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锦绣能感觉出来,纪泓煊对她的感情依然不单纯。他是个长情的人,既然动了心就不可能轻易忘掉。她能为他做的就是疏远,好让他打消这个念头。
纪泓煊和九公主的年纪本就合适,只要九公主能收敛性子,不再像从前那般任性妄为,这应该也会是一段比较美满的姻缘。
他们现在的关系虽然不大好,但纪泓煊本性良善,想来等孩子出生后,念着这份情义,他也会好好对九公主。
希望他能尽快放下这段无望的感情,希望他不再因为出身被人轻视,希望他和九公主最后能冰释前嫌,希望他的后半生顺风顺水……
金陵城最近两日还真的是没有太平的时候,就连普通的百姓都能够感觉出来危机。
街上往常只有巡防营巡逻,而最近巡视的人数却是平时的三倍。而且经常会出现清路的举动,每日还要挨家挨户的盘查。
百姓不知道这些做官的是在找什么东西,亦或是在找人,只知道每日都有大批的军队在街上活动。
他们一个个凶神恶煞,态度还十分恶劣,要是稍微惹了他们不快,就会动手打人,百姓们活得提心吊胆的。
还有更过分的,进去找东西的时候,看见好东西随手就给人家拿走。百姓们敢怒不敢言,有一两个比较胆大的就告到了衙门。
衙门中的人却也不敢管这些人,因此,金陵城中人人自危。很多人已经不敢出门了,就怕祸从天上来。
纪泓烨从刑部出来,乘马车要进宫,结果一路上气氛都异常安静。走到平时熙熙攘攘的街道上的时候,还是没有一点小贩的声音。
他伸手打开车帘,看见整条街上空荡荡的,偶尔能看到一两个行人,也是埋头走路,看样子是想赶快回家。
“这城里最近可是发生了什么事?”纪泓烨问道。
赶车的依然是叶丙,只不过他旁边还坐着龙义。龙义听了纪泓烨问话,回复道:“城里每天都有人在搜查,搞得人心惶惶的。”
“在查什么?”
“属下不知。”龙义据实回答。
“这种情况多久了?”
圣上的身子已经越来越不中用,这几日内,几乎都是在卧床休息,脑子也是迷迷糊糊的,时而清楚,时而就不清楚了。
很多的重担,一下子就压到了内阁身上,他作为内阁首辅,基本上是没有空闲的时候。还有更棘手的就是,朝中有很多人蠢蠢欲动。
圣上始终未公布储君人选,这一点是之前就同纪泓烨商量好的。只有在圣上大限将至之时,再把诏书拿出来,这样才能让那些有异心的人,措手不及。
若是提前确定了储君人选,只怕会为其招来杀身之祸。等到圣上驾崩,新君就可以自然继位,整个大宁那么多双眼睛都在盯着,那些人想要动手,只怕也不容易。
正是出于这种考量,册封的圣旨才迟迟未下。这让那些有望继承的皇子们,一个个如同热锅上的蚂蚁,难以安定下来。
他们心中虽然有想法,但是谁也不想背弑父弑君的千古骂名,所以还在等最后。就希望圣上能看中他们,让他们可以名正言顺的继承大统。
这些日子是纪泓烨自入仕后,最忙的时候。公事缠身,每次都是两点一线,自然是无暇顾及民间的这些变化。
“让人去查,我今晚就要知道,到底是谁在纵人在城中闹事。”
纪泓烨是土生土长的金陵人,金陵应该是个什么样繁荣的景象,他最清楚不过。如今街道上如此萧条,想都不用想肯定是有人在作祟。
“属下这就命人去查。”龙义的态度十分恭敬,他感觉三爷好像是不高兴了。
果然,纪泓烨在他落了话音之后又说:“虽然这段时间忙,我知道你们都累了,分身乏术。但是,这个时候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绝对不能疏忽。我想你们也清楚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但凡是有一个不小心,很有可能就会万劫不复。”
龙义和叶丙要管的事情都是三爷吩咐下来的,他们不算是权力斗争中的人。但因为跟在三爷身旁,所以也深刻感受到了争储的血腥,以及危险和杀戮。
这个时候发生的任何事都不会是小事。只要有一方不注意,就真的会万劫不复,三爷不是在吓唬他们,而是让他们打起精神。
“是属下疏忽了,属下这就让人去查。”龙义觉得这是自己的责任,他连城中什么人在闹事都不知道。有负三爷的信任。
“我知你最近忙,你应该学会放权,你自己提拔上来的那些人,应当是可以信任的。”
