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了贼

    
    玄青门，玄山一系，对痴行称呼繁多，如“痴长老”“痴修罗”“修罗长老”“修罗大人”“血刀长老”等等，玄山上了一定年纪的，则大都称呼他为痴修罗或者修罗长老，这缘由正是因为他们见证了痴行一路如何走来的。
    痴行虽然年近百岁，入玄青门不过五六十年，论其对玄青门的贡献，则是同侪里有目共睹的。虽如今小辈看见痴行手中倒持的血刀，听过其赫赫威名，至多也就慑于其名，才畏惧几分。但当年玄青门的宿敌，只要见这血刀出鞘，顿时胆寒，狠劲皆无。这痴行手中的血刀，那一团团殷红的血色，正是当初玄青宿敌陨落后留下的遗存。一丝丝血迹残魂拼凑成的血色刀刃，恰是那个时代里玄青痴修罗所向披靡的见证，也是其为玄青建立功勋，最好的渲染。
    “山主正在后堂歇息，修罗可有要事。”起身的齐峰主，见痴修罗一来就问山主所在，以为其有要事，连忙询问。
    “嗯，正是有事要和山主商量，不知方便不方便。”见齐峰主走了过来，左手倒持血刀的痴行，微微一顿身。
    “那修罗稍等，我着人去禀告一身，山主应该很快就出来。”齐峰主随后招手，一玄山管事立马上前，齐峰主在其耳边私语一番后，管事向着后堂跑去。
    “修罗，不急的话，我等坐下唠叨唠叨，也算有段时日不见了，就你老实窝在煞峰。都未曾见你出来走走。”齐峰主热切的和痴行攀谈着，在玄青门，除了青山那伙特立独行，格格不入的剑修，要论玄青怪人，眼前这褐面长须的老者绝对榜上有名。
    一把平淡无奇的长刀，在这老者手中持刀而弑，硬生生靠着杀道将这长刀提升到了令人心惊的灵器上阶，光这份能耐就非一般人能为。而自他以杀证道入圣境后，玄青众多灵气蕴集的名山福地他不挑，单单选了离外剑阁不远的一处孤峰煞顶为居所，自己弄了一进小院落后，少有出门。
    “嗯，齐峰主，你是知道我的，要论杀敌，怎么来怎么可以，可要论交际朋友，我这人性子太过孤僻，实在是太难了。若是经常出去走动，唐突自己之人是小，吓着了后生晚辈就不妥了。”褐面长须老者，话语清淡，犹似不食人间烟火，也像不善交际之人，言语间并无恭维奉承之意，只是平淡的将自身情况徐徐说来。
    听闻痴行这话，身为玄山三十六峰之首的玄坤峰齐峰主，不禁好笑。确如痴行所言，他这人虽不能说呆板滞傻，但要说玲珑心思，则太过抬举，相识几十年来，这有着玄山修罗之誉的痴行，总是一副生人勿近的面孔，加上心直口快的性子，以前熟知的朋友还好点，知道他这般性子，因此言语上的冲撞都能理解；若是一般之人，见他这面无表情跟口出如龙毫不遮掩的性子，指不定会被气成何样。
    “修罗来了哈，有段时日不见了，可还好。”正当齐峰主还想跟痴行唠叨唠叨之时，后堂处卷帘被人撩了起来，一身材微胖，满脸福相，中年相貌的道人走了进来，笑呵呵对着这边正坐在闲榻旁的痴行说道。
    “痴行见过山主。”见微胖身穿堇色道袍的中年道人走了过来，痴行起身行礼道。
    任和安，玄青门玄山山主，手下统领玄山一系三十六峰，是玄青山中，除门主外，权柄最为炙烈的几人之一，若按屁股决定思维的模式考量，这任山主该是个严肃到不苟言笑的古板之人，可少有外人知晓，玄青山玄山山主的任和安，就是一副笑呵呵弥勒佛般的样子。
    “不必多礼，修罗难得来玄山落院一次，是有要事？”双手扶住痴行，不让其行礼，任和安道。作为掌控玄山一系的山主，任和安很是清楚眼前这褐面长须的老者代表着什么，尽管他才掌管玄山一系十年，但足够了解很多其他人难以知晓的内幕。
    “山主，今日于山下我接一位故友上山，他告知一些事情，此事实在是影响重大我无法决定，特来请山主参详。”痴行直接将自己琢磨不透的事说出。
    “嗯？能让修罗长老决定不断的事，看来不小啊，此处都是我玄山一系核心人物，不必担心，长老详说就是。”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痴行，任山主也颇为好奇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这杀伐果决的修罗这般犹豫，招呼正在堂内的各玄山峰主，一同坐下，等着痴行的解答。
    “山主应该知道上一纪元星河渡的林知，星河落圣人出，林知的成帝，让这番谶语天下皆知。昨日我接到故友道不得的星魂信引，今日于山下得见。他跟我说起了一件颇为稀奇的事...”于是，玄青山的痴行在玄山一系的玄山落院中，将先前老和尚道不得跟他将的事，在此事无巨细的说了一遍后，坐了下来，等待众人的反应。
