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思殇

    
    武族坐落于深山，不问世多年，但武族人有时会接受到任务下山，有时也是家族命令下山。
    武族凤姨是顾白齐的小妾，她原本是个扫地丫鬟，却因为美貌动人，故被顾白齐看去，收做当了小妾，一年后生的一儿一女。
    女孩被丢弃在贫民窟，男孩不是重点培养，但也教他一身武功，当个外门子弟，吃穿也不愁。
    说实话，男孩跟顾白齐长得一点都不一样，小时候还看不出来，但是男孩越长大就越能看出。
    顾白齐虽老，但是眉宇间还是有一股威严之气，一眼便能看出他年轻时的霸气风华。转眼看男孩，他瘦弱的身子，不多话也不笑，就像面瘫，而且面容清秀，跟顾白齐没有一丝相同之处。
    后来凤姨全盘托出，这两孩子是她跟一个男子苟/合生下的。
    她瞒不住，男孩越大，就越瞒不住。
    他不受重视，但顾白齐对他有一点感情，故没有让人排挤他，吃穿还是跟原来一样不愁。
    幼时的顾七没事就喜欢往他那跑，她是正房所生，所以顾七的地位很高，被人宠着长大。
    她没见过那么不把她当回事的他，她无时无刻都在想，这个男孩子，凭什么不对她说一句话，并且笑一下？
    她不止一次怀疑，这个男孩子是不是个哑巴。
    他第一次说话，是在八岁，他在练剑，而顾七就坐在椅子上，看着他练剑，在她看来，他就连舞剑，都很好看。
    她还记得他跟她说的第一句话，他的声音如清泉般好听，就像女孩子的嗓音，但又有男孩子嗓音的低沉：你离远点，我担心会伤到你。
    那是她第一次听到他讲话，她欢蹬着小腿站起，跑出了门，她想把这对她来说是喜讯的事情，告诉每一个人。
    因为，顾青栾终于对她说出了第一句话！
    她是让顾青栾说出第一句话的人！
    她开始关注起顾青栾，她发现这个男孩子虽然不高不壮，长得秀气，不像他们族的武士，但是他努力，肯吃苦，且默默无闻。
    那时的她就在想，要是顾青栾可以对她笑笑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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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顾青栾知道他有姐姐，是听人说的，而且他也在执行刺杀任务时见到了，他们长得很像，光是脸就有七分像。
    唯一不同的，就是顾青栾一身衣服说不上华丽但也不寒酸，而她的衣服基本上都是补丁。
    还有不同的，就是顾青栾板着一张脸，一身杀戮之气，而她则笑着看着他，递给他一块手帕。
    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但是顾青栾却深深记得这个时刻。
    他不是擅长言语的人，所以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情感，他喜欢用行动默默的去表达，就算被误会，他也懒得解释。
    那次贫民窟，他对他胞姐的情况毫不知情，他不会去了解她的情况，而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山上。
    他在躲避追杀，而她，在山上练武。
    那次，他的任务，就是从他们口中，问出项链的位置，知道后，屠杀。
    所以那时候他拼命追杀青黎，甚至追到了黎相思的苑子。
    他没想到，他杀的一堆人中，竟然有他胞姐的养父母。
    他知道后，没有表态，反而走的坚决，却不想这个事情在她心中，留下了仇恨的种子，甚至怀恨于他。
    还清了吗？
    他不知道。
    可他觉得没有。
    顾青栾睁开眼睛，又是那天，他又想到了那天。
    明明过去了三年，但是那一幕仿似历历在目，总是徘徊在他的眼前，是他残杀贫民窟的那一天。
    他靠在树上，一双眼睛甚疼，轻轻吐了口气，便瞧见一人款款向他走来，他突然涌现了一种想要逃离的想法。
    他每天都在逃避，逃了三年。
    “顾青栾，你给我站住。”她的声音带着愠怒，但又不急不缓，如黄莺，甚至好听。
    青瓷被顾白齐认同，全然是因为黎相思，所以青瓷能出现在武族内，来去无阻。
    顾青栾停住了步子，但他没有回头。
    这个场景他虽然幻想过，但是没有一次鼓起勇气。
    “三年了，顾青栾，你怎么还在逃避？我原谅你了，三年前就原谅你了，我们就跟姐弟一样相处，好吗？”
    青瓷看着他的背影，她曾经以为，她会对顾青栾恨之入骨，恨不得扒了他的皮，抽干他的血，她以为，她一辈子都不可能原谅他。
    但是当顾青栾去挡了寒刃，她突然觉得，她好像不恨了，他好像有一点好。
    心中仇恨的苗子，垂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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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族内部尽显喜派，同时也有不少人来，他们脸上洋溢着笑容，还带了不少贺礼，树枝上的鸟类叽叽咕咕的鸣叫，扑闪它们的翅膀，震下了不少落叶。
    今日是顾青栾跟顾七的大婚。
    顾青栾跟顾七没有血缘关系，而顾七爱慕于顾青栾已久，整个武族人都知道，也只有顾青栾这个榆木脑袋后知后觉。
    一番形式过后，顾青栾还未敬酒，就被推进了洞房。他显得有些拘束，表露出来了一点不自然，迟迟未掀顾七的红盖头。
    “小栾，我们终于在一起了。”
    顾七不知何时自己摘下了红盖头，烛光下，她的脸更加美艳，之前的齐肩短发也到了腰际，一颦一笑也充满了女人味。
    顾青栾踌躇在原地，此时的他没了先前的果断决然。
    “小栾，你笑一个，只笑给我看。”顾七走到他的身边，挂在他的身上，在顾青栾耳边吹着气。
    顾青栾很少笑，可以说是没有笑过，因为没人见到他笑过，四年前，顾青栾的笑，她也没看到。
    这一次，顾青栾笑了，比那时好多了，这次的他，笑的很自然。
    “小七。”
    “嗯。”
    “我……”
    “我知道。”
    顾青栾想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夜晚的繁星很亮，身边是和风的轻拂，耳边是虫萤的鸣叫，青瓷坐在屋顶瓷砖上，她环抱着手臂，抬头看着天空。
    蓦然轻笑，眼角划过一行热泪。
    夫人，我已放下了心中怨恨，您在那，过得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