龙义的态度十分平静,他当然想把自己手上的一些事分给旁人,那样能有更高的效率。但他经手的事情都是极为关键重要的,他怕会处理不好,怕自己拖了三爷的后腿。
纪泓烨本来看人就可以入木三分,何况是跟在自己身边的人。他淡声道:“我选择了这一条路,而你们也愿意跟着我的时候,我们就是一体了。
我们有一个共同的目标,那就是达成心中所愿,这不是我一个人能够做成的事情,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我希望你们都能认清这个事实。”
虽说名义上是主仆,但三爷给他们的感觉,的确就是同舟共济。这也是为什么,他们可以无怨无悔的跟着三爷。
他们不是包衣世家出身,身上有更多的侠气,浪荡江湖,载酒而行才应该是他们的去处。但他们就是觉得,自己的那幅侠义心肠,应该要为更多的人,做更多的事。
龙义点了点头。叶丙在一旁说道:“三爷坐稳,前面又有人拦路了。”
纪泓烨这才看见对面的人,他们都穿着整齐的铠甲,骑在马背上,看起来威风凛凛。只是随意扫了一眼,纪泓烨就确定,他们来了四十几个人,领头的是前面的红衣小将。
“为何拦路?”龙义问道。
“我们只不过是在这路上临时休息,怎么就能被你说成是拦路?难不成这官道是为你一家开的?”
红衣小将看起来十分乖张,说话的时候嗓子略细,给人一种不男不女的感觉,但是和宫里的太监又不大相同。
龙义这么多年跟在纪泓烨身边,可以说是什么人都见过了,他对于对方的无礼,表现得很淡然,丝毫没有要生气的样子,只说:“你们可知这车内坐的是谁?”
“不管是谁,就是天王老子来了,小爷要在这休息,他也管不着!”红衣小将的态度很嚣张。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叶丙跟在三爷身边多年,几乎所有人对三爷都是毕恭毕敬。
如今听到有人说不恭敬的话,他是压抑不住火气的,就想要把那个小子狠狠的揍一顿,让他知道什么是天王老子。
红衣小将依然是用挑衅的眼神看着他们,语气也是更加针锋相对:“我看你是想打架,我可告诉你,打架小爷我可从来没怕过谁!”
叶丙当然不可能忍,正要出手的时候,被龙义伸手拦住了。龙义还是往常那副不咸不淡的样子,在叶丙眼中,他现在这副模样,几乎就是得到了三爷的真传。
“就是要打架,也要把对方的身份弄清楚,我现在就告诉你,这马车之中坐的人是谁,可要听好了。”
“你的车内坐的是谁,关小爷什么事儿啊!”
龙义不理会他,只淡声道:“这车内坐的人是我大宁的内阁首辅。”
红衣小将听到这句话,明显怔愣了一下,有些不确定的问:“你刚刚说什么?这车里面坐的是谁?”
“我大宁朝的内阁首辅。”龙义字字铿锵。
这次红衣小将没从马背上坐稳,下马的时候还差点摔倒,他恭恭敬敬的站好,对着马车行了个礼,就连说话都结巴了:“我家候爷让我在此拦一人,没想到会拦错车辆,还望纪首辅恕罪。”
纪泓烨依然没说话。对方是谁他尚且不知道,自然不会随意出声。放眼整个大宁,能和他搭上话的人就如同是凤毛麟角,他不可能自降身份。
“你家候爷是哪位?”
“彭景。”红衣小将本来是想说彭侯的,但是想着马车里面坐着的人可是内阁首辅,所以就也顾不得会冒犯主子了,直呼其名。
当然他对这自己的这个主子,平时也是这么叫的。他从来不像其他人那样叫他侯爷,也只有在外人面前做样子的时候才会那么叫。
“彭侯做事情一向稳妥,从来不让下属扰民的,而你这样领着大批人,骑马佩刀公然出现在大街上,和凶徒有什么两样?”
“我们平时不就这样吗?”红衣小将看龙义就不爽。
龙义看他同样,他冷声道:“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彭侯的人,你这不是在给彭侯丢脸吗,又或者是你只是借用了彭侯的名头?”
龙义说这话的时候,语速始终保持着不急不缓,让人无形中就感觉到一股压力。当然这种压力中,也包含着对内阁首辅的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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