    内堂大半盏茶的工夫，落针可闻，玄山管事们，全都矗立一旁，小心翼翼，怕惊扰了正在思索的玄山山主跟留在内堂内的几位峰主。
    “修罗长老，你是说那少年体内有一股稀奇古怪的气机，任凭怎么牵引都无法入境修行？”沉思许久后的玄山山主，对着坐下已有一会的痴行道。
    “正是，山主。我和天葬寺的道不得两人同时感应牵引，结果反倒被那股气机狡诈吸引牵扯下，两人的气息全部崩坏。而道不得当初用他眼通的空门神通看他居然见到了星河落尽，暗夜无光的预兆。因此面对他提及的建议，我不敢擅自决断。”
    “嗯，修罗长老，此事我已知晓。若那少年真是星河渡先人托世，或者圣人预兆之人，我玄青山无论如何都要争取下，别的不说，就算是牵扯到天机的因果，我玄青山也必须去争，这种事不能退缩。”听完痴行的话，玄山山主一番思量，又同身旁齐峰主跟另外几位峰主商量后，肯定的说道。
    “那山主，我就安排他直接参加一个多月后的玄机天选大会了？”听到任和安的决定，痴行提到一个多月后的玄青天选择徒大会，这是玄青山十年一度的盛会，也是续接玄青门传承的盛会，每届天选大会，都会为玄青门提供一批不错的修行苗子，先从外剑阁起，一步步成长，最后成为玄青门玄山或青山的中流砥柱，盛世基石。
    “嗯，这事你可以先安排，无论结果如何，他都需要再我玄青门走个过场。若是经过天选大会筛选还能留下来，那我玄山一系好好培养，若是资质不堪培养，就留他现在外剑阁好生待着吧。至于具体如何等他经过天选大会就明了了。”仔细思索后，确定无纰漏，任和安道。
    听到这番安排后，痴行起身向众人道别，然后出了玄山落院，向着自己居住的煞峰飞去。
    “山主，这小孩是天机预兆的可能有多大？”当痴行走后，还聚在一起的几位峰主跟玄山山主并未离去，其中齐峰主向任和安问道。
    “嘿，这个就不知晓了。每纪元劫历将至时，天机预兆频发，但能印证天机之事的，少之又少，上一纪元的星河渡星河落就是一处，但这一纪元还有没有用，就不清楚。可就算不能肯定，面对天机预兆这事，我等也不可能放任不管，什么事情就怕万一，若真是如此，我玄青山将错失太多太多。所幸就先安排那少年待在我玄青看看吧。如果真有天资异赋，我等尽力培养就是。”对于齐峰主的问话，任和安这般说。
    每纪元劫历将临，对于开始松动的天机，三陆各地，都会出现一些所谓天机预兆的奇异之事，这种天机预兆之事，或光怪陆离，或天马行空，稀奇古怪；或天现异象，天生异物，就算是以当今历知晓三十多纪元劫历的眼光看，也很难区分，这天机预兆之事，是真是假。但就算是无法确定，都少有人会放任这结果发生，也为谁也无法承担起，浪费天机预兆的后果，别的不说，先寻得天机预兆，就比众生在夺天机中先行一步，这得节省多少人力物力以及族人宗门弟子性命啊。
    “嗯，既然如此，这事我们要不要禀明老祖？”齐峰主身旁得另一位峰主建议道。
    “这事不急，那少年的情况尚未查明，若是我门魂修之法无用，无法牵引入修行，就算他再多巧合加身，也是浪费的。”没等任和安回话，一旁的齐峰主就直接对着那峰主说道。
    “齐峰主所言甚是，此事暂时不用禀明老祖，等那少年真正成长起来，先过了外剑阁再说。不过此事我等需要保密，在坐的各位峰主及管事们，都记住没？”任和安的这番话，前面几句还和风细雨，如同他弥勒相貌般。但最后一句却突然冷声，原本还嬉笑的任和安突然释放出的冰冷煞气，顿时将整个内堂中的众人在这气势之中，起身应答，浑身不自在了。
    “好了，既然各位都应答了，那以后我若是在门中听到此事传闻，各位就小心了。没事的就先行退下吧，今日暂且到此，值班的峰主管事继续。我先行退了。”说完，整个内堂又恢复了原先气氛，但再无一人敢大声喧哗，吵闹，各管事均在自己的位子上，战战兢兢的工作着。任和安环顾一周，见无人有异议，便向后堂行去，回了后院。
    “齐峰主，你说此事值得我玄青门重视么？”先前问门主的玄山峰主，见山主走后，拉着一旁正准备离去的齐峰主道。
    “老弟，你这是到现在还未明白啊，此事对我玄青门来说代价极小，不过是收一员弟子，若是他可堪就造，就好生培养，若顽劣不堪就放之外剑阁就是，反正里外我玄青门都代价极小，一旦这天机预兆之事成真，则我玄青山收获就难以衡量了。”说完这话，齐峰主也不再理他，直接度步出了内堂，向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