心采集下来，当采完一颗槐树又轻轻一跃，奔向了另一颗槐树树干。在荒道边的林了则就近拾捡了些枯枝碎木，又在一旁的杂草堆里，发现了几颗野菜，摘好野菜。从路边弄了几块大石头，放好，从老和尚那取来之前自己做的石锅，架在石头上，下方点燃枯枝荒草，放好之前去不远处装的河水。
    所以准备妥当后，林了拿出冥颙逆翎，还别说虽然没用过这东西刻符画阵，但砍柴剔骨之类的，用起来还是真不赖。将荒蛮羚剔骨削肉后，将羊腿骨直接丢入石锅中，加上方才采的几株野菜，以及在十万大山准备好的调味草植，静等着这锅骨汤沸腾。
    等过了两三盏茶的时光，林了身前的石锅开始沸腾起来，而先前去采集玉皇菇的小和尚空野也回来了，结果满满一大衣兜的玉皇菇，林了将其洗净后丢人沸腾的石锅中，待到玉皇菇特有的香气开始溢散开来，林了对着一旁正吞咽口水的小和尚示意去叫正闭目打禅的老和尚。
    “嗯，真香，看来老衲今日又能大饱口福了。”被小和尚叫起来的老和尚，尚未移步就动了动鼻子，香漫四周的咕咚锅，闻起来着实让人胃口大开。
    来到林了身旁，接过他递过来的筷子，老和尚和小和尚空野各自坐好，就着一旁剔的薄如蝉翼的荒蛮羚肉，一起在石锅中，涮起来了。不一会大快朵颐的声音四起。
    正当林了、道不得和小和尚吃的正在兴头上时，远处临近金辰帝国边境的荒道尽头，突然传出了马蹄飞奔而来的声音，三人抬头打望时，见一辆修饰繁复，装点亮丽的马车向正着此处驶来，等靠近三人，飞奔的马车停了下来。一位衣着朴素，面容爽朗，英气勃发的女子牵着位不过十三四岁的少年下了马车，走了过来。
    “诸位，叨扰了，小女携犬子途径此地，被美食所引，故而突兀来此蹭食，不知可否？”女子声音清丽干脆大方，想来性格也该是个爽利英气之人。
    “你是清河陆家的哪位？”刚才还吃的兴起的老和尚，放下筷子，转头看了眼马车和衣着朴素的女子，沉声道。
    “小女子清河陆氏陆林玉安，这是犬子陆剑青。”走了过来的素衣女子对着老和尚微微一礼，细声低语。腰间挂着一把不过三尺长的短剑，面容青稚的少年，双手并拢，向着老和尚施了一个正礼。起身后，便好奇的打量起石锅旁忙着涮羚羊肉的小和尚、林了。
    “既然是清河陆氏之人，那就入座吧，荒郊野外的也不用太讲究。你姓林？看样子倒像不空山林氏之人。”看了两眼衣着朴素的女子和少年后，老和尚又拿起了放在石锅边的筷子，邀请这对母子入座。
    “小女子是不空山林氏之女，此回正好归家省亲，之前老祖出棺，有事耽搁了，未来的及见礼。”性格看似爽朗的女子，也无顾忌，拉着儿子就坐在一旁，接过林了递过来的筷子，道声谢后，直接涮起了石锅。
    “嗯，真不错，有点美酒就更好了，剑青，去车上将给你外祖父带的醉清影拿两坛子来，和大师跟两位小哥一起尝尝。”就着锅中食材和羚羊肉，吃的不亦乐乎的林氏之女，使唤着身旁的儿子。
    面容青涩稚嫩的少年，起身缓步而行，不一会就提来两坛子酒。女子接过一坛，对着坛口一拍，揭掉盖住的封泥，立马一股淡淡清香就钻入各位的鼻中，清淡而又馥郁酒香，纯而不烈，正适合如今晚春时节品尝。
    “清河郡陆氏的醉清影倒是好多年未成喝过了，嗯，这味道跟记忆中的不差，香而不烈，纯而不肆意。入口绵柔清香，下口芬芳留齿。快哉！你这女娃娃倒是爽利哈，这呼儿将出换美酒，不错。”接过林玉安提过来的一碗醉清影，老和尚放在鼻尖淡淡一闻后，直接下了一大口，咽下后，长舒一口气，道。
    “大师，以前喝过寒舍的醉清影？”身旁女子好奇问，一旁的陆氏少年也望着老和尚。
    对于陆氏少年陆剑青来说，跟他母亲在一起遇见什么稀奇古怪的事都不见外，毕竟他母亲可是道衍大陆赫赫有名的惬意女侠，就如同这回，本来急着赶路前往神葬山林氏祖地，结果刚出金辰帝国边界，他母亲就问道馋人心眼的香味，直到看到这三位在路边涮着石锅，停下马车就下来蹭吃了。
    “嗯，是啊，老衲年轻时，跟几个玩伴历练天下在金辰帝国清河郡可叨扰过一段时间，自然知道清河陆氏的醉清影了。”老和尚或许是闻到了这酒香，或许是见到清河陆氏的人，泛起了记忆里早已遗落不曾回想起的涟漪，以至于喝完碗中的醉清影后，还傻傻的拿着碗，低头私语。
    “哈哈，难得路上还遇到寒舍故人，小女子倒是有幸了，奴家再敬大师一碗。”听闻老和尚年轻之时，曾游历过清河，这爽朗女子倒是哈哈大笑起来说道，若是一般女子这等姿态，或许算的上有失礼仪，不顾姿态，可老和尚面前的女子，这般作为，倒不显扭捏之态，也不见怪异之姿，直爽大方英气四溢，恰到好处。
    喝过林玉安倒过的醉清影，老和尚佛眼微微眯起，看着女子和少年：“老衲久未行走江湖，此番也是受故人所托来神葬山不空山林氏见礼，方回返不久，倒是有趣，遇见你等这般爽利之人，不空山有你这等女子，倒少有。”
    “大师见笑了，家父不空山族老林后武，性子上较为严苛，倒是家母比较纵容，从而养成小女子这般混不吝的性子，大师可得见谅哈。”豪气喝完碗中的醉清影，朴素女子林玉安，直接一手抬袖擦拭掉嘴角的酒渍，混不在乎的说。
    “哈哈，这可有缘哈，你居然是后武的女儿，可真看不出他那般板眼之人会有你这等跳脱的女儿。”听着身边女子的话，老和尚颇为好奇的打量了一番林玉安，还别说这女子眼角眉额倒有几番林后武的影子。
    “大师，认识家父？这般世界也太过狭小了吧。”老和尚的话，让爽利英气女子，突然多了一丝疑惑和警惕，这也太巧了些吧。
    “何止认识，当年我等几人还一起游历过这金辰帝国，那时你父亲也不过才二十出头的青年罢了。”像是追忆往事，也似乎是遇见故人之女，有些记忆就像决口的堤坝，一旦打开，回忆的洪流就滚滚而来？
    “您是痴行大师？小女子自小听过父亲嘀咕过他年少之时，和各位兄长一同义气江湖，游历天下，红尘一番，别有滋味。”看着眼前这慈眉善目，一脸佛容的老和尚，林玉安像是回忆起幼时环绕父亲膝下，缠着他讲故事时，说过的几人中有一位出自空门